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少扉好耶好耶的叫,已经迫不及待跑出去传话了。
岑越在里屋还能听到外头阿扉的声,很自豪开心说越越要带阿扉出门吃饭,阿扉不在家里吃啦,阿扉和越越还要买菜……
他的脸上也带着笑。
就和阿扉在一起生活,真的很容易变开心。
没一会,小菊送来热水,一双眼也发亮但又有些忐忑,岑越一看就知道,说:“你去喊梅香,梅香要是去的话,一道。”
“谢谢郎君,我去喊梅香姐。”小菊忙忙活活要出门,想起来又回来说:“郎君洗漱,我先下去了。”
匆匆行了礼,这才出门,脚步都是轻快的。
岑越去拧热毛巾,外头天气很好,今天真是个好日子,“阿扉,回来洗漱擦脸了。”
“来了,阿扉来了。”
洗漱完,绑好了头发,收拾的能外出模样。
岑越和齐少扉还是穿的裋褐,不过质地很好,是细软的棉布,属于走出家门,会被认为是还算殷实的普通人
梅香和小菊挎着菜篮子,两人挽着胳膊走在后头,这会正说话,还是老样子,梅香叮嘱小菊不要乱跑跟紧她,小菊忙不迭的答应保证,说绝不乱跑。
“要是丢了,下次郎君就不带你出门了。”
“我知道了梅香姐。”
齐少扉偷偷挨着越越胳膊,岑越:……
“拉一下手?”岑越把手递过去,齐少扉高兴的立刻牵上,这样阿扉就不会走丢了。
岑越好笑。
之前逛街其实就是出了小巷子到外头菜摊和肉摊逛,买菜买肉一条街百十来米,买完就回去。这次不一样,岑越问梅香哪里热闹,买吃食的多。
梅香说:“郎君,再往北走,有首饰胭脂水粉铺子,各色食肆铺子,早前刘妈妈带我和蕊红去过哪儿,不远的。”
“蕊红?”
梅香脸上笑意淡了点,说:“郎君见过,圆夜饭的时候,去大院同郎君引过路。”
“哦。”岑越记起来了,对方一看就认识梅香,曾有过情谊,但梅香不搭理人
梅香说:“我们俩以前都是夫人买来的,后来蕊红留在了大院伺候,我到了三少爷跟前。”她到底是气不过,又添了句:“她爱留,以为能显露个脸面,没成想哼。”
岑越先去看阿扉,刚梅香说到‘夫人’了,不过阿扉正好奇看街边,拉着他的手,听到梅香话也没多大反应,好像那一晚上哭过后,阿扉在想见阿娘这件事上,就放下了?
“人各有志,你俩吃不到一个碗里,淡了就淡了。”岑越闲聊。
梅香听郎君说话,想了下道理,一笑,倒也没那么大气性,说:“她还以为能成第二个林姨娘,想着在大院能在老爷面前多露脸,再不济日子比我们好过。”
那时候夫人刚去,齐家乱糟糟的,后宅没个主事的。齐老爷也嫌烦扰,将杜氏从妾室转成了继室,毕竟杜氏有儿子在,为了子嗣,齐老爷也懒得再娶。
这样方便了事。
杜氏做妾的时候,在夫人手底下过日子,被拂去面子敲打一二,这都是常有的事。那会杜氏成了继室,齐家下人看在心里,就想,原先伺候夫人的那些人要倒霉咯。
齐家后宅换了天地。
大奶奶肯定要料理夫人手底下下人还有三少爷身边伺候的,没准以后要变着法子克扣小院月银,到时候伺候的下人,怕是连月银都拿不到手。
都那么想。
