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职撞邪,兼职网红—— by孟凡双
孟凡双  发于:2023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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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艾方将自己的功力渡到恶鬼身上,它们开始疯狂的反扑!
然而,夏怀礼脸上并没有礼艾方料定的恐惧。
哪里出错了?
恶鬼虽然遵从他的命令,但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手中的恶鬼并没有以往的凶悍,为什么?
在他疑惑之时,陆泓念动复杂的咒语,走廊内的四角蜡烛噗噗烁烁的骤然亮起,隐隐发光。
黄子的惨叫声从屋内传来,礼艾方顾不得它,想要让恶鬼替自己阻挡,好尽快逃离。
很不对劲!
谁知道下一秒,夏怀礼哈哈笑起来,伴随着三四张符箓如同坠落的烟火从天花板落下。
礼艾方骤然感觉心脏一疼,猩红的鲜血从砰然从他的喉咙中喷出。他手指紧紧抠着珠子,急促的呼吸。
这是……被反噬的感觉!
他究竟是哪一步出错了?
夏怀礼不说,但他十分欣赏自己的“故技重施”,给礼艾方送法院的传单是真,让他在契约上签名也是真。如果不是查到礼艾方大规模在社交平台上黑自己,他也想不到这一举两得的方法。借用了蒋斌使用的傀儡契约,签字是契约的一部分,而所谓“红包”则变成了“给王建伟取血”的这一行为,两者全部达成则契约生效。
虽然不能控制礼艾方,但足以让他受到沉重一击,限制恶鬼的能力。
礼艾方的大脑飞速圆转,抽出藏在胸怀中的黄大仙拂尘,拂尘中每一根毛发都溢这寒冷刺骨的气息。
礼艾方挥动拂尘,一阵阵黑烟飘散,落在地面形成一处处深深浅浅的黑色洼点。
洼点扩张、侵袭,逐渐包围住整个走廊。
气息逐渐变得阴沉沉的,潮湿得让人感觉肌肤上逐渐变得黏黏糊糊。
在濮水镇的时候,夏怀礼见过礼艾方使用拂尘。他屏住呼吸,不让更多的阴气涌入口腔,但周围的视线却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他和陆泓只拉开了两个身位的距离,但已经看不到男人。
忽然,陆泓的声音传来:
“夏怀礼。”
“夏怀礼小心!”
“右边有人来了!”
夏怀礼左右张望,握紧手中的白玉剑,他的目光锁在剑光上,倏然那飘忽在自己耳畔“陆泓”的声音消失不见。
黄大仙的拂尘和黄皮子的本领一样,都可以让人产生短暂的幻觉。
陆泓眸光沉沉,他记得夏怀礼刚才的位置,向后退了两步果然抓住了夏怀礼。夏怀礼镇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用不大的声音说:“他要逃,我们很难抓住他了。”
恶鬼飘忽,雾气中光影闪烁。
这东西可知牵制住邪神,那么牵制两个人类绰绰有余。
也许等到阴气越来越浓,他们就会在其中窒息而死。
拂尘掀起的阴气可以形成一个“茧”状的包围圈,礼艾方见拂尘的能量拖住了夏怀礼和陆泓两人,不再恋战,正准备从走廊离开。
“——砰”的一声巨响,黑雾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三道金光从裂口飞出,阳气暖流如同奔腾爆发的海啸扑面而来,灼烧了礼艾方的皮肤!
“贺章!”
“起!”
贺章听见陆泓的指令,一声令下,阵法启动。
原先他们都是被礼艾方牵着鼻子走,自己一直都在“破阵”,今天终于轮到他来摆阵。
他师出有门,精于风水堪舆阵法,这回才真真正正体现实力。
只见贺章手指红线纷飞,铜钱哗啦啦作响,金色的蜡烛如同午夜萤火倏然亮起三排。阳气在拘留所外围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陆泓手中的五雷号令吸收着源源不断的阳气,释放出爆裂的火焰和雷流!
白光闪现间,强大的力量袭击了礼艾方的胸口。他手上的拂尘燃烧殆尽,恶鬼在哀嚎中化成虚无。
“——啊啊啊啊!”礼艾方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
哪里都疼!
