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然这才回神,走至他身边,低声问了句:“烫手了?”
林启乌黑的眼睛看着他,故意做出一副委屈模样,果然见何安然不好意思摸着鼻子,这才伸手弹了下他的额头。
过了片刻,红薯不再那般滚烫,他拿起一个掰开,露出里边焦黄的内瓤,递给何安然一半,又将另一半给了张柔。
“皮要扒下来,我方才没洗。”他只是一时兴起,就偷懒了,不然这烤脆的外皮也好吃呢。
何安然点头,迫不及待地在没皮处咬了一口,只觉口感软糯。待舌尖的味蕾反应过来后,才尝到甜味,不像糖那般浓烈,却带着粮食的清香。接近外皮的那一层,更有一股焦香味,略微带一点儿韧劲。
“好甜!”两人的脸上顿时露出笑意,冲他夸赞一句后,又低头咬了一口。
林昭见状,连忙从炉边拿起一个,就要扒皮吃。却又看见自己拿走后,炉边只剩了一个,便也掰开,与林启分着吃了。
他们的炉子小,应当是只能放进去三个。张柔与何安然都喜欢吃,还是给他们留着吧。
他想着,略略扒皮后,便大口咬了上去。一入口,只觉满口香甜,又软又糯,还略微带着些汁水,果真好吃得很。怪不得他们二人夸赞呢。
他们吃得开心,却急坏了了了。
它目光灼灼,仰头看着林启,喉咙里还发出呜咽声,听着可怜极了。
林启只能咬了一小块,吹凉后给它。了了一口下肚,也不知尝到味没有,又蹲在他身前,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无法,林启又喂了它几口,本就不大的红薯,一半进了了了肚子。
他们今日本就吃得饱,只是红薯味好才没按捺住,现下半个下肚后,也没那么馋了。见林启的半个喂给了了,便把剩下的一个给了他,不肯再吃了。
于是这个红薯又被林家兄弟与了了分着吃了。
几人才将剩下的皮扔进炉子,就听见外面传来“咚”一声巨响,惊得人神色一敛。但转瞬就明白过来,这是到子时了!
又是新的一年了。
几人脸上不禁露出笑来,听见外头接二连三响起的炮声,连忙将自家备好的烟花爆竹拿出来。
何安然见了了神色茫然,还将它抱起来,伸手捂住它的耳朵,站在门廊处,看他们两兄弟放了一串鞭炮。
“汪汪!”了了有些害怕,冲着劈啪作响的鞭炮吠叫两声,何安然捂耳朵的手更紧了。
林昭又放了两个二踢脚,响声巨大。这下连何安然都有些害怕了,不由往屋内缩了缩。
只是这响声最受汉子们欢迎,隔壁院子的陈大郎、陈二郎立马趴在墙上,夸道:“这炮好,劲儿大。”
方才便是他家第一个放炮的,是个好彩头,这会儿心中正高兴。见他们院中摆放的烟花爆竹多,索性都来他家院子看了。
林启左右看看,见何安然抱着狗子躲在屋内,于是笑着进屋,问他:“不是要放烟花吗,怎么躲这儿了?”
何安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只拿了了当借口,说道:“了了害怕。”
林启一手接过了了,将它抱在怀里撸撸毛,安抚片刻。
了了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听外面的声音响了许久,也没什么危险,就不觉害怕了。反而挣扎着,想要下地。被林启放下后,还往院子里跑。
“走吧,有烟花棒,又好看又安全,你放一个玩。”林启笑着说道。看他躲在屋里,就猜到自己夫郎是被二踢脚吓着了。
烟花棒物如其名,是一根长长的棒子,上方是能喷出烟火的火药,下方是手持处。这焰火最受小孩们的喜爱,好玩又不吓人。
林启递给何安然一个,自己拿着火折子凑近。见他一脸紧张,叮嘱一句:“胳膊伸出去,不要冲着身子。”
何安然点点头,见火折子挨到烟花棒许久后,烟花棒才哗哗两声,喷出红的、绿的火焰。
他下意识捏紧,又见这焰火果真没有破空的响声,也没有直冲天际的喷射,这才放下心来。
他第一次玩焰火,新奇很快就将紧张取代,试着动动胳膊,在空中绕个圈,火星也绕圈掉落。真好玩!
