毕竟在大西朝,哪怕有龙阳之好的人不少,也多是找个小倌玩玩,如自己一般为一个汉子到了那种地步的,应当再无二人了。
现在想着,他都不禁苦笑一声。
只是,林启之后却未有任何异样,甚至相识时间久了还真将他当做朋友,他着实有些好奇。
“我有什么好偏见的,”林启一笑,“又不关我的事。”
看到霍闲之神情讶异想要发问,林启比了个停的手势:“你应该看过舆图,这个世界很大的,除了大西朝还有很多的国。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只是这么一点点大……”
林启说着在指甲盖上比了个手势,“比芝麻粒还小。天地间的罕闻多了,要对所有与自己不同的都带有偏见吗?”
“那,那些带有偏见的人,也是别人眼中的偏见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比起在意别人怎么想,你还是抓住这人间百年的快活日子,痛快一日算一日罢!”林启笑着说道。
霍闲之看着他,突然低低笑了两声。
想起前两日小五子从镇上取回京城传来的信时,心中有了几分感慨。
若是自己早日认识林启,或许他与阮溪知也会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更得好晚,不过幸好今天字数不少,嘿嘿嘿!
我这儿这几天又不能出门了,而且这次正好一大家子都在我家,有大人有孩子,很吵。我又失眠严重,状态不太好,所以这段时间的更新可能不太稳定,如果当天没看到更新,或许(加粗或许)可以期待一下第二天两更合一哦。
◎有违伦常不说,还容易染上脏病◎
往日寂静漆黑的夜间山林里, 今夜亮起了几束火把,还回荡着悠长的呼喊声。
“刘三郎——,刘三郎——”
几个汉子四散开各自寻找着, 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等找完后聚在一处时,彼此对视一眼, 心底都有了几分猜测。
他们村并没有猎户,即便偶尔有闲着无事的汉子上山下陷阱也都在那几个固定的地方,方才都已寻找过了,并没有人。
排除这个可能性后,这么久还没找到人,就只剩下坠落悬崖或遇到猛兽这两种可能了, 可无论是哪一种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大家都沉默下来, 听着远处刘父焦急地呼唤声, 心中都有些不落忍。
他们平日与刘三郎并不熟悉, 甚至近日还曾说过他的闲话, 但骤然知道他可能遭难了, 还是难以接受。
他们尚且如此,刘父供养刘三郎二十来年,要如何才能接受?
其中一个汉子舔舔嘴唇, 低声说道:“也不一定,落下悬崖未必就真遭了难……”
另一个汉子摇头道:“这么多年, 我只听过两个没摔死的。一个老翁, 前几年已经过世了,另一个就是林启, 但他正好落在了一处凸出的平台处上……”
他们刚才已经打着火把看过了, 平台上并无人影。虽然都不希望最坏的结果发生, 但这处的悬崖陡峭深邃,众人心里都明白,若确是坠落悬崖,生还的可能性着实不大。
几人又是良久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后才有一人说道:“走吧,天快亮了,回去略歇歇,等大亮了再上来看看。”
无论是摔下悬崖还是遇到了猛兽,多少都会留下些痕迹。这会儿夜色浓重看不清,不如天亮后再上来看看。
其余人点点头,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正要上前寻找刘父,劝他下山,却听刘父突然惊喜地高喊道:“找到了,找到了!”还冲他们这边摇晃火把。
几个汉子精神一振,连忙跑了过去。
“我听到声音了!”刘父蹲在陡坡前,神色激动地又冲底下叫了一声,“三郎。”
“哎——”许久后,底下才传来一声微弱的回答声。
上面的几人听到,顿时兴奋起来,脸上也露出笑来。人活着就好!
几人举着火把往坡下看,但仍看不清刘均究竟在何处,扬声问了几遍,才得知他的确切位置。离得有些远,这坡上又满布荆棘,实在不好施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许久后,才下山找了锄头、铁锹等物,硬是从山坡的荆棘中清出一条路来,两个矫健的汉子下去将人救了上来。
这会儿已经天色大亮,那两个汉子背着人上来时,等在上头的几人就见刘均衣衫破烂难以蔽体,漏在外头的手脸等处皆被荆棘划出一道道深口,血液凝固在旁边,模样很是凄惨。
就连刘父都未见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连忙上前接过人,又着急地问道:“伤到了何处?”