好似每一寸禁锢都从身体里脱落,无数被他杀死的阴魂在耳朵鼓膜上凄厉的尖叫。
贺章摆弄着罗盘,手腕一抬,又一阵风起。
他所用的这个阵法是师父书籍《解恶篇》中的第一阵“判命阵”,阴阳倒转,天地审判。需要将恶人打伤后放入此阵,恶人会遭到反噬,感受到自己所做的因果轮回带来的痛苦。
礼艾方感觉到气运从身体里一点点剥离,迷糊间好似看见一群如猫如蛇的阴魂啃噬着自己的四肢百骸。
为什么会这样?
远处传来贺章的呼喊声:“怎么样了?”
走廊回复了原本的平静。
礼艾方倒地抽搐不止,眼珠子死死盯着陆泓的脸,他的身体无法经受强大的能量,每一寸血肉都在瓦解,五脏破碎,要喘不上气息了!
夏怀礼蹲在地上,凝视礼艾方问道:“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不仅是福利院,还有杨正隆、朱颖、蒋斌,应该和你都离不开关系。你杀了这么多人,就不怕被反噬吗?”
礼艾方冷笑两声,都吸一口凉气,鲜血飞溅在光洁的地板上:“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你杀不死我的……你杀不死我的……”
阳气带来的反噬让他疼痛难忍。
“你……你们一定会遭到……”礼艾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七窍流血,诅咒的话还没说完,睁着眼睛不动了。
白素贞骑着柳四姑娘出现,它一只小手拎着黄子的尸体,开心的大笑着。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斗不过这只黄鼠狼,以后遇见黄大仙只能躲着走,但今日将黄大仙碎尸万端。
柳四姑娘在家一直被当成一位娇娇女孩养大的,而且文明社会,已经很少有仙家相残,此番见了世面,已经开始烧香禀告家人,诉说刚才惊心动魄的压到式胜利。
正好柳家长辈正在白二太爷那里做客,听闻千里传音,又惊又喜:“白四果然是出息了,上次杀死了邪神,这次又终于报仇,咱们真是后继有人!”
“那这次也算上我们柳四姑娘一份,两个小年轻共同退敌,也有种侠肝义胆的感觉。”
“不过最近这两年的邪乎事儿比十几二十年前的还要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能有什么事,凡人修仙,祈愿邪神,年年都如此。”
陆泓感受不到礼艾方的心跳声。
夏怀礼问道:“死了?”
他觉得他没有下狠手,不至于五雷令牌有这么大的能力吧。
白素贞踢了踢礼艾方的脸:“他又炼鬼又借运,用了这种阴气横生的法子,骨髓里都被阴气浸染了,说白了和阴魂没什么两样。在阳气的冲击下很容易魂飞魄散,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我白素贞坐镇!”
夏怀礼笑道:“是是是,您说得对。”
陆泓沉默不语,有检查了两遍礼艾方的尸体。他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但仍然说不上来,似乎礼艾方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已经是个死人了。
夏怀礼见到陆泓犹豫的神色,问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也许是我多心了。”陆泓起身。

他以为自己能杀死王建伟, 但却中了夏怀礼的圈套。
其实礼艾方的追踪没有问题,王建伟确实在拘留所内,只不过在地下室而不是二层。他们精心设计了这个局, 就等着礼艾方狂妄自大的跳入。
但这不是最近发生的大事。
光明福利院彻查,警方通过夏怀礼保留下来的账册和档案追查到了美中友谊医院的院长, 并且在其新装修的地下室内发现了所谓的“生桩”。
尸骨判定是一具四岁女孩的尸体, 最后警方认定为“李佳”。
在警察将李佳的尸体从医院搬出后,当天晚上, 雷雨大作, 一道闪电直击医院造成电源短路, 最后出现轰然大火。
奇迹的是,因为前一周医院装修,所以并没有病人和值班的工作人员,建筑工人也因为周末而停工,因而没有一人伤亡。
关于王建伟的审讯,破例让陆泓和夏怀礼旁观。他们也知道了光明福利院四任院长的来龙去脉。福利院从来不是什么非营利性机构,创建前两年,第一任院长通过将孩子贩卖至欧美等发达国家进行领养赚取了第一桶金。
领养赚的钱还不够, 第一任院长瞄上了冥婚的生意,将已经过世的女孩卖给村子里当“童养媳”, 由此又赚了一大笔。
后来,他认识了礼艾方, 礼艾方为福利院布置了第一个招财的生桩,从此福利院财源滚滚。在三十年前, 一个生桩可以卖到五万块钱, 随着经济的发展, 水涨船高。
王建伟原来是光明福利院的一名教导主任, 后来知晓了福利院的秘密,后来由院委会选出,当上了院长。
“在这个过程中,你没有察觉到任何问题?”赵宣朗问。
前任校长惨死,尸体被放在了福利院后的山上,任谁都毛骨悚然。
“都是礼艾方做的,和我没有关系。”王建伟说,“是他说那里是风水宝地,前任院长五行属阴,正合适,所以我才允许他把棺材放在后山。”
赵宣朗盯着王建伟的眼睛:“那对于前任院长的死亡,你有什么想说的?”
