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保安摸出兜里的钥匙,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眼神看向陆泓:“大师、能帮个忙吗?”
“什么?”
“陪我关个门,我年龄大了受不得惊吓。”老保安说。
“走吧。”
两人锁上了太平间的大门,老保安腿脚麻利的推开逃生通道:“走、走这里?”
夏怀礼看他神秘兮兮的样子,问道:“不走电梯,电梯是好的啊?”
老保安说:“你懂什么?电梯最容易闹鬼了,把你锁在电梯里根本没地方跑!跟我走楼梯,楼梯里还有消防栓,红色的,喜庆、辟邪、而且咱们三个人气旺!”
夏怀礼:这不是封建迷信吗?
陆泓贴心地送给老保安一张平安符:“大爷,留着吧。”
“多谢,多谢大师!”
老保安如获至宝。
两人离开医院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前往医院停车楼的路上,夏怀礼自言自语:“我现在觉得,旺仔那种有亲和力的鬼确实难得一见。陆泓,刚才我们见到的是什么?”
“蚇。”
“蚇?”夏怀礼思索了半天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煞气所生,执念所化,皆为蚇。”陆泓解释说,“鬼有神智和记忆,是阴魂。但蚇是怨念和执念幻化而成,你无法与它沟通,更不知道它所想。世间万物皆可以生出蚇,蚇与魂相互分离,即使魂魄被超度了,蚇也有可能继续为非作歹,就像是有些离开宿主的寄生虫依旧可以存活。”
夏怀礼问:“那你是超度它们了?”
陆泓说:“不,我杀死了它们。”
夏怀礼还没见过陆泓大动干戈,真真正正让一个东西魂飞魄散的凌厉模样,恍惚了一阵,竖起了大拇指:“那这位天师挺厉害的哦!”
上车,夏怀礼想到陆泓刚刚经历一番打斗,决定自己充当司机开车回家,让陆泓坐在副驾驶享受一会儿。车水马龙的街道和他们进医院前的模样相差无几,但这一路上,夏怀礼开车七拐八拐,几乎蹭着马路牙子,黑色亮漆的rs8的轮毂差点被刮出印子。想到这车有多贵,夏怀礼背上直冒冷汗,感觉比见鬼还吓人。
毕竟鬼只是吓唬他。
——要是刮了陆泓的车,那就是要他的钱了,把他卖了都没这么多钱。
陆泓云淡风轻的闭眼小憩,全然不把夏怀礼一阵阵突如其来的刹车放在眼里。
最后夏怀礼都被自己晃吐了,陆泓则一脸淡定,波澜不惊。
回家,汉堡也凉了,什么都没法吃。
夏怀礼神情恹恹,今日发生了太多不可控的事,让他筋疲力尽。他崩溃的往沙发上一躺,揉揉肚子边点外卖边看留言。
李天宇那个帖子又上了首页。
【144楼:我是@魔鬼怪快走开的朋友,他今天死了!猝死了!你们这帮说他是假的有良心吗!这不是第一起死亡了,我的老同学也死了!一定是他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156楼:节哀】
【157楼:怎么回事?心源性猝死?】
【160楼:不是说联系版主了吗?@有礼貌的小神仙,怎么回事?】
【162楼:你没看版主发帖上首页了吗?说鸢酒食堂有问题!楼上,什么情况啊,是不是有关系!】
【165楼:穷人没吃过好的饭,消化不良了吧】
【166楼:不会版主发的新帖是认真的吧?版主现在也不说话了!】
下面有是轰轰烈烈很多楼在讨论这件事。
另一条帖子也在讨论李天宇已经死亡的事情,这件事情原先的关注度并不高,但被有心之人一炒作,分分钟又上了一条热搜文娱榜。
#鸢酒食堂否认和客户死亡案件相关#
鸢酒食堂发表了一条声明,表示自己可以拿起法律武器维护权益和名誉,不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拒绝污蔑。
夏怀礼嗤之以鼻:“呵,声明不加盖公章,心里有鬼!”