刘均自摔下去后就又疼又怕,一直提着心,此时被救上来后精神放松,意识立马模糊起来,已经昏睡过去。
还是救他上来的那个汉子说道:“刘叔,他伤了腿,还是尽快下山,寻个大夫来瞧瞧吧。”
刘父一听,连连点头。只是他年纪大了,拖拽不动刘均,多亏几个汉子轮流背着,才将人背下山。
这会儿正是村里人才起来的时候,几个汉子中又没什么心细之人,况且夏日的衣衫单薄,即便想给刘均遮盖也没法子,就这么抬回了刘家。
沿途的众人看着,既庆幸他得救又摇头暗自嘀咕,这么点儿活儿都能折腾成这样,真是读成书呆子了。
刘母在家一夜未睡,看到刘均浑身脏污地被抬回来,心下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哭嚎起来。
“别哭了,快拿银子出来,劳大山小子去请一趟隔壁村的赤脚大夫。”刘父说道。
大山就是方才下坡底救人的汉子,与刘家是多年的邻居了,平日多有往来。
这会儿听了刘父的话,也未推拒。刘父刘母年纪大了,邻里邻居的帮个忙也没什么。
刘母听了,这才擦擦眼泪,匆匆进里屋寻了一小块碎银子出来。这是她这么多年攒下的私房钱,想着以后若有什么变故,就当做他们老两口的棺材本,可如今事出紧急,只得拿出来了。
“大山,你和那大夫说清三郎的伤势,让他带足药材,不会亏了他的。”刘母把银子递在大山手中。
这个世界医疗落后,许多汉子摔一跤可能就从此瘸了腿,刘母生怕刘均日后也成了跛子,因此特意嘱咐道。
大山答应一声,匆匆往隔壁村去了。
之前帮忙的汉子见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也相继离开了,他们一夜未睡,这会儿实在困乏,看来今日是去不成地里了。
而刘家屋内只剩下刘父刘母二人后,刘母不断流着眼泪,一边用湿布巾给刘均擦洗身上的脏污,一边低泣着埋怨刘父。
“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三郎自小到大何曾做过这样的粗活。不过是一次乡试未中,你就不让他读书了,害得他遭了这番劫难。”
“考学这事,谁能十拿九稳。再说,你不让他读书,你看他可会别的?”
刘母之前也因刘均落榜而心有埋怨。但她更不愿自己这么多年在刘均身上花的心思白费,因此还想着让他来年再试一次。
可刘父的态度坚决,她劝时甚至挨了刘父的斥骂,因此再不敢提起。
此次的事一出,却让她再忍不下去了:“你难倒非要逼死他才行吗?”刘母说着,更是泣不成声。
刘父低斥一句:“你说的什么话!”
其实他心里也有几分动摇,刘均自小没做过这些活计,让他上山下地确实难为他了。
可读书又哪是容易的事,如今家底越来越薄,年初甚至卖了两亩地,再读下去只怕剩下的也留不住了。
况且,谁又知道他何时能考上,到时钱打了水漂不说,还得遭村里人耻笑。想到那日偶然听到的议论声,他心里又浮上几分恼怒。
这么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刘母怎能不知他的想法,这些汉子们都一个样,把面子看得比天重。
刘母和缓了神色,劝道:“咱家三郎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学识是有的,这次不过失手罢了。再说,如今已被村里人笑话了这么久,即便三郎不读了,还不是让他们说嘴。”
“可要是三郎下次中了,摇身一变成了秀才老爷,村里人又得恭维着咱们。”
刘母想到以前村里那些妇人们见到她时的笑脸与平日待她的客气,让刘均去读书的心思越发坚定。
“咱们操劳一辈子图什么,还不是图孩子们有出息。老二如今自己有本事,不用咱们操心,老大又……,可不就只顾着三郎了嘛。”
刘母一声声劝着,刘父的神色逐渐松动,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心中叹了口气。罢,已是如此了,那就再赌一次吧。
他们二人交谈着,没看到躺在床上的刘均眼睫轻颤,嘴角微微扬了扬。
方才刘母擦洗他的伤口时,他就已经醒来了,正好听到他娘因读书的事抱怨他爹,于是立马又装起了昏迷。觉得或许能靠着此次的意外,重新去县城书院读书。
果然,他爹先时还反驳,后来被他娘劝说后却不出声了,想来也是觉得他娘说的有道理,于是心中不由窃喜。这次若是因祸得福,也不枉他遭的痛楚了。
只是等大夫察看他的腿部,感受到一阵尖锐的刺痛时,心中还是闪过一丝阴狠。
“嘶!”他不由痛呼一声,装出一副才醒过来的模样,与炕前赤脚大夫清明的眼神对视一眼后,却心中一凛,下意识躲开视线。
“我的儿,你可醒了。”刘母激动上前,抓住他的手,说道,“别怕,让大夫给你看看。”
那大夫又抬、捏几下他的腿,然后说道:“应当是伤到了骨头,索性并不严重,静养一段时间等骨缝长好后再下地。”
刘母闻言,急忙问道:“可会影响日后行走?”
