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燃秋—— by顾南深
顾南深  发于:2023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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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禾,你今晚来酒吧,难道也是来谈生意的吗?”靳聿炎对谢禾上次胡诌的那番话记忆深刻,他用力地摇了摇谢禾的胳膊,大声问道,“谢禾,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怎么有人举着个小喇叭在我耳边嘟嘟嘟,声音还怪好听的。谢禾咧嘴一笑,高兴地点了点头。
靳聿炎的双眸顿时暗了下来,他当即质问道:“你醉成这样还能谈生意吗?有什么生意需要你喝成这样?!”
这个小喇叭怎么回事?怎么还凶我呢?谢禾上下眼皮子一直在打架,眼睛迷迷糊糊的睁不开,他嘟嘟囔囔地说了几句胡话,最后问道:“你是谁啊?”
他只能依稀看出眼前这人身材高大,暖橙色的星光照在这个人的脸上,看起来还挺温柔。
酒精在谢禾的脑袋里开始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他平日里一直苦苦压抑着的本性顿时被激发出来,本就绯红的脸颊烧得更红了。
靳聿炎冷着脸回应:“谢禾,我是言钰。”
“言钰,言钰是谁啊?”谢禾憨憨地笑着,两只手不由自主地贴上靳聿炎的胸膛,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靳聿炎的脸色如同坠入冰窖,两道眉毛皱成了一个川字。他开始后悔开车经过这里,更后悔自己还就偏偏看到了在路边发疯的谢禾。
谢禾痴笑了没多久,一直打着架的眼皮子双双放弃挣扎,彻底合上了眼。他像是一个沙袋似的向前荡去,而靳聿炎毫无准备地被迫接受了这沉重一击。
“谢禾,谢禾!”靳聿炎在他耳边吼道。
谢禾小嘴微张着,传来很轻很轻的鼾声。
站着都能睡着?!靳聿炎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手揽过他的胳膊抗在自己肩上,半拖半拽地带着他来到车旁。
靳聿炎本想把谢禾塞到后座,又怕他中途滚下来,想了想还是塞进了副驾驶座里。
终于把人安顿好准备开车上路了,一个更大的问题冒了出来。
“谢禾,你住在哪里?”靳聿炎问道。
在睡梦中的谢禾抿了抿嘴巴,吐出三个字:“东石路。”
“东石路?”靳聿炎想要再确认一遍,可谢禾已经脑袋一偏沉沉睡了过去。
他没有办法,只好打开导航输入东石路,距离这里有11.2公里,开车需要半个小时。而现在已经是十二点四十八分了,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赶在两点前回家了。
罢了,就当是积德行善,以德报怨了。
靳聿炎一脚踩下油门,深灰色的迈巴赫像是离弦之箭一般朝着目的地行驶而去。
深夜的C市依旧繁华热闹,两旁的街道上走过不少年轻男女,他们肆意地享受绚烂的青春,大胆地追逐着短暂的欢乐。
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每每华灯初上,都能见识到何为大千世界,何为纸醉金迷。
五颜六色的灯光透过车窗映照在谢禾酣睡的侧脸上,将他小麦色的皮肤衬得更加细腻。
等红灯的间隙里,靳聿炎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谢禾脸上。起初他只是想看看谢禾有没有醒来,后来他的注意力却被他的五官夺去了大半。
怎么会有一个人醒着的时候浑身带着刺,睡着的时候又温顺得如同一只小猫。这个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纨绔,原来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就在靳聿炎的思绪乱飘之际,谢禾突然转过身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哑着嗓子问道:“到了吗?”
“还有一段路。”靳聿炎回应他。
“哦,那你开快一点儿,我困了。”
面对谢禾迷糊的样子,靳聿炎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一个在他心头酝酿了许久的问题,一个他迫不及待想要得知的答案。
或许未来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了。
他不自觉地攥紧方向盘,目视前方,故作镇定地开口:“谢禾,我一直想知道你对我的项目方案到底有什么不满?”
“Emm,”谢禾舔了舔下嘴唇,“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你为什么要退回来?一连退了五六次?”靳聿炎咬牙质问。他再也无法控制住内心波动的情绪,一脚踩下刹车,扭头看向谢禾,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寻到答案。
可是一个醉汉的脸上除了醉态还能有别的情绪吗?
