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泓说:“当然不会。”
他拿过夏怀礼剩下的烤串,继续吃完。
夏怀礼:“……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陆泓收拾好背包,将散落在桌子上的烤串也收拾好:“走吧。”
“去哪?”
“采取一些强制措施。”
夏怀礼……果然律师说话就是文明,所以这是半夜挖墙脚替天行道吧,走喽!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
我现在就是正义的化身。
然而,夏怀礼已经准备撸起袖子溜门撬锁进入鸢酒食堂了,却发现陆泓居然把自己拉回
按理说,想要超度胎蝄必须找到他们的尸体,根据阴地的风水原理,胎蝄的尸体应该就在四合院的某一处暗室内。他么不应该趁夜色行动吗?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
夏怀礼迟疑问:“一会不走了?”
“不走了。”陆泓低头看手机,忙了一会儿,他站在窗前拨通了几个电话,一个接一个没有休息。
“您好,请问是市场监督管理局吗,我们有一起食品安全涉及消费者死亡事件需要报告,申请对于该餐厅进行整顿的和管理。”
夏怀礼默默放下自己费劲找到的手电筒和铲子,听到电话声,疑惑的凑到陆泓跟前,心想这果然是律师才能想到的办法——动用法律武器啊,还以为是用符箓替天行道呢!
这不是市场监督管理局接到的第一起关于鸢酒食堂的投诉,在此之前,李玉和张七夕,甚至李天宇的同学也怀疑过这家餐厅有问题,可能是重金属超标导致了幻觉和身体不适,所以都进行了材料递交和投诉,但一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今晚,李天宇的家长把尸检报告发给了陆泓,报告显示尸体的死因是内脏衰竭,虽然医生无从头绪,但这足够作为证据。陆泓找人施压,加快了监督管理局审核流程进度,又拨打了电话,这件事情算板上钉钉。
陆泓打完电话发现夏怀礼还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他笑了笑:“以后知道事情该怎么办了吗?”
夏怀礼自信的点头:“当然,上学打群架也是这个道理。”
陆泓:?
“摇人!”
因为和阴魂混了一天,再加上今日的忙碌,导致夏怀礼身体虚脱,原本想要倒头就睡,陆泓非要在睡觉前给他喂点符水,让阳气回升,才让他睡觉。夏怀礼昏昏沉沉,打着如同小动物般微弱的鼾声。
他睡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泓还在。
夏怀礼惊呼:“你这两天不上班吗?”
陆泓比划了一个“嘘”的手势,他在联系吃过鸢酒食堂出现症状的受害者进行集体维权,打完电话问:“可以走一趟了,再不走咱们就挤不进去了。”
“什么?”
陆泓打开短视频直播,同城热门视频全部聚焦在鸢酒食堂。
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夏怀礼:我老公真聪明!会摇人!
陆泓:你上学时期没少打架吧?
(上学时期打架,摇人只摇陆泓)
有虫帮忙捉捉哦~
◎陆大佬又又又骗人了!◎
因为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介入,鸢酒食堂暂停营业,里里外外被检查食品安全的人员围得水泄不通。还在备菜的后厨突然被要求停止工作,进行安全卫生检查。
原本前厅的客人还安安静静在和服务员商量预约的日期,但后厨的香气顺着风扩散而来,其中一部分食客突然面露狰狞,像是挣脱了缰绳的野兽,发疯似的要吃饭。他们开始往餐厅的小门中挤进去,大吼着:“我交了钱的!应该让我进去!”
场面越来越混乱,杨正隆一直没有露面。
高速路上。
陆泓开车行驶向鸢酒食堂,夏怀礼坐在后排怀里抱着小聪明:“咪咪,咪咪咪咪咪,喵喵喵喵。”
陆泓:“……你已经玩了一路了。”
夏怀礼:“我又不过敏。”
陆泓说:“你对鬼过敏。”
夏怀礼笑着,看向车外扒车门的旺仔:“我当然知道。”
旺仔满脸怨念:……
今早正巧旺仔想喝牛奶,特意带着小聪明来敲门准备吃嗟来之食,然而陆泓“去父留子”,直接把小聪明抢走了,让旺仔跟在车后,美其名曰让旺仔多运动,少撸猫。
旺仔气哼哼的表示奶没有喝到,但莫名其妙被迫跟车跑。要知道他只有年轻的时候才会扒在后视镜上吓人玩,现在已经老了,跑不动了,最后一屁股坐在车顶上,感受着城市繁华风景。
到达鸢酒食堂,疯狂的群众已经得到控制。
陆泓认识这次带队检查的队长,队长见到陆泓招招手,示意他进入餐厅。这次他们只能把所有食品样本带回去化验,因为从后厨和餐厅卫生来看,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我们目前还没有找到实质性证据,只能回去化验之后再做定夺。”
夏怀礼礼貌问好,问了一句:“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队长坦言:“目前是这样的。”
陆泓思索了一瞬:“你们大概要多久?”