刘均也紧张地盯着大夫,等着他的回答。
“这段日子养好了就不会,痊愈前伤腿切勿吃力。”那赤脚大夫说道,又快速在纸上写了几样药名,“这几味药材少用,得去镇上医馆抓。”
刘家人闻言皆松了口气,连声应是,然后又请大夫去外间喝茶,问他一些病时的禁忌。
得知自己不会成为跛子,刘均的心才算放回了肚子,可转瞬面上又闪过一丝阴霾。
愤愤地捶了下床榻,心中恨得牙痒痒,若不是死断袖他们二人松开手,自己怎么会滚下陡坡?
有心想找他的麻烦,但心里又有几分怯意。
他爹娘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刘昶上次就对他说过林启如今是县令跟前的红人,特意叮嘱他以后别再招惹林启,否则恐怕影响将来的考学。
他虽然不甘,但也知道自己如今既无功名又无背景,再去与林启作对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这死断袖与林启又有这龌龊关系,自己若是与他去理论只怕讨不到好。可就这么算了,又让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想着,他捏紧了拳头,腿不由也跟着用了一下力,立马抽痛起来,让他的面目更加狰狞。
刘母进来时正看见他龇牙咧嘴的惨样,连忙快步走上前来,说道:“好好躺着别动,没听大夫方才说嘛,若是养不好只怕将来留下病根。”
刘均见她回来,立马心神一转换了表情,装出一副愧疚自责模样。
“娘,儿子真是没用。本是想着自己日日待在家中不是长法,不如上山砍柴为爹娘分忧。未料竟掉到坡下,让爹娘操心不说,又花了家中的银钱,只怕还要让村里人笑话。儿子、儿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刘均说着红了眼圈,神情激动地坐起身就想向炕下倒去,吓得刘母慌忙拉住他。
“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不是戳娘的心嘛!”刘母哭喊道。
见他被自己拽住后心灰意冷地闭着眼睛,躺在炕上独自落泪,刘母越发觉得心疼。
咬咬牙说道,“这才多大点儿事,你自小读书,做不来这些粗活很正常。不用操心,娘和你爹说,必让你再去县城读书,那才是你该做的事。”
“真的?”刘均闻言惊喜地睁开眼睛。
刘母见他面容生动起来,这才露出笑,怜爱地抚摸他的头发:“真的!我儿一表人才,生就读书的命,可不能做了泥腿子。”
刘均激动地坐起身,一把抓住他娘的手,连声说道:“能有这样的爹娘,实属儿子的大幸,将来出息了,定要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他的言辞真挚,说的刘母心中更加熨帖,连连点着头,仿佛已看到将来的好日子。更加坐不住,又去外间劝刘父供刘均读书。
只是等她出去后,刘均想着自己去县城的念头得以实现,却低笑两声,眼中也透出几分淫光。
这之后,他读书的事果然定下来了,刘父刘母又卖了两亩地,给他凑足了束脩及花用。
刘均斜躺在炕上,摸着炕边白花花的银子,再想到这些日子玲玲不知怎样操心、惦念自己,顿时恨不得即刻去县城。
他试探着抬了下腿,仍是一动弹就疼,还不知几时能下炕,他不由咒骂几声,又想起那死断袖来,气得他心肺都疼。
躺炕上琢磨许久,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后坐起身,扬声叫了外间坐着的他娘与隔壁的婶子。
这婶子就是大山他娘,平日最爱与人说闲话,只要有人搭话,她说一整日都不带停。