杜氏做继室后,曾是插手说重新调配人手,其实主要是想把刘妈妈从小院子弄走,这个老妇,但老妇在老爷那儿有几分面子和忠心,除非刘妈妈自愿调动。
结果刘妈妈没走,留在小院,春梅也没,就蕊红到了大院子。还是蕊红收拾包袱从小院过去,梅香才知道,当时是生了大气,十一二的年岁,说完断关系的狠心话,是哭了一夜。
两人是一道被买进来,又是都伺候夫人三少爷的,同样七八岁年纪,还曾月下偷偷摸摸发誓说做一辈子姐妹有个照拂。
梅香能不记着吗。
那时候蕊红年虽小,也在梅香跟前说过羡慕林姨娘,有的吃喝衣裳好看,能戴朱钗还有下人伺候。可那是夫人在时给的脸面。
齐大奶奶面上说大度,私底下如何光看蕊红如今处境就知道了——被安排在边缘伺候,不让近身。
齐老爷在家时,蕊红连在齐老爷跟前露面都不许的。
梅香都听过齐家下人背地里笑话蕊红,说蕊红心气高没那个命如何如何。反正如今不提了。
“她过的不好,你笑话她,心里痛快?”岑越听梅香说着就问。
梅香嘴上说活该,但是撇了撇嘴,不再多说了。
“郎君是不是不爱听这些?还是觉得我刻薄?”走了会梅香问,又嘀咕:“可明明就是她先不忠的。”
岑越没说对错,只说:“你们那会十一二的年纪,都还小,过去就过去了,你又不跟她一同生活,笑话什么的没什么意思。”
小学六年级的娃,没念过书,不识字,是非观念也是齐家教的奴性忠心,当小丫头的吃不好,还要干活,对年幼的她们来说,好日子就是当姨娘。
其实挺可怜的。
“郎君心肠好,我以后不在郎君跟前说这些了。”
岑越一笑,“那也不算,要是齐少修倒霉了,我也爱听。”
梅香小菊都笑。
“越越前头有香味。”齐少扉晃晃越越的手。岑越一看,街边的菜摊小贩没了,多是小食肆铺子,包子、锅贴、炸油条、炸糖球,豆浆、豆腐脑,还有卖粉的。
岑越:!!!
青牛镇饮食这么丰富吗。
岑越扭头看阿扉,齐少扉已经是哇的脸了,而岑越也从八卦版无缝秒切换成干饭版了。
其实食肆不多,一条街上加起来就五六家,要是一路走过来留心的话,就知道北面这边多住一些小商贾,或是家底殷实的人
宅子不如齐家大,也都是敞快宅院,有一两个仆人伺候的那种。所以吃食才开铺子,南边那儿贩夫走卒多,吃食都是支小摊子,买的也是包子馒头饼子这类扛饿的。
“阿扉想吃什么,我请客!”岑越大手一挥,跟后头梅香小菊说你们也是。
难得出来玩嘛。
算是员工福利早饭。
梅香觉得破费不好意思要,小菊人年轻,原先让刘妈妈教的胆小板板正正的,但这些日子来,岑越齐少扉拉着小菊玩,寻常也没太大规矩,小菊就比以前活泼了些。
“真的吗?梅香姐,咱们吃什么啊?”小菊激动问梅香姐,她也不敢多要。
梅香就被凑的意动,加上铺子传来的香气,还有吆喝声。
岑越已经拉着阿扉去干饭了,先挑了家炸糖球的,这个东西带了糖就贵一些,三文钱一个,肉包子也就这价钱了。
“来四个。”一人一个尝尝。
老板应了一声好嘞,拿着筷子熟练的夹了四颗,用油纸包着。
“有些烫,等会。”岑越跟阿扉说。
齐少扉是馋巴巴的但是乖,越越说不动那就等会。岑越问还吃什么,齐少扉说不上来,是看什么都香。岑越:哈哈哈哈哈。
他家阿扉脸上真的写了大字:好香,不知道吃哪个!
