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觉得姜二苗这小哥儿有时候说伶俐是伶俐,但想什么脸上就挂出来,一眼就能瞧出来。到了院子,小菊说二苗兄弟妹妹来了。
岑越和齐少扉在院子,正商量盆栽放哪里,俩人就是闲比划,闻脚步声一抬头就看到了来人,再听小菊说话的。
“二苗?”岑越也惊喜,“快来歇歇,倒杯茶来。”
姜二苗喊岑夫郎,又说了毛豆的事。岑越说:“你们家也太客气了,我就是买了你的苗子——”但他想到他的西瓜苗了!
当即是热情招呼三人坐。
又说:“这就是你妹妹三花吧?真是可爱。”
凭良心说,兄妹三人,三花模样是最好的,七八岁,瘦瘦的,圆脸,皮肤有些黑,眼睛是杏核眼,有点害羞,梳着两个羊角辫,用红线绑着。
齐少扉也好奇看三花,因为越越夸三花了。
岑越一扭头就看到大崽那吃醋表情,顿时:……
“我们阿扉最好了。”
齐少扉立刻开心,“越越最好,越越和阿扉最好。”
成吧,哄高兴了。岑越招呼大家坐,就在院子圆桌这儿,有的凳子,梅香泡了壶茶倒上。齐少扉刚得了夸,这会装大人说:“要点心,三花吃点心。”
他觉得越越夸了他,没夸三花了,他把三花的夸占了过去,因此给三花点心吃,吃甜的会高兴。
“好啊三少爷。”梅香去装点心了。
姜二苗姜大壮都说不要,太麻烦了。
岑越见阿扉神气模样,说:“不麻烦,我家阿扉招呼三花妹妹吃点心,这麻烦什么,你们要是这么客气,我可不能收下你们毛豆了。”
兄弟俩这才不推辞了。
一盘子红豆酥,一盘子杏子,一盘子切成牙的梨瓜。
岑越把点心盘子递过去,让三花自己拿,三花先看俩哥哥,大哥低头扣手,二哥点头,三花才拿了一块,小声说了声谢谢。
“好乖,不谢。”岑越笑说:“在哥哥家不客气,盘子放这里,你喜欢多吃点,我们还有。”
他怕小姑娘害臊只吃一块。
齐少扉也拿了一块,慢慢啃着,姜三花一看也学着慢慢吃着,她咬下去第一口就高兴的不成,好好吃啊!齐少扉看了眼三花,说:“是很好吃,越越做的!”
三花很有眼光的,知道越越做的好吃。齐少扉心想。
岑越:……他每次都能被大崽逗乐。大崽真好。
“对了,你上次带给我的草莓苗苗结果子了,估摸七月就能熟。”
姜二苗愣了下,“真的活了?”
“可不是嘛,种活了。”
姜二苗好佩服岑夫郎,“我试了好几次,每次都活不了,岑夫郎好厉害啊。”
“我也是费了点心思的。”岑越慢慢铺话,“苗子在这儿能活下来,估摸结出的果子取它的种子,没准你拿回去也能种活,那得到七月了,你要是不忙,抽空能来一天吗?不好——”
姜二苗正要答应下来,先听岑夫郎说不好。
岑越是想起来七八月农忙,地里庄稼要收成,姜家那时候男丁下田,凡是家里能帮的都要干活,不好因为这个耽误了,因此说:“我嫂子那时候要生,我和阿扉要去看看,到时候顺路我给你送过去吧。”
要是特意送,姜二苗可能就觉得麻烦岑夫郎了,但如今顺道,便高兴点点头,岑夫郎说啥就是啥。
“回头我跟你说,怎么种。”
“岑夫郎你怎么连这个都懂啊。”
岑越:“我也是乡下哥儿,岑村的,你们是哪里的?”
