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团刘妈妈早揉上了,今日还加了两勺白面。
“郎君都说喜肉了,今个就沾沾三少爷和郎君喜气。”
平日里都是吃的黄面或是杂粮。
小菊擀面,菜炒出来了,水烧开下面条。三人搭手干活快,没多久面就好了,大骨头一人两块,连带着炖肉的汤汁,还有些菜。
“刘妈妈,郎君做的肉真好吃。”小菊是迫不及待先啃骨头上的肉,啃得干干净净,连着缝都不放过。
梅香吃的略文静些,但也津津有味。
“是好吃。”刘妈妈就没吃过这个味,拌着面条更香了。她现在是一颗心放下了,目前瞧着,郎君对三少爷是个实在心肠。
没一会,三人面吃完了,就是汤都不剩。
小菊从没吃过这么香的面,郎君做的骨头可真好吃。
两斤肋排,剁成小拇指长短,一人能吃七八块,连带着两道素菜,最后是吃的干干净净,齐少扉没忍住打了个饱嗝,声音不大,他却有些怪不好意思的,就去拿手帕擦嘴,乖乖的坐正。
岑越说没事,吃饱了就好。
短短接触下来,岑越觉得齐少扉不能说是傻子,只能说智力或是记忆停留在幼时,那么幼时的齐少扉家教一定很好,才使得如今的阿扉以成人身躯展露稚童姿态,一点都不难看,相反很是纯真。
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起码岑越就是。
吃过饭稳稳食,齐少扉就打瞌睡犯困。
“去睡会,外衣脱了上床。”岑越说。
齐少扉却摇头,往榻上走。那靠窗软塌就一米六长,齐少扉岑越目测一米八多的个头,睡在上头挤巴巴的,伸都伸不开。
刘妈妈来收拾碗筷,听到里屋动静,过去一瞧,跟郎君说:“夫人在时教三少爷,白日里不能歇在床上不规矩,午睡塌上短短休息,说是床上太舒坦了,消磨时间快,占了功课时间。”
有道理,但现在齐少扉不必做功课了。
可齐少扉习惯养成了,待在塌上,两条腿缩着,抱着枕头睡。岑越给盖了被子,带刘妈妈先出了里屋关上门。
刘妈妈一看就知道郎君要问她话。
“阿扉的药正院送来,每日喝几次?我看到现在都没煎药,有没有请郎中回来再看过?”岑越问。
刘妈妈忙回话:“每月送一次药,这药方是老太爷在时带三少爷去府县看大夫开的方子,吃了六年,每日睡前服,昨个儿三少爷大喜日子就早上用了。”
“六年了啊。”
刘妈妈迟疑了下,问:“郎君可是怀疑这药——其实我也想过,药是正院送来的,是不是里头有古怪?我就找外头大夫瞧过,药材都是好的,混在一处也没坏处。”
“吃了六年的药,阿扉病情有缓和吗?”
闻言刘妈妈嘴角都发着苦涩,摇头说半点也没,还跟以前一样。
那就是没效果。岑越:“我想是六年了,阿扉个子都长高了,病情没变化,是不是跟药量有关?或是在找旁的大夫瞧瞧,诊治一番。”
刘妈妈没想到这一茬,但郎君说得对,六年前三少爷才多高,如今个子多高?那药量肯定不能跟六年前的比,但也不敢擅自多放,一时发愁。
“是这么说,不过青牛镇上大夫都找过了,都说看不了。”
岑越也没办法,只能说不急,慢慢来想办法。
刘妈妈应了声,收拾堂屋碗筷下去了。
岑越也眯了会,不过他睡在床上,只脱了外衣,睡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功夫,就醒了,穿了外衣出去,要收拾早上买的三斤里脊和两斤猪头肉。
灶屋早早收拾干净了。
里脊肉岑越打算做猪肉脯,蜜汁口的,给阿扉磨牙吃着玩。
猪头肉猪耳朵卤起来,晚上凉拌菜。
“郎君要做什么?”小菊听见动静进了灶屋问。
岑越没回,而是问刘妈妈和梅香呢。小菊说:“妈妈刚躺下,梅香姐在院外洗衣裳。”
“那你帮我烧锅添水。”岑越先把猪头肉卤上,想起肉脯,问:“有蜂蜜吗?还有芝麻。”
小菊说有。
“还要葱姜蒜。”
小菊见郎君收拾猪肉头,晌午才吃过,这会不饿,就是想起味来馋。她忙把郎君说的料备上。
中午刘妈妈拿来的香料还剩下,猪肉头都是洗干净的,这会姜片葱段黄酒焯水,过了一遍,炒糖色下锅卤。
岑越刚把锅盖盖上,就听到齐少扉声,喊他越越越越。
“小菊你帮我盯着些。”
“知道了郎君。”
岑越擦了手出了灶屋,见齐少扉跑出来的,都没穿外衣,说:“我在呢。怎么不穿外衣就出来了?”