“老板油条两根,分开。”
“要两碗豆腐脑。”
“要两碗酸汤粉。”
“两份素锅贴。”
找到位置坐,没一会附近吃食的都送过来,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岑越让梅香小菊坐下吃,“我东西点的多,你们分一分,都尝尝。”
“郎君这不合规矩。”梅香好记得规矩。
岑越就说:“在外头嘛,吃完守规矩,快来吧一会凉了。”
梅香便同小菊坐下,两人道过谢,开始分东西,什么都尝一口,小菊没出息,吃了两口哭了,岑越照顾阿扉,让阿扉先吃。
齐少扉嘴里是炸糖球,香香酥酥甜滋滋的,本来是想说好吃越越,这会眼巴巴看小菊,咋哭啦?但越越让他专心吃东西,齐少扉就乖乖听话,吃东西。
“家里人没给我买过吃食,有一次赶庙会,爹娘带着我们去,一串糖葫芦哥哥弟弟姐姐妹妹都吃了,轮到我就没了……”小菊望着桌上吃食哭着。
都说卖进宅子里当丫头可怜,命不好,以后主人家打骂发卖什么的,是跳进火坑的,小菊刚进小院子时害怕,夜里偷偷哭,不敢哭出声,怕被刘妈妈听去了要打骂她,她那时候天天想家,想爹娘说的,等田里庄稼下来,有了银钱就赎她回去。
她已经好久没想过家了。
岑越听了却不知道说什么,时下这个环境,各有各的苦,他也没办法跟小菊说把卖身契给你回家吧。
“吃吧,凉了不好吃了。”岑越最后只能这么说。
梅香给小菊又夹了个炸糖球,小菊刚吃了个,这是梅香的,她把自己那份给了小菊。
两人同是被家里卖的丫头,梅香平日里办事说话已经像个大人,露出几分坚毅,有时候也泼辣厉害,好像知道,日子得靠自己。小菊不哭了,摇摇头不吃那个炸糖球,说好吃,梅香姐吃。
“越越,真的好吃。”齐少扉凑过来,献宝似得让越越快尝,他自己的吃完了,就等越越吃了。
岑越没忍住笑了声,说好。桌上气氛又高兴起来。
小菊不哭了,梅香也吃到了炸糖球。
岑越看他家大崽,说:“我们阿扉是个开心果。”
“越越什么是开心果啊。”
“就是同你说话就开心。”
齐少扉一听高兴的眼睛都亮了,又有点害羞,巴巴说:“那阿扉给越越做一辈子的开心果,跟越越说一辈子的话,越越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岑越:好大崽!
吃完了早点,岑越对甜食其实一般,不是特别喜欢,但这个炸糖球却觉得不错。时下糖贵,炸糖球不是特别甜腻,上头撒着芝麻,甜而不腻还油香,里头是空心的,却有薄薄一层红豆馅。
不知道怎么做的。
岑越观察了阵,发现还是手法和火候,炸糖球老板手法熟练,一双筷子,一个铁勺子,旁边小儿子打下手,略软一些的面团塞一小口红豆馅,团成球,往他爹的漏勺一放,等几秒,他爹筷子慢慢扒拉球,一会就跟吹气似得涨开了,成了小拳头大小。
“好厉害呀。”齐少扉说。
可不是嘛。岑越又给阿扉买了一颗,他知道阿扉喜欢吃。
“越越还有刘妈妈。”齐少扉说。
岑越差点忘了,又要了一颗带走。梅香将这颗的油纸包放在篮子里。齐少扉拿着自己那颗可高兴了,先送到越越嘴边,让越越吃。岑越就啃了口,含糊说好香,好吃。
齐少扉也咬了口,高兴的眼睛弯了弯。
“越越好吃。”
岑越已经不去纠正大崽断字了。
回去顺路买了菜,岑越昨天晚饭时答应给阿扉做肉饼,就买了偏瘦一些的五花肉,又挑了时下的蔬菜,回去不着急做饭,先把面揉上。
刘妈妈见回来了,还给她带了炸糖球,诶呦心疼,说她年纪大了吃这个干嘛,下次不用管她的,浪费这个银钱。