陆泓说:“这些小风小浪伤不到他们。”
夏怀礼恨得牙痒痒:“一个餐厅而已,怎么还能有这么多大v站台?这些人吃了之后,肚子里长满脐带,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热火朝天中,8ch灵异版版主@有礼貌的小神仙也被网友扒出。
【@有礼貌的小神仙,2021年8月成为8ch灵异版版主。】
【2021年10月开始频繁与板内热帖频繁互动,鉴定热门灵异照片,分享鬼故事。】
【据悉,@有礼貌的小神仙为经贸大学毕业学生,26岁。有运营其他平台账号‘八点档唱唱反调’,算是十八线人文博主。估计这次就是为了博眼球,大家千万不要去他的平台,要不然最后广告结算的时候能赚一大笔!】
夏怀礼:“……不是吧,网友快要把我的底裤扒掉了!”
陆泓表现得异常淡定:“大数据没有隐私。”
夏怀礼:“大数据杀熟!”
陆泓:……
“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夏怀礼点着屏幕:“大数据线下杀熟!这有人要扒出我住哪里,要上门问候我了!”
陆泓说:“他们进不来,要是能进来明天物业就换人。”
高档小区,物业任性。
陆泓将牛奶塞到夏怀礼手上。
夏怀礼唉声叹气:“这日子太难了啊,我就是好心提醒,结果这么多人跳出来。”他哀叹着打滚,可怜兮兮的看向陆泓,“大佬,你为什么不会算命?要不然肯定能给我指点迷津!”
陆泓笑着说:“可以啊。”
“真的?”
“所有辱骂评论明天可以收到律师函。”
“那还是算了。”
晚饭是夏怀礼最爱吃的牛排盖饭,然而他提不起半点兴趣。刚吃了两口胃里就翻江倒海,他捂着肚子难受得蜷缩在沙发上冷汗直冒:“我肚子里不会也长东西了吧!”
陆泓放下筷子,把夏怀礼翻过来,在他的小腹上按了几下。
“哎呦哎呦!”
陆泓每按一下,夏怀礼不由自主地弹跳一下,像条被扔上岸缺水抽搐的鱼。
陆泓垂眸:“确实有东西。”
夏怀礼疼得冒冷汗:“确实什么啊,是喜脉啊?”
陆泓动了动手腕,俨然一副准备干大事的模样:“脱衣服吧。”
夏怀礼:?
“煞气入体。”
煞气?就是会长出脐带的那个吧……
三秒内,夏怀礼麻利的脱得就剩下一条底裤。
这干净清白的身子可得保住了!
夏怀礼的身体漂亮得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器,在陆泓的凝视下逐渐泛着不自然的羞赧色泽。
他站在茶几前,双手不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扭扭捏捏。虽说是一起长大,但夏怀礼还没有被人如此注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抿着嘴唇不知所措。
陆泓的目光跟火烧似的,让他腻腻歪歪像个黄花闺女。
“那个……”
夏怀礼不知道陆泓要做什么。
陆泓从旁边白玉瓶中抽出了一节细桃枝,桃枝上雕刻着繁复的咒文。
他沾了些符水,念了一串夏怀礼听不懂的咒语,然后用桃枝轻轻抽打他的头顶、肩膀、后背、腰腹、大腿,小腿。
——嘶!
这原本是不疼的,谁小时候还没有被木条打过屁股了?然而现在,这桃枝只要沾到皮肤就燃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痛。身体里像是被贯穿了一道道电流,疼麻感从尾椎不断向四肢百骸扩散,直到他的指尖都是麻麻的。
他的后背一片粉红,横横竖竖的粉红色痕迹交错在光洁的后背上。
夏怀礼咬着牙,额头渗出一片细密的汗珠。
“夏怀礼。”
“夏怀礼。”
陆泓低声念着夏怀礼的名字,每念一下便在他的脊背上抽打一次。夏怀礼的脸颊也蕴着彩霞般的红晕,像是只可怜的小兔子。一股股暖流从他的毛孔中钻进去,在血液中漾开,夏怀礼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刚才有多么冷。
如此反复了五分钟,源源不断的温暖传递到夏怀礼的身上,驱散了冰凉彻骨的寒意。
抽打完后,夏怀礼小腿一麻,顺势坐到地毯上:“是不是蚇?”
“是,蚇残留的煞气进了你的身,怪我。”陆泓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怀礼:“……屁股疼、腰也疼,难受死了。”
不疼是假的,但夏怀礼也想趁机得些好处,让陆泓可怜可怜自己。
——比如,让陆泓允许他招鬼,他可以采访些鬼故事。
夏怀礼期待的看向陆泓,眼尾泛着生理泪水的光晕:“那个、你下手这么重,是不是应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泓扔在头顶的衣服掩埋了声音,好似男人知道他下一秒就要提条件似的。
夏怀礼不甘心,故作委屈:“咱俩孤男寡男,我要是捂着腰出去被人看见了多不好啊!而且你还一边打我,一边叫我的名字,我这么纯情的男孩子,受不了啊!总得给我些补偿吧。”
陆泓低声问:“你要什么补偿?”