车厢内突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强有力的心跳声和忽快忽慢的鼾声,谢禾好像又睡了过去。
靳聿炎气得举起手朝方向盘重重地砸去,却在落下的最后一刻即时收住了手。
和一个喝醉酒的小纨绔计较什么?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的郁结顿时消散。
就在他准备重新开车上路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句呢喃细语。
“你说什么?”靳聿炎转过头去看向谢禾,只见他嘴巴微张着,小口小口地吐着热气。
谢禾翻了个身子,撂下一句话:“我故意的......因为我讨厌你。”
这十个字轻得仿佛如天上漂泊的云,传到了靳聿炎的耳朵里却字字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刻进了他的心上。
谢禾!!!
好不容易积累的一点好感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而方才勉强控制住的怒火又一次涌上心头。靳聿炎此时只剩下一个念头——把这个喝得醉醺醺不省人事的公子哥丢下车!
然而他却不能这么做,理智和道德占据了高地,他做不出把人丢在路边的事情。
罢了罢了,就当是积德行善,以德报怨了!
靳聿炎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踩下油门朝着东石路开去。
十分钟后,深灰色的迈巴赫出现在东石路上。马路两旁的路灯看起来十分老旧,有不少已经无法正常工作了。
放眼望去,这里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待开发区,别说高楼大厦了,就连低矮的平屋都很难看到。
谢禾你最好真的住在这里!
又过了一个红绿灯,靳聿炎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怒火,突然踩下刹车,大声质问:“谢禾,你到底住在哪里?”
谢禾像条毛毛虫似的在座椅上拱了拱,嘴巴开开合合,就没说出一句正经话。
起起伏伏的鼾声萦绕在这狭小的车厢内,冰冷的灯光透过车窗照在靳聿炎脸上,他沉默地摇下车窗,任凭冷风吹过他的面颊。
半晌后,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谢总吗?谢禾现在在我车上。”
“好,我现在就送他过来。”
“还有,我想和您亲自谈一谈我们的合作。”

“嘶,头好痛啊。”谢禾一觉睡到自然醒,他像往常一样一骨碌坐起来,顿时疼得叫出了声。
他两手抵在太阳穴上,不轻不重地上下打圈,昏昏沉沉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我这是在哪儿?等一下,我不会又和谁一夜情了吗?
谢禾背上顿时冷汗直冒,他定睛在屋子里环视一圈,看起来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他又小心翼翼地挪了挪屁股,没感觉到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五分钟后,昨晚的记忆碎片忽然涌入他的大脑,他本就嗡嗡作响的脑瓜子顿时更疼了。
嗯,怎么是靳聿炎送我回来的?
靠,他不会跟踪我吧?怎么就正好在酒吧门口遇见他了?
我不会对他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吧?
谢禾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仔细回想了一遍,只能依稀回想起自己是如何对靳聿炎“投怀送抱”,又是如何扯着他的胳膊在他的怀里乱蹭......
“太丢脸了,太丢脸了!”
谢禾小脸一红,懊恼地躺回被窝里,气得直蹬腿。他裹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可是这几个画面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怎么赶都赶不走。
半晌后,他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眼神既空洞又无助。
罢了罢了,反正丢的是原主的脸,不是我的脸。
谢禾进行了好一番自我安慰,方才镇定下来,垂头丧气地爬下床去洗漱。
几分钟后,顶着一个鸡窝头的谢禾从房间里走出来,张口就喊:“哥,我饿了。”
谢宝琛端着一盘三明治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谢禾没精打采的模样,当即问道:“臭小子,头疼吗?”
谢禾点了点头,可怜兮兮地诉苦:“疼,疼死了。”
“那以后还喝酒吗?”
谢禾小嘴一噘,轻声说:“以后少喝就是了。”
“真该把你昨晚醉酒的样子拍下来给你看看,保证你马上戒酒。”
听到这话,谢禾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他蹭蹭蹭地凑到谢宝琛边上,小声问道:“哥,昨晚是言钰送我回来的?”