“阿扉惦记刘妈妈你,特意提醒我买。”岑越说。
刘妈妈就很高兴,脸上都是笑容。
虽说是主仆,可刘妈妈看着齐少扉长大的,三少爷特意惦记着她,没什么比这个让人高兴了。
岑越先和阿扉回屋歇一会,早上吃过都不饿,又去看了草莓苗,还玩了一会挑棍,日头差不多了,岑越卷着袖子洗了手进灶屋,让阿扉在院子玩。
“肉剁成泥,也不用太碎了。”
梅香就砰砰剁肉,刘妈妈去年冬摔了跤后,虽是养了半个月,但自那之后不能久站,或者干点搬重的活,会劳累腰疼,如今灶屋做饭一把手就是梅香。
岑越只做他和阿扉的——倒不是他不给大家做,刘妈妈不愿意,说什么都不干,哪里有郎君给下人做饭的,不像话。
也失了三少爷的体面。刘妈妈那时候找岑越说过,说夫人在时对底下人也好,宽和的紧,但做主子要有主子样,威严在,我知道郎君心善,见小菊一个小丫头可怜,梅香是个姑娘家,多是照顾宽厚,但规矩立下了,位置分寸在,不然时日久了,底下人能越到主子头上,那就糟了……
刘妈妈说的这翻话确确实实是好话。
因为社会就是这样的,说平等人权,那害的可能是梅香和小菊。
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这个岑越知道。
“肉饼想要酥脆好吃,馅料是一方面,还有个小窍门,和面的时候,里头放一点油,把油搓到面里,放点盐。”岑越一边做一边跟梅香小菊说。
让小菊切葱花,将花椒磨成粉,面醒着。
晌午主食是香酥肉饼,配个蛋花疙瘩汤,岑越在现代属北方人,饮食习惯是面食为主,因此做面食有一手。穿到了大盛岑村,也是吃面食多点。
根据田里种的庄稼还有饮食结构,岑越起初也以为是在北方,但今早有卖粉的,感觉又不像——
如今老百姓可见不到国家的堪舆图。
岑越一手和着面疙瘩,心想管他什么地域,小老百姓不操这个心,疙瘩汤的面糊要稠一些,属于比馒头的面稀,又比烙春饼的稠,能用筷子夹起来成小疙瘩,就差不多了。
配菜都齐全,鸡蛋液、葱花、笋叶子切成丝。这会先不下锅,这个简单,水烧开了,往里倒就成。肉饼的面醒好了,现在包馅烙饼。
“还要调一点油酥,就是面粉里头放点油,调成糊状,这个是让饼出锅后更酥脆的窍门……”
饼条铺调好的肉糜一层葱花,一头拉起来卷成条,顶头那儿涂一层调好的油酥,手掌圈一圈,成了剂子,用手掌压一下,层层叠叠的圆饼状。
“不能擀,容易破皮,用手压一压就成了,放那儿晾一会。”
一只只巴掌大的厚墩墩饼做好了,锅底烧油,有后头灶台小火煎肉饼,前头灶台大火可以烧疙瘩汤了,下了面疙瘩烧开放配菜,还有切成丝的酱菜。
不用放盐了,酱菜就是咸的。
岑越想到这儿,就想起现代放火腿,火腿就想到了他的‘腊肉’,“对了我的腊肉——你们帮我看着点火候。”
他去看看挂在粮上的腊肉。
当初摸着石头过河做,天气都热起来了,腊肉名字就知道是冬天腊月做的,岑越也第一次做,现下拿下来,肉硬邦邦的,外头倒是没发霉,晒得有点像风干肉,反正不是腊肉。
“……”
“……”
回头炒炒吧。岑越心虚把肉给挂回去。
今日晌午吃饭略晚一些,第一只饼烙出来时,外头的齐少扉闻到香味就往灶屋去,岑越出来了,手里半块饼,递给阿扉一半,说:“阿扉帮我尝尝味。”
“唔,好香啊。”
里屋梅香同刘妈妈三人分了半只饼,一人一口尝尝郎君做的,都发出惊叹声来。
齐少扉听见了,凑到越越跟前跟只小狗一般,岑越顺便给喂到嘴里去,“烫不烫?”
