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燃秋—— by顾南深
顾南深  发于:2023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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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又客套了几句后,谢禾挂了电话。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分针刚好越过“12”——呼,终于挨到下班时间了。
谢禾迅速站起身,提上公文包大步朝外走去,眨眼的功夫便从20楼高的办公室来到了地下车库。
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纨绔,下班不积极,绝对有问题。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想着晚上去哪里嗨皮,高高兴兴地朝他心爱的宝马车走去。
突然,一辆没有车牌的深灰色迈巴赫从远处飞驰而来,一个急刹车后停在了他的面前。
谢禾被这场面吓得后退了一步,余光里的两排照明灯有节奏地忽闪忽灭,这场面真像是犯罪电影里会出现的画面。
该不会是仇家来绑架他的吧?
谢禾一咬牙,一转身,毫不犹豫地撒开脚丫子往回跑。
苍天啊,大地啊,要是能逃过这一劫,我一定洗心革面做个好人!
下一秒,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搭上他的肩膀,拖住了他逃离的脚步。
谢禾的小心脏怦怦直跳,他屏气凝神,精神高度紧张,整个人像是一根被拉扯到极致的皮筋。
“谢总,您跑什么?”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呼,原来是他啊。谢禾长出了一口气,抖了抖肩膀甩开搭在他肩上的手,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直视面前之人。
“好久不见啊,言总。”谢禾扯出一个微笑,目光在他身上迅速地扫视一遍。
靳聿炎今日依旧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西装,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没有从前那般精神了。尤其是他那双如宝石般深邃的眼睛,透露着疲惫与忧虑。
看来连退几份项目方案对他的打击不小,连他这样内心强大的天之骄子都陷入了焦虑之中。
谢禾心里头正乐着呢,谁料靳聿炎突然向前走了半步,逼得谢禾不得不抬头仰视他。
哼,长得高有什么了不起!
谢禾心里头不服气,心想气势上不能输,于是也往前走了半步,高高地抬起下巴,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向靳聿炎。
咳咳,好像靠得有些太近了......
要不我后退一步?
可要是后退的话,气势上就输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向靳聿炎低头。
就在谢禾胡思乱想之际,温热的鼻息划过他的额头,他的心脏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乱跳。
真是要命,这该死的本能反应!
趁着自己的脸颊涨得绯红之前,谢禾连忙向后退了半步,慌张开口:“你找我什么事?”
靳聿炎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很快正色道:“我想和您讨论一下旗舰店的设计方案,您今晚有空吗?”
谢禾哼了声,不高兴地说:“言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一个小时前才让我的秘书回复你我今晚没空,你这是什么意思?”
靳聿炎笑着回应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接到钱总的电话,还以为您改变了主意,打算和我亲自聊一聊。”
这钱海叶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不对不对,从我挂了电话到现在没超过二十分钟,他靳聿炎就算是脚踩风火轮也不可能这么快出现在我面前,摆明了是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了。哼,这混蛋又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谢禾敷衍地笑了笑,说:“言总,真不好意思,我今晚约了人。等改日我有空了,我让我的秘书联系你。”
他说完这话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刚走出没两步就又被拦下了。
“谢总,要不这样,您待会儿要去哪儿,坐我的车我送你去。”
谢禾转过头来,眼珠子上下一转,表现出些许不耐烦的情绪。
岂料靳聿炎今天的态度也非常强硬,像是一堵墙似的拦在谢禾面前。
看来今天不给他一个交代,他是不会放我离开了。罢了罢了,他到底是有着金手指的男主,还是给他点面子吧。要是一次把他逼得太狠,万一激发起他的斗志可就麻烦了。还得慢慢地逐步攻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懂得知难而退。
谢禾于是说:“好啊,那就麻烦言总送我一程了。”
他转身走到副驾驶座旁,临上车前,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高声质问道:“言总,你这车怎么没有车牌啊?”
