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大侠会耍星际剑法吗—— by鼬饼
鼬饼  发于:2023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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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寒发散着想,就付浩然那武术上的神通,也有可能是“穿书”之类的,但看他那慌得不知东西南北的模样,总觉得这样的假设说出来,只会让他更加难过。
付浩然神色一僵,支支吾吾地回道:“对不起,我,我平时不……不怎么看书,正经的。”
纪寒的书库从他搬家开始,就彻底由他自己掌控了。但在此之前,他的许多书都是纪丹扬基于纪寒的年纪所买的益智漫画。
这样的书自然不会入纪寒的眼,于是全都进了另一位小朋友的口袋。
这些充满了奇思妙想的漫画让付浩然很是喜欢,但别的……他虽然会强迫自己多读剑诀,可那都仅限于剑诀。
一开始透支了自己的全部勤奋好学,好尽快学会此处言语。等到感觉差不多,他基本上就很少会主动看书了。就算看,许多东西都是左眼进右眼出,仅有极少部分能够走进脑子都深处。
纪寒叹了一口气,习以为常地开始解答:“没事,大概是除了这个世界,可能还存在很多有不同可能性的世界。这些世界里同样有着我们和他们,只是因为不同的身份背景,或者蝴蝶效应,才导致了你所看到的一些偏差。”
“什么是蝴蝶效应啊?”
“就是一个很小的举动,可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有时甚至大到影响整个历史轨迹。”
见付浩然还是一脸不明不白,纪寒继续道:“比方说,可能在某一个世界里,两年前的你没有把我从歹徒身边拉走,我可能会死,会残废,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
付浩然心脏揪了起来,凑身向前拉住了纪寒的衣袖,着急道:“我……不喜欢这样。”
“只是假设而已。”
这个假设让付浩然又低落了几分,连同脑袋后面的发辫也乖巧地耷拉在后背上,会让人产生拉上一拉的冲动。
良久,他才继续问道:“那小纪在的以后,也是平行的吗?”
“我……不清楚,”纪寒回道。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从前如何、未来又如何,对他而言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我们那里关于地球的资料因为电子入侵问题,很多原始资料都遭到销毁和篡改,所以一千年前的世界,对我来说也很陌生……”
说着,他伸手碰了碰付浩然的发尾,勉强算是得偿所愿。
他们两个还在交头接耳地说着小话,直到打铃上课都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讲台上还在教写拼音的王主任忍不了了。
纪寒是他们班上最出色的孩子没错,付浩然是他语文课上的尖子生也没错,但不代表可以无法无天。
王主任一时间还改正不了自己在以前学校落下的训人毛病,克制不住用自己手上捏着的粉笔头,分别朝着纪寒和付浩然的方向扔去。
多年的教导兔崽子经验,让他这一砸可以说是十分准确。
但凡换一个学生就要被他给砸中了。
付浩然还忧心忡忡地说着小话,倏忽一个激灵,抄起手边的课本,给纪寒挡下攻势,同时在粉笔头靠近自己的刹那间,还目不斜视地用另一手拿着铅笔,往距离自己不到三寸的粉笔上一挑,一转,而后利落地将其打回到了讲台上。
这一番流畅的动作引来了全班的一阵惊呼。
但他本人对此毫无知觉,继续对着纪寒在那里絮絮叨叨:“真的没关系吗……可,可是,我连自己从哪里来都不知道了,小纪会不会觉得我是骗子。”
另一位当事人也没在乎那粉笔,纪寒镇定地回答道:“不会。”
粉笔刚扔出去,王主任其实就后悔了,可一见那两只兔崽子的无视态度,他眼眉一抽,当即还想继续砸这厮不好好听课,还败坏学风的。
手上的粉笔头还没扔出去,余光就瞄见有另一个不知道死的学生,举起手中明显改装过的学习机,特别嚣张地用唇语鼓励王主任道:快扔,我这回录着呢!