“大庙子村。”姜二苗报自家地址很详细,“过了老庙,绕过一颗大枣树,往里走有个土坡地势高,好多屋子,但扎了一堵墙,正屋院子就是我家了,我家分家了,现在爷奶跟我家过日子……”
“之前公家的钱,我不敢给三花买肉包子吃,现在分家了,这次上镇上卖毛豆,我和大哥说好了,上次吃了肉饼,三花没得吃,就把卖毛豆银钱留三文,给三花买肉包吃……”
岑越听二苗说他家里事,二苗说起来整个人都是鲜活有趣的,主要是身上透着对未来日子的期待,那种精神头,岑越很喜欢。
那筐毛豆岑越收下了,一来二去现在人情还不清,成了朋友了。
“我和大哥三花先走了,岑夫郎下次见。”姜二苗背着空竹篓说。
岑越没多留,不耽误兄妹三人卖毛豆,送到了小院子门口。
“下次见。”
门一合上,姜三花舔了舔嘴巴,说:“二哥,绿豆酥好好吃啊,岑哥哥做的真好吃,还有阿扉哥哥也好好,给我递绿豆酥,给我递杏子,递梨瓜,梨瓜也好甜……”
“二哥大哥,我不吃肉包了,我今天吃了好多。”
姜二苗先重重说:“岑夫郎和三少爷就是好人,不过肉包你真的不吃了?”
姜三花摇头,高兴说不吃了。
“那要是卖出去了,买点肉回家,爹娘嫂子豆豆也能吃。”姜二苗问大哥。
姜大壮点点头没啥话。
小院里。
岑越和阿扉捡毛豆,“好嫩,还都是干干净净的。”
刘妈妈一瞧就知道,“肯定来之前拾掇过一遍,不然没这么干净的,都嫩生生的,煮来或者炒豆子。”
“吃个盐水毛豆,当零食不错。”岑越先拾了一盆,剩下的放阴凉处还能再搁几天。
当天傍晚,小院桌上就多了一盘盐水毛豆,刘妈妈梅香小菊也有,这个二苗送的多,煮了一锅,大家分一分。
齐少扉爱吃这个豆豆,仔细剥开后,要是大的先给越越吃,岑越给阿扉喂了几颗,算是回馈,他觉得自己这是进行‘亲子活动’,不能让大崽的‘孝心’落空。
殊不知,在刘妈妈几个人眼里,那是小夫夫甜甜蜜蜜如胶似漆,梅香小菊看的偷笑,刘妈妈笑完又唉声叹气,徐徐说:“郎君这么疼爱三少爷,要是三少爷身子好着,没准现在郎君也该有了……”
都怪杜氏那个心狠的!
如此刘妈妈饭都不吃了,先给三少爷把参茶煮上。
“三少爷参茶在这儿,小心烫,等会了再喝。”
没一会刘妈妈就送来一壶参茶。
齐少扉对喝参茶是没抗拒的,因为跟以前喝药比,这个都不苦啦,当即是乖乖应好,说等会他会喝光的!
刘妈妈满足的下去继续吃饭,想着这么补,三少爷身子也会早早好起来,到时候和郎君生个娃娃才圆满呢。
天一天比一天热,院子桌子旁多了松柏盆栽,还有驱蚊的草,晌午饭肯定不能放外头吃,太晒了,就移到侧屋厅里吃,到了傍晚吃饭前,梅香和小菊先给院子砖上洒了井水降降温。
不过夜里很凉快,岑越都想着天气再热的话,到盛暑那会,睡在院子里——卧室的矮榻太小了,要是再大点,做个一米八的矮榻那刚刚好,最好是用竹子做的,比较轻巧,方便搬动,上头铺上草席,很凉快的。
要是怕蚊虫,还可以四角挑高,挂上蚊帐。
岑越:……跃跃欲试想做点木匠活了。
他先画了图纸,之后早上天凉的时候做,阿扉给他打下手,也不着急赶工,慢慢的来,到了月中去前院吃饭,大崽还有点意犹未尽,不想吃席,想在院子干活。
“下午天气热,在院子里也干不了什么,回头要闹中暑了得喝苦茶。”岑越跟大崽说。
阿扉真的很喜欢玩这些。
齐少扉一听喝苦茶,当即是脸先皱成小苦瓜,想到喝药时了,连连摆手说阿扉不喝阿扉去吃饭。
“乖啦,吃完回来晚上陪你加加班。”岑越答应,真是点着油灯要干手艺活了。
齐少扉却摇摇头,说:“晚上是越越讲故事的时间。”
“你还挺聪明的。”
“那当然啦,阿扉很聪明的!”