谢宝琛嗯了一声,还说:“你记得谢谢人家,如果不是他,你现在不知道在哪条马路上醒来。”
“哼。”谢禾不高兴地一把拉开椅子,拖着大理石地面发出长长的刺啦声。
“你又怎么了?”谢宝琛皱了皱眉头,反问道,“难道我说错了?”
谢禾垂着脑袋,小声嘟嘟囔囔:“又不是我让他把我送回来的,他自己愿意这么做,再说了,就算没有他我也能回得来。”
“你叽里呱啦说什么呢?说大声一点。”谢宝琛偏头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谢禾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鸡窝头,不再嘴硬,而是苦兮兮地喊:“哥,我饿了,我要吃饭。”
“臭小子!”谢宝琛笑骂一句,随即把做好的三明治往他面前推去,“好了好了,吃早饭吧。”
“谢谢哥。”谢禾憨憨一笑,不客气地拿起三明治往嘴里塞。
昨晚光喝酒没吃东西,他到现在实在是饿极了。刚起床那会儿注意力全被头疼吸引了去,这会儿三明治诱人的香气几乎要把他的魂儿给勾出来了。
谢宝琛则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他优雅的举止与谢禾狼吞虎咽的样子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呃——”谢禾一口气吃了三个三明治,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往椅背上一靠,笑呵呵地说,“哥,我吃饱了,你的手艺真不错。”
谢宝琛看了他一眼,说:“爸要是在这儿,肯定会说你坐没坐相。”
“爸这不是不在嘛,爸要是在的话,我哪敢这样。”谢禾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好啊,那我问你件事情,你还记得上次你在爸面前是怎么保证的吗?”
谢禾厚着脸皮摇头:“不记得了。”
“这么快就不记得了?那我来提醒你一下,你在爸面前保证在一个月内熟悉公司的业务,说说吧,你——”
谢宝琛话还没说完,谢禾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拔腿就往外跑,嘴里头喊道,“哥,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禾,你给我回来!”
只听啪的一声响,谢禾小心脏一颤,不得已地停下脚步扭头往后看去,委屈巴巴地喊道:“哥。”
“回来,坐下。”谢宝琛冷着脸命令道。
难得看到他生气,谢禾不得已乖乖走了回去,却没敢坐下,而是隔着一张餐桌站在他对面。
谢禾仍想着混过去,于是问道:“哥,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啊?”
又是啪的一声,谢宝琛一巴掌拍在餐桌上,震得餐具都乒乒乓乓一阵响。
谢禾的小心脏也跟着一颤,心里头不知道把靳聿炎来来回回骂了多少遍。
这混蛋昨晚肯定在我哥面前说了我的坏话,要不然我哥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提起这件事?还发这么大的火?
等下次见了这混蛋,看我不狠狠整他。
谢禾掀起眼皮子偷瞄了眼谢宝琛的脸色,立马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哎,还是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哥,我错了。”谢禾仰起脑袋,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只要认错的速度够快,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错哪儿了?”
“我没有好好工作,辜负了爸的期望。”
谢宝琛朝他招了招手,面无表情地说:“过来坐下。”
谢禾没敢动。
“过来,不揍你。”
谢禾这才屁颠屁颠地走过去,贴着谢宝琛坐下,把小脸往他跟前一凑,“哥,你不生气了?”
回应他的是一个不客气的爆栗子。
“啊,好痛,”谢禾捂着额头可怜巴巴地喊,“哥,你骗人。”
“我想过了,靠你自己了解完公司的业务估计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从明天开始,你就跟在我边上,我做什么,你学什么。到时候爸问起来,也好有个交代。”
谢禾呆呆地点了点头,随即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问道:“那旗舰店的项目怎么办?”
“旗舰店的项目不用你负责了,我会另外找人负责。”
“哥,我都已经接手这个工作了,怎么能中途交给别人?”谢禾一把抱住谢宝琛的胳膊,在撒娇和撒泼之间反复横跳,“哥,你就让我负责到底吧,我保证一定能完成。”
岂料谢宝琛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像是抖灰似的将他抖开了。
“哥,是不是言钰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别信他说的呀,我——”
“你干了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个项目关系到集团未来的发展,由不得你胡闹。”
谢宝琛沉着脸严肃地批评他了几句,谢禾自知理亏,只好乖乖认错不再争辩。
不过他嘴上认错了,心里头可不这么想。他对靳聿炎的敌意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不让这混蛋吃到苦头,他决不罢休!
