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哈哈一笑,说道:“我可没傻。你别觉得这二十两好赚,人都说万事开头难,今年买卖刚开始,要费心思的地方多着呢。除了你与张家兄弟,我也没有其他能信赖的朋友,可不是要多出些工钱把你们留住。”
见刘盛还要说话,他摆摆手说道:“别说这些了,工钱已经定好了,你要是愿意,咱俩就说说接下来要做的事儿。”
刘盛感动地看他一眼,他自然知道林启是拿他当兄弟,才会如此信任自己。二十两银子,对于庄稼汉来说可是一笔巨款,自己当初要娶媳妇时才只需十两银子。
可他见林启这模样,就知他不会轻易更改主意。想了想,决定若是等年底,他们工厂的生意不错的话,自己就拿这二十两。若是生意不太好,自己就少拿些。
他心里有了决定,于是对林启说道:“这么多银子,我怎么可能不愿意。”
两人互看一眼,都笑了起来。以后,又一同说起之后要做的事来。
刘盛对他接下来的安排没什么异议,只是听到他要带着何安然一同去丹棱县时,皱了皱眉,犹豫着说道:“路途那么远,你带着他不合适吧?”
林启不以为然,说道:“有什么不合适,他如今都会骑马了,还会算数,厉害着呢。”
刘盛看他说起何安然时一脸自豪的模样,无奈地说道:“我是说,路途遥远,你带着夫郎不太安全。而且之后去了丹陵县,总有拿不定主意需要商量的时候,他能帮你出主意吗?”
要刘盛想,他自然是觉得林昭与林启同去最合适。不过林启说,林昭要照顾怀孕的妻子走不开,那也应当带着自己或者张家兄弟一起去才对。
虽然林启说何安然如今怎样厉害,但毕竟是哥儿,以往没经过什么大事,遇事容易慌了手脚。
林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而且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样的担忧不无道理。即便自己以后与林昭商量,他大概也会这样说。
只是正因如此,才要在一开始将何安然参与管理的事形成惯例,不然之后想让何安然插手更加困难。
于是,他说道:“上次去县城谈买卖,就是我与他同去的。而且我实话与你说,工厂日后的管理也少不得他的意见。”
见刘盛一脸震惊,林启又说道:“我们是夫夫,工厂是我的,自然也是他的。所以他必然要参与管理。至于你说他以往没经过大事,拿不了主意,那我带着他出去见见世面,多经几次事不就行了?”
“他是我最亲近的人,我所有的一切都愿意分给他,不管是工厂还是管理权。而他,也会与我一同进步。”林启笑着说道,神情很是温柔。
作者有话说:
晚安,早点睡呀,明天周一了。(抹眼泪)
◎他们就真的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把自己看得低人一等了◎
刘盛骤然听到林启的这一番言论, 只觉大受震撼,完全颠覆了他以往的观念。
可看一眼林启,见他一副坦然的表情, 原本想要反驳的话又先咽到肚子里,开始琢磨起他方才的说法。
他承认,夫夫之间确实是最亲近的关系。
以往, 村中有汉子意外身亡,家中的钱财被族人霸占时,他心底还曾暗暗唾弃过,觉得他们侵占了寡妇的财产。
因为打心底,他认为那寡妇才是死去汉子最亲近的家人,应当由她来接管汉子生前的财产。
可生前身后是两码事, 他从未见过哪家汉子在世时就说家中的财产是他与另一口子共有的。
即便是对屋里人再好的汉子, 潜意识中也认为自己是一家之主, 家中的一切都该由他做主。所以, 林启的这一番说法着实有些惊世骇俗。
他看着林启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甚至怀疑林启是不是钻牛角尖了, 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林启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笑了笑,问他:“你怎么给你媳妇洗衣服, 不怕别人笑话?”
刘盛翻个白眼,说道:“那水冰凉, 她怎么受得了。况且, 我管别人爱说什么。”
“你看,你也是疼媳妇的人, 那为什么就不舍得把自己的钱财给她呢?”