两人过去的略晚一些,人都在,岑越看到堂屋坐着的杜氏,面不改色的一一叫人,齐少扉就跟着一同。
齐老爷一看,很是满意点点头,让两人坐下说,还问怎么来晚了。岑越就说天气热,午睡折磨,起晚了一会。
反正闲话。
杜氏瘦了一圈,清减下去,模样有几分小白花楚楚可怜的味道——要不是样貌好,齐老爷当初也不会把杜氏养在外头好几年,毕竟齐老爷治家严,家里夫人还是官老爷之女。
这么多年下来,杜氏又给齐老爷生了一子,齐老爷对杜氏是有几分感情的,关了杜氏一月,杜氏天天夜里去香楼反省,不出现在齐老爷面前,齐老爷刚得了程姨娘怀孕好消息,也没功夫想起杜氏。
还是昨日齐少修放学后,去找齐老爷,说爹,娘好像病了。齐老爷这才想起杜氏来,再看面前的小儿子,有些委屈泛红的眼,问他:“是不是姨娘有了弟弟,爹就不疼爱少修了。”
“少修以后会好好用功不贪玩了,爹您别生气了。”
说的齐老爷一下子心软,再看面前这个小儿子,不过短短一个月时日,好像长大懂事了不少,自然是也想到了,杜氏再有不是,也不能当着少修面做太过,毕竟杜氏是小儿子亲娘。
齐老爷当即说没有,去看看你娘身体如何了。
“爹,爹……”齐少修揉揉眼,哽咽连着叫爹。
齐老爷年纪大,听了也不是滋味,抬手摸了把小儿子的头。他就两个儿子,大儿子是神童,打小他爹管得严,还让他这个当老子的离孩子远一些,省的外头染得习性坏了儿子。
因此在父子相处上,多是刻板规矩。对齐少修,齐老爷才有些当爹当慈父的感觉,小儿子被杜氏娇惯,但会说话人机灵,也懂得找爹撒娇央求要东西。
齐老爷还挺吃这套的。
就说齐少修带着齐老爷去了侧屋,齐老爷一见杜氏,杜氏确实瘦了,又是哭哭啼啼说错了知道错了,老爷我再也不敢了……
这不,今日吃席上,杜氏便在了。
不过杜氏虽然在了,但没了‘齐大奶奶’的往日威风,是低眉顺眼的伺候老爷,或是递茶水,或是给齐老爷打扇子,要拿林姨娘心里话说,那就是比她们俩个做姨娘的做派,还会伺候老爷呢。
“程姨娘进来可好?天气热了,姨娘注意些饭食,要是菜肉不新鲜了就别用了。”岑越闲话聊天。
齐老爷点点头,说:“少扉夫郎说的对,你身子重,吃食上精心些。”
“知道了老爷,现在院子里婆子每日出门买菜,因为天热,还特许我们院子一天出去两次,都是新鲜的菜。”程姨娘说。
杜氏装乖装可怜装低眉顺眼,除了让齐老爷心软,不禁她的足,自然是要拿回管家权,不然她出来了,还被个姨娘爬上头,这齐家哪里还有她的地方了。
结果一通席面吃下来,齐老爷愣是没提让杜氏继续管家这事。
杜氏也不好说,是心里一通邪火发不出去,只能忍了下来。
岑越说想下个月初回趟娘家,他嫂子要生,加上农忙,想回去帮帮忙。齐老爷点点头,说:“家里两个壮丁你也带过去吧。”
“谢谢爹。”岑越很爽快答应了。
之后没别的话,一顿饭吃完闲聊了会,各回各院子。
齐少扉从正院回来就好开心,像个小孩子一样走路是蹦的,说:“越越,我们下个月要回村里了吗?小草莓也熟了,给小宝宝带着。”