王主任的怒气一瞬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
于是,他们仨就一道被王主任请出课室,到外头的走廊站着。
那自己作死的同学叫李飞彦,家里早年是做房地产的,后来为他姐姐砸资源出道当明星,导致他小小年纪,就很喜欢摆弄在姐姐那听来娱乐圈弯弯绕绕。
就算被罚站到外头,稍稍往外突的尖嘴上还是喋喋不休:“我觉得你再表演一下刚刚那本事,能不能当成明星不一定,但肯定能做个网红。”
“明星”这一点纪寒先前给他解释过,所以付浩然知道那是什么,但他不知道“网红”。
见付浩然疑惑,李飞彦一下就得意起来了,骄傲道:“不知道了吧,网红,就是在网络上,因为唱歌跳舞或者一些特殊能力,甚至是相貌而走红的人。”
他说罢,又偏头看了眼付浩然的长相,就这样子,根据他刷短视频的丰富经验,铁定能火。
“不用了。”听起来跟“明星”的差别不大,付浩然对于这方面压根没有抱负。
他垂了垂头,继续苦恼自己的事情。
“你在沮丧什么啊?”
李飞彦与付浩然先前的交集不多,但也大概知道他这同学成天都乐呵呵的。现在没精打采的样子,实在让他好奇。
他弯腰探头过去,活像那个“真的哭了啊”的鸟表情包,特别缺德地想围观同学落泪的场景。
“没事,谢谢关心。”付浩然不知人心险恶,礼貌道。
眼见着人都快贴到付浩然身上了,纪寒出声念了一句:“怎么办,我忽然也害怕了。万一我的那个以后也是假的怎么办?”
付浩然闻言眼睛倏尔睁大,连忙往纪寒的方向挪了一步,正正躲开了李飞彦:“我害小纪不安了吗?那那那我尽量不难过了,真的,小纪不要害怕。”
“如果我们能一起不害怕当然是最好了。”
纪寒望向付浩然:“但付哥也不用勉强自己的,无论如何,害怕也好,担忧也罢,你都不是一个人。”
付浩然张合了一些唇齿,好半天才应道:“我们是两个人一起。”
“对。而且,付哥你识得的字词,脱口而出的诗句,不都是这里能通用的吗,文化上是互通的,如何不算‘根’呢。”纪寒轻声道,“还觉得难过的话,我陪你再找找更多的根据,好不好?”
“好哦……”付浩然低头笑了笑,感觉每一次纪寒都会让他无比安心。
可有的人不安心,李飞彦:“你们说啥啊?我怎么听不懂。”
纪寒移开视线,并不想理会。
付浩然倒是理会了,但这事关他与小纪约定好的秘密,只能摇摇头,耿直道:“是不能告诉你的事情。”
李飞彦:……
他还想再接再厉地继续问点什么,却见王主任板着脸探出了个头来,让他们回课室里去。
前后不过五分钟,但效果显著,起码付浩然没有再跟纪寒交头接耳了。
但气不过的王主任还是多给他们安排了值日任务。
答应了要陪着“找寻根据”,等做完值日放学,纪寒就给纪丹扬发了消息,打算跟着付浩然一道回家。
可他们刚出校门,还没找到司机的影子,就被三个混混给堵在了门口。
“喂,把你们身上的钱给我。”领头的混混嘴上叼着烟,看上去得有十二三岁,站在不过六岁多的付浩然面前,像根大竹杆子。
“诶?你也是乞儿吗?”
付浩然问得真诚,在他的认识里,只有强盗或者乞儿会向陌生人要钱。
他感觉不到来自这人身上的威胁,且他们每个人的头发都乱糟糟的,被不同颜色的污渍粘住,身上穿着的裤子破了好几个洞,散着一股像是被烟熏了的味道,让付浩然感觉可怜得不行。
他低头摸着自己的口袋,没看见对面混混那变得扭曲的表情,就这么递了一张五十块过去:“爸比说不能带太多钱在身上,会有危险,所以我只有一点点。”
“若是实在需要帮助,我可以将……呃,电话号码,给你们哦。“
付浩然眸光烁烁,透着清澈与无辜,完全真把对面几人当成了需要帮助的困苦乞丐。
“……付哥,他们这是在打劫。”
纪寒不是第一次共情到付熙那“害怕小浩然被拐骗”的心情了,他无奈地开口提醒。
”诶?怎么会,这么弱也会打劫吗……“
付浩然大睁着眼睛,有些迟疑。
“你骂谁弱呢!”