刘盛顿时蹙眉, 想说自己不是舍不得。他赚钱就是想让香秀过好日子, 怎么会舍不得给她。
可话还未出口,自己先陷入疑惑,既然自己舍得给,那林启说自己的财产有他夫郎的一半也没什么不对啊。甚至如果需要的话,不仅一半,全部的财产自己也舍得给香秀花。
那这么说,林启说的岂不是对的?可这与他往常听到、看到的不一样啊。刘盛的眉毛皱的更紧了。
“因为你潜意识里就没把你媳妇看做和你平等的人。”林启摇摇头。
刘盛一听,当即想要反驳。这么多年,他对他媳妇一心一意,甚至平日里有了好东西都是紧着她用,怎么会没把她看做平等的人呢?
“你只把她当做一个生活在你的遮蔽下,需要你保护、照顾的人。”林启淡淡说道,“但实际上,在没有你的十几年里,她照样过得好好的。”
“所以,他们与咱们没什么不同,一样有能力、有想法,只不过平日被世俗观念束缚,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思考,听从汉子的决定罢了。”
“久而久之,他们就真的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把自己看得低人一等了。”林启说道。
刘盛一怔,觉得他说的太复杂了。自古就是这样过来的,汉子、女子和哥儿各有各的责任与义务,谁都不轻松。
可为什么林启一说,他总觉得女子和哥儿仿佛受了委屈一般。
他陷入了沉思,气氛一时也有些凝滞,林启轻笑一声,说道:“我不管别人家如何,反正我家夫郎就喜欢与我出门,帮我拿主意,所以我走哪都要带着他。”语气里竟然带着些显摆的意味。
刘盛一听,也顾不得再琢磨,立马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笑话他离不得夫郎。说道:“去去去,找你夫郎去吧,一上午没见,可想死你了吧。”
林启哈哈一笑,反正事也谈完了,他也该回家了,于是接口道:“可不是,再不见我夫郎一面,我就得发疯了。”
说完,一口喝尽杯中的茶,冲他挥挥手便走了。
刘盛看得直摇头,可不得不承认,林启方才的那一番话,到底还是让他受到些影响。
他想了想,起身到了院子里,见香秀正坐在盆前洗衣服,连忙过去将她挤开,自己坐过去搓洗起来。
“林启找你有什么事?”香秀甩甩手上的水,好奇地问道。
刘盛将林启与他说的事告诉了她,香秀听到一年二十两的工钱后,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才犹豫着说道:“总感觉这钱拿的太容易了。”
刘盛挑挑眉,看来她与自己想的一样。他笑了笑,正要说话时,却突然想起林启方才的话,于是问她:“那咱们做不做啊?”
香秀想了一下,说道:“他好心找你做工,你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他的心意。要我说,你先帮忙干着,若是他真不缺这二十两,咱就收下。万一他生意不好,咱就不要了。”
刘盛听了,顿时笑了起来。她与自己想的一模一样,看来果真如林启说的一般,自己并不比她强,她也不比自己差。
香秀见他笑,瞪他一眼,说道:“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没,”刘盛连忙摇摇头,“我是觉得咱俩不愧是夫妻,想的一模一样。”
香秀听了,也笑了起来说道:“那可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与刘盛说定后,第一件大事就算办完了。之后,林启又去了林昭家,与林昭一同商量着之后的安排。
“工厂开建就得从村中招人了,你若是有相熟的或是信得过的人,提前与他们打好招呼。而且,之后开工也得雇人做长工,用哪些人得提前想好了,不然只怕之后惹出麻烦来。”林启说道。
这就是他不耐烦与村中人打交道的原因。大家都是邻里,用哪个不用哪个都容易惹出闲话来。他做不好这些,干脆一并交给林昭处理了。
林昭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自他说要开始建工厂后,自己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哪用他提醒。
“对了,”林启说道,“刘盛那儿我已与他说定,张家兄弟那儿你去说罢。”
见林昭点头后,林启又说道:“哥,总之村里的这一大摊事,我就都交给你了。不管是用人还是用钱,你自己做主就成。”说着,他冲林昭笑了笑。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才知道有个兄弟竟然这么好。他没做出的一个决定,都是为自己着想,不藏一点儿私心。有这样一个能够全心信赖的人,真是太好了。
林昭听他说完,也笑了起来,心里还有些感动。
其实,他这几日也有些苦恼。
说起来,工厂的事与自己根本没什么关系。秘方是林启的,谈买卖也是林启自己去的,就连投资都是用的林启的银子。可村里人说起时,总是会说这是他们兄弟一起置办的。
他想去解释这是林启自己置办的,与自己无关。可听到的人总是一脸震惊地问他,可是林启要与他分家?等听到自己一脸无奈地说没有后,便理所当然地说道,那还不是你们一起的?