“这和我也没有关系,我只知道他因病去世。”
“你就不怕自己因病去世?”
王建伟冷哼一声:“谁都会死,前任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建伟从小家境贫寒,做人做事都狠,在他眼里钱最重要。即使已经被捕,但他仍然语气高高在上。
赵宣朗嘴角动了动:“那就说说你和礼艾方是怎么分配工作的。”
“我说过了,都是他做的。”
赵宣朗也不着急,那双如鹰隼般的眸子盯着他,仿佛在告诉王建伟自己有很多办法让他开口。
王建伟心慌,撇过头去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科学的方式审讯经过了三天,现任院长王建伟终于全部交代,越来越多的人被牵扯进了光明福利院的案件中。
娱乐圈的小鬼、企业家的生桩,在很多行业掀起了天翻地覆的震荡。
网友们想起@有礼貌的小神仙的发帖,感叹后知后觉,竟然版主被牵扯进这种大案里了。
夏怀礼各大平台粉丝飞涨,各种直播经纪公司找到他希望可以达成长期合作的协议,但都被夏怀礼一一婉拒。
陆泓依旧因为放心不下,联系了赵宣朗,得到许可后和夏怀礼一起前往礼艾方的别墅,查看是否有遗漏的线索。
刚一进门,夏怀礼就被门口当煞用的青铜双面八卦镜惊到了,八卦镜已经隐隐发黑,镜后挂着一幅山水夕湖的国画,两者相互形成了一个吸纳阴气又挡煞挡灾的风水格局。
夏怀礼忍不住感叹,确实有两把刷子。
陆泓微微皱眉:“这是墓里的。”
那镜子应该是墓中出土的镇尸古镜。
礼艾方家里装修豪华,金丝楠木的书架上摆上着色泽圆润的瓷器。
赵宣朗说:“之前我们有同事爱人是考古专业的,所以懂行道,看出来这东西不是仿制的,是墓里出来的。这段时间我们走访了李二方的家人,他父母双亡,小时候跟着舅舅长大,舅舅酗酒没少打他,后来他离家出走了。”
夏怀礼问:“他原先是做什么的?”
“跟着一伙儿人做起了盗墓的勾当,九十年代的时候赚了不少钱,因为他身材瘦小,所以人称‘二猴子’,盗墓赚钱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乡。礼艾方今年五十六岁,在国家大力打压盗墓活动后,他来到了上京市,改名礼艾方,运用当初盗墓学过的那些土知识开始给人看风水。”
“你们查得好细啊!”夏怀礼感叹。
“有一个大老板三十年前就是跟着礼艾方一起销赃的,现在发财了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警察一去,什么都不用问就全招了。礼艾方最开始的店面开在庆辉胡同,就在庆云寺后面的那个街道上。”
一切似乎都得上号了。
为什么礼艾方能那么熟练的运用邪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法器道具,以及他是如何认识濮水镇的张仪。
但,仍然有解释不通的地方。
朱颖手足相残,是嫉妒。
杨正隆用野猫做肉,蛊惑食客,是贪婪。
邪神本就是邪恶和欲望的化身。
礼艾方杀了这些所谓的恶人,是为了成仙吗?
用古籍中荒诞的方法?
他一个贪财的人,想成仙做什么?
陆泓戴着双白色手套,翻开桌上复印件《参天解》,其中记载了龟壳的用法。但找遍了屋内,也没有再看到其他书页的《参天解》。虽然墓中出土了古籍,但是修缮仍需要时间,他们无法知晓其内容。
在审讯工作第一阶段完成后,警方进行了案件通报。
因为涉及了成百条儿童的性命,庆云寺闭门谢客三日,由住持莲云大师带领众弟子从早到晚进行超度。
夏怀礼和陆泓也受到了莲云大师的请,在庆云寺中住了三天。
莲云大师虽然繁忙,但也会请夏怀礼和陆泓去食堂共同晚膳。
夏怀礼隐去姓名提及礼艾方的事件,询问莲云大师有何想法。
莲云大师只说:“机缘因果,凡事都有道理,此时尘埃落定,回首已经发生的事情已经并无意义,我们修行之人讲究活在当下,孰是孰非,他已经死了。”
夏怀礼点头:“您说得对。”
陆泓问:“近期法事可还顺利?”