“小宝宝还不知道哪日出来,再说刚生下来要喝奶,吃不了小草莓。”
“给大哥大嫂吃。”
“这个可以。”
岑越也高兴,其实有点感动,因为那小草莓是大崽看着一颗颗结的,每天都去数,多一颗就好开心,他说还没有红,大崽就忍着不去摘,等第一颗红的熟透时,他说可以了,大崽摘了小心翼翼洗干净,先喂到他嘴边,期待看着他,说越越先吃,可甜了。
那时候,岑越感动的一塌糊涂,也说不上什么打趣的话,很珍重的咬了一口,可能经过空间水浇灌,这次的小草莓略大了些,也甜了一些。
两人就分着一颗草莓吃。
甜滋滋的。
后来红的越来越多,院子里刘妈妈、梅香、小菊也分到了,剩下的除非岑越说想吃,不然齐少扉就不摘,每日看着长。
如今他要回村里,大崽却说,要摘一篮子红草莓给大哥大嫂吃。
因为是越越的大哥大嫂呀!
岑越没问,就知道原因,所以心里,齐少扉排在了第一位。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13:要和越越回村啦~开心!
第41章 青牛镇41
上次一筐毛豆卖的早几天,拾掇的又干净,一筐足足卖了有四十八文钱,姜大壮收着钱,二苗说回去的话买点肉吧?三花也不吃肉包,添几文买一斤肉吧买吧。
姜大壮害怕回去被阿奶骂,可架不住弟妹的央求,只好咬咬牙买了,回去阿奶骂他顶着。
傍晚三人回到村里。
姜家自打分家后,院墙原先是没扎,扎院墙也要费功夫的,结果没过几日,姜老太先让大儿子和大壮弄点黄泥豁楞豁楞给把墙扎起来。
“……呸,背后嘀嘀咕咕的,有本事当我面说。”姜老太那日气得在院子里大骂,“就是分家了,我和老头子也是你们的老子娘,咋滴,我俩拿个七两还不成了?当时分家一个个答应好,这会背地里念叨,不孝子。”
这话严重了,后来几个儿子给娘赔不是,骂了好一通自家媳妇儿,几个儿媳妇儿还委屈,小声嘀咕没说啥啊。
姜老太顺势就哭嚎,骂几个儿子分家了离他们心远了,不孝顺了,护着儿媳,这几个儿媳不孝顺,惦记老太老头口袋里几两棺材板……
当初分家,刨去的七两多银子,姜老太说不给大房了,几个儿子儿媳听着觉得应该的,三两大壮娶媳妇,四两是豆豆喝药的银钱,就该把这个扣了,不给老大
结果还没高兴两下,老太太一说话,这七两银子进了婆母公爹腰包,几家儿媳妇儿当时都愣了,婆母还问儿子有啥意见没,几位叔公村长在这儿,自然是没意见的。
可分完之后,妯娌几个就嘀咕念叨,说婆母公爹跟大房过日子,七两说是婆母公爹的,可不是实际上还是大房的嘛。这事掰扯了好几日,说着说着,被姜老太听去了,就大闹了一场。
最后几个儿子跪地给娘赔不是,几个儿媳也认错不敢吱声了。
第二天姜老太就让大儿子和大孙子把院墙扎上,是大声说:“我瞅那几个倒霉催的就心里不痛快,再多看几眼,能把我气死了。”
院墙自此扎上了,不高,一米多些。
姜大壮二苗三花兄妹三个进了家门,豆豆已经好了些,跌跌撞撞的会走路,在院子里姜老太带着,一看三人回来,先问送到了?卖完了?卖了多少钱。