“三郎,可是要喝水?”他娘听到他的叫声后探头问道。
刘均平日嫌大山他娘碎嘴子,不爱与她多说,刘母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并未与大山他娘进来,只站在门口问他有什么事。
不料刘均却说道:“娘,我躺床上憋闷,听你们二人在外面聊得热闹,也想听听。不如你与婶子进来坐会儿,也算给我解解闷。”
刘母疑惑,可还未来得及发问,大山他娘就喜气洋洋地进去,说道:“好啊好啊,平日可没机会与三郎聊呢。”
见状,刘母也不再多说了。
大山他娘不愧是出名的碎嘴子,无论是东家丢鸡还是西家养狗她都能说出一箩筐的话来,自坐下后嘴就没停过。
刘均本打算不动声色地透出点“风声”,被她这么一同唠叨,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与她说起霍闲之来。
“霍公子啊,那可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若不是见着他,我都不知汉子还能长成这样。”大山他娘脸上透出夸赞,“那衣裳日日都不一样,我上次路过林启门前,他捏着杯子在院中喝茶。”
“这么小,”她比个手势,“这么小的杯子,他一口一口抿着。要我说,那都不够我一口喝的。啧,实在不是咱们这些粗人能比的……”
刘均心中一动,暗戳戳地说道:“汉子何必如此讲究?”
“哎,三郎你不知道了吧。我听大山他爹说了,富贵人家都这样过日子,你不懂只说明你不富贵。”大山他娘直言直语。
刘均的脸色一黑,暗道不与这妇人一般见识,又说道:“他与林启同吃同住这么久,再是好友也没这般亲近的……”
“这有啥,”大山他娘毫不在意,“我家大山与隔壁二牛也常在一起,若是喝醉了,晚上宿在一起也是常有的事。你看你这读书人,怎么这么扭扭捏捏的,咱们村里人不都这么长大嘛!”
刘均说一句被怼一句,脸色愈发不好,干脆说道:“我看不然。婶子你没去过别的地方,眼界有限不知道,?爻亲ㄓ泻鹤影牒鹤釉谝淮ο嗪玫模凶龆闲洌形ヂ壮2凰担谷菀兹旧显嗖 !?
见大山他娘惊讶地张大嘴,刘均心中痛快几分,补充一句:“当然,大山哥必不是如此,我是说林启与那什么霍公子。”
他被大山他娘激出了火气,又觉她蠢笨识不懂自己的暗示,干脆说得直白。
未料大山他娘惊讶过后,突然看看他娘又看看他,脸色古怪地说道:“三郎,婶子知道你落榜心中难受,但也要打起精神来过日子才行,可不敢胡言乱语。且不说这汉子与汉子如何相好,再说关系好的兄弟一个炕上挤挤不是常有的事嘛,怎么就能害了脏病?”
别说大山他娘了,就连刘母听了也不理解,上前摸摸他的额头说道:“没发热啊,怎么说起了胡话,你快闭上眼睛睡会儿吧,我和你婶子还是出去聊吧。”
刘均没想到她们竟会是如此反应,眼睁睁看着她们出去,再想想她们的话,更是气得胸口憋闷。
林启与那霍公子分明就有见不得人的关系,怎么就没人信他!
而林启心里也奇怪,小五子松手放刘均滚落悬崖,即便事出有因,以刘均向来自私自利的德性,他也必要将过错推在小五子头上,胡搅蛮缠地找麻烦才对。
他连应对之法都想好了,怎么一连几日却迟迟没有动静,难倒这人转性了?
林启想不出缘由,干脆不再琢磨。
等过几日忙碌起来,刘盛、张猛即将出发去丹棱,工厂又要招入大批工人准备大规模生产。他忙忙乱乱间,便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说:
◎再听着小萝卜头们一声一声地叫着爹,只觉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刘盛与张猛去丹棱的事终于定下了!