谢禾的眼珠子滴溜一转,又开始构思起下一个计划。
自从谢禾不再负责旗舰店的项目后,项目进展突飞猛进。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设计方案正式通过,就等着挑选一个好日子破土动工了。
因为工作顺利,靳聿炎终于有空去处理一下私事。他抽空去了一趟医院,取回体检报告,报告显示他一切都好,没有感染任何传染病。
他前脚离开医院,后脚就收到了安柏给他打来的电话。
靳聿炎按下接听键,“喂,安叔,是我。”
“少爷,我派人去查了锦季酒店的监控,但是那日监控没有开启。”安柏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听起来透着些许疲惫。
“没有开启?”靳聿炎不禁皱起眉头,心中隐约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是啊,我也觉得很奇怪,锦季酒店很少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安柏叹了口气。
“好的,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暂时到此为止吧,辛苦你了安叔。”
“不辛苦,不辛苦。哦对了少爷,下周末是家主的寿宴,家主希望您务必回来一趟。”
“爷爷的寿宴我一定会参加,他还说了什么吗?”
“家主没再说什么,不过前几天二老爷和聿明少爷回了一趟老宅,”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了不少,“他们对您在C市的进展很不满意,二老爷希望让聿明少爷来C市取代您的工作。”
“爷爷怎么说?”
“家主已经拒绝了二老爷,不过依我看,二老爷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少爷,您在C市务必要小心些。”
“嗯,我心里有数。安叔,您不必替我担忧。”
“少爷,如果我能帮到您就好了。”
“安叔,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您一直相信我能做到的,不是吗?”
“对对对,少爷您一定可以做到!”
“安叔,代我向爷爷问声好,告诉他我在C市的进展非常顺利,一切都在我的预期之内。”
“好的,少爷,我待会儿就去告诉家主,他听到了一定会很高兴。”
靳聿炎挂了电话,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刚刚他为了安抚安叔,才说一切顺利,可是事实远非如此。
且不说谢家的小纨绔一直在给他找麻烦,暗地里还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他。而这几双眼睛背后的主人,又和他二叔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身为靳家未来的家主,他现在的处境可谓是举步维艰,稍有行差踏错,都会成为别人攻击他的武器。看来只有尽快完成计划,才能改变现在的困境。
靳聿炎大步朝前走去,凛冽的寒风吹拂起他鬓角的发梢,他漆黑的双眸里翻滚着的欲望愈发浓烈。
多年来的努力,他终于站到了现在的位置——距离最后的权杖仅有一步之遥。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他完成最后的计划了,拿下谢家的半导体工厂势在必得!

第10章
虞晚枫的小叔前段时间从国外回来,从那以后,虞晚枫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谁也联系不上他。
直到前两天他小叔去A市谈生意,虞晚枫如获新生,立马给谢禾打了电话,说要去哪儿快活几天。
谢禾自从被靳聿炎设计剥夺了工作后,整日无所事事。他心里头郁闷烦躁,正想着去哪儿散散心,就收到了虞晚枫的电话。
两个人一拍即合,把地点定在了虞晚枫小叔的私人酒庄里,美酒管够,不醉不休!
C市远郊的酒庄。
正值隆冬,酒庄外的树林草丛依旧郁郁葱葱。谢禾开车经过砂石小道,卷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他到的时候,虞晚枫正躺在院子的摇椅上,脸上顶着一本外文小说,舒舒服服地享受着冬日艳阳的光辉沐浴全身。
谢禾大步朝他走去,一把拿掉他脸上的书,笑着说:“鱼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
虞晚枫大梦初醒,在摇椅上伸了个懒腰,嘟着嘴道:“你又嘲笑我。”
“我哪有,你想多了。”谢禾低下头翻了几页,觉得无聊,随手把书丢到了一旁的玻璃茶几上。
“诶诶诶,你小心点,”虞晚枫从椅子上跳起来扑向茶几,小心翼翼地把书捧在手里,埋怨道,“谢禾,你真不懂得爱惜书籍。”
“哟,还真变成文艺青年了?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么高雅的情操啊?”