齐少扉那张俊美的脸上露出小孩子的委屈来,巴巴跑过去一把抱着越越,委屈巴巴说:“阿扉做梦了,梦到没有越越。”
“阿扉好可怜哦。”
脑袋还搭在他肩膀上,小孩子语气可可怜了。岑越是无痛体会老父亲心情,手掌抚摸着阿扉的背,说:“那就是做梦,越越在灶屋给阿扉做好吃的。”
“不怕不怕。”
刘妈妈屋里听见三少爷着急声,忙穿了鞋出来看,就见院子里他家三少爷和郎君正抱着——
诶呦,这闹得,甜甜蜜蜜的。
刘妈妈见没事发生安了心,嘴角笑都能咧到耳朵根子处。
“你那就是睡榻上没睡好,才做了噩梦。”岑越说。
齐少扉蔫头耷脑的挨越越说,岑越见了就不说了,怎么这么乖啊,谁能对着那张漂亮的脸说狠话?
“帮我把肉捣成肉糜好不好?”岑越问。
齐少扉一转蔫的模样,高兴的说好啊好啊。他要帮越越干活!
刘妈妈这次不阻拦什么,她是看出来了,三少爷巴不得帮郎君干点什么,这活也不累,就当三少爷同郎君玩了。要真是累了,她在接手。
三斤里脊早洗干净晾干了水分,用了石臼捣成肉糜。
齐少扉坐在灶屋屋檐下,小几上放着石臼,正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干活,越越交代的,要捣的肉成泥。
灶屋里,岑越把准备材料备上,也没什么干的,出来拿了个小板凳,坐在阿扉旁边,你玩一会,我玩一会,齐少扉是抢着干活,说该阿扉了该阿扉了。
“好换你来。”
没一会,刘妈妈还给准备了一盘果子吃。
这哪里是干活啊。岑越吃着果子,随手再给大儿子嘴里塞一颗,齐少扉吃了果子那是更有力气了,就跟小孩子想好好表现,得大人夸赞一般。
“诶呀我们家阿扉捣的肉糜真好。”大人岑越笑眯眯夸赞。
齐少扉眼睛亮晶晶的,越越夸他啦!
小菊在灶屋听屋檐下郎君说话,心想,郎君可真会哄三少爷。
等肉糜磨好了,刮出来里头放点酱油、盐、糖,然后铺在纱布上擀平——因为没烤纸,这纱布还是叠了两层的,擀的也没法薄薄的,不过不碍事,上锅烘,就在卤锅后头的灶锅小火烘干。
“一会刷上蜂蜜水,出锅撒上芝麻就好了。”岑越说。
小菊记下了,应是。
“卤锅差不多了就熄火,别动它,让它焖着放凉,晚上煮个杂粮粥配着吃,东西多,你们也一道吃。”
这个小菊不敢答应,她看刘妈妈。刘妈妈点点头说成。
灶屋活没了,天还亮着,岑越估摸这会也就下午四点左右,便叫阿扉来。齐少扉跟大狗子一样,岑越一叫,忙跑过去,问越越玩什么。
“你带我探险好不好?”岑越问。
齐少扉不知道什么是探险,但听越越说先点头,而后又挠头,“越越,什么是探险啊?”