领头的人将手中烟头按到一旁的铁栏杆上,咬着牙没去接那五十块钱:“我看你是欠教训。”
明明目的轻松达到了,但他却觉得有巴掌火辣辣地打在脸上,让他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付浩然他们所在小学建校已有百年,是一间历史悠久,师资强大的私立学校。
背山靠水坐立于市内新城区,十五分钟的脚程内,不仅有区属的历史博物馆,还有区内规模最大的图书馆。
由于往外走就是宽敞的马路,林立着真实入住率堪忧的新建楼盘和人影来去匆匆的办公大楼,烈阳高照,耀出现代都市的光辉,却没有半点烟火气,不存在能让学生走街串巷的小吃奶茶店,也不存在任何不合规的网吧游戏厅,简直是莘莘学子的“天堂”。
可是这样的美好格局在十多年前被打破了。
学校和公交车站一样,固然拥有在大马路安放交通警示牌的“特权”,但却不能将大马路占为己有,更做不到财大气粗把周围土地都承包下来。
于是,大量的后来者在学校附近落地生根。
先是有人看准商机,开了间融汇三无辣条和各种贵价模型玩具的小超市。
后来又有要回馈家乡的企业家,在这附近资助建设了一间中学。
相距不过五分钟到路程,连同地铁站都被并为了同一个,两间学校的学生但凡有喜欢到处溜达的,几乎都能打上照面。
这中学选址在这,也确实藏着想吸纳附近小学生源的私心。以“育人成才”为校训,祈求能够打造出在市内排得上号的一流重点中学。
可结果却不尽人意。
因为新校师资有限,也没有老校的信誉基底,且缺乏宿舍,又不靠近的中心城区,他们早几年招揽来的生源一直都不怎么好。
学生不仅不听课,还喜欢闹事打架,分数线一降再降,大批从小学时期就开始沾染恶习的学生,继续被分配到此处,互相占山为王,形成恶性循环。
没过几年,中学校外一道崭新的大白墙,就已变成了被油漆肆虐得五彩斑斓的涂鸦墙。
一直到前两年,教育局取消了小升初的考试,改为了按区属分校区,才勉强将校风拉正回来些许。
不过沉疴顽疾非短时能够解决,一些以前在这学校毕业的学生,会经常回窜到中学来,给自己的学弟学妹“传授经验”,鼓动他们一起向“不良青年”的道路进发。
并且,常常把主意打到附近那些家里有钱的小学生身上。
有想将恶习染到更年幼的祖国花朵上的,口中说着“古惑仔”也要从娃娃抓起,其实是因为没有一个混混老大,能拒绝钱多人傻的马仔诱惑。
也有像现在这样的,仅仅想从那未经世事的小孩身上榨取油水,来供他们买烟打游戏。
基本上每个学期的开学第一课,都是关于这地方的安全教育普及。
老师说:“要小心附近那所中学的学生,他们有的会穿校服,有的不会穿,反正有校外的人来跟你们说话,能不理就别理。”
“真要被强行堵住了,遇到被勒索或者其他的任何事情,一定记得,不要激怒他们,也不要硬碰硬,你们年纪还小,如果身边有带保镖的就喊保镖,没带的话,先顺着这些人,事后再告知老师……”
但由于在说这事时,付浩然的全副心思都沉浸在他可怜的牙齿上,并没有把安全知识听进脑子。
至于纪寒……身为学生代表的他其实上学至今压根没听过课。只保证自己人杵在教室里,然后自己看自己的书,或者用册子写写画画旁人完全看不懂的结构图。
在付熙忙碌画展的这段时间,付浩然几乎都是由司机来接送上下学。
学校门口的停车位有限,付浩然不是每天都能准时从学校里出来,司机不好一直占着车道,所以常会把车停在将近两百米开外的收费停车场里,再自己走路到校门口接送。
这么久相处下来,付浩然知道司机叔叔是个极其怕热的人,几乎只要在太阳底下占一会,衬衫就会被汗湿出一大片,人也会直犯晕,需要歇上许久才能缓过来。
好几次他看着年已半百的司机叔叔顶着艳阳来接送他,都会觉得非常过意不去。
付浩然:“叔叔在车里等我就行,我知道停车场的路的!”