佛道并不相同,陆泓对于佛教的仪式一知半解。虽然请两人前来居住,但也提到并不需要进入法会的现场。
“顺利。”莲云大师和缓的笑了笑。
众人谈话,旁边的慧悟小师傅一直闷头吃饭。
等到夏怀礼和陆泓先行离开后,才偷偷问莲云大师:“师父,为什么不告诉他们这次超渡并不成功?”
他们会超渡善人,也会超度恶人。
但他们超渡了福利院的小朋友阴魂后,却无法超度那些因为这些事件而死的人——院长、老师、甚至是礼艾方。
昨日他诵经了一整天,但却没有半点感应,就连师兄弟也觉得奇怪。原先他帮其他人超度的时候,都可以明显感觉到有阴魂进入轮回。
而且,慧悟一直觉得自己慧根聪灵,开悟得早,又有学历背书,早晚可以修成佛家大材。
因为此事,他今天一直哭丧着脸。
莲云大师说:“是你功力不够,心有杂念,与旁人无关,明日我会亲自超渡。告诉了他们会徒增烦恼,他们已经很累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两人住在庆云寺里?”
“不知。”
“净化。”莲云大师笑着说,“你还是不懂你的朋友。”
五月春风和煦,天气逐渐变暖。
夏怀礼和贺章重返工作室,这次再也没有人寄送奇怪的包裹。礼艾方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有人猜测和福利院有关,但夏怀礼守口如瓶。
之前积累的工作要在规定时间内全部完成,陆泓在楼上加班,夏怀礼在楼下写稿。
忙活了一个礼拜,陆泓才将手头工作处理好。周末两人准备彻底放松一下,又赶上夏怀礼的生日,商定过后决定前往四个小时车程的昌黎海边。
已经是可以穿短裤短袖的季节,夏怀礼套着陆泓松松垮垮的短袖,暖风吹过勾勒着他纤细的腰肢。
陆泓开车,他坐副驾,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两人共同出游。
旺仔和白素贞戴着墨镜坐在后排,欣赏春光美景。夏怀礼总觉得自己像是带了俩孩子出门。
他们开了两间房,住在濒临海边的阿尔卡迪亚,海风迎面,沙滩上立着音乐节的荧光气球。
夜晚,夏怀礼站在阳台,撑着栏杆看向波涛的海面,陆泓双手环在他的身旁,沉沉的气息喷在他侧面的脖颈上。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虽然夏怀礼说了自己不要,但陆泓依旧购买了夏怀礼喜欢玩的游戏机、想要的新笔记本、以及一间和自己同款的帽衫。
“我觉得能和你在一起就挺好的了,当然你请我吃任何蘑菇菌类盖饭我是不会接受的。”夏怀礼笑着说。
他们俩的距离很近,脸颊几乎相贴。
陆泓低着头,手指摩挲着夏怀礼微微颤抖的嘴唇,两人目光相接,似乎耳边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了。
“喝酒吗?”陆泓笑了笑。
“酒,不喝酒……”夏怀礼想到前两次喝酒,脖颈都染上一丝绯红,“你要喂我酒,我会觉得你不安好心!”
“我当然不安好心。”陆泓声音低沉,气息裹挟着夏怀礼,男人的目光也游离在他的唇齿之间。
夏怀礼被他看得羞赧难受,耳垂通红,白色短袖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像是被玫瑰汁水染红。
他看着男人,忽然脑海“——嘭”的像是烟花般炸开,双手展开,搂上陆泓的脖颈,颤抖的咬住了男人的嘴唇。
陆泓呼吸一滞,抬手托起夏怀礼的腰,把人往怀中揽。
两人的体温都高得可怕,肌肉紧绷着,若有若无的酥.麻感缓缓蔓延。
远处的海浪一浪高过一浪。
唇齿纠缠,骨节分明的手在夏怀礼的腰部游曳,他承受不住,支支吾吾哼了两声,推开了陆泓。
还在阳台呢。
作者有话说:
夏怀礼:我来想一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陆泓:我。
夏怀礼:?????大佬你不对劲!!!