自从林启与他们提过此事后, 他们就一直在犹豫,也明白林启是希望他们去的,可只要一想起丹棱路途遥远, 心中总有些打鼓。
特别是询问林启后,得知在外头租赁一间铺面,起码要花上百两银子, 更觉得自己不能胜任。
他们平日花几百文都要与家里那口子商议,几百两银子的买卖,自己怎么拿得了主意?
两人都准备和林启与说自己不去了,结果到了工厂时,却发现新招的管事赵虎等人已经到了。
一个清扫厂房,一个检查工人的发帽和服饰, 还有一个穿梭在各个厂房之间, 随时准备解决大家的疑问。
两人对视一眼, 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 想与林启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当日下工后, 两人便聚在了刘盛家。
刘盛给张猛倒了杯酒, 笑道:“猛哥,这可不行,三个小子把活儿都抢走了, 咱俩今日抄手站了一天,什么活儿都没干, 这不是抢咱俩的风头嘛。”
刘盛说笑着, 心里也知道这不过是那三人才来工厂,想好好表现一番, 所以心中并未生出嫌隙。
只是经此事却让他有了几分竞争意识, 林启之前就说过, 他们若是不想出去便让新来的管事去。
当时并没有觉得如何,现在一想却难以接受。
都是一个村子的,都是一样的泥腿子,难不成新来的管事有胆量出去寻摸铺面,他们二人就只能窝在枣林庄这个山沟沟里?
况且,谁都知道出去能增长见识,以后更受重用,难不成要让新管事出去历练,日后跑在他们前头?
张猛沉默不语,片刻后执起酒杯,一口喝尽杯中的酒,眸光坚定:“走,咱俩去丹棱!”
刘盛闻言微怔,虽说他有这个想法才会邀张猛来家中商量,但见他这么干脆利落地做出决定,还是有些惊讶。
正怔忪间,却见张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道:“你也走。”
“我知道你担心走后,家中的两个妇道人家不好过日子。可一来林启、林昭都在村中,能帮忙照应着。二来咱们给林启办事后,在村里也有了几分脸面,不会有人故意来挑事,她们在家中也安全。”
说到此,两人去丹棱的心思更坚定几分。
林启是个有本事的,他们二人自去年跟着林家兄弟做事后,赚了不少银子不说,在村里也更说的上话了。
不说别的,只从刘父主动与刘盛说话,就知他们如今在村里的地位。所以说,听林启的不会有错。
“咱们自己有了本事,家里人才能跟着过好日子。况且你又不是不知咱们村的碎嘴子们,要是让新管事抢了先,跑到咱俩前头,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咱俩呢。”张猛说道。
刘盛本就动了心思,等他这一番话说完后更加坚定了想法,只觉当初分家时的魄力和勇气又回来了。抹了一下嘴巴,看着张猛说道:“走!咱们去!”
两人去丹棱的事儿就这么定下了,林启听了也很高兴,他在这个世界的朋友不多,自然希望他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次刘盛与张猛出去一趟,最起码能见见世面,多少学些本事,等将来他们的买卖做大了,也能多管些事。
只是让他们两个县城都未去过的人去丹棱县这么远的地方,始终有些不放心。
本想将沿途路过的村镇写清楚,让他们能够及时对照,避免走错路。可等将路线图交给两人时,看着他们二人怔愣的模样,才想起他们并不识字。
于是又拿回了路线图,拍拍自己的脑袋,说道:“算了,我与你们说一下每晚在哪个镇上歇脚,你们应当就知道自己有没有走岔了。”
还是刘盛先反应过来,连忙将他写好的那张路线图拿了过去,笑道:“我们虽不识字,但看着这图心里也大致有个估摸。更何况若是走失了,说不定还能拿着这纸问问别人,还是拿着吧。”
方才匆匆一瞥,他已看到这纸上将沿途的山、河都标注上了,还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知道这是林启特意为他们画的,心中感动,不忍让他的心思白费。
林启闻言一笑:“行,那你们拿着吧。”
只是他还有些别的事要交代,从之前修建工厂剩下的银子中取了三百两给了二人,说道:“这次出去还有一件事。除了与吉家兄弟寻摸奶茶店的铺面外,你们再去寻常百姓爱去的街区,租一间便宜些的铺面,我将来要卖辣条用。”
“这买卖不与县令在一处,所以你俩自己上点儿心,银子也别混在一处。”林启交代道。
二人听了有些惊讶:“卖辣条?”