他眼睛发亮,正要再动时,却见火花越来越小,一下子就熄灭了。
“嗯?”他收回烟花棒看看,见火药都烧光了。
“给。”林启又递给他一个。
他顿时又笑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让林启给他点燃后,又挥舞着胳膊,在院子里跑动起来。
张柔看他玩得高兴,也点了两支在院子里转圈。
宽敞的院子里,只能听见他俩的笑声和焰火哗哗的声音,偶尔还传来一两声犬吠。
何安然玩在兴头上,胆子也大了起来,还点了两个会转圈的地老鼠和能喷出屋子那么高火花的银树。
直到村子里其他人家的放炮声都停了,他们最后点了一个大烟花。看烟花飞空后,在天上炸开一朵朵五彩的花,好看极了。
几人站在烟花下,笑意盈盈,心中甚是愉悦。
这一天就算过完了,陈家汉子和林昭夫妇都走了,林启两口子也准备睡觉了。
何安然玩得兴奋,躺在床上后也不安分,一会儿嘀咕着与林启说话,一会儿在床上翻滚。
林启被他扰得睡不着,干脆坐起身,幽黑的眼睛看着他,脸上看不出喜怒。
何安然被他吓了一跳,只以为他生气了,立马支吾着说道:“睡、睡吧,我不吵你了。”只是声音里却有些委屈。
林启看着他,突然饿狼般扑在他身上,在他脖颈处咬了一口,说道:“夫郎不听话,还是吃掉算了。”
何安然被他又亲又咬的动作逗笑,两人肌肤相贴后,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天色微亮, 窗外仍有些幽暗。
一夜过后,火炉已经熄灭,屋里有些凉意。炕上的两人相拥, 肌肤相贴的温暖,让他们睡得香沉。
突然,一声响彻云霄的巨响传来, 顿时震得其中一人身子一抖。可这一下挪动,霎时让他感到两腿酸麻,如同针刺,不由□□出声。
“唔!”何安然瞪大了眼睛,强忍着又痛又麻的难受劲儿,手在腿上用力搓着。
整夜两腿屈膝的趴睡姿势, 已让他经历了几次腿麻的辛酸, 只是一想到张柔同他说的话, 还是乖乖坚持下来, 只心里暗自感慨怀孕不易。
试探着动动腿, 强烈的针刺感让他两眼含泪, 咬着牙,狠下心踢踢腿,想尽快摆脱这刺痛感。
“嗯?”林启睁开眼, 见他神情难受,似是腿有不适, 立马坐起身, 两手覆在他腿上揉搓,“抽筋了?”
何安然低呼一声后, 也不再动, 享受着他的按揉, 回答道:“腿麻了。”
“腿麻?”林启笑了起来,“你怎么睡的?”
因今日是初一,要早起放炮、点旺火,两人便没有进空间。林启只以为他是在炕上睡的不习惯,将腿压久了。笑话他一句,见他不难受后,才松开手。
外头的炮声已经此起披伏,林启困顿地打个哈欠,便穿上何安然昨晚给他放在炕边的新衣。
“我去响串鞭炮,你困的话,再睡会儿。”
村里的人们都爱抢头彩,开门炮响得极早。昨晚睡那么晚,这会儿天还未亮,就又起来了。这可真是难为他这懒骨头了。
要不是昨日林昭对他耳提面命,他绝对要睡到日上三竿再起。
他打算将林昭交代他的事办完后,再回来睡个回笼觉,因此也不叫着何安然起床。
只是何安然比他勤快多了,向来是醒了就起床,根本没有回笼觉这一说。更何况今日可是大年初一,他还想早些起来过节呢。
于是,他三两下穿上新衣,便去院中看林启放鞭炮了。
“啪啪啪啪!”