他颇有些头疼,既不想让人说自己与林启分家了,可也不想这样占林启的便宜。有多少平日亲近的兄弟,是牵扯上银钱后断了关系,他心里不得不警惕起来。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方面替林启琢磨着工厂的事,怕他有什么遗漏。另一方面也怕自己插手太多,让林启心里不舒服。
可现在,听到林启这般信任自己,他突然有些唾弃自己,觉得自己果真是小肚鸡肠了。他们兄弟之间,怎么可能因为这些发生矛盾。
想着,他心里一下子畅快起来,这些日子的烦躁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再不用顾虑什么,当下便笑着说道:“那是自然,你安心去选铺面,这些不用你操心。”
林启听了嘿嘿一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对了,这次去丹棱县,安然也去。”林启说道。还将自己之前与刘盛说的,日后何安然与他们一同管理买卖的事说了。
令林启意外的是,林昭对于他的这个决定,只是拧眉沉吟片刻,接着便说道:“你自己决定就行。”
看林启有些讶异,林昭还挑挑眉说道:“这有什么,咱们都雇了这么多外人,自家人反倒不能用了?”
“再说,你也说了是一同管理,若是他真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还有咱俩呢,也不可能胡乱下决定。”
林启一听,真是惊讶极了,林昭是这个世界的人,可他的想法总是带给他意料之外的惊喜。
其实,林启不知道的是,他们之前去镇上采买年货时,曾去过的暗香阁就是一个哥儿开的。
当初刚开始时,镇上人们也曾议论纷纷,可一来人家夫家愿意,二来暗香阁买卖实在赚钱。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再说了。
林昭之前常在镇上,对这些事自然知晓,所以也算见过先例,而且还对那哥儿赚钱的本事很是佩服,因此对于何安然参与管理的事,自然接受良好。
这些事都与林昭说好后,村中的事就都安排好了,他们也能准备去丹棱县的事了。
林启当天回来后,就与何安然一同收拾好包袱,打算第二日便出发去县城,与县令安排好的人汇合后,便往丹棱县去了。
何安然期待这一日许久了,真正到了这一日时,激动得都有些睡不着了。
一会儿问林启路上要走几日,一会儿问他们夜里如何睡觉。眼看着就快到子时了,他仍瞪着眼睛等林启回答。
林启烦躁地抓抓头发,看他一脸新奇的模样,干脆把人抓过来做些增加睡意的事。果然,过了一会儿后,何安然累得再说不出话来,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沉睡中。
作者有话说:
天色微熹, 空气中尚余寒意。
满村的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阵嗒嗒的马蹄声,一听便是小二子来了。原本正倚在院门前的林昭立马精神一振, 冲屋内叫了一声来了后,连忙出了院门。
一出去,就看见林启与何安然共骑一马, 正探头往他院内里瞧。看见他后,两人的脸上都露出笑来。
林启叫停了马,笑着说道:“就猜到你在这儿等着。”自己要出远门,他必然不放心。今早没去大宅子找他,应当就是在这里等着了。
林启刚说完,张柔也快步出来了。她身上穿着厚实的外衣, 头发也梳得整齐, 看样子应当是早就穿戴好等着了。
她这几日胃口稍好些了, 可还是身上倦怠, 不常出门。今日劳烦她也起个大早, 林启心里顿时有些过意不去。说道:“你们不必如此担心, 去丹棱县不过百来里路程,途中也无匪寇,况且还有县令安排的人跟随, 不会有事的。”
林昭瞪他一眼,就怕他这般轻忽大意, 当即正了神色说道:“那也得小心些, 出门在外可不能有闪失。平日办事时也要多长个心眼,别光指着县令的人。”
虽说昨日已经嘱咐了他不少, 可总怕他没听进心里去, 少不得捡着重要的再与他说几遍。
林启听着, 不断应声点头,即便是些车轱辘话,他也没有丝毫不耐。
又说了几句后,林昭顾念他们路途远、事情多,便也不再啰嗦,摆手示意他们出发,还说道:“去吧,到了记得报平安。事情办好后,就早些回来。”