“嗯,”林启点头,“过两日辣条厂就要开工了,将来也要往远处卖,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将铺面预备好。不过你们到时若是实在拿不定主意,也可与吉家兄弟商量。”
两人闻言,互看一眼,只觉这次去丹棱真是去对了。
林启与县令在外开奶茶店还不够,还要把辣条也卖那么远,想也知道将来恐怕时常得出外。他们二人这次抢得先机,有了出外的经验,之后还不是优先他们二人去?
两人心中原本的犹豫也没了,用了两日时间交代好家中的事,之后便兴冲冲地踏上了去丹棱的路程。
而送走两人后,林启的工厂也要开始大规模生产啦!
他们之前做好的一批样品已经保存了十来天,并未出现变质等情况,味道也没问题,于是自然到了加大生产的时候。
林昭这日一大早起来,还未来的及洗漱,就听院门外似乎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疑惑地过去从门缝看了看,就见外头竟站着许多人。
大约是从门缝看到了他,立马就有婶子扬声笑道:“可算起来了。林昭,快开开门啊。”
林昭瞬间清醒,心里已经明白她们为什么而来,顿感一阵头痛。只是人都已经上门了,不开门也说不过去,只好把门打开。
一开门,几个婶子大娘便一拥而上,将他围在中间。
“林昭,你听婶子说。婶子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之前招工不找我,婶子也没来寻过你。可这次招这么多的人,总得有婶子一个吧?”
“对啊!昭小子你可能不知道,但你媳妇每日与我们一同在河边涮洗衣裳,她是知道的。大娘我手脚利落,可是干活的好手,你这次招工可不能把我落下。”
“是啊是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好好将自己夸了一通,生怕这次招工又没有她们。
之前去工厂做工的妇人、夫郎可说了,工厂的活儿既干净又轻松,比下地强多了。关键是自己赚钱后,腰杆子也硬起来了,再不必看汉子和婆母的脸色,日子别提多舒心了。
她们平日谁没受过汉子和婆母的气,谁不想试试挺直腰杆过日子的滋味?
即便不能如此,最起码不必日日与一大家子待在一处,干不完的活儿不说,还总落埋怨。
所以,这活儿真是人人都想去。
还有挤在外围的妇人看不见前面的情况,急得跳起来往前头看,之后干脆扯着嗓子在后头喊,场面乱作一团。
屋中的张柔听见这动静,扶着肚子出来看怎么回事,被眼尖的大娘看到后,立马喊道:“哎,柔闺女!咱们往日常在一处,你是知道我能干的,快帮大娘与林昭说说,让大娘去工厂干活呗。”
张柔被她的叫喊声吓了一跳,站在原地没敢动弹。
但其他婶子大娘们却反应过来了,谁不知道林家兄弟最疼媳妇、夫郎,所以屋里人说话他们必然是听的。
于是,一个个的也不与林昭说了,都准备过来与张柔说。
这下林昭可着急了,生怕她们过来冲撞到张柔,连忙拉住她们说道:“婶子们,你们放心吧,这次招的人多,你们几家每家都有人能来,且等着我们之后上门通知你们。”
“我媳妇怀着身子,若是因这事引得她为难、操心,那才是与我家过不去。这样的人家,我才真不招呢。”林启说道。
婶子们一听,连忙止住脚步,笑着说道:“婶子们不过逗个趣,哪能真找你媳妇说情。”
几人互相看看,心中都有了几分警醒。
也是林家兄弟平日在村中太没有架子了,才让她们忘了林家如今已经不同往日了,那厂子是他们家的,若真因此闹得他心中不痛快,那才是断了自己的财路呢。
于是几人讪讪笑了两声,说道:“我就知道昭小子有了赚钱的活计儿定会想着我们,那我们便回家等消息去了,不在这儿打搅你们了。你们两口子还没吃早饭吧,快去吃吧。”
说完后,才三三两两地离开了。
相比之下,林启因素有凶悍的名声,又不似林昭一样在村中有许多熟人,倒少了这桩麻烦。
不过也有少数几个来寻何安然的,想让他帮忙说些好话。何安然只面上笑着,说他一人做不了主,之后会与林家兄弟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