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过后,地上落满了红纸,过年的气氛一下子就出来了。
了了胆子大,昨夜已经见过了鞭炮,这会儿不仅不怕,还绕着鞭炮转圈。
林启要点旺火了,见它疯跑碍事,笑斥一句:“去去,小心烧着你的毛。”
又冲站在门廊下的何安然挥挥手,叫道:“过来,一起点。”
这旺火是他们提前从山上采的槐树枝,堆成了一团。这树油脂大,点着的火旺,因此大家点旺火时多是用它。
林启拿出火折子递给何安然,示意他点。自己按着林昭的嘱咐,口中说道:“旺火旺家旺运道,旺福旺财旺身体。”
话落,何安然将火折子挨近旺火,树枝歘一下被点燃,果然烧得极为旺盛。
这可是个好兆头,何安然站在一旁笑着,心中暗暗补上一句,还要旺子孙福才行。
看旺火烧了一会儿后渐渐熄灭,两人这才进屋。何安然都起床了,林启原本睡回笼觉的打算泡汤。梳洗一下后,干脆与何安然一同收拾饭菜了。
昨日在林昭那儿吃的,今日应该在他家吃了。
他们年前在镇上买了三斤羊肉,昨晚没做,今日正好做个羊肉汤。
这是他末世前喜欢吃的,因此还曾经特意从网上找过几个食谱,算是他最有把握的一道菜。
虽说他之前做的菜已经收到了大家的夸赞,但那主要是他们以往吃的太寡淡的缘故。唯有羊肉汤,即便是末世前,也称得上他的得意之作。
先将放在院中木盆里冻着的羊肉拿回来,放进冷水中浸泡。解冻后,再将血水泡出。然后冷水下锅,放入葱、姜、花椒及盐。
之后,不必再加其他佐料,只小火慢炖,期间分次加入少许冷水,直至羊肉绵软入味。再放入红枣、枸杞,炖煮一会儿,羊肉汤便可出锅。
“真香!”何安然正在灶前挥舞着大铲,做几道炒菜。看林启小炉子上的羊汤好了,夸赞一句。
林启轻笑一声,先给他盛了一小碗。说道:“你先尝尝。”
何安然眼神往东厢瞟了瞟,犹豫着说道:“不好吧?”
林昭与张柔已经过来了,正坐在东厢包饺子。况且,哪有哥儿在厨房吃第一口的。
“没事,他们不知道,给你开小灶。”林启打趣道。这羊肉汤刚出锅的时候最香,凉了反倒不好吃了。
何安然不知小灶什么意思,估摸着是让他偷偷吃。
再看小碗中汤色奶白,微红的肉块上覆着薄薄一层白色的筋膜,萦绕不散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他本想拒绝的话还未出口,便先咽了口水。
看一眼林启戏谑的眼神,干脆破罐破摔,将手中的锅铲给了他,让他翻动锅中的青菜,自己端起碗喝了一口。
刚入口,就有些惊喜。
他以前总听人说羊肉腥膻,羊汤油腻。可这碗汤入口,无油腻感便罢,反倒觉得汤清味好。
羊肉的精华在文火久煮中慢慢融入汤中,几样简单的佐料没有夺去羊肉原本的味道,去除腥味之余,为羊肉汤增添了一种清淡的料香。
他连喝两口,之后才用汤勺舀了一块羊肉,送入口中。
长时间的炖煮已使羊肉软烂,充分蕴满汤中的料香,咀嚼两下,又尝到了比汤更为浓郁的肉香味。汤与肉一浓一淡,一碗下肚,丝毫不觉油腻。
何安然放下碗,抬手抹了抹嘴巴,舒服地叹息一声:“太香了!”
见林启静静笑着,有些不好意思,掏出怀中的手帕,先擦擦嘴角,又擦擦方才抹过嘴巴的手。
他一向糙惯了,吃得高兴便忘了讲究。
林启看得好笑,将锅中的青菜盛入盘中,上面盖了个空碗。见何安然又拿起锅铲炒下一道菜,干脆又盛了两小碗给林昭与张柔端过去。
炒菜和饺子还得一会儿,家中没有外人,也不讲究那么多了,还是先趁热吃一碗再说。况且,羊肉最是暖身,他将炉子搬到了厨房,东厢这会儿有些冷意,正好让他们暖暖。
他们二人吃过,自然又是一番夸赞。
年初一没什么事,不过是吃吃喝喝,坐一处闲聊罢了。
今日在村中闲逛的大人都少,都在家中一家团聚,只有一两个闲不住的小孩儿,不时从门外跑过。
还有拿到压岁钱的,探头进来,问他们今日可有糖葫芦卖。见林启摇头后,又满脸失望,被塞一块饴糖,或是一把花生,又高兴地回家了。
这一日便这么过去了,到了初二,他们就要去昭然寺上香了。
这是枣林庄的习俗,他们村中曾有过一个老庙,但不知什么原因,逐渐衰败了。之后人们求神拜佛,都是往昭然寺去。
过年自然要去上柱香,也不知什么原因,初二这日是他们村上香的日子。除了有事耽搁的人家会推迟外,大多是初二去的。
何安然不用回娘家,张柔娘家也在枣林庄,都是要去上香的,索性初二一起去了。
初二一大早,何安然醒来又觉腿部一阵刺痛,只是昨晚他们睡在了空间里,刺痛感没有昨日那般难忍。他怕吵醒林启,微微挣扎着从林启怀里钻出来,下一瞬便出了空间。