“送了,岑夫郎要了。”姜二苗说。
姜三花高兴说:“阿奶,我吃到绿豆酥了,岑哥哥自己做的,可好吃了。”
豆豆馋的舔嘴巴,小孩语气含糊说吃、吃。
姜老太就轻轻打了下重孙子嘴巴,说:“男娃娃不许嘴馋,听个啥就想吃,那么嘴馋,回头拐子一块糖就哄了去。”
豆豆也不敢哭,家里娃娃都怕姜老太的,哪怕是不懂事的娃娃那都是害怕的。
“卖了多钱?二苗不许说,大壮说。”姜老太横了眼二苗。老大家的哥儿主意大,胆子大,反倒是他前头的大哥,明明是个男娃娃,顶梁柱的,结果一天天畏畏缩缩的,跟老大一样。
这咋成嘛。
要是二苗和大壮换一下,才好。姜老太心想。
姜大壮回来一路都想着咋说,进了村口更是自言自语,可这会面临他阿奶的问,还是怯了场,磕绊说:“四、四十八文,不对三十六文,阿奶,我们、我买了肉,买了一斤的肉。”
姜老太看到姜大壮这结结巴巴样子就来火,但她压下来了,只是脸上表情是横着的,嘴上说:“买就买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余下的钱给我。”
姜大壮忙把钱给阿奶。
“二苗,肉拿灶屋去,跟你娘说,切一块下午炒了菜吃,剩下的做成坛子肉,天气热了地里庄稼出来了要收,过几天要下地忙,都不许跑外头了,吃饭碗里要有荤腥补一补。”姜老太说。
姜二苗应了知道,拿了肉进灶屋,把阿奶的话跟娘说了遍,只是说到今个要炒肉菜时,姜二苗特意在肉上比划了下,“娘从这儿下刀吧?”
吓得姜母要紧,“太多了太多了,你奶让做这么多的?”
“我奶说天热得补油水,要下地收庄稼了。”
“那也太多了。”姜母嘴上这么说,心疼吃肉吃得多,可还是不敢不听婆母的话,按照二苗比划的地儿切了一块,还心疼,“一顿就吃这么多些啊。”
姜二苗:“娘,我奶说的。”
“那赶紧炒了吧,趁早吃饭,别浪费油灯了。”姜母不多话,赶紧切肉炒菜。
以前姜家人多,分两桌吃,小娃娃们都是抱着碗坐在小板凳上吃,现在分了家,姜老太老头,姜父姜母,兄弟三人,还有个豆豆,一共八个人,正好坐一张桌子上。
还是在院子吃,借着外头天光,桌子上一盆子粗面馍馍,配的是杂粮粥,还算是稠粥,一大碗自家腌的酸菜,一大碗肉片炒土豆片,一大碗菜叶子炒肉片。
姜老太看碗里的肉片眼皮子就跳,老大媳妇儿肯定不敢这么下手使的——
“吃吧,看我干啥,我脸上有肉啊。”姜老太发了话。
屋里好久没这么吃过肉了,别说小孩子馋的流口水,就是大人也偷偷馋,姜老太一发话,那是扒拉几口饭,吃口菜,取了馒头再吃菜。
诶呀今个肉放得多,炒的菜都是油汪汪的好吃。
姜家人是扒饭的咽菜的,个个狼吞虎咽吃得快,都没人顾得上说话,照旧是菜先没了,再喝粥,手里还有馍馍的,就掰碎里泡在饭里吃。
“今个去镇上没出啥事?”姜老头问。
姜大壮先是摇头,说没。
一下子桌上又没声了。姜老太是知道,老头想听听娃娃们去镇上的事,结果大壮跟他爹一样,都是一竿子打不出个屁的主,能咋办?