“就是你带我在院子里四处逛逛。”岑越说。
院子不大,一眼就能看明白格局。齐少扉在这院子住了许久,按道理这项‘探险’活动很无聊,可齐少扉还是高高兴兴的答应说好。
“越越牵阿扉手。”齐少扉把手递过去。
岑越:……探险还要牵手啊?
“行吧行吧。”当哄大儿子了。岑越把手递过去,齐少扉牵好了还晃了晃,一笑,就同稚童一般,岑越也笑了。
真回到小学生时,放学路上到处玩——不过他们几个男孩可不牵手。后来他高中毕业就没上,同伴上大学的上大学,或者是进厂子打工去了。
回忆到从前,岑越来了兴致,既然要玩,那就按照他们小时候一群小屁孩探险的角度玩——
“阿扉,我害怕,我们先去拿烛灯再走。”岑越鬼鬼祟祟低声说。
本来雄赳赳的齐少扉脑袋冒问号。
天是白的呀!
但是越越害怕,阿扉挺起胸说不怕,“阿扉保护越越。”拉着越越先去拿了油灯。
齐少扉一手油灯一手拉着岑越,两个身形成年人,这会猫着腰,像是小孩子一前一后打开了东侧屋一间尘封的地儿,倒是没什么灰尘。
三少爷大婚,院子刘妈妈带着梅香小菊都擦洗打扫过了。
不过东侧屋光线不好,这时候糊窗户还是纸,门一关,更昏暗。岑越关上了门,门发出‘咯吱’声。
“越越!”前头拎油灯的齐少扉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还带着害怕,“牵手牵手。”
岑越应了声,把手伸过去,心想,这种氛围,要是小时候,怎么着他也得讲两个鬼故事吓唬吓唬人才好玩。
可阿扉不行,阿扉是他没血缘的亲大崽,不能吓唬的。
油灯晃晃悠悠的,两人是大气都不敢出——岑越没有,岑越呼吸通顺,他发现阿扉已经进入游戏剧情了。
本来就是,小朋友想象力丰富,很快能沉浸其中玩。
东侧屋是大两间,一间是储藏屋,这间是所谓的客房——里头摆着不怎么用的家具,有八宝架子、床、桌椅,还有案条,不过光秃秃的没摆设。
屋里有个二十平方,又是一分为二,一遍卧室只放床衣柜,一边是书桌八宝架子等。两人走完了一圈,齐少扉压低了声问越越好了吗。
岑越就说:“齐队长,探险不能浮于表面,不然是找不到宝贝的!”
‘齐队长’给越越露出个懵懵的表情。
“就是要仔细找!宝贝一般都是藏着的。”
“阿扉知道了!”齐少扉很认真点点头。
两人开始在屋里仔细勘察,在这个过程中,齐少扉还撞到了头,捂着头望着越越说:“小、小心,疼。”
“给你揉揉。”岑越抬手给大崽揉揉。
齐少扉就开心起来。
“……好像还真有点东西。”岑越摸着下巴望着衣柜,没想到啊。他玩这游戏纯粹是给‘四处逛逛’找个玩法,这样不枯燥,能打发时间,陪阿扉一道。
齐少扉看越越,岑越接了油灯,靠近衣柜那面墙。
“你看。”
齐少扉凑过去,白色的墙面有点点黑色的,顿时扭头很兴奋看越越,“越越找到了!有宝贝!”