“嗯,”林启应了一声,又对他们夫妻二人说道,“你们也照顾好自己,该花的钱就花,别省着。”
昨日,他从县令之前给的银票中拿了八百两给林昭,一是让他建厂时用,二也是担心张柔怀孕后,他们开销大,手中缺钱。
虽然知道以林昭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能用这个银子。但只要他们手中有银子能救急,自己出门也更放心些。
两兄弟互相嘱咐几句后,林启轻夹马腹,冲他们挥挥手,骑着小二子往县城去了。
何安然到底年纪小,第一次出远门让他很是兴奋。即便昨晚睡得时间不长,这会儿也兴致勃勃,丝毫不见困意。
他背靠着林启的胸膛,听着马蹄嗒嗒,在颠簸中眯了眯眼睛。无他,只是马儿奔跑起来后,迎面的寒风太过凌厉,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也不敢张嘴说话。
走了一会儿后,林启才发觉路上太过安静。他低头看一眼何安然,见他低垂着头,抿着嘴巴的模样,就伸出大掌摸摸他的脸,果然发现触手一片冰凉。
到底还未开春,晨间骑马还是太冷了。林启想了一下,决定一会儿到了镇上租借一辆马车,不然晨间傍晚容易冻出病来。
他拽了拽何安然头上的帽子,又将马速放慢了些,多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县城。
如今,县令府上的人对他都熟悉了。见着他来,先有一个小厮进门通报,另一个门房的小厮则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就要牵着小二子去马厩。
“不必,”林启连忙制止道,“我说几句话就走了。”小厮这才停下动作。
林启带着何安然去了前厅,县令已在厅中。见他果真又带着夫郎后,也见怪不怪了,打了个招呼后,便说道:“我着人去叫那四人了,你稍等会儿。”
林启点点头,坐下喝了半盏茶后,那四人就到了。
“这四人是我特意挑选出来的,皆是得用之人。”吉恒清放下茶杯,向林启介绍。然后又向那四人示意道,“这是林掌柜同他夫郎,这次出去,你们听从他的安排就是。”
以后林启要开始做买卖了,再叫大夫就不合适了,因此吉恒清改叫他掌柜。
“见过林掌柜。”这四人听了县令的话,依次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站在林启面前,一同给他行了一礼。
“嗯。”林启微笑着点点头。
这四人应当是改过名,都是吉姓,依次以一山、二川、三湖、四海命名。不过看着面容,应当是兄弟。最大的吉一山老成稳重,今年二十三岁,最小的吉海则有些稚气,今年才十六。
“好了,那你们便早些出发吧。”四人见过面后,吉恒清站起身说道。若是走晚了,恐怕天黑了到不了下一处客栈,夜里就得在野外过夜了。
林启点头,冲他笑了一下,说道:“那我们就走了,县令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是。”
吉恒清哈哈一笑,将人送出门去,看着人走远后,才返回府中。
“吉一山,附近可有车马行?咱们租辆马车再走吧。”走了两步后,林启看一眼独自骑着小二子的何安然,转头对吉一山说道。
小二子才成年,载着他们二人走远路有些吃力,所以林启多要了一匹马自己骑,小二子则留给何安然了。这会儿见他动作虽有些僵硬,但坐得挺稳当,心中还算放心。
只是,马车的事可不能落下。
吉一山肤色有些黑,性子也不苟言笑,整个人显得有些凶。这会儿听了他的话后,微微怔了怔,然后说道:“城西有个车马行,咱们出城时会路过。”
“行,”林启点头,说道,“那咱们一会儿就先去那儿租辆马车。”
“是。”吉一山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林启说完后,眼睛又往何安然那儿看去。见他仍沉默着骑着马走在边上,不由笑了笑。拉拉缰绳,支使自己的马去何安然身边,对他笑了一下,正要开口说话时就被人打断。
“林掌柜。”吉三湖叫了一声。
“嗯?”林启回头,询问地看着他。
“咱们骑马去丹棱县走快些只需要两天,若是乘马车,三天都不一定能到。”吉三湖说着,还冲他笑了笑,别有深意地说道,“咱们去丹棱是为县令办事,还是简朴些好。”