“唔不。”齐少扉摇脑袋。
“越越好好吃啊!”
没一会齐少扉尝出滋味来眼睛都亮晶晶的。
岑越略得意,“这就叫宝刀未老。”
“越越不老。”
“越越阿扉还想吃。”
“马上开动。”岑越说。他也尝了一小口,时下面粉不如现代细腻,但另有一种风味,肉馅不肥腻,加着花椒粉、大量的葱花,酥酥脆脆,一层又一层,吃起来掉渣。
真的太香了!
‘腊肉’失败的‘阴影’这会全都没啦。
如今小院里,凡是岑越做饭,吃饭的时候大家伙都是很积极,岑越和齐少扉在堂屋开饭。刘妈妈等人还在灶屋烙饼、烧汤。
齐少扉一连吃了两个,每咬一口都要说越越好香。岑越:……
“你喝口汤,吃口菜。”
齐少扉乖听话,好吃到饭后成了粘人宝宝。用完饭,午后院子消消食,就到了午睡时候,岑越刚脱了外衣,听到堂屋门口小菊说:“郎君,二苗来了,还有他家里人。”
“卖苗苗的二苗?”床上齐少扉也有点精神。
岑越说是,让阿扉睡,“我一会过来。”齐少扉想陪越越,但要穿衣裳好麻烦,岑越摸了下大崽脑袋,“睡吧。”
齐少扉就乖乖躺下了,在被窝里等越越,给越越暖床。
小院子门外,牛车旁,姜老太抱着豆豆,姜大壮和姜二苗在门口,姜二苗手里拎着一包点心,梅香请人里头坐坐。
姜老太说不了,不放心牛,赶来给主人家道谢的。
梅香就让小菊去请郎君,还让把话说明白了。但姜老太只说道谢,也没说为啥,小菊也不懂里头,传话的时候糊涂,岑越听得也糊涂,总不能他买了二苗的苗子,全家连着老太太都来谢谢他吧?
这也太夸张了。
岑越到了小院门口,刘妈妈也在,一见郎君来,都让开了位置,刘妈妈同老太太说:“这是我们三郎君。”
“岑夫郎。”姜二苗高兴叫。
岑越喊了二苗,见一家子抱孩子的,神色潦草狼狈,便说:“来者是客,进来坐坐喝口茶歇歇。”知道对方要拒,先一步又说:“我同二苗也打过两次交道,合的眼缘,他带着长辈哥哥来找我,理应坐一坐,再说咱们在门口说话也不方便。”
“牛车的话,放进来不碍事。”就一小会,后院有地方。
小菊梅香开大了门,卸了门槛。这下姜家人不好意思不进了,尤其姜家人知道对方是平安堂的少东家夫郎,这岂不是救了他家豆豆两次了!