“刚换的车,只有临时车牌,正式车牌还没来得及去换。”
好气哦!居然被这混蛋给吓到了。谢禾哼哼两声,不情愿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靳聿炎看着谢禾动作潇洒地坐上副驾驶座,忽然眼神一黯,这个背影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他没有多想,驾驶着迈巴赫缓缓驶离地下车库。
“去哪儿?”靳聿炎问道。
谢禾答得干脆:“长宁路28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条街上不是酒吧就是KTV,谢总去那里干什么?”
“当然是去喝酒啊,不然去酒吧还能干什么?”谢禾故意笑了两声,还把每个字都咬得很重,“言总要不要一起?”
靳聿炎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等到车停在红灯前面,他才转过头来看向谢禾,字字掷地有声:“我以为谢总今晚是有正事要做,既然您还有工夫喝酒作乐,不如我们约个时间正式探讨一番——”
他话还没说完,谢禾摇了摇头,直接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言总,你说错了,去酒吧喝酒对我来说就是一件正事。你不是C市人,可能不太懂我们这里做生意的方式,我们习惯了在酒桌上谈生意,而酒吧是我用来维护关系网的必要场所。”
谢禾睁着眼睛胡诌了一通,说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说得靳聿炎是哑口无言,硬是把没说完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这时绿灯亮起,谢禾莞尔一笑:“言总,可以开车了。”
他话音落下,立马把脑袋偏向了别处,一心看起窗外的风景——光秃秃的树干和空荡荡的大街,他摆明了不想再搭理靳聿炎。
靳聿炎眼眸一黯,一脚踩下油门。
半个小时后,迈巴赫停在酒吧门口。
谢禾解开安全带,礼貌地道了声谢:“谢谢言总送我过来,我们改日再——。”
他话还没说完,四周突然传来“啪嗒”一声,是车门上锁的声音。
谢禾眉毛一皱,瞪着眼睛质问:“言总,你什么意思?”
靳聿炎平静地目视前方,仿佛听不见他说话。
谢禾哼了声,伸出手在靳聿炎眼睛前晃了晃,没有反应。
他直起身子凑到他耳朵边上大声一吼:“言总,言钰!”还是没有反应。
“言钰,言钰,言钰!我要下车,把车门打开,我要下车!”
回应他的只有比死还安静的沉默。
妈的,这是上了贼车下不来了。
谢禾气得两脚直蹬地,整个人像是一颗蔫掉了的小白菜,有气无力地瘫在座椅上。
一个月不见,靳聿炎怎么就变得这么无赖了呢?书里还说他是个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简直是胡说八道!靳聿炎就是个臭不要脸的大无赖!
两个人就这么耗了十多分钟,谢禾是个急性子,耗到最后他坐不住只好妥协。
“行,言钰你真行,”谢禾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下个礼拜一早上十点你来我办公室找我,我们两个敲定一份最终方案。”
靳聿炎转过头来,对上一双冒着火光的眼睛。面前这个纨绔公子哥真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气势汹汹地张开嘴巴,然后露出毫无威慑力的牙齿,这样的表情只会让人更想欺负他。
靳聿炎漆黑的双眸中暗流涌动,突然改变了主意:“谢总,我怕等到下周一,您又后悔了。”
“你——”
被他猜中心中想法,谢禾真是想耍无赖也耍不成了。他气得瞪圆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靳聿炎看,直到把眼睛都瞪酸了,也没想出办法。
古有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我堂堂C市小霸王,就是不想低头!
谢禾两手叉腰,咬牙切齿道:“言总,你现在把我扣在车上不让我下车,这就是你和别人合作的态度?传出去,恐怕有损你和华建集团的声誉!”
靳聿炎笑着说:“华建集团从成立至今已有百年之久,在C市一直享有极高的声誉,不会因为某个员工的个人行为而受损。至于我自己的声誉,哈哈,我并不在意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
什么?!谢禾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眼前这个人和书上描写的那位翩翩贵公子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突然发现自己原先制定的计划出了大问题,更难受的是,他一时半会儿居然还想不到好的应对之策。
原先他计划用纨绔无赖的形象应付靳聿炎这个知书达理的贵公子,估摸着胜率应该在七八成左右。哪里能想到,靳聿炎此人的底线居然这么灵活!