林启听了,顿时兴味地挑挑眉,上下打量他一眼,见这人面容白净,颇有几分书生相,可眼角、眉峰上挑,又显出几分不好相处来。
不禁轻笑一声,叫停了马,还不忘向何安然抬抬下巴,示意他也停下。
何安然连忙拽住小二子的缰绳,担忧地看一眼何安然,心里既恼怒又有些担忧。
虽说县令让这四人听林启的话,可在他的想法里,始终觉得这是县令的人,不敢随意支使,也不敢轻易得罪。
可他也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嚣张,借着林启租马车的事,阴阳怪气地用县令来压他们。看来,这是在一开始便想爬在他们头上。
他心中气急,不知县令手底下的人怎么会这般难相与,心中惊怒,却不知该如何处理,不由担忧地看着林启。
见他们二人停下马,四兄弟也拉住缰绳。抬头看一眼林启,看他讥讽一笑,眼睛依次扫过他们四人后,神色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顿了一瞬,老二吉二川清清嗓子,讨好地笑了笑,说道:“明湖他做事性子急,说起话来不过脑子,可并没坏心,林掌柜别与他计较。”
林启轻嗤一声,眼神却便冷了,面上的讥讽也变为了狠厉,眯了眯眼,又盯着他们看了一遍。
也不知为何,四人被他凌厉的目光看着,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心不由提了起来,甚至觉得有些额头冒汗的冲动。
吉一山、吉四海不由低下头,吉二川也不敢与他对视,只有吉三湖咽了咽口水,面上仍有些不服气。
林启眼睛看着他,淡淡问道:“若是我没记错,方才县令是说让你们听我的安排吧?”
吉三湖不说话,眼神躲闪起来。
“是是。”吉二川下意识摸摸额角,接口道,“您没记错。”
林启挑了下眉,只是目光仍定定地看着吉三湖,说道:“可我看你张口就是县令,想来心中只服县令的管教,看不上旁人。既如此,趁着没走出几步,你回去罢!”
说着,还扬扬头,示意他走。
吉三湖唰一下看向他,见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后,又不由转开视线,脸色一下子臊红了。
他没想到林启会这么直白地说话,也没想到他直接就赶自己走,反倒将自己置在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林掌柜。”吉二川急忙开口,说道,“方才确实是他口无遮拦,您打骂教导都行,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别将人赶回去了。”
听了吉二川的求情,吉三湖脸色更加燥热,坐在马上不知该怎么办。
其实林启说得对,因县令救了他们兄弟,所以他对县令言听计从,格外崇拜。可对着旁人时,就谁都看不上。
那日县令突然将他们兄弟指派给了林启,他先时不知林启是谁,心中只是有几分不情愿。
可今日见到林启后,见他不过是个衣着朴素的常人不说,还十分会在县令面前装模作样。县令看着时便骑马,县令看不见时就要坐马车,出远门还带着夫郎,想也知道这一路上是想干嘛。他心里着实觉得县令识人不清,受了他的骗。
见他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的夫郎看,他心中更加怒火上涌,不禁就出声讽刺他两句。
他只以为自己没有挑明说,而林启才与县令打上交道,不敢轻易得罪县令手底下的人,只能打个哈哈过去,还能让自己占得上风。
可没想到,林启行事如此直接,一句废话都没有,张口便是说自己不服管,让自己回去。
他虽然心中不平,可也明白自己要是回去后,日后就别想再在县令面前露脸了。因此,心里又着急又后悔。
一旁的吉一山见他怔愣着没有反应,瞪了他一眼,又对林启说道:“林掌柜,是我没教导好他。不过您放心,之后我一定看着他,不让再胡言乱语。”
“咱们去丹棱县要做的事多,与其让他回去,不如留着他做些打杂的活儿,也算让他得一次教训。”吉一山说道。
说完,还在吉三湖背上拍了一巴掌,喝道:“混账东西,掂量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还在这儿大言不惭。快与林掌柜道歉,要是真被赶回去,我看你日后怎么办?”