“挪开看看。”岑越把油灯放在一旁。
衣柜是实木的还挺沉,好在是两扇门的柜子,不算太大,岑越喊阿扉帮忙,两人吭哧吭哧推着移开了柜子,露出了后面的墙。
那是一面白墙之上,黑色的墨汁写了一小篇文章,有的地方模糊不清,又有柜子挡着,岑越看不清,齐少扉已经忙巴巴的拿了油灯递给越越。
“谢谢。”岑越拎着油灯靠近看。之乎者也的,念的断断续续,有的看不清的字跳过,不认识的跳过——
齐少扉想想,指着说:“越越这是‘蠹’。”
“!”岑越扭头,诧异道:“你认识?什么意思?”
齐少扉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就是只知道字却不记得意思了。
岑越大概看完,一百多字,落尾名字是:平先生。
通篇意思是他教的学生小小年纪却有大才,天赋异禀,不禁自惭形秽,他像是书蠹一般,惭愧,想必不用几年,齐家就用不到他了,而他又去往何处唉。
岑越猜这平先生应该是以前教阿扉的先生。
“合上吧。”岑越说。
两人合力将衣柜放回远处,这次挡住了墙面。齐少扉拎着油灯,同越越说:“是阿扉的先生。”
“你还记得?”
齐少扉点点头,眼底有些糊涂懵懂,“先生去哪里了?阿扉好久没见到先生了。”又垂着脑袋,“还有阿娘。”
小孩情绪低落,岑越忙岔开话说:“齐队长,今日探险活动结束,灶屋的肉脯应该好了,咱们去吃肉脯好不好?”
齐少扉还有些闷闷的,但却乖的很,岑越抬手抱了抱比他还要高的大崽,大崽的肩膀很宽,得两只手跑,一边顺着背。
“吃肉脯吧。”
“越越,越越不离开阿扉。”齐少扉抱着越越。
岑越嗯了声,“不离开,咱俩过一辈子。”说好了要给齐三少养老送终的。
两人出了屋门,夕阳落下,已经傍晚了。
“三少爷和郎君出来了?锅里肉脯正好了。”刘妈妈喊两人来吃,近了见三少爷神色不对,又去看郎君。
岑越没说什么,带着阿扉去灶屋吃肉脯。
肉脯凉了一会,比现代卖的要厚一些,不过吃起来口感相近,还挺有嚼头,越吃越香。
“吃两片,余下的装罐子里,当零食吃。”岑越说。一会还要吃完饭,零食吃多了,不吃饭了。老父亲操心。
齐少扉很听话很乖的,一手拿了一片,乖乖点头。
天不黑时刘妈妈收拾了晚饭出来,卤好放的温热的卤肉,猪耳朵切成条,猪头肉切成片,凉拌成一道菜,岑越特意说了,炸一勺花生米丢进去一起拌。
岑越和齐少扉坐在堂屋吃完饭。
一盘拌卤肉,一盘炒觅觅菜,一盘热腾腾豆沙包——早上剩下的那俩,粥是岑越要的杂粮粥,熬得很香。
岑越给齐少扉夹了筷子猪耳朵,“尝尝看。”
齐少扉早忘了早上买猪头时的害怕,越越给他夹的他就送进嘴巴里,很快点着脑袋说好吃。
猪耳朵嚼起来咯吱脆脆的,一点都不肥腻。花生米也油香。
岑越尝了片猪头肉,也好吃,不由美滋滋自夸:“我也是个小天才!”
“嘿嘿越越是小天才。”齐少扉夸。
岑越扬了下下巴应上了,齐少扉见了笑的更开了。他好喜欢和越越玩啊!阿扉喜欢越越!