见虞晚枫没搭理他,谢禾眯起眼睛,狡黠的目光在他紧张的脸上扫了一遍,幽幽地道:“这不会是你那个心上人送你的书吧?”
虞晚枫飞快地扭过头来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说:“谢禾,你瞎说什么呢?这是我小叔送我的!”
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忽然被一盆冷水浇灭,谢禾觉得没意思,一屁股坐到摇椅上,说:“你就继续崇拜你小叔吧。”
“我才没有崇拜他。”虞晚枫闷声回应。
谢禾撇了撇嘴:“你就嘴硬吧,你小叔每次回来,你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屁颠屁颠地在他跟前扮演好侄子,还说不是崇拜他。”
“你瞎说,我哪有这样。”
“那上次约好了你开车在酒吧门口等我,你怎么没来?”
虞晚枫怂怂地转过头,不敢直视谢禾的眼睛,小声说:“我让司机来接你了,这不是不凑巧没接上嘛。”
“你还好意思说!”谢禾举起拳头在他面前晃了两下,“你知不知道差点害死我了。”
“出什么事了?”一双狗狗眼瞪得很大。
“诶,说来话长,”谢禾叹了口气,“简单来说,我和上次那个一夜情的对象,冤家路窄又碰上了。”
“什么?真的假的?”虞晚枫不可置信地问道,“那你俩,你们,诶,你们?”
“没发生什么,他还没认出我。”谢禾一勾手搂住虞晚枫的肩膀,捏了把他的脸颊肉,心想,这小子几日不见好像胖了点。
虞晚枫松了口气:“你要是因为我又被他欺负了,我这辈子都要后悔死了。”
谢禾咧开嘴嘿嘿一笑:“那你还不对我好一点。”
“走走走,现在就请你喝酒去。”
“那要开一瓶贵的。”
“没问题,给你开一瓶最贵的!”
俩人勾肩搭背地往酒窖走去,酒庄内部的装饰古朴典雅,一路走来,空气中都飘着葡萄酒淡淡的清甜香味。
光是想到一会儿要品尝陈年美酒,谢禾就疯狂咽口水。他在现实世界里辛辛苦苦996,就为了赚那三瓜两枣的,红酒这种奢侈品想都不敢想。这次能借着原主的身份,体验一回富贵公子哥的幸福人生,谢禾突然觉得穿书也挺不错的。
二人来到酒窖,放眼望去一排排一列列的陈年佳酿似乎见不到头。谢禾眼睛都看酸了,也没数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列多少排酒架。
“鱼鱼,你家的酒窖也太大了吧!”谢禾眼睛里羡慕的神情几乎要溢了出来。
“还行吧,这只是其中的一个酒窖,另外还有两个酒窖比这儿还大,不过藏品一般,我就不带你去了。”
虞晚枫领着谢禾在酒窖里慢悠悠地逛着,他对于这些酒的产地、年份、口感、香气了如指掌,介绍起来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谢禾不禁感慨道:“你爷爷真厉害,居然收集了这么多酒,应该费了不少力气吧。”
“虽然这个酒庄最初由我爷爷建造,不过这里大部分的珍品都是我小叔收集来的,他年年飞国外,一半是为了生意,一半是为了这些酒,”虞晚枫突然停下脚步,指了指正前方的两瓶红葡萄酒,“这两瓶酒就是他前段时间带回来的,宝贝得不行。”
“真没看出来你小叔居然还有这个爱好,我还以为他只对赚钱感兴趣。”
谢禾话音刚落,当即被虞晚枫拧住了耳朵,只听他大声质问道:“谢禾,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小叔啊?!你是不是觉得他一身铜臭味特俗气啊?!”
“啊啊啊,鱼鱼你轻点儿!”谢禾惨叫一声,龇牙咧嘴地喊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小叔啊,你小叔那可是C市响当当的大人物啊,C市谁不知道虞锦南这个名字。”
虞晚枫心满意足地松开手,高兴在谢禾的美言后又添上几句话:“那可不,我小叔可是出了名的商业天才......”