他这么说,司机肯定还是放心不下的。
可付浩然一再坚持,几乎天天都要说上几回,他只能退一步,坐在车上,从放学开始就加紧了看定位器,一直到今天之前都没出问题,于是就顺着这位小主顾的一片好心了。
却不想,其实付浩然早已被附近中学的混混给盯上了,并在今天,被堵在了去往停车场的路上。
他们观察了好几天,这个俩小学生,都是司机接送,一个成日脸色惨白,常常咳得像能去掉半条命,任谁一眼都能看出来他是个病秧子、肺痨鬼。
而另一个脸上总挂着笑意,说话声音带着绵软意,就差把“我很好骗”及“我很好欺负”写在脸上了,身后还背着一个冒着傻气的“饺子”双肩包。
付熙秉承着“赶在孩子有主见有审美之前,把所有好玩的东西都往身上套”的理念,很喜欢给付浩然穿各种奇奇怪怪的衣服,并且逐渐不满足于动物世界,开始朝着食物与饮料方向前进。
即使付浩然上小学之后,学校要求的穿统一的校服也没能限制他的发挥,这个饺子包正是出自付熙的手笔。
又大又白,以极致的幼稚与浮夸,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每天上学看着这书包,让本来就容易肚子饿的小朋友嘴巴更馋了。
于是纪寒看着那来自他邻桌的饺子,从单纯的田字格作业本馅,变成了黑巧克力混青柠味水果糖,添酸奶味磨牙棒,加蔓越莓曲奇馅。
而他之所以会这么清楚,是因为每次这只馋嘴怪都会被他抓包,并主动“分赃”。
“所以,你们真的是打劫的吗?”付浩然问道。
围堵付浩然和纪寒的领头混混歪嘴一笑,总算涨回了些许气焰:“什么打劫,我只是让你们把保护费交出来。”
“你,给我钱,我,保护你。”
“保护人为什么要收钱呀?”付浩然一如既往地秉持“不耻下问”的优良品性。
即便纪寒知道付浩然懂武术,但对方是三个体格比他们要壮硕许多的青少年,怎么着也应付不过来。
而他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最清楚,真要打起来,平心而论,他多半只能拖后腿。
正思忖着如何借助地势与工具,带上人一道稳当地逃跑,就听付浩然脱口而出一句:“而且我也不需要你们保护啊。”
“不给是吧,那就打到你给为止。”
领头的混混一摔手上的烟头,握起拳头就要往付浩然那张净白的脸上锤去。
每天起早贪黑玩游戏,抽烟喝酒吃泡面,打架斗殴认小弟,身体素质和打架本领也就那么一回事,甚至比不上武术馆那个曾经找过付浩然茬的郑天佑。
人虽然足够菜,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在武术馆学过几年散打的。
这也是为何,付浩然压根感受不到来自混混的威胁。
就像武林高手是不会觉得调戏良家女的纨绔会有威胁一般,而这些人,样子数不上纨绔,付浩然只觉得对方样子看起来好落魄。
事实上,也真的造不成威胁。
切磋是可以点到为止,但也要讲求礼仪公道。
既然是对方先揣着歹意,还不打一声招呼就动手,付浩然自然没有理由对他手下留情。
眼见着高大的人影向他袭来,付浩然弯声抬手,直接用手刃劈开了那迎面而来的掌风。
所谓溜拳不练腿,简直就是冒失鬼。在手刃劈中的下一刻,他单膝一屈,另一腿往前扫去,脚尖精准地扣在那混混膝下的软筋穴位上,同时手上刃改为拉,将人直接往地上摔去。
领头的混混只感觉他一切都没能反应过来,就已经全身一软,彻底失了重心,整个身体像甩失败的印度飞饼一样往前栽去,重重地摔上了一跤,脸摊到水泥地上,引出一阵杀猪般的叫唤声。
可以说,付浩然解决得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
纪寒看着不由感叹:原来,他的付大侠,武功是当真俊俏。
且招招式式,都绝非仅是花拳绣腿。
“草,你们两个怎么不来帮我!”