“当然是给我个采访机会,我想见见世面,我想见一见旺仔以外的鬼。”夏怀礼笑盈盈说道。
两人都没发现一鬼一猫漂浮在夜色中。
“嚯,这还提条件呢。看不出来陆泓好这口啊,早知道我从鬼市收来的春宫图应该高价卖给他,可刺激了,不过这桃枝算怎么一回事啊,新情趣?”
落地窗外传来幽幽的声音。
“小夏着身子板还是弱,可得好好补补……”
“喵……”
“别看了,小色猫。”
夏怀礼听见窃窃私语,默默挪动身子,人鬼对视。
旺仔面不改色,看着夏怀礼泛红的眼睛,感叹道:“你俩在客厅是不是不太好,好歹拉窗帘啊,光天化日的,鬼都出来玩呢,正好看见你俩在客厅难舍难分。而且小聪明正看着呢!哟哟哟,你不要看非礼勿视,不要看,小孩子看了变对眼!”
旺仔捂住了小聪明的眼睛。
“喵!”
夏怀礼衣衫尽开,摸出一张符箓以示威胁:“……你走!”
“得勒!”
旺仔头也不回就没影了,亏他今天还想给小夏看看猫咪是一个多么可爱的生物呢!
陆泓:?
看到夏怀礼满脸通红的模样,知道是旺仔来了。
夏怀礼愤愤不平:“要是有鬼造谣生事,坏我清誉,我要求法律援助,把律师函快递到阴曹地府去,或者举报他们!”
“好。”
作者有话说:
夏怀礼:坦诚相见了。
陆泓:还被打了。
夏怀礼护住自己的屁股。
这一段灵感来源:收惊
之前去台湾宫庙有免费收惊,体验了一把,先问名字,然后一边打你一边叫名字~感谢在2022-11-19 10:32:22~2022-11-22 17:3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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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怀礼: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次日白天,通过发帖,夏怀礼终于又找到了两个吃过鸢酒食堂且有症状的人。
恰逢周末,陆泓不上班,于是陪着夏怀礼一起网友见面。
双方约在了鸢酒食堂旁边的二层咖啡厅内。
网友是两个可爱的女孩,精致的妆容遮掩了苍白的脸颊。
两人原本还在讨论版主会不会是一个中年大叔,谈话之余目光就被那辆堪称“西装暴徒”的rs8吸引了注意力。眼见车上下来两名帅哥,她们的目光几乎黏在帅哥身上,忘记了近日的不快。
等陆泓和夏怀礼进入咖啡厅,她们还没缓过神来。反而是陆泓一眼认出了她们,带着夏怀礼走来。
两个女孩连忙自我介绍,表示自己就是昨天联系夏怀礼的人。
两个女孩,一个叫张七夕,一个叫李玉。
餐桌上,夏怀礼了解到这小姑娘的经历的事情和李天宇差不多。因为张七夕家里信佛,所以症状并没有李天宇那样严重,但是这些天,她也断断续续听见了婴儿哭声,出现了神情恍惚的症状,只不过目前还没有危及生命和出现自残的状况。
李玉的情况更严重,但是出现状况后,她的家人也带着她去了道观,找神婆喝了符水。虽然暂缓了病情,却这治不了根本,她的胳膊上开始出现指甲盖大小的凸起。
夏怀礼看了看李玉伸出的手臂,少女的皮肤下结有硬硬的块状物体,然而症状确实比李天宇要轻。
在讲述一切的时候,李玉表现得很淡定,张七夕全然不在状态,好像这些又勾起了她的恐怖回忆。
李玉说:“听说那个楼主已经死了,您能不能说说他死前是什么样子的?我还年轻,还不想死。”
张七夕摸着平坦的小腹,耷拉个脑袋,忧虑说道:“我们能做的方法都做了,神婆说我体内有东西,但是她取不出来。现在我每天吃不下睡不着,担心那东西从我肚子里钻出来。我去寺庙,但现在和尚道士都不管这种,就说是冤亲债主啊,邪祟挡路啊。念经有用,但也没用。你见多识广,能不能告诉我们怎么办?”