情节上休息一下~
以及,我发现这本书从开始写到现在,一直与现实季节气温重叠,
我也想去海边了
秀丽好风光

白色雾气弥漫在街道上, 小镇居民在青石板路上闲逛,相互打着招呼聊天。
一名中年男人穿着黑色塑胶雨衣及匆匆走过,头也不回。
一穿着白色漆皮小短裙和黄绿色雨靴的女人靠在房屋的外墙上, 见到男人,扬了扬下巴:“你们这里有药店吗, 我头疼。”
男人停下脚步, 和蔼笑道:“没有,不过有一个医生, 你可以去找他。”
“妈的, 我病又要犯了, 全身上下哪里都疼,疼得我都想去看病了。”女人自嘲了两声,她银色珠光眼影反射着月光,像是堵上了一层水银。
“别抽烟了。”男人说,“对身体不好。”
女人嗤笑两声,当着男人的面又吸了两口烟。
男人不再多说什么,加快脚步,穿过黑暗, 进入了一栋院落。
院落很大,但看起来似乎没有人居住, 除了透过缝隙的嘶嘶风声什么也没有。房间空荡荡的有一种寂静的诡异感。
男人打开中庭的夜灯。
呼啦啦。
倏然一群白色的蛾子被光线吸引,层层叠叠覆在夜灯上, 把它包围得像个粽子。
男人从一个小门进入一间不大的房间,屋内亮着暗黄色的灯光, 灯泡浑浊, 灯泡内的玻璃已经被熏黑。三只蛾子扒在天花板凝视着男人。
屋内摆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 棺材很轻, 上面并没有棺材钉。男人受不了屋子里的腥臭味,戴上口罩和白手套,推开了棺材。棺材内没有尸体,只有一条条红色的血槽。
凹槽内流淌着棕红色已经近乎干涸的血液。
血液旁趴着一只只白色蛾子,它们翅膀很大,吸食的血液将它们的肚子涨得鼓鼓的。
男人环视一圈,从其中捏起一只病怏怏的蛾子。蛾子的小腹几乎涨成了一个球形,扑腾两下翅膀都飞不起来。它似乎已经没什么力气,瘫软在男人的掌心。
男人阖上棺材盖。
坐在旁边的木头椅子上,静静凝视着蛾子。
半个小时后,蛾子开始挣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它体内乱窜。如果蛾子会尖叫的话,它应该声嘶力竭的呐喊。
痛苦让它的身体痉挛蜷缩,又过了十五分钟,它彻底不动了,应该是死了。
男人还在安静的等待,直到那只蛾子又摆摆身体活过来,像是一只被病毒控制的僵尸。
它的背上缓慢的裂开一道缝隙,细长的红色触角缓缓钻出,紧接着,从白色蛾子的脊背上爬出一只艳红色的蛾子。
红蛾嘴里吧唧咀嚼着白蛾的内脏,它行动迟缓的看了眼男人,又扑腾了两下翅膀。刚生出来,它的骨架和翅膀还是软的,如同被封吹破的碎纸。
“不错,这个颜色比之前的还要好看。”男人笑了笑,抓起红蛾,塞入了旁边的玻璃罐子。
玻璃罐子底部是一层红蛾破碎的翅膀和残缺的肢体。
从火车站开到秀丽镇是两个半小时的路程。
陆泓一口气直接抵达目的地秀丽镇的西侧山林。
西侧是一片异常茂密的森林,森林入口立着一块破旧的牌子:“珍爱生命,如果您需要帮助,可以向西前往秀丽镇,我们会免费招待您。”
牌子上还画了一个淳朴的简笔画笑脸。
夏怀礼指了指牌子:“这里不会就是自杀森林吧,看来真的有人来这里自杀啊,要不然村民也不可能立这种告示。唉,你说生活有什么过不去的,死了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贺章双手插兜看向森林深处:“去看看吧,我觉得这里也没什么。”
夏怀礼又嘀咕:“咱们还是靠近大佬吧,总觉得这种地方气场不对。”
“要是真出什么事儿,你还不会跑了?”贺章打了个哈哈,“我也会保护你的。”
白素贞跳到夏怀礼肩头,眺望远处:“好像确实没什么,就是阴气重了些,没有阴魂和鬼怪。咱们别走远,省得迷路了,到时候就真的得看小夏算生路算得准不准了。”
众人约定,只向前探索两百米。
森林小路弯弯曲曲,很多路上又重新长满了杂草,应该很久都没有人走过。
江瑶抱着夏怀礼的手臂,这样的探险她觉得好玩又刺激,赵宣朗肯定是不会陪自己的,而且还会说道两句。
几人刚往里走了两分钟,忽然身后响起南方口音的呼喊声:“欸欸欸,别走嘞,几位小年轻哟,生命不易啊,活着才能改变一切啊。镇上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好喝的,不如和住两天,再考虑啊。”
那村民显然把他们当成了组团自杀的,踩着草坪急忙来劝解。估计是确实有人千里迢迢来自杀,所以镇上安排了守林人前来劝解,能活一个是一个。
村民身材瘦小,皮肤黝黑,一看就是长年累月下地干活的。
他手里拎着个坑坑洼洼的不锈钢保温杯,脚踩一双深蓝色人字拖,跑得飞快,跨了几步就跃到夏怀礼面前:“你们这些男娃娃女娃娃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想不开的?千万别做什么傻事叻!走走走,跟我回去,镇上有好吃的饭菜,绝对可以让你们不想死了。世间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啊!”