“三花说齐家郎君做了绿豆酥。”姜老太说了句。
以前没分家时,大房一家子的不起眼窝囊,吃饭时光吃饭不说话,也没啥话要说,如今分家了,饭桌上冷冷清清的,姜老太和姜老头其实也不习惯。
可大房一家在姜老太手下过日子也习惯了,就说姜母同大壮媳妇儿,灶屋里干活下米舀面,即便是分了家,还是不敢拿主意,得听姜老太的。
谁不知道肉多了好吃?可姜母这不是怕姜老太骂人嘛,都习惯了。
不过这会姜老太说绿豆酥,说齐家夫郎,姜三花起初没反应过来,后来知道阿奶说的是岑哥哥,本来她一个小丫头,饭桌上大人说话不能插嘴说闲话的,现在阿奶问,她一下子高兴说:“大哥二哥说先去岑哥哥家,不然先去卖货,老赶着饭点去找岑哥哥,像是讨饭吃一样。”
“是这个道理。”姜老太点点头,“你大哥可没这个心细,二苗说的吧。”
姜二苗嘿嘿笑,算是承认了。
“阿扉哥哥还给我递了瓜吃,那梨瓜可甜可甜了。”
“院子里头妈妈姐姐也好,岑哥哥还夸我说我可爱。”姜三花有点高兴,她在村里被叫黑妞的,气得她还哭了一场。
姜老太想起来,跟老头子说:“齐家三少爷一院子都是好人,当时没打招呼过去,人家热情客气接待,招呼我们吃饭喝水,还想着豆豆没睡好给豆豆拿被子。”
这个姜老头都听过好几遍了。
“岑哥哥说,好像下个月初要来咱家呢!”姜三花说。
姜老太正想着那日在齐家小院的事,一下子被孙女话炸出一个惊雷来,“啥!”
全家都看三花了。
姜三花吓得缩脖子,她说错啥话了?一向沉默寡言的姜父这会也急了,问女儿,“啥?那个齐家郎君要来咱家?”
“二苗你说。”姜老太看孙女吓着了,让二苗说。
全家目光又移到了二苗脸上。姜二苗倒是不怂,说:“没啥大事。”他看阿奶瞪他,赶紧说:“我之前卖给岑夫郎的野果子苗苗,岑夫郎竟然种活了,他好厉害,就说给我一些种子,让我种,没准我也能种活。”
“原先他说让我过去,肯定是想着家里要下田,家里不让我去,就改口说给我送过来,嘿嘿嘿,岑夫郎对我真好。”
姜老太:“就几颗野果子种子就给你送过来了?”
“岑夫郎说他嫂子快生了,到时候要回去一趟,坐马车回去,顺路过来的。”
“哪个村?”
“啥?”姜二苗很快反应过来说:“岑村的。”
姜老头听过岑村,说:“那可不顺路,在另一头呢。”
姜二苗一听,倒是觉得要麻烦岑夫郎给他送种子还绕路,早知道不该要的,但岑夫郎对他热情,第一次送他东西,他才不想拒绝呢。
“过几日,家里抽空拾掇拾掇,别让人笑话了。”姜老太跟大儿媳还有孙媳妇说。
姜母大壮媳妇都点头说好。
姜家人都是勤快人,就没个懒得,可能也想懒,但以前有姜老太盯着,姜老太不仅看,她自己也做,拾掇家里很是利落。
这不,明明是农忙时候,村里人家屋里屋后可能顾不上,就糊弄糊弄,但姜老大家屋里还擦洗扫的干净,村里人见了都稀奇。
“你们家这是咋了,今个擦擦洗洗,明个拆洗被子。”
姜老太啥都不说,只说天气热屋里臭烘烘的,你家不擦洗,还不能我家爱干净了?堵的对方脑袋都不敢往姜老大家的围墙里探,这自从姜家分家后,真是意料之外,姜老太老头竟跟着姜老大过日子。
田里地里都忙活起来,姜二苗一天到晚也不闲着,早起喂鸡喂猪收拾圈舍,又去打猪草,洗洗擦擦,下午要拿了镰刀下地割麦子,就是七岁的姜三花,早上在家看豆豆,下午背着竹篓跟他二哥屁股后头,捡麦穗。
村里家家户户都是如此,赶着抢收,就怕哪日下雨糟蹋了粮食。