谢禾被迫聆听虞晚枫对他小叔的夸赞溢美之词,忍不住嘀咕道:“还说不崇拜呢,我看你简直就是你小叔的大粉头子。”
这个小插曲很快落下了帷幕,两个人继续在酒窖里转悠,迟迟没有决定该开哪瓶酒。
谢禾看得眼都花了,提议道:“要不我们随便选一瓶酒吧。”
“这么好的酒怎么能随便呢?这些酒在不同的时间里品尝会有不同的体验,就比如这一瓶,适合在冬天雪花纷飞的夜晚,坐在壁炉边上细细品尝。再说了,待会儿厨师还要根据我们选的酒制定中午的菜谱,不可以随便选。”
虞晚枫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难得认真起来,谢禾竟然觉得有些不习惯。尤其是他的那一双天真无辜的狗狗眼,居然会流露出这么认真智慧的光芒,真是人不可貌相。
不过挑一瓶酒还有这么多讲究,谢禾觉得自己是山猪吃不来细糠,有些心累了。
他于是又开口问道:“那你小叔平时喝什么酒?有没有一款不管什么时候品尝都不会出错的酒?”
“我小叔他不喝酒。”
“什么?!”谢禾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小叔他不喝酒?那他收藏这么多酒,诶诶诶,这么大一个私人酒庄,他他他?”
谢禾震惊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虞晚枫倒是十分平静地说:“我小叔他完全不喝酒,就连谈生意的时候也滴酒不沾,我想他只是喜欢收集吧。”
“......”谢禾沉默了。
明明不喝酒,却坐拥一个无敌豪华的私人酒庄,可能这就是有钱人吧。
“啊啊啊啊啊,谢禾,我找到啦找到啦!”虞晚枫十分激动地喊道,脸上的表情比海盗见到了宝藏还要兴奋,“我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儿看到这瓶酒,我念叨好久了。”
谢禾凑过去定睛一看,就是一瓶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酒,甚至连瓶子上的标签都已经泛黄。
“这酒很特别吗?”
“那当然了,这可是波图酒庄生产的最后一批红酒,93年后,这个酒庄就因为家族内斗经营不善倒闭了,这瓶酒现在市面上根本买不到。”虞晚枫的眼里泛着晶亮晶亮的光,他小心翼翼地拿着红酒,目光在玻璃瓶上一点一点地扫过,像是在看一件价值连城的瑰宝。
不知过了多久,虞晚枫从激动中缓过神来,突然小嘴一瘪,皱着眉头抱怨道:“我小叔明明就知道我喜欢这瓶酒,我在他面前念叨过好几回了,他买了居然不告诉我,真是不仗义。”
“等等!”谢禾突然开口,“既然你小叔没有把它送给你,那我们喝了它不太好吧。”
虞晚枫笑呵呵地说:“反正他又不喝酒,放在这里也是浪费,还不如便宜了我。”
好像是这个道理。谢禾转念一想,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俩刚离开酒窖,就在楼梯口遇上了匆匆赶来的管家,他说有一位贵客到访。
虞晚枫兴致勃勃地出门迎接,谢禾也好奇这位贵客的来头,跟着他一同走了出去。
两个人来到门口,看着一辆深灰色的汽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谢禾眼皮子不由地跳了两下,他瞪大眼睛定睛一看,好家伙,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车子停在酒庄前的草坪上,靳聿炎推开车门走下车。他今日穿着一身挺括的深黑色西装,打着深灰色的领带,皮鞋刷得油光锃亮。
啧啧啧,穿得人模狗样的,心里头一肚子的坏水。谢禾嫌弃地撇了撇嘴,充满敌意的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荡。
虞晚枫正要走上前去热情迎接,谢禾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
“谢禾,你干嘛啊?”
“你不是一直好奇那个和我一夜情的人是谁吗?”谢禾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就是他,言钰。”
虞晚枫瞪大了眼睛,差点儿就要喊出声:“是他?!不会吧,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说来话长,我一会儿再和你细说,反正这家伙坏得很,你要小心提防他。”
谢禾话音刚落,靳聿炎来到他俩面前,礼貌地打招呼:“早上好,虞先生,谢先生。”
谢禾当作没看到他伸过来的手,故意把两只手都背在身后,扭头望向天空,随口说:“今天的天真蓝啊。”
靳聿炎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倒是虞晚枫脸上的表情一僵,右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真不知道是该握手还是不该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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