夏怀礼看向陆泓。
陆泓眉头轻皱,想了想将事情原原本本解释了一下,继而说道:“我需要先确认一件事。”
“请讲?”
“你们的生辰八字。”
“哦哦。”
陆泓开始想不明白,为什么李天宇会出事。鸢酒食堂的客人那么多,如果每个都发病的话,食品安全部门早就将这家店查抄了,但为什么现在还没出大事?
直到两个姑娘给了生辰八字。
陆泓掐指算了半分钟,又看了眼手机,了然于胸。
按照天干地支来分,两位女生的为属金之水,属水之木。如果用命理推演,这八字在壬寅年应该不太顺利,有重病缠身的风险。这是源于年份与命数相冲,阴阳失衡所致。所以她们更容易被邪气入体侵蚀。
简单来说就是今年身子弱,容易被盯上。
而李天宇也属于属水之木,只不过他发现得太晚,导致病入膏肓无法医治。甚至陆泓猜测李天宇早就死了,是那股煞气维持着他像一具行尸走肉又多活了两日。
张七夕忐忑:“我们是不是没救了?”
陆泓说:“你们不能再吃鸢酒食堂了,可能会出现一段戒断反应,很痛苦。”
两个姑娘点头,这事儿她们已经意识到了。
“其次你们需要连喝七天的符水,每天未时,将灰烬倒入滚烫的热水中搅拌。但这只能帮你们维持现状。我们目前只知道你们身体里存在阴气和煞气形成的东西,想要彻底根除,需要我们找到源头,是祸从口入,还是你们被鸢酒食堂的气场所影响。所以,你们可以随时和怀礼联系,我们有消息后会同步你们。”
两个女孩松了口气,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就是说,现在不会死吗?”
“现在不会。”
陆泓交代了女孩子升阳气的方法,但归根结底还需要他和夏怀礼找到问题的根源。
临走前,李玉拍拍胸脯笃定说道:“我就说夏老师肯定没问题,那我们就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吧。”
送走李玉和张七夕,夏怀礼和陆泓没有离开,这里正好可以观察到鸢酒食堂。
受昨天新闻和李天宇事件的影响,人流量少了一些,但依然算得上热闹。
夏怀礼吃着白巧克力柠檬芝士蛋糕,望向落地窗外的鸢酒食堂:“我觉得昨天太平间都比那地方阳气足。”
陆泓低头打字:“我让医院的朋友查了,李天宇和老同学不是唯一死亡的,城南医院两个月前也有一起。”
夏怀礼嘎吱嘎吱咬断蛋糕上的巧克力装饰:“大佬,能不能看出什么名堂?”
陆泓拉起夏怀礼:“走,去对面写字楼。”
夏怀礼捂着腰:“欸欸欸,慢点,屁股疼、您慢点!”
陆泓问:“那上点药?”
夏怀礼感受到吃瓜群众的目光:真是越描越黑了……
城市的好处就是高楼林立,一览无余。就算鸢酒食堂是独栋四合院,将自己的小九九掩饰得再好,也逃脱不了居高临下的上帝视角。
夏怀礼站在天台上,双手插兜,任凭风吹乱他的头发。
这个时候刁根烟,肯定很像卧底警匪片。
他装作电影里卧底接头的模样,露出一副痞坏的笑容:“怎么样,大佬,能看出什么?”
陆泓用手描绘着起伏的城市线条:“东边无山,但有运河环绕,左右金尊护法,居于其中世代可享荣华富贵。但好也不好,这地方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夏怀礼疑惑:“没懂。”
陆泓解释说:“风水宝地不仅仅需要明眼看,表面看金碧辉煌,但城里有两条贯穿东西的暗河深脉,与西边群山形成玉带拱卫之势。”
“暗河阴气重,不是什么好地方吧!”
“暗河之处,可建墓穴,对于坟墓来说是个好地方,水流金动,保后代财源滚滚,子孙多福。”
夏怀礼脸色一变:“你不会说这鸢酒食堂是个墓穴吧!这也太吓人了,那我们岂不是在吃死人肉?”
“不至于,只是风水上讲利于修建坟墓。”
陆泓对着鸢酒食堂拍了张照片:“把阴地风水改成阳气旺盛的餐厅,又想方设法招财进宝,需借势改良。我怀疑他按照阴宅改变了四合院周围的风水用于纳财,去看看它四周的围墙。”
夏怀礼最后一句听懂了:“所以,我们是要去撬墙角?”