被吼的两个人一听,更是退了一步,脸上隐隐显露出些许鄙夷。今天其实是他们第一次尝试收保护费,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哪能想到自己的“老大”会被区区一个小学生三两下撂倒。
当不良的,最为信奉的原则,说好听点是“慕强”,说难听点就是“欺软怕硬”。
“做坏事也是需要有本领的……唔,也不是说有本领就能干坏事。”
付浩然望了那退后的两人一眼,见他们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又俯身看那趴地上的人,认真地劝谏道:“总之以后记得不要随便打劫人或者动手大人哦,这样是不好的。”
这话传到混混的耳朵里,被解读成了:以后这小学就是我罩着了,你们别在这里乱惹事,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他们脸色一白,正巧看见小学里走出来了一位的老师,被刚才的杀猪惨叫给吸引得小跑了过来,连忙恶人先告状地喊了声:“救命!”
前来跟着收保护费的两人倒打一耙,指着付浩然:“他,他,他们,打人!”
两个小学生无辜地站在一边,两个中学生惊恐地站在另一边,而一个杀马特则倒在了正中间。
场面非常魔幻,老师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
只有全程存在感极弱的纪寒,镇定地举起自己的智能手表,道:“老师,我录像了,确实是他们先动手的,我们是正当防卫。”
众人一惊:啥时候录的?
付浩然也无比震惊,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戴着的同款智能手表:“原来还可以将画面记下来的吗!”
纪寒:“嗯,可以视频的话,基本也肯定能录像的。”
有视频为证,后续那收保护费的三人就被老师给拎到隔壁的中学去,挨了处分。
等有惊无险地去到付浩然家,纪寒效率极快地将思绪投放到付熙买的一众历史书册中。
葱白的指尖在书页间掠过,他问:“你们那居住的房子,和买东西的地方是合在一起,还是一定分开?”
“不一定要分开的呀。”
付浩然回忆着道:“我一开始住的地方旁边,就是一方瓦舍,里头的人有说书的,有跳舞的,也有……呃,耍,耍杂技的……总之有非常多的东西,就跟游乐园一样,外头也会围一圈的商户,卖好多东西,什么茶碗、首饰,还有不同的话本子,不过我没能买过。”
他那时候连温饱都成问题,更别提有闲钱去买书,许多故事都是他蹲在说书的角落蹭听,或者是后来在长风剑阁听师兄师姐们讲起。
“……付哥,你现在也有很多话本了。”
“嗯!小纪送给了我好多!”付浩然开心道。
纪寒也跟着笑了一下,换了一本宋代风俗简论,快速地翻阅了,又问道:“你知道你那个时候的话本子是怎么印出来的吗?”
“知道!”
付浩然同学认真答题:“有个学印册子手艺的哥哥跟我说过,一开始都需要在一张板上刻录全篇……后来他跟着一个先生做工,看他突发奇想,把反文字模弄成可以拆出来的一小小块,可以拼成不同的文章,用很多很多次。”
“像这样?”纪寒将书中介绍的活字印刷指给付浩然看,“是能影响至今的伟大发明呢。”
付浩然怔怔地点头:“是不是说,我们……他们那个时候的人,其实也特别厉害?”
“对,特别厉害。”
付浩然侧过头,视线被继续专注翻阅书本的纪寒占据,从瓷白的耳尖一路往下到颚线,每一处都好似精雕细琢。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小纪非常好看,若在江湖上,指不定能凭容颜掀起风波。
而这么好看的人,来自更加遥远的以后。
付浩然很难不好奇,未来到底是如何一方水土,才能养育如此美好的人。
脑中回忆着纪寒不久前的操作,鬼使神差地,付浩然偷偷地打开自己智能手表的摄像头,将这一张好看的侧脸给记录下来。
动作并未有太多收敛,纪寒看向付浩然:“你做什么?”
手表窄小的屏幕录下纪寒略带病容的正脸,分明与付浩然本人还有一臂的距离,可是摄像带来的空间错位感,让他觉得两人此刻近在咫尺间。
这样的感觉对于付浩然而言太过奇妙,他嘴角的小窝变深了几分,回答:“想记下小纪。”
身正不怕影子斜的付大侠,直接把偷拍变成了明拍。
“我有什么好记的。”纪寒没有太在意,兀自从书堆里选中了一本考据历朝历代服饰的工具书,挪到付浩然跟前,“你看你以前的服饰,跟这个像不像?”
“像像像!比之前纪阿姨让我们穿的还要像!”付浩然再度点头。
“你看,‘根’不是很多么?”