灶屋里。
刘妈妈三人吃饭就没主子那么讲究,用的是拌菜时的盆,三人围在桌前吃,小菊夹了筷子猪肉头往嘴里送,嘴里东西还没咽下去就说好吃。
“郎君做饭手艺可真好。”小菊羡慕不得了。
梅香原先对郎君那点不满挑刺,有一方面是听说郎君嫁了两次没嫁出去,还是正院大奶奶给踅摸,估计不是什么好的,带着这种排斥,当然也有点想岔了的心思。
昨个儿被刘妈妈敲打板正了心,今个短短一天两顿饭,梅香对郎君那是道一万个好,最关键是郎君待三少爷好。
“三少爷有福了,连着咱们也能沾点嘴福。”刘妈妈笑呵呵说。
梅香:“郎君说想吃豆腐包子,明天我买点豆腐回来。”
“成。”
堂屋吃了晚饭,点了蜡烛。
吃完了,梅香来收碗筷,说灶里烧了热水,问郎君三少爷什么时候用。
岑越吃的肚圆说不着急,“半个时辰后在洗漱,我和阿扉在院子走一圈消消食。”
齐少扉好啊好啊的说,要同越越拉手一道走。
岑越:……大崽真是粘人精。
“好好好,拉手。”
夫夫俩牵着手在小院散步,这院子盖的寻常,没正院有回廊,下雨天了只能从屋檐下走,这样来院子略能敞快一些,岑越估摸了下,能有个一百十平米大小,底下还铺的是青砖。
走了会,刘妈妈说夜里风寒,让俩人进屋吧。
岑越哄阿扉先进去,齐少扉对越越的话,那是说啥是啥,没有个‘为什么’的道理,乖乖先进了屋。
“郎君是想问什么?”
岑越把下午和阿扉在东侧屋柜子后发现的小文章一说,刘妈妈脸上都是了然的笑,“这个啊,我也是前几日打扫时发现的。”
三少爷要娶妻这是大事,因此刘妈妈带人大扫除,是把平时不用的房间家具都挪开扫。
“当时还吓一跳,写了什么,我们三个也不认识字。”
“不过那屋子早前是周正平夫子住的地方。”
岑越问:“这位周先生什么时候来?教了阿扉几年?”
刘妈妈不知道郎君问这个干嘛,但仔细回想,一五一十说:“周秀才是夫人聘进来的。三少爷那年刚过完三岁生辰,夫人识字,发现三少爷聪慧,就写信请许大人为三少爷请个夫子。”
“周秀才是年刚过完来的,我记得清,十五过后敲的门,穿的少,手都冻坏了,夫人见发了善心,当即让包了二十两银子做三少爷束脩钱。”
“当时还没买下如今的小宅院,周秀才就住在前院客房,教了三少爷两年,当时老太爷在,老爷后院干干净净也没旁的人,周秀才夸说三少爷聪慧,什么过什么不忘,老太爷大喜,才买下宅院,专门让三少爷学习的。”
刘妈妈年纪大,说话就老爱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讲,好在岑越很习惯,也不觉得烦——他在现代请村里大妈来帮厨,大妈说话聊天,也是追根溯源的说。
挺有意思的。
“后来三少爷七岁那年下场考试,考什么童、童——”
“童生。”岑越补充。
“对对,童生,三少爷拿了第一名,当时老太爷高兴,给家里下人都多发了一月工钱。待到三少爷九岁,周秀才让下场试试,这次要考秀才,没成想啊——”
刘妈妈说到这儿,脸上容光焕发,“也是第一,可别提多厉害了,镇上商户人家都来道喜,说齐家出了神童,三少爷就是神童。”
岑越没打搅,刘妈妈正沉浸在过去高兴中。
好一会,刘妈妈才反应过来郎君要问啥,无声的叹了口气,才说:“三少爷考上秀才后,没一个月周秀才就走了。”
三岁到九岁,跟他猜的一样。岑越看刘妈妈想问什么,直接说:“阿扉记忆应该停在九岁之前,性格小孩些,像是五六岁,粘人的。”
刘妈妈点点头说:“是这样啊,三少爷小时候聪慧,老太爷教的在外头是小大人似得老成稳重,其实很孩子气,爱跟夫人撒娇。”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三少爷傻了,又好不了,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越越好厉害,夸夸越越~
第11章 青牛镇11