“哎呦。”他低声叫唤,咬着牙在炕上跺了两下,这才慢慢好了。
心里琢磨着,今日见面得偷偷问问张柔才行,总不能每晚都这样吧。腿难受便罢,夜里活动几次,睡都睡不好了。
他发愁地摇着头,穿好衣裳后,便去厨房热了昨日剩下的几样菜,熬了一锅米粥。等林启起来后,两人一起吃了,便去村口找到林昭及张家的众人,几人一同上山了。
昭然寺比林启上次来时热闹不少,除了他们村外,还有其他村的人也来了。寺里的小和尚接待着来往的香客,额头都有些出汗。
他们在大殿排着队,等了许久才领了一炷香,在佛前的青灯上点燃后,插进香炉,几人一起跪在蒲团上。
林启自入殿后,就蹙眉盯着前面宝相庄严的佛像,这佛像与末世前见过的大同小异,只是他向来对佛法不通,根本辨认不出。
身旁的林昭碰碰他的手,眼带斥责,哪有人一直盯着佛像看的。
林启这才回神,与几人一起跪拜三次后,起身往功德箱中添了几文香火钱。等出了大殿,果然又见到了启智。
“林施主,别来无恙。”启智笑意盈盈,看着林启说道。
周遭的几人见着启智后有些惊讶,毕竟他是附近有名的高僧,平常来昭然寺很少能见到。又见他与林启打招呼,顿时讶异地看着两人,没想到他俩竟然认识。
林启早就想到今日或许能见着他,只是挑挑眉,问候一句:“我都好。看师父神采奕奕,想来这些日子也过得不错吧?”
同行的几人微微皱眉,总觉得他这语气有些奇怪。
“确实不错。”启智轻笑出声。
说着又从身后小和尚手中拿过一个用红绳捆绑着的符咒,眼睛看向何安然,说道:“这符是我精心所绘,愿施主心想事成!”
何安然吓了一跳,不知他为何突然给自己符咒,抬头见他目光温和,只觉一阵慌乱,下意识看向林启。
见林启也是一怔,然后向他点头,示意可以收,这才放下心来。向大师道谢后,接过符咒看了许久,小心地放入怀中收好。
启智见他如此,呵呵一笑,接着说道:“老衲就不打扰诸位了,前院有素果子,可前去取食。”
言毕,又冲林启笑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
林启心中也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何特意送来一张符咒,可看他方才的模样,分明不愿多说,只能作罢。心里还嘀咕一声,这些佛门中人,惯会做出高深莫测的模样。
几人在前院闲逛一会儿,临下山时,却有一个小僧来寻林启。他脚步匆忙,额上还带着汗,林启见他眼熟还未来得及问他,就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白纸,递至自己面前。
林启一顿,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
打开白纸一看,上书几个大字:四月初一宜开基。
林启:“……”
这老和尚没完了?
一旁的小僧喘匀了气,笑着说道:“师父说这是他推定的吉日,最宜动土开基,定能逢凶化吉、财运滚滚!”
林启看着这面熟的小和尚一脸笑意,只觉这寺里的和尚果真不厚道。
作者有话说:
回程的路上, 几人都很高兴,就连张家兄弟都心情愉悦。
他们已知道林家兄弟要做辣条厂,可骤然将生意做这么大, 总担心他们收不回本钱。林昭如今是他们妹夫了,若是亏本了,自家妹子也跟着过苦日子, 因此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可今日,启智大师特意为林启送上动工的日子,还说能财运滚滚,这不就是说他们兄弟的辣条买卖必能赚钱嘛!自然高兴得很。
也不怪他们对启智大师如此信服,主要是开辣条厂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现下被大师推算出来, 自然让他们对大师深信不疑。甚至还拍着林启的肩, 说到时定要去他厂中做活。
何安然也十分高兴, 先前与林启一同走着时, 时不时就抿嘴笑着看向林启。方才见林昭过来说话, 才去找张柔了, 也不知与张柔嘀咕什么。
只有林启心中郁闷,他十分怀疑这和尚是故意的。可想到自己成亲时,前后几日的天气都不好, 只那日天气晴朗,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几分本事。
况且, 就看大家这会儿激动的心情, 自己若是不在四月初一动工,只怕这几人先不同意。
无奈地叹口气, 接着又被林昭盘问:“你何时认识的启智大师?”