麦子割回来了那还没闲,打麦子、扬麦子,去壳,晾晒,装袋子,这一道道功夫下来很是忙人累人……
这日,又是个大晴朗的天,庄稼汉一看日头是松了口气,“赶紧抓紧,今年老天爷开恩。”
“可别说太早了,没准没几天就要下。”
这人说完也觉得晦气,又呸呸呸了几口唾沫,说老天爷啊,我嘴里胡说话您别听见当真了去。
一辆马车慢慢悠悠进了村,绕过了大枣树往姜家来了。
“郎君三少爷,帘子拉着吧,外头现在扬麦子多,都是麦子壳灰。”牛二拉着马绳说。
车里坐的是岑越齐少扉,之前齐老爷说带家里护院的,岑越后来一想还是拒绝了,说家里田少,不用。其实是大哥大嫂性子,要真是带回两个壮汉专门帮忙收庄稼,村里人又要说,大哥大嫂日子过得还拘束不舒坦。
齐老爷一听,便说那你们多留几日,不着急回来。
因此回去路上不急,岑越绕路给二苗送种子。
“老丈,姜家怎么走?”牛二问路。
大庙子村人手里活都停了下来,就没见过坐马车的人家,一边指了路,是好奇又不敢问,要是旁的日子还能凑过去看看热闹,现如今还是庄稼要紧。
等回头了再去姜家问问啥贵人啊。
“姜老太姜老头家还有这等坐车的贵人?”
“没见过啊。”
“姜老太那么抠搜,能有个啥贵人。”
“可不是嘛。”
背后村民议论声缓缓远了,马车一路到了姜岑越记着二苗说中间那个院子,扎了半截新墙,门口朝东,向着正路,掀开帘子见,就是。
姜家院门敞开,里头半拉院子晒麦子,姜二苗端着簸箕再抛麦粒,他家是收的快的了。
“二苗?”
岑越先出声。姜二苗起先第一遍没听见,还是先看见门口是岑夫郎身影,当家是把簸箕放下,手胡乱擦了脸上的汗,抹的一道道黑。
“岑夫郎你来了!”姜二苗往出走迎着,一遍喊:“奶,奶,岑夫郎来了。”
“我爹大哥还有爷爷在地里,大嫂和娘也在。”
岑越和齐少扉进了姜家院子,手里带着礼,不算厚重,一份时下常见的果子,一包薄荷金银花,泡水喝解暑的,就没别的了。带太多太重,对记着人情要还回去的姜家来说,是负担,久而久之就慢慢来往不得了。
“岑夫郎和三少爷进来坐,喝口水,你们来,我爷奶盼着呢。”姜二苗说话功夫,姜老太也从后院出来了。
姜三花端水招呼客人。
岑越笑说打扰了,同姜老太寒暄,姜老太说贵客登门还带什么礼,岑越就说不值几个钱,一份果子,还有家里做药堂的,这些金银花薄荷清热解暑,没什么的。
姜老太这才收下。
一行人就坐在院子说话,这会天还早,没那么晒。岑越和齐少扉喝了水,闲聊了一盏茶功夫,就要走。姜老太知道齐家郎君是要回娘家,也没多留,只是客气客气,要亲自送,岑越当即是婉拒了,等和阿扉上了马车,像是才发现没给二苗篮子似得,说他再下去一趟。
“阿扉就不下去了,我送东西,一会就回来。”
齐少扉乖乖坐下,不乱动了。
岑越拿着篮子下了马车,进了姜家院子,那篮子是竹子编的还带了个盖,除了包着的草莓籽,还装着十几株绿油油涨势喜人的西瓜苗子。
应当是能活的吧?他挖的时候还带了空间的土。
岑越把篮子交给二苗,“我刚差点忘了,油纸包的是小草莓籽,土松软了,上了水,别太湿了再种,浇水不用太勤,苗苗是我自己得的寒瓜苗子,你先试试能不能种起来,这个有些晚了,应该四月种的。”
姜二苗刚光顾着高兴,也忘了种子这事,现下仔细记着,点点头说他知道了,心想要是种出来了,再给岑夫郎送一些过去,小院子没啥田地,岑夫郎肯定爱吃这两样,才让他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