因此客客气气进来。
姜老太在村里是个高嗓门厉害的,这会就收敛了,一是人家是郎君,大户人二也是人家于姜家有恩。
“我家阿扉午睡,不好堂屋说话,咱们西厢坐一坐。”岑越招呼大家去西厢,原是周夫子睡得地方,那边收拾干净,还有一张圆桌凳子,现在能临时充当会客的。
姜家人都不知道咋说话,咋坐下。等刘妈妈上热茶,姜家人起身的,摆手不喝的,真真坐立难安。
“都是粗茶,我看孩子睡着了,里屋有床,要不先放下让孩子躺着舒服点?”岑越见状主动找话题,他是看出来了,你问姜家人得拒——因为怕麻烦他,直接让梅香拿个薄被来,给孩子盖上。
梅香应是,里头柜子就有被子,囫囵铺好了。姜二苗就看阿奶,他拿不了主意,也拒绝不了岑夫郎,姜老太把怀里豆豆递过去,抱了一早上,她胳膊也沉。
孩子睡到里头。
外间说起缘由来,岑越听的心惊,他就说刚看那孩子瘦瘦小小的,脸色也不对劲儿,说是一岁大了,看着像个小宝宝,这么一路折腾看病。
“我就是买个苗子,歪打正着,说天大的救命恩,担不了的。”岑越说。
他那时候看出二苗急,脸色苦涩,但确实也是想吃草莓糖葫芦,在这儿见到小草莓惊喜,买苗子也是因为有泉水想试试——
说起来,那确实是有缘分。
岑越说:“我和二苗投缘,孩子也是有福气的。”而后让刘妈妈看看还有什么,给拾掇一些出来,又跟姜家人说:“都是剩下的但没碰过干净的,别嫌弃,先垫吧一口,就不新做省的耽误你们回去。”
姜家人不知道咋拒,哪里嫌弃,是怕给人郎君添麻烦,是拘束应着坐着。
晌午就肉饼,疙瘩汤还剩一些,略热了下,刚送过来,里屋睡着的孩子闻到香味醒了,喊饿。
“肉饼要不先少给他吃点?我怕荤腥大,闹肚子。”岑越说。
姜二苗和姜大壮,这俩一个没生过一个大男人不懂,姜老太连连点头说是,又可怜豆豆馋,把饼掰了一些泡在疙瘩汤里给豆豆喂了点。
匆匆用了饭,姜老太就说要回,这次岑越没挽留,亲自送人出去,等牛车出了小巷子,这才回去。
刘妈妈从头听到尾,诶呦声说:“那娃娃可是命大,真是撞见了郎君你。”
“我都不算什么,姜家人能拿四两银子出来给娃娃看病,很不错的人”岑越说。
刘妈妈点点头说:“这倒是。”她瞧姜家人穿的都是打了补丁,那老太太衣裳还是补丁摞补丁呢,不由感叹:“我就见过家里日子艰难了,想着卖孩子,这家人好着。”
梅香小菊都是被家里卖的,想起以前家里,都是各有各的艰难,但为啥偏偏卖她们……
小菊一直想着家里人会赎她,梅香那会就没说,肯定不会来的,那套说辞,什么对不住她、害了她、没法子的事、苦了我女儿了,这些话,梅香早听过了。
但她没说,说这个干嘛。
岑越点点头,回屋去了,只是脚步轻快。
“越越……”床上齐少扉听到动静,迷迷糊糊喊人,嘴里说话都不清楚。岑越听出来了,说给他暖了被窝,不由笑,躺了下去,被窝暖洋洋的,他心也暖洋洋的,说:“咱们吃货也帮到人了,睡吧……”
知道二苗家里没啥事,曾经脸上苦涩解决了就好。
出镇城门往大庙子村方向去的牛车上,姜二苗还回味肉饼的香味,是想起啥一拍脑袋,说:“诶呀我都想好了给岑夫郎磕个头的。”结果忘了。
“上次就是,每次见了岑夫郎总是忘了说啥,岑夫郎给我吃的让我擦药油,不该要的,但我就不知道咋说……”
别说姜二苗,就是姜老太这把岁数了,今个见了贵人,也成哑巴不会说啥话,只能说:“那就是大户人家郎君的气势,说一不二,跟村里的小年轻夫郎可不一样。”
“岑夫郎年轻倒是懂娃娃吃饭,还知道油腻了不好多喂,是不是也有了小娃娃?”