而且两人还一副熟稔模样, 大师甚至还主动送了何安然符咒, 瞧着不像初识。
“上次来问成亲的日子,启智大师说与我有眼缘,便请我喝了杯热茶,就是那会儿认识的。”
林启说着,还缩缩脖子。方才上山时出力,还不觉得冷,这会儿下山反倒觉得冷意更甚了。他说着话,还回头看了何安然一眼。
“哦。”林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想来大师行事不能以常人去考量,且眼缘最是玄妙,哪能说得准。心中也未起疑,甚至还高兴于林启能得大师青眼。
见他没什么再问的,林启回身走至何安然身边,抓住他的手,问道:“你们说什么呢,天冷灌风,小心回去肚疼。”
原本窃窃私语的两人被他打断后,立马不说话了。若是细看,还能发现如此冷的天,何安然面上竟有些发红。
一旁的张壮见状,打趣道:“你也太离不得夫郎了,不过几步远都要凑过来。”
何安然被他打趣得更加脸红,低垂着脑袋,默默看着地面。
张二嫂见自家汉子不像话,连忙拧拧他腰间的肉,还冲何安然笑了一下,才将龇牙咧嘴的张壮拉至一旁。张柔也捂嘴笑了笑,走前面去了。
只有林启脸皮厚,被人说穿了目的,也不觉害臊,反倒笑着问何安然:“怎么说了这么久?”
何安然哪能告诉他自己问张柔腿麻的事,只摇摇头说道:“不过随意说两句。”
今日启智大师给了他符咒,因着对大师的信服,他认定大师是看穿了他这段日子所想之事,符咒或许真能帮他实现心愿。因此,便忍不住与张柔多说了几句。
中途又想起腿麻的事,顺便问了问她,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并不是要整夜跪趴着睡觉……
他回想起方才张柔目瞪口呆的模样,面上也露出几分尴尬来。
心中有些懊恼,成亲前一晚,大伯母拿着图册教他时,他一方面脸红害羞,另一方面又因与大伯母往日并不熟识,有些别扭,因此根本没听进去几句。
张柔后来还被她娘再次教导过,他却是再没看过那书,可不是闹笑话了嘛。
不过,张柔说改日从她家拿回图册后,与他一同看,到时再细细教他。何安然想着,脸更加红了。
林启只觉奇怪,抬手摸上他的脸颊,凑近他耳边问他:“怎么脸还红了呢?”
何安然顿时慌乱起来,挥开他的手,就要快步走到前边去。却又被林启将他的手牵住,口中还说道:“好了好了,逗你玩呢,下山不好走,走慢些。”
他没办法往前去了,只好与林启牵着手一同走,可还是不敢抬头,只埋头走路。
因此,也就没发现林启一直看着他,嘴角还带着笑意。他真是太喜欢何安然这副脸红害羞的模样了。
今日是初二,是出嫁夫郎、妇人回娘家的日子。
进村后,林昭便回家中带上早就给岳家准备好的礼物,与张家人一同走了。于是,原本还浩浩荡荡的队伍,顿时就只剩了林启夫夫二人。
何安然看着张家人走远,眼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羡慕。
今日与张柔说起房中之事,她比自己还小了一岁,却比自己懂得多。他不禁想,若是自己也有娘亲教导,是不是就不会做出整夜跪趴的可笑事来。
可转念又一想,就凭他娘把汉子当做天的模样,即便她真心对待自己,只怕也是要把自己教导成她的模样,同她一样过一辈子。这么一想,觉得没娘亲教导也挺好的。
只是此时看着张家人一团和睦的模样,心里还是叹息一声。
他与何家断了关系后,何本家到底远了一层,不可能如张家这般亲近。林家在村中也没亲族,因此家中总是冷冷清清,也不知何时才能热闹起来。想着,手不由往小腹摸了摸。
林启看他神情,自然知道他想起何家来了,不由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故意做出一副神秘模样,在他耳边悄悄说道:“趁他们夫妻二人不在,咱们今日吃些好的。”
被林启喂馋的何安然果然被他拉回了注意力,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好奇地问道:“什么好的?”口中问着,心里已经升起期待。
他们这些日子又是鱼又是肉,白面、精米管够,已让他吃得停不下来,难倒还有比这更好的?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林启有意吊他胃口,自然不肯说,只催着他,“走快些,回家就给你做。”
何安然一听,脚步立马快了许多。心里期待着林启的手艺,可又暗暗担忧着自己的个子,哪还记得何家的事。
等进了家门,何安然逗两下摇着尾巴的了了,便进屋换下身上的新衣。等再出门时,就见林启手中抱着一条足有三、四斤的大鱼,一看便是空间里的。
“这鱼可真肥。”何安然笑着说道。他们村里的小河,可养不了这么肥。
林启进了厨房,还笑着说:“就要肥鱼才好,给你做水煮鱼吃。”
水煮鱼?