林启看着他这一番举动,不禁挑挑眉。
而吉三湖脸色红红白白,看一眼自家大哥、二哥,见他们皆面带怒意,示意自己说话。
再想到若是真一赌气回去,日后再没前程了,于是一咬牙,下马作揖道:“是我狂妄自大、以下犯上,妄图仗着县令手下的身份干涉您的决定,恳请林掌柜再给我一次机会,此事再不会发生了。”
林启挑挑眉,眼睛扫过他的三个兄弟,见他们都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于是故意黑着脸,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不然县令也不会与我合作。我这人,最见不得别人阴阳怪气,这次姑且算了,要是再有下次,即便已经到了丹棱县,也打发你回来!”
听他松口,吉三湖连忙臊红着脸又做了一揖。其他三人也松了一口气,一脸感激地看着他。
“走吧,又浪费许多工夫。”林启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只是眼睛却偷偷向何安然瞟了一眼,神色带着得意。
何安然方才见他要赶人走,心中也提着一口气,生怕真将人这样赶回去后,惹得县令不满,而且也让剩下的其他三人心存芥蒂。
他拼命向林启使眼色,可林启却根本不看他。幸好是吉三湖先服软了,这才让他的心落了下来。
现在看到他得意的神情后,不由瞪了他一眼。可再一想他刚才凌厉的眼神,又觉得他实在厉害,不由也偷偷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大家晚安!
◎您是想买人还是买房产◎
有吉三湖的事在前, 这四人明显对林启多了几分小心谨慎,生怕他不满时发怒赶人。这几日事事以他为先,对他们夫夫异常恭敬。
何安然自小过惯了苦日子, 突然被人这么伺候,觉得有些不适应。
“这有什么,”林启听完他说完, 不以为然地说道,“况且,现在不让他们伺候,他们反倒提心。”只怕还以为自己仍在计较那日的事,心里更加不安。
他说着话,右手拿着毛笔, 打算在纸上列出到达丹棱县后要办的几件事, 还有他这几日偶然想到的几个方子。这些事杂乱无章, 若是不记下来容易遗漏。
要是在他之前生活的世界, 随意掏出手机就能记录了, 可在这个世界却只能靠纸笔。
他们昨夜在仁义镇的客栈住了一晚, 今日出发时,他特意买来了纸和笔。现在趁着歇息,在纸上认真地写下待办事项四个大字。
只是他忘了自己已经许久不握笔了, 更不用说这还是毛笔,因此最后成功得到了四个墨点。
他看着这四个墨点, 良久无声。
何安然见他突然不说话, 还一副恼怒的表情,疑惑地探头看看。
见着这四个墨点后, 立马扯了下嘴角, 就要笑出声。被林启看了一眼, 才连忙收敛,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下去看看小二子喝水了没?”说完,噔噔下了马车跑远了,也不知是躲哪里偷笑去了。
林启无奈,扔下手中的毛笔,觉得自己有些丢脸。
想了想,干脆下车捡了根枯树枝,蘸上墨汁,先将自己要记录的事写了个大概。然后看着这歪七扭八、时重时轻的字迹又羞恼了片刻,一把将纸塞在怀里。
看来,练字也得提上日程了。今后开始做买卖,总少不了写字的时候,总不能回回都丢脸。
林启叹口气,又想起方才何安然笑话自己的模样,决定带着他一起练。
他上马车大概有两刻钟了,马应当都饮好水,也歇息好了。于是,他下了马车,对吉一山招招手,说道:“都好了吗,出发吧?”
吉一山称是,连忙招呼其他三人上马,接着赶路了。
这是他们出发的第三日,应当傍晚时就能到丹陵县了。这会儿太阳正好,林启与何安然两人没上马车,也骑着马。
这几日,吉三湖也知自己之前想岔了,林掌柜并不是贪图享乐的人,每日还是骑马的时候更多。只有早晚天冷时,才会让夫郎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