他他,他怎么比我这个名副其实的纨绔还要无赖啊!
谢禾委屈得小嘴一瘪,气得直蹬脚,瘫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半晌后,谢禾下腹隐隐传来坠胀感,情势所迫,他只得不情愿地开口:“言总,你现在想要我做什么?”
靳聿炎笑了笑,侧身从后座上拿了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沓厚厚的文件。
“我想谢总应该不介意和我花半个小时的时间,探讨出一个完美的方案吧。”
谢禾翻了个白眼,冷声道:“我有的选吗?”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
靳聿炎慢条斯理地翻开文件,打算从第一页的设计思路和方案架构开始讲起。
谢禾觉得自己的膀胱可能等不了那么久了,连忙开口道:“我赶时间,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他夺过靳聿炎手里的文件,迅速地翻看起来,一边翻一边说:“旗舰店整体外形我不喜欢,太呆板了,我想要更具科技感的设计。这里太过冗杂,改掉,这块区域,重新规划。还有这里、这里、这里通通都要改......”
谢禾说得飞快,压根就不管靳聿炎来不来得及记录下他的意见。
果不其然,靳聿炎在记录了几条意见后,停下了手中的笔。倒不是他故意这么做,而是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从平板移到谢禾脸上。
这个纨绔认真起来的时候,圆圆的眼睛里会迸射出明亮的光芒,像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在阳光的照射下赫然蜕变成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
谢禾终于翻完了这一整份方案,松了一口气,把文件重新丢回靳聿炎怀里,并且毫不留情地批评道:“我想要干净、灵动、简洁的设计,而你给我的方案从头到尾只有笨重两个字。喂,言钰,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靳聿炎忽然回过神来,镇定地笑了笑,说:“谢总的意思我知道了,回去后我就按照您的意见改,一个礼拜以后发给您。”
“行了吧,能放我下车了吗,言总?”
靳聿炎按下车门开关,啪嗒一声响起后,他笑着说:“谢总,希望我们后续的合作愉快。”
去你的合作愉快!谢禾懒得再搭理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后,骂骂咧咧地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靳聿炎坐在车内欣赏着谢禾离去的背影,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是安叔吗?”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是我,靳少爷,您有什么事吗?”
“上次我让您帮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不好意思少爷,酒吧内的监控被人为销毁了,酒吧外的摄像头也因为维修没有开启。”
看来那些给他下药的人是早有准备,提前销毁了酒吧的监控。
谢禾消失在人流中后,靳聿炎收回视线,沉声道:“好的,我知道了,那麻烦您再去帮我查一下锦季酒店当晚的监控。”
“锦季酒店的监控?”中年男人有些惊讶地问道,“少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大事情,安叔,电话里三言两语讲不清楚,等下次回家的时候我再告诉您。”
“好,那我马上就去查。不过少爷,锦季是靳家旗下的产业,如果要调取监控的话,我怕会传到家主的耳朵里。”
靳聿炎的眉头猛地一皱,很快又舒展开,他缓缓开口道:“没事,如果爷爷问起来的话,我来向他解释。”
“好的少爷,我知道了。”
中年男人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末了,他问道:“少爷,您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吗?”