何安然挠挠脑袋,用水煮的鱼能好吃吗?心里如此想,可出于对林启手艺的盲目信任,还是捧场地点点头,说了声好。
林启刮着鱼鳞,嘱咐何安然先蒸些米饭,再将前日发的豆芽拿出来。
他最近发现,虽然这个世界的作物种类匮乏,可各种各样的豆子却不少。末世前常见的那几样都有,甚至还有一些他以前没见过的,也不知是不是只这个世界才有。
那日隔壁陈大娘给了他们一些黄豆,何安然晚上炒了一小碗,临出锅时还撒了些盐水上去。于是焦香的黄豆表面覆了一层淡淡的咸味,让人越吃越香。
也不知怎地,林启看着那些黄豆,突然就想到他奶奶以前发的豆芽。问过何安然后,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便学着他奶奶的做法,自己发了。没想到豆芽还发得挺好,正好今日一同吃了。
林启收拾好鱼,先站在灶前想想该怎么做。
末世前,他就是重油重辣爱好者,平日里吃了不少水煮鱼。可毕竟没自己做过,只能结合自己这段时间做饭的经验,琢磨着做法。
想了一会儿后,他从空间拿了几个青红椒,又在仓库拿了一块火锅底料。看底料所剩不多,这才想起之前答应何安然做火锅底料的事,于是打算趁着这几日无事,试试做法。
不过眼下还是先做水煮鱼要紧。
他用热水将鱼身上的黏液洗净,又将鱼沿鱼骨切成两半,之后就是片鱼片了。只是他刀工不行,一块厚一块薄,大小还不同。
何安然看不下去,干脆自己来了。他常年下厨,刀工自然不错,片出的鱼片薄厚均匀,不知比林启好了多少。
片好后,林启往鱼片中加了一勺空间里取出的料酒、淀粉和少许盐。之后,在锅中放油,加葱姜蒜及一小块火锅底料炒香,加入清水后,再将鱼肉下入,香味立马就出来了。
何安然抽抽鼻子,闻着这强烈的香味,顿觉饥肠辘辘,心中想着原来是这般水煮法。然后就见林启突然拍拍脑袋,说道:“安然,你在小炉子上将豆芽和青菜煮煮。”
他见别人做时,都是将煮好的豆芽和青菜垫在锅底,可他方才一时给忘了。
何安然连忙从破瓦罐里拔了几株青菜,与豆芽一同洗了,回了卧房,放进小炉上面的水壶里。
这青菜便是他去年秋时种下的,大约是厨房里暖和,长得还不错,只是量少,林启平日舍不得吃。昨日吃了几株,今日他多拔了些,若是长得久了,菜便老了。
炉中的火正旺,他看青菜和豆芽断生后,便将其捞了出来,匆忙给林启端了过去。
鱼肉正好要出锅了,林启又让他寻了个大盆,将两样菜垫在盆底,然后用大勺将鱼肉舀出。
这香味着实浓郁,何安然还以为已经好了。却见林启又在上面放了青红椒,还有一些花椒,在锅中热油后,将油泼了上去。
“滋滋滋。”热油遇到辣椒、花椒后,发出一阵响声,原本的香味中,又增添了一股椒麻味。何安然咽咽口水,连忙盛了两碗米饭,端至桌上,就等着开吃了。
待林启端着水煮鱼上桌,坐好后端起米饭,他连忙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一入口,就是熟悉的、有些呛人的辣味,接着舌尖就觉出麻意,还未来得及细细体会,牙齿已经下意识咀嚼起来。于是,鱼肉的鲜香与麻辣味充分融合,一下就在口中爆发出来。
一口下肚后,何安然未觉出满足,反倒更觉得饿了。眼神不由发亮,又夹了一块鱼肉,还招呼林启:“快吃啊,好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