姜二苗回想了下,摇头说没看见。姜老太顺势就说:“还年轻,以后就有了。”就不说这个话了。
豆豆是迷糊睡着,还馋晌午吃的肉饼,不住舔舌头。
姜老太没看见,只想着早早回家,还村长牛车,谁也没想到因为后来豆豆说肉饼香,想吃肉饼,姜家是最后闹到了分家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7:越越夸阿扉开心果,阿扉是越越的果子~
第31章 青牛镇31
牛车还没到姜家门,姜家在家的媳妇儿们就出来了,大房姜母和姜大嫂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干活,听到老四家娃娃喊说阿奶回来了,能放下手里活的都出来接了。
姜大嫂同姜母更是跑出家门去迎。
村里人就看热闹出来说话,姜母自打村口就从牛车上下来,一路是闲聊应付回来的,这会看到几个儿媳站在外头,不由瞪了眼,“屋里活干完了就跑出来,有啥好看的。”
“娘,活都干完了。”姜母说了声。
姜老太又瞪,“我说话还顶嘴了?往回走。”起哄都跑出来,村里全看姜家热闹了,这给娃娃看病也不是啥好事情。
姜母挨了瞪,忙乖顺往屋走,其他媳妇儿就不敢出来。姜大嫂想问豆豆咋样了,对上阿奶不敢多问,就慢慢走在旁边,一双眼是盯着车板上的豆豆看。
怎么也瞧不够似得。
“大壮你去还牛车。”到了家门口姜老太吩咐。
姜大壮应了声,豆豆如今没啥事,他心里大石头落地也轻松了,拉着牛车往里走。
姜大嫂抱着豆豆,姜老太说了声都往屋走,又瞪了眼扒着她家墙瞧热闹的,让二苗关门,“眼珠子放我家算了,这么爱看……”是嘟嘟囔囔了一路进堂屋。
姜三媳妇送了热水过去,说娘辛苦了喝口水歇歇。姜四媳妇儿慢了一步,就问娘吃了没,灶屋刚做好饭,两个媳妇儿殷勤会说话,姜老太再挑的人,对这俩儿媳也骂的少些。
“喝口水缓缓就成了,一会男人们回来了在吃饭。”姜老太接了粗瓷碗喝了口水,烫的,顿时瞪老三媳妇儿,最后算了,碗放桌上晾一晾。
姜老三媳妇儿一笑,说:“怕娘渴了送来急了,忘了水还是汤的,娘你慢点喝。”
“豆豆病咋样了?郎中咋说?可别是骗子。”姜老四媳妇儿问。
姜老太嫌烦,让俩个出去,别杵在她跟前嗡嗡的。三四媳妇儿就只能先出去,出了堂屋大门,互相看了眼,老三媳妇儿先叹了口气,不过没说话。
老四媳妇儿心里撇嘴,不过到底是没忍住,说:“看娘那样子,应该是给豆豆买参了。”这事自打早上起就憋了一天气。
就四两银子啊。
一个小娃娃吃那么贵的。
老三媳妇儿也窝气,嘴上说:“哪能咋样,总不能让大哥家孙子死了吧,没法子的事,算了算了。”心里却抓心挠肺的难受。
老大家给大壮娶媳妇儿花的多,到了豆豆这儿又是四两,凭啥啊,全都用了公家的钱。
“你说这四两,娘会不会再给咱们分一分?”老三媳妇儿最终还是问出来了,四两银子啊,凭啥老大家独有。
四媳妇儿心眼子动,说:“这、这咱俩说可不成,得问问五弟妹她咋看。”要说一道说。
“那没戏,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弟媳妇儿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跟老大家钻的近,问也是,那给娃娃看病没法子,晌午吃饭时又不是没说起来……”
这倒是。
四媳妇儿看三嫂。三媳妇儿显然不想出这个头,就他们俩家,老四媳妇儿倒好,把她凑上去了,到时候娘骂的是她。
她才不干。
“难不成就真让老大家占了便宜了,你说说还真是得的富贵病,吃什么参……”
没人接嘴说话。
傍晚男人陆陆续续到
吃饭在院子,姜老太才说:“今个给豆豆抓了药,铺子里大夫人好,没收诊费,说昨个儿交过了,参四两,还有些旁的花了二十一文钱。”
“豆豆没啥大事了,都安了心。”
姜老头点点头,说了个吃饭。
意思这事就这么结束了。
院子里大家伙吃饭的喂饭的,谁都没在开口,可心里到底是憋闷,觉得亏了,还是亏大发,有人就笑呵呵说:“四两银子的参也不知道是啥滋味,真是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