靳聿炎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人的名字,然后笑着摇了摇头,轻快地说道:“没有了,我没有别的事情要麻烦您。安叔,我还有事情要做,我们改日再聊。”
“好的好的,我不打扰您了。”
靳聿炎挂了电话,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有节律地上下敲击着。
他脑海里满是谢禾看着他时的目光,时而嫌弃鄙夷,时而愤怒厌恶。在他的印象里,似乎从来没有人对他流露出过这么多的情绪。
靳聿炎深黑色的眼睛里翻滚起欲望的浪花,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沉稳有力,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出谢禾背后的秘密了——他假借纨绔之名故意刁难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一个礼拜后,靳聿炎果然按照约定发来了新的设计方案,不过这回谢禾连看都懒得看,直接丢进了垃圾邮箱里。
发生了上次那件事情后,他要是还给靳聿炎好脸色看,他就不是C市小霸王了。
这件糟心事刚过去没几天,谢禾又因为冯晓东的一封邀请函陷入了苦恼之中。
冯晓东最近消失了一阵子,圈子里传他是因为被女友甩后,受了刺激躲起来了。
这本来只是个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后,这故事变得愈发狗血——冯晓东那方面不太行。这事儿成了C市的二代们茶余饭后一定会聊起的八卦,一个个都等着看他笑话呢。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冯晓东的耳朵里,不过这一回他竟然有耐心按兵不动。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头在想写什么,就连平日里天天跟在他身边的狗腿子也不明白他们的大哥为什么会忍下这口气。
11月27日当天,冯晓东的酒吧新店开业,凡是在C市叫得上名的二代都收到了邀请函。
这些有钱的公子哥之所以会收下邀请函,倒不是因为他们愿意给冯晓东这个面子,而是谁也不想错过这场好戏。
谢禾和虞晚枫二人自然也在邀请名单之上,他俩收到邀请后,大眼瞪小眼沉默良久,谁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去。
冯晓东这人心思深沉,他能当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庆祝新店开业,说不定就是摆了个鸿门宴,等着他俩跳进去。
谢禾举棋不定,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样,他靠在虞晚枫的肩膀上,问道:“鱼鱼,你说冯晓东他打得什么主意?”
虞晚枫挠了挠头:“他会不会还不知道是我俩在厕所打的他?”
“不可能,”谢禾叹了口气,“他在你的会所里挨了打,又找不到证据,随便想想就能确定我和你的嫌疑最大。”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去了吧,反正也和他撕破了脸,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少和他打交道就是了。”
谢禾又纠结了一会儿,最终咬咬牙拿定了主意:“冯晓东他手上没有证据,看到我们除了心里头干生气,拿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们今晚必须去,绝对不能向他这种人认输。”
虞晚枫顿时面露难色,犹豫道:“他没有证据的确不敢明着对你怎么样,可要是他气急败坏了又给你下药怎么办?谢禾,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不行,我得去。如果我俩都不去,冯晓东指不定在背后怎么非议我俩呢。”谢禾思考片刻,继续说道,“这样吧,晚上十二点你开车到酒吧门口等我,如果半个小时后我还是没有出来,你就叫上人到酒吧里面找我,行吗?”
“行,那就这么办了。谢禾,你晚上小心点,如果看见势头不对就赶紧跑出来。”
“放心吧,我谢禾是谁啊,吃了一次亏怎么可能再吃一次。”
谢禾嘴上这么说,心里头依旧没底。不过即使这样,他下定了决心的事情依旧会去做。
谁叫他骨子里刻着“不服输,不认怂”这几个字,想让他低头,绝无可能。
晚上十点,谢禾出现在酒吧门口。门口的服务员一眼就认出了他,领着他上了三楼的VIP包厢。
“哟,这是谁啊,谢公子终于来了啊。”一个穿着豹纹T恤衫的年轻男子喊道,“来来来,快来这边坐。”
说话的这位是高家独子高乔,他比谢禾稍大几岁,两个人平日里多有来往。
“现在才几点啊,你小子就喝得这么多了。”谢禾大步走进包厢,他能感受到有一双眼睛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果不其然,他刚一坐下,冯晓东就拎着酒瓶子朝他走来。
“谢禾,好久不见啊。”冯晓东今日穿了一身天蓝色的休闲西装,脖子上挂着两条银链子,头上不知道抹了多少发胶,看起来油腻极了。
既然他装得这般热情,谢禾自然也十分热络地回应道:“晓东哥,真是好久不见啊。你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兄弟们都很想你。”
他话音落下,周围坐着的人突然压低了说话的声音,纷纷竖起耳朵偷听他们这处的谈话。
这群人多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出来玩的,多年的吃瓜经验告诉他们,今晚的好戏终于要闪亮登场了。
高乔凑了上来,笑嘻嘻地问道:“对啊,晓东哥,你这段时间去哪儿潇洒了?兄弟们都联系不上你。”
冯晓东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口扯道:“这不是我爸最近看我看得紧嘛,没工夫出来玩。”
实际上,自打上次在厕所挨了一顿揍后,他好长一段时间窝在家里没敢出门,生怕“仇家”上门来寻仇,直到他猜到谢禾就是那个揍他的人以后方才敢出门。
不过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就连他最信任的狗腿子也对此毫不知情。要是让人知道他是因为挨了一顿打才不敢出门,以后他冯晓东的脸往哪儿搁?