纪寒轻道:“付哥,我觉得你或许跟我一样,以前所在的时代,和这个时代,相差了一千年,平行的一千年。”
付浩然眼睁了睁,良久才跟着重复了一句:“一千年呀……”
“浩然!我明天给你请假,就不去学……”
房门倏忽被付熙粗暴地打开,他眉头紧皱,像是被什么烦心事所困扰,又在纪寒的刹那间收敛了下来:“怎么多了一只?”

付熙的第一反应,是出息了,他家小孩不仅不会被拐,还学会拐别人回家了。
第二反应,是退了一步,关上房门,佯装无事发生一样敲了敲门框,问:“我可以进来吗?”
假装自己是个没做过强闯小孩房间的新时代文明好家长。
纪寒才知道,原来付浩然“掩耳盗铃”的本事是这样一脉相承而来的。
而付浩然显然是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无比配合地点头:“嗯嗯,可以的。”
“爸比今天回来得好早呀?”
近些日子,付熙几乎都没有早于八点前回家。
“是呀。”
付熙笑了笑,话音中捏出了一丝亲切,转而朝向纪寒问道,“怎么来我们家了呀?”
不擅长撒谎的付浩然一下愣住,不知该如何保守秘密的同时,也能和付熙好好解释。
这样慌里慌张的反应,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俩在干什么坏事,纪寒只好解围道:“我有些弄不懂的问题想请教付哥,所以就来了,是打扰到付叔叔你们了吗?”
“怎么会,同学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付熙扬了扬眉,视线落在散了一地的历史读物上,对于“付浩然是天才”这点谬误在这一瞬间被加深到了新的层面。
他熟练地从房间旁边的柜子上抽了块垫子,也跟着他们一道坐在地上。
他不能把纪寒这么一个小孩子赶出去,也就懒得避讳,朝付浩然问道:“浩然,我有没有跟你说过爷爷和奶奶?”
付浩然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自从到这个家里,他所认识的亲人就只有付熙和周温文。
唯有那次争吵,及周温文忙碌时透露出的几句碎语,付浩然才知道,原来他还有别的名义上的长辈,住在良镇,比纪爷爷离纪寒还要更近。
只是两年多过去了,付熙从来没有带付浩然去见过他们。
“他们吧……有点不能接纳你爹爹,所以我们也就不怎么提及。”
付浩然蹙眉:“爹爹这么好。”
付熙认同地点头,对着面前两个小孩,倒出一些他难以在本人面前说出的真心话:“就是,我们温文又帅能力又强,对我也够好,真搞不懂爸他挑剔些什么……”
从付熙为了周温文出柜开始,付老爷子就一直存着个念想,觉得儿子与周温文不过是闹着玩玩的,等过几年,就会发现两人并不合适,自然而然就会分开,回归到“正常”中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付熙一倔,就倔了将近十年。
而且,在他有意无意的打压下,付熙除却刚开始过了一年的苦日子,其后就再没有如他料想中因为四处碰壁,而回家摇尾乞怜,反倒和周温文一起,闯出了自己的一番事业来。
不仅拿奖拿到手软,在办展之余,还自建了工作室和会展品牌,人每天都自由自在的,虽不及从前富裕,但日子貌似过得比原来还好。
这些年里,付熙没有主动找付老爷子说过话,却会将自己和周温文赢得的一些荣誉“群发”到他旧的家庭群里,然后删掉自己的聊天记录,无声地告诉付老爷子,他的选择很正确,他的生活也很“正常”。
付熙还是希望能维持自己作为年长者的威严,即便这在周温文面前,早已所剩无几。
所以他这一幼稚的行为,周温文一无所知,只隐约知道付熙偶尔会点开他那个早已无人说话的家庭群。
周温文也往常要更早回家,一身风尘仆仆,匆忙得就连公文包的扣子都没扣紧,手机屏幕停在了付熙给他发的一句“你回家之后我有事要说”的消息页面上。
他在客厅与主卧都寻不找人,便径直地往付浩然方向走去。一凑近,就见房间门大敞,里头一大、两小在对坐“会谈”。
等等,为什么是两小?
周温文问出了与付熙一样的话:“纪总的儿子怎么来我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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