齐少扉本正在刷牙,沾着牙粉,手持牙刷柄仔仔细细刷牙,突然含着牙刷一张脸成了苦瓜脸。
“怎么了这是?”岑越刚问出声,就听见刘妈妈声,说三少爷的药好了。
岑越再看阿扉的苦瓜脸,知道为什么了。
小孩子都怕吃苦药,更别提齐少扉一喝就是六年。
“你鼻子还挺灵的,这都闻出来了。”岑越说。他这会才闻到一点淡淡的中药味。
这次被夸,齐少扉都开心不上来,磨磨唧唧的刷牙。
刘妈妈端着药碗放在堂屋的桌上,也没进里屋,就站在门口说:“药好了,三少爷要趁热喝了。”
“阿扉、阿扉不想喝。”齐少扉苦瓜脸就差哭了。
岑越见状跟刘妈妈说不然不喝了。
“郎君,您之前说的药方量是有道理,但现在没问过大夫,也不好冒然改,我就还按照原先的量煎的药,三少爷喝了这么多年,真停了,要是三少爷病情加重了,我怎么对得起夫人。”
刘妈妈苦口婆心说完,又哄三少爷,说:“三少爷最乖了是不是?咱们喝了药才能好,好起来了夫人见了指定高兴。”
“阿娘……”齐少扉扁了扁嘴,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阿扉喝,阿扉要让阿娘高兴,阿扉想阿娘了。”
岑越只能先作罢,只是听刘妈妈哄齐少扉的话有点怪,还未深想,就听到齐少扉吐口里的牙粉水,含糊不清声:一定是阿扉不乖,阿娘才不见阿扉的,阿扉要乖乖的。
给自己鼓劲儿似得说完,壮士断腕去堂屋喝药去。
岑越听了蹙眉,立即知道刘妈妈话怎么怪了。
齐少扉没生死概念,没人告诉齐少扉人死了是什么,加上如今记忆是他阿娘还在,阿娘还在那为什么老不出现?院子里下人都拿这个哄齐少扉,吊着齐少扉眼前的胡萝卜——他乖了听话了,阿娘高兴。
那阿娘一直不出现,是不是齐少扉没表现好?
现在齐少扉就这么想了。
刘妈妈对三少爷忠心耿耿这个没话说,在刘妈妈认知里,喝药等于三少爷病情会好会有大出息,这是正确的,其他的像齐少扉心理自我怀疑否定,刘妈妈想不来的。
堂屋里,齐少扉已经一口干了药,苦的眼泪汪汪的,刘妈妈夸说三少爷真乖、好孩子云云。
岑越想明白出来了,看齐少扉眼泪汪汪皱着苦瓜脸,还挺着胸膛,说:“阿扉乖乖,阿娘看到了肯定夸阿扉。”
“漱漱口。”岑越说。
齐少扉:“来了来了。”
刘妈妈便不说了,请郎君三少爷早早歇着,端着托盘走了。
岑越把漱口杯递过去,齐少扉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大口,开始呼噜噜漱口,然后吐了水,自己擦洗脸,耳朵后、脖子都擦干净了,又涂了香脂。
这一套动作很是熟练,想必幼时齐少扉阿娘教的。
“阿扉洗好了。”齐少扉一副求表扬求夸的神色。
岑越心绪万千,见齐少扉这样表现,更是复杂,他笑了下说:“洗的干净,擦得香喷喷,解了衣裳你先上床,要不要嘘嘘?”
齐少扉害羞,说嘘嘘过了,就去乖乖跟衣裳系带做斗争去了。
岑越洗漱时,想到他自己,十三岁时父母车祸都去了,有段时间他和阿扉一样,想得到别人的认可,想成为大伯家一份子。
可惜到底是不是。
岑越现在回想,那时候其实也不是想成为大伯家人,就是害怕,也不知道怕什么,有段时间读书成绩下滑,就怕别人说‘没爹妈管着不成了’。
“越越好啦!”中气十足带着开心的声。
岑越的回忆被引了回来,回头一看,齐少扉穿着亵衣裤站在床边,笑的很是天真,不知道怎么的,他也高兴起来,说知道了快上床别冷了。
岑越麻利洗漱完,还擦了齐少扉的香脂,上床时,齐少扉乖乖躺在里面,就等他了。
“我擦了你的香脂。”
“越越和阿扉一块香香!”齐少扉开心说。
岑越嗯了声,钻进了被窝,两人都睡不着,岑越侧身看着面容俊朗却像小孩的齐少扉,感慨说:“咱们兄弟俩以后结伴好好过日子。”
“不是兄弟,越越是阿扉媳妇儿。”齐少扉认真纠正。
岑越笑骂了句臭小子。
“阿扉香香。”齐少扉鼓了下腮帮子,被窝里偷偷靠近越越,说:“兄弟不好。”
“怎么不好了?”