高乔顺着他的话说道:“晓东哥,你爸居然舍得让你待在家里,我可真是羡慕你啊。”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是不知道,我最近天天被逼着出门相亲,真是烦都要烦死了。”
“哟哟哟,你小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另一个油腔滑调的富家公子在一旁调侃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趁早安定下来,别整天花天酒地寻欢作乐了,小心再过几年就玩不动了哟。”
这人话音刚落,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冯晓东。只见他阴沉着一张脸,嘴角抽搐着,半天没发出一个声响。
刚刚的那句话摆明了是在内涵他“某方面不行”的传言,可他又偏偏不能对此作出回应,总不能当场脱了裤子在这些人面前展示他那方面的功能吧。
不得不说,散播出这个谣言的人用心极其恶毒。
冯晓东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谢禾,谢禾此时正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咕噜咕噜喝着果酒。
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冯晓东冷笑一声,一把揽过谢禾的肩膀,扯开话题:“对了谢禾,上次我们几个一起在荒野酒吧喝酒,我让你把一个男的带到后巷去,可是后来你怎么跑了?你去干什么了?”
“对啊对啊,”油腻男突然想起来这么回事,附和道,“谢禾,那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我们几个人还找你找了好久。”
找我找了好久?都是准备看我笑话的吧。
谢禾转动着手里的玻璃瓶,对上冯晓东狡黠阴冷的目光,胡诌道:“诶呀,我本来都带着那个男的走出酒吧了,可是后来我哥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我爸回来了,让我赶紧回家一趟。晓东哥你也知道,我最怕我我爸了。”
冯晓东哼了声,没接他的话茬。
油腻男又追问了几句,谢禾一口咬定自己当晚是回家去了,他自觉没趣便不再问了。
这时高乔突然问道:“谢禾,听说你进集团工作了?”
“是啊,没办法。我要是不进公司,我爸估计天天拿着根擀面杖追在我后面跑。”
“真的假的啊,真没看出来伯父居然还会揍你。”
两个人聊起工作上的事情,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人也凑了过来,羡慕谢禾年纪轻轻就能独当一面。
冯晓东坐在他们之中,左耳朵传来“谢禾,你也太厉害了”,右耳朵听见“谢禾,我真羡慕你”,愈发如坐针毡,没过多久便拉着脸走了。
谢禾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由地勾起嘴角。
这算是落荒而逃吗?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谢禾告别众人后离开包厢。
没有想到,他刚走到楼梯口,便看见了一张讨厌的面孔。
冯晓东正一手揽着一位美女走上楼梯,他手里头夹着烟,嘴里哼着歌,十足的阔少模样。
瞧他这样子,是准备去兄弟面前重振雄风呢。
谢禾瞧他一脸猥琐的笑意,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冯晓东一抬头,看见谢禾站在楼梯口,喊道:“谢禾,你这是要去哪儿?”
“时候不早了,晓东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谢禾说着抬脚往下走去,岂料冯晓东突然上前一步,拦在了他面前。
“谢禾,还早呢,”冯晓东故意将身旁的两位美女搂得更紧了,他压低了声音道,“我叫了几个人,她们一会儿就到,留下来一起玩啊,哈哈哈哈。”
谢禾眼皮子一跳,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字——“脏”。他有些时候真不懂这些有钱人的乐趣,为什么就这么痴迷于这档子事?人生就这么空虚吗?