有些兴奋哦!
撬墙角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干。
“为什么是墙角呢?”夏怀礼跟在陆泓身后问。
陆泓说:“以四合院中心延伸,五丈之外,十丈之内,是阴宅外堂。鸢酒食堂的四合院原本就不大,又改成了两进两出的样式。外堂聚气,内堂升发。由内而外都是这个格局,暗河穴.眼与屋内池塘鲤鱼相应,意为头上鲤鱼跃龙门,脚下流水引仙京,是阴宅的成仙的法子。这老板什么都用上了。”
夏怀礼恍然大悟,又面露疑惑:“大佬,你什么时候又知道风水了?”
陆泓厉害归厉害,驱鬼超度不在话下,但也有他不会的。
他能看命理面相,大运流年也能草草算上一二,从八字看命数是基本功。但这和真功夫的算命先生还差了些功夫,算命最重要的是解签解卦。同一卦象,不同用人解出的意思各有不同,这便是各凭本事功力。
陆泓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
同样,陆泓对风水也算是并不算精通。风水与阵法相连,阴阳相生,阴阳相克。要看风水,还要会感受古往今来的气运。陆泓是懂大道理的,算个方位没有问题,但要说得这细,又是“暗河”,又是“阴宅”的,夏怀礼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做功课了?
“说,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学习了!”夏怀礼手指戳在陆泓的腰窝,“你什么时候成风水先生了,说得头头是道的?要不你别干律师了,给人看风水估计分分换大别墅。”
陆泓疑问:“你想住大别墅?”
夏怀礼用显而易见的语气说:“那当然啦,谁不喜欢。”
陆泓点头:“那周末回郊区,你上次不是觉得荒郊野岭吓人吗,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住别墅。”
夏怀礼:……
他忘了自己这富豪竹马在风景区还有一处大别野。
果然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阳光灿烂明媚,一点都没有夜黑风高偷鸡摸狗的状态。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这偷偷摸摸的行踪很容易被人发现吧!
夏怀礼冲着满街的摄像头挥了挥手:“大佬,咱们要是被人发现,报警抓紧进局子的话,我是不是要说‘我的律师会来解释一切’之类的?”
陆泓笑出了声,他垂眸看着夏怀礼认真又忐忑的模样,不自觉地揉了揉他脑袋乱糟糟的头发:“那很不幸,你的律师也被抓进去了。”
“哦对,咱俩苦命鸳鸯,难兄难弟,肯定都逃不掉。”夏怀礼无奈的叹口气,“那怎么办,咱们扛着铲子太显眼了吧?”
“不会。”陆泓神情自然,围着鸢酒食堂的外墙转了转。
“啊?”
夏怀礼悄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障眼法?就是那种有一念咒语,咱俩原地隐身、偷偷潜入?”
陆泓无奈的看着夏怀礼:“我是说不需要铲子,我们直接进入就好。”
作者有话说:
夏怀礼:你既然会算命了,能不能帮我算算三十岁会不会发大财?
陆泓:会。
夏怀礼:啊啊啊,为什么?
陆泓:因为和我在一起。
夏怀礼:……当然男人说“我养你”的时候是最可怕的,我要继续搞事业了!
陆泓看他满怀期待:……
两人进入餐厅,陆泓谎称自己是来寻找前天就餐时丢失的手链,服务员表示理解,让他们随意转转,有事情可以找他。
夏怀礼欣赏陆泓一脸淡定撒谎的样子,果然男人都拥有一张会骗人的嘴。
两人没有在餐厅内逗留,反而去了中庭花园和外围花园。深秋时节,银杏金黄色落叶铺满了地面,树下摆着日式风格的木雕装饰和迷你小桥流水。夏怀礼踩过扑哧扑哧渗出汁水的白果,用脚拨开落叶,蹭了蹭叶子下面坚硬的青石板。
“给个指示?”