“阿扉才不和齐少修一道玩。”齐少扉嘀嘀咕咕:“刘妈妈说了,媳妇儿陪阿扉一辈子。”
他怕越越不懂,很认真比划:“一辈子可是很长很长。”胳膊敞开的大大的,能抱好几个西瓜。
岑越笑的开心,说好好好,是媳妇儿。心里想,给你提拔辈分做兄弟你这臭小子不要,那就还是当大崽!
“快塞进去,冷。”
齐少扉就把胳膊塞进被窝里。岑越拍拍被子,给阿扉掖好被子,想了下说:“故事听不听?”
“听,阿扉要听越越讲故事。”
岑越那是张口就来,讲了个小猴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故事——没错就是西游记了,唬的齐少扉一愣一愣的。
“……要听下一回,明日说,睡吧。”岑越打了个哈欠。
齐少扉其实也困了,但还想听,哼哼唧唧喊越越撒娇,岑越伸胳膊隔着被子拍齐少扉胸口,没一会哼哼唧唧声就小了。
睡着了。
岑越也困,睡觉。
翌日又是起了个大早。岑越这次没惊动阿扉,他穿了衣裳先洗漱,小院子已经活动起来了。
“郎君醒了?”刘妈妈打招呼。
岑越正想问事,说:“家里有没有每日给正院问安的习惯?”
“这——”刘妈妈也有点为难,“之前没有,三少爷病着,那边‘大度’,说让三少爷好好歇着不用每日去,也就十五时,老爷在家,过去吃顿饭。”
岑越:“那我今日和阿扉吃过早饭再过去一趟。”
昨天新婚第一天敬茶要早点正常。
又想起来,“阿扉的弟弟齐少修,昨个过去没见到,往日和阿扉相处如何?”
他看到,提齐少修,刘妈妈脸色就不咋好。
“四少爷啊,平日去书堂念书,不在院里,大奶奶还想照前例,四少爷九岁时想着送考秀才,结果现在连童生都没考中。”刘妈妈说到这儿很是解气,就差骂句活该了。
“不是我老婆子咒人,前几年过年时,三少爷去大院吃席,席没吃到,到跟四少爷打起来了。”
岑越问:“阿扉被打了?”
“这倒没,听梅香说,三少爷按着四少爷打。”刘妈妈还是不快,“可老爷骂了三少爷,还罚了两个月月银。”
刘妈妈觉得亏了,齐家的银子宅子铺子,留给谁,那不是老爷说的算,四少爷挨了三少爷的打,委屈的不成,老爷哄着送了些东西,三少爷成了坏人。为此,刘妈妈觉得这里头是大奶奶挑拨,故意让三少爷动手的。
“我问梅香为什么打起来,梅香说不知道,三少爷和四少爷院子里玩的时候,就一会功夫打起来的……”刘妈妈不知道内情,给三少爷喊冤都没法子,只能认了罚。
岑越没觉得亏,“赢了就好,阿扉还是挺厉害的,能文能武。”
“……”刘妈妈。
早上吃了豆腐包,岑越调的馅,里头混了粉条渣,还有一勺辣椒油,面发的好,松软香喷喷,里头的馅鲜香麻辣,豆腐嫩嫩的,配着豆浆,岑越吃了三个大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