谢禾摇了摇头:“晓东哥,算了吧,我今天有事,改天再来玩。”
冯晓东松开身旁的两位美女,对她们说:“你们先上去,我一会儿再来找你们。”
两位美女离开后,楼梯之上就剩下了冯晓东和谢禾二人,一个执意要走,一个执意不让他走。
几番“客套”之后,谢禾靠在墙上,两手环抱在胸前,脸上的笑意早已不见踪影。
既然都到了这份上,再维系表面的和谐也就没有必要了。
谢禾冷哼一声,质问道:“冯晓东,你什么意思?”
“哟,谢禾,终于暴露出你的真实面目了?谢禾,你可真会装。”
“装?我装什么了?”
“装傻,装无辜,装得人畜无害,还有——”冯晓东突然放肆大笑起来,一双眼睛自下而上打量着他,十足的轻蔑之意。半晌后,他缓缓开口,故意放慢了语调,“谢禾,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
“无聊。”谢禾抬手一把将其推开,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冯晓东站在原地并未阻拦,而是笑着喊道:“谢禾,你这是心虚了?你就不怕我把这事说出去?堂堂谢家的小公子,竟然是个兔儿爷,哈哈哈哈哈哈!”
谢禾脚步一顿,笑着回过头直视冯晓东奸邪的表情,脸上毫无惧色。
“冯晓东,如果你不怕再被人在厕所里打一顿的话,大可以试试。”
“谢禾,你,你混蛋!”冯晓东气急败坏地从楼梯上冲了下来,高声喊道,“原来是你,原来真的是你!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
谢禾淡定地瞥了他一眼,潇洒地转身离开,对于身后那些肮脏的犬吠声置若罔闻。
以前的谢禾或许会害怕这个秘密泄露,但我不是他,我不会怕。

谢禾今晚高兴,在一楼的吧台边上又喝了两瓶酒,等到他意识到喝得有些多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不住了。
他从酒吧里出来,还没走出几步远,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他扶着树干坐到马路牙子上,刚掏出手机,一连串的消息弹到他面前。
谢禾瞪大眼睛,眼珠子勉强能聚焦几秒钟,吃力地念道:“谢禾,我今,不,不能来,接......我,叔,回来了......”
什么意思啊?鱼鱼他发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谢禾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把手机捧到眼睛前面,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谢禾,我,今,不来,接......我小叔,找,我......”
好吧,鱼鱼被他小叔扣押了,看来我得自己回去了。
谢禾小嘴一瘪,无奈地叹了口气。
鱼鱼的胆子也太小了吧,怎么每次见到他小叔,就和老鼠见到猫了一样,他小叔有这么可怕吗?
等下次我成了...成了C市的首富,我就把他小叔的产业都给买下来送给鱼鱼。
谢禾沉浸在他的幻想里美美地笑了起来,一双迷离的杏仁眼笑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眼前似有千百盏五颜六色的灯泡在闪烁。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星星,今晚的星星在哪儿?
谢禾撑着树干踉跄地站起来,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
他抬头望向天空,今晚的夜色正浓,只有一轮明月当空,星辰被厚重的云雾遮挡住。
星星去哪儿了?被月亮吃掉了吗?那是星星吗?星星原来这么大吗?
谢禾指着头顶的路灯痴痴地笑着,仰着头在原地乱晃,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向前倒去。
一阵天旋地转,而后一秒,一只有力的大手撑在了他的胳膊上。
寒冷的秋风卷过光秃秃的树梢,沉香袭来,谢禾跌入一个温暖而又结实的怀抱中。
真好闻啊。谢禾咽下口水,在这个怀抱里蹭了又蹭。只可惜他还没蹭够,就被同一只大手无情地拽了出去。
一下子没有了依靠,谢禾像是个不倒翁似的在原地晃悠着。
靳聿炎沉着脸迅速扫了他一眼,谢禾如今衣衫不整,面色绯红,双眼迷离到无法聚焦,当真是“纨绔”二字最好的写照。
一个礼拜之前,他还认为谢禾是假借“纨绔”之名,另行别的目的。现在,在方案第N次被拒且多次联系未果后,他确信了谢禾这人就是个十足的纨绔。
除了纨绔,还有什么人会拿这么重要的项目当作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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