“没有指示,需要找证据。”陆泓随手捡起一片落叶。
“我就喜欢你毫无把握还很自信的样子。”夏怀礼笑嘻嘻的说。
陆泓皱眉,递给夏怀礼一块浸着红痕的圆形玉石吊坠。玉石中心镂空有一圆孔,红绳从圆孔穿出,绳子末尾挂着一颗金珠子。
陆泓说:“拿珠子上面的部分,不要碰下面的绳子。”
夏怀礼点点头:“玉,镶金玉啊,有点值钱。”
“血沁玉,也叫血玉。”陆泓说,“古代殉葬含在人嘴里的,血慢慢的渗透到玉中,于是变成了红色。”
夏怀礼打了个寒颤,乖乖拿好:“我总有一天要栽在你手上。”
陆泓手里也拿了一块血玉,解释说:“你举着它,沿外部花园走一圈,我在中心花园,走完后去找你。”
夏怀礼问:“就走路?”
陆泓说:“对,如果出现异状就叫我。”
夏怀礼抿了抿嘴唇:“好吧,晚上我想吃牛排。”
“晚上给你十全大补。”
“也行吧。”
夏怀礼像是抓了只蚂蚱,将血玉举得与肩膀同高,手臂伸得笔直,生怕身子沾上血玉的晦气。从远看,这个姿势和僵尸片里的诈尸没什么区别。
陆泓说:“不用怕,古玩市场这少说也有二三十万。”
这么多钱?
夏怀礼的紧张感倏然不见,二三十万呢,那这东西一点也不晦气!
这就是财源滚来的金元宝!
老保安说过的,红色、喜庆!
外部花园内种植着盆景松树和鹅卵石,鹅卵石下是坚硬的土地。明明秋天气候干燥,但鹅卵石上浸着一层薄薄的水渍,这都大中午了,肯定不是早晚的露水。
夏怀礼小心翼翼挪动脚步,血玉跟随着他的脚步微微摆动。阳光之下,血玉中的色泽如同流动的红酒,似乎活了过来。那红色好似受到了滋养,也越来越深,逐渐扩散开来。不到一会儿的功夫,血染红了整个白玉圆盘,从红白相融的颜色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深红。
犹如血月般扎眼。
这就是异像吗?
夏怀礼缓步向前挪动。
突然,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狠狠拽了他的手腕。
夏怀礼:!
什么东西!
他一手拿玉,一手打电话给陆泓,然而电话刚刚拨出去,那玉竟然在红绳下摇来摇去,突然。
“——啪!”
血玉落地,摔个支离破碎。一地晶莹的红色散落在鹅卵石上,闪闪发光,如同盛开的冶红莲。
夏怀礼瞬间心也碎成玻璃碴子。
这不是玉。
这是满地的一万、一万、一万、一万的现金啊!
陆泓:“喂?”
夏怀礼呆呆地凝视这一地:“……大佬,你看我卖身的话,值三十万吗?”
陆泓:……
没十五秒,陆泓走到夏怀礼的身边。
夏怀礼哭丧个脸,仿佛自己丢了三五十万:“完了完了,你把我卖了给别人当儿子都赔不起了。”
陆泓蹲下,捻起一点粉碎的血玉。
这玉刚才还是红彤彤如晚霞般,现在那颜色又尽数褪去,厚重的惨白色如同刮墙的腻子。红色的血形成了一条条灵活的血线,一个劲儿往地里钻。
陆泓拽着一条血线,将其从地里扯出来。那血线像蚯蚓一样疯狂扭动,最后在陆泓的指尖化成一滴血珠。
“怎么回事?”夏怀礼惊奇的看着这一幕。
“血玉阴气重,用黄金间隔以镇压邪气。阴诡向引,和磁铁的原理差不多。这地下应该被人动过了,皇城之围,就算有暗河,百年自然生长的槐树都无法会聚这么大的阴气,更别提四合院了。”陆泓站起身,掸了掸手上的泥屑。
“咱们就这么走了,晚上挖地?”
“不挖。”陆泓指尖多了一张符咒,他将符咒摊平于掌心,手心朝上,停于碎玉上方一米左右的距离。
符咒竟然从中心开始燃烧,火焰在陆泓掌心缓慢的向两边扩散。陆泓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他幽深的眼眸紧紧盯着徐徐火焰,什么话也没有说。
符咒燃烧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三十秒之后,夏怀礼听见好似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啪嗒一声。
鹅卵石在颤抖,下面的泥土在震动。
紧接着,随着火焰的燃烧,越来越多的石头开始左右翻动,平坦的地面赫然一点点隆起出不显眼的小土包,像女人怀孕的肚子。地面高低不平,鹅卵石向两边滚去,中间地面裂出一条深深的缝隙,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缓慢爬出来。
陆泓额头渗出薄薄汗珠,因为用力,手腕上青筋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