村民说话娴熟,一看就是这套词背了百八十遍。
这让夏怀礼竟然感觉到有一丝说不出的温馨。
村民看夏怀礼还在犹豫,又说道:“你们叫我李旺就行,我是负责这片森林的,走吧走吧。”
他其实还准备了一套说辞,比如面对美女时要说上吊死后的死状并不好看,面对看起来温柔的年轻人要说不要给别人添麻烦,面对事业失败的中年人,他会奉上一本成功学书籍。
夏怀礼思索着李旺的话,忽然眼睛一亮,问道:“有什么好吃的?”
李旺压根不知道吃什么,也没想到真会有人问,支支吾吾半天,摆摆手说:“快走吧走吧!肯定是好吃的!我们秀丽镇碳烤五花肉和腌臭鱼是一绝,让村长给你们准备准备!”
“听起来不错哦。”江瑶笑了笑,没想到这里做的这么人性化。
贺章听见五花肉早就开始留哈喇子了。
自杀森林距离秀丽镇并不远,开车不过十分钟的路程。SUV在土路上颠簸,像过山车似的。贺章大叫着捂住自己肚子:“我要是一会儿被你颠吐了,吃不下美食的话,你要负责的?”
白素贞的身体被迫在半空中飞来飞去:“我也是哦!”
“给你们一人两□□胃消食符算了。”夏怀礼呵呵笑道。
正午阳光明媚。
车辆到达秀丽镇,这小镇装饰得很好看,进入小镇的大门使用石头堆砌而成,缝隙中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苔。一层又一层的彩旗裹在石头上,拱形门如同漂亮的彩虹桥。
李旺在前面骑个破烂的自行车叮叮当当领路:“就是这里这里,来吧。”
眼前是一栋竹子结构的两层小楼,门口挂着飘摇的大红灯笼。
他话音刚落,听见响动的村民从屋内出来,热情的迎接:“哎哟,有客人来喽!老板娘快上菜哟,还有刚做好的腊肠洋芋焖饭,香喷喷的!”
村民脸上洋溢着笑容。
四人进入竹楼,这里虽然比城市的饭庄简陋,但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厅内摆放着四张桌子,一个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扒饭。听见脚步声,他怔愣的回头,目光与陆泓相遇。
男人腼腆一笑,问道:“你们是来秀丽镇旅游的?”
“是。”陆泓说。
男人点点头,心里想谁都不愿意承认是来放弃生命的。他猜想这一行人也是相约组团来自杀的,毕竟现在社会压力大,这种局越来越多了。
夏怀礼心照不宣打了个招呼。
男人自我介绍说:“我叫吴腾飞,今年三十五岁。”他顿了顿,原本想介绍自己的工作和爱好,但又觉得那些没什么可介绍的。
他已经失业两年了,房贷还不起,妻子因病去世,父母早年离异。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没工作、没生活,只能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
李旺端了两盆饭笑盈盈的走出来,他将不锈钢瓷盆往桌上一放,粒粒分明的洋芋腊肉饭勾起贺章和夏怀礼的馋虫:“来尝尝吧,腾飞啊,你也尝尝,贼好吃。”
竹筒楼的餐厅和后厨紧挨着,后厨没有门,只挂着一个白色发黄的布帘。
布帘掀开,一个穿着绿色棉麻长裙的女人走出来,她有种大城市的气质,说话细声细气的:“小旺啊,我走了,明天让别人来做饭了,我回去还得伺候人呢。”
“得勒。”李旺摆摆手,“您走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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