队长叹口气说:“可能要三五天,我们检测员休产假了,其他人手里还有别的化验项目,等等吧。”
陆泓垂眸。
队长招呼里面的工作人员,边安慰陆泓说道:“我们一会儿贴上封条,你放心,在化验结果出来之前这家餐厅不会营业了。”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检查,鸢酒食堂停工停火,消费者也被遣散。门庭若市的四合院头一次变得空空荡荡。但就算陆泓认识队长,也没有办法走后门拿到鸢酒食堂的钥匙。
夏怀礼和陆泓站在侧门的小巷子内,两人保持同一个双手插兜的姿势。
旺仔不知道自己来做什么的,捂着鼻子说:“你们让我来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小聪明臭得钻到夏怀礼的胸前,小声呼噜:“喵。”
夏怀礼顺着猫毛,仰头看着并不算高的围墙:“大佬,翻墙能进去吧。”
陆泓指了指摄像头。
检查需要三到五天才能出结果,还不一定能检测出来,但是李玉和张七夕还有那些被胎蝄影响的人等不了这么久,他们也会内脏衰竭而亡。
夏怀礼主动伸手摸了摸陆泓的兜:“那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符咒,可以让咱们穿墙而过的那张?”
“没有,但会有办法的。”陆泓说,“我今天出门前算过了,会经历一些小波折,但是中吉。”
夏怀礼哼唧一声:“你压根就不会算命,要不然你大学就帮我预测□□了。”
“嗯。”陆泓看向小巷深处。
旺仔摊手:“我是能进去,我要十罐仔牛奶,然后任劳任怨!”
小聪明委屈:“喵。”
夏怀礼:“能破坏摄像头吗?”
旺仔:“……”
夏怀礼pua一番旺仔:“别的鬼都可以,为什么您不可以。”
旺仔:“我要是厉鬼,第一晚在湖边你就死定了。”
陆泓看向旺仔,旺仔乖巧噤声。
两人两鬼等了一会儿,如陆泓所言,出现了转机——小巷对面真的走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身影。
夏怀礼目光一亮,慌忙迎上去招招手说:“嘿,我们又来了。”
他认识这个人,三天前的晚上也是在侧门处见过一次。
“嗯。”女人看起来很着急,她面色蜡黄,嘴角下垂,看起来老了不少。
女人急匆匆的从夏怀礼身旁走过,停于鸢酒食堂的门口,然而当她看到门口的封条时,大惊失色:“怎么、怎么封了!”
“今早的事情,姐姐。”夏怀礼眉毛弯弯一笑,“我们也在等着开门呢。”
女人小声喃喃:“这可怎么办啊,我已经四天没有吃过海鲜肉丸面了。”在知道自己无法吃饭后,她神色变得慌张,眼珠子乱瞟,手无意识的抓挠着脖子。
这女人穿着朴素,不像是会在鸢酒食堂频繁消费的人。
夏怀礼问:“要不我请您去别的地方吃点?”
“不、我就要吃鸢酒食堂,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了。”她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日思夜想的菜明明近在咫尺,但却不知道哪天才能吃到。女人慌乱之下拿出手机开始拼命拨打同一个电话号码,但对面电话显示已关机。
“杨正隆、杨正隆你他妈的死哪里去了!”女人怒骂道。
夏怀礼与陆泓对视一眼。
……大佬,关键时刻,你上!
陆泓从容淡定,平铺直叙,说:“别打了,他出事了。”
女人惊愕的看着陆泓,她想起来就是这人给了自己平安符,才护了她一条命。这两人都是杨正隆的朋友,那他们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激动的抓住陆泓的手臂:“你说什么,他被抓了?”
陆泓把女人的手挪开:“他出事了,你也会出事。”
他顿了顿,用一种几乎没有什么感情的冷淡声调,反问:“你不是已经出事了,你自己不知道?”
女人心里咯噔一声,久久没说话。
她自嘲的笑了笑,声音从喉咙间挤出来:“这么说他不是被抓了吧……我就说做这种缺德事,肯定是要遭报应的。”她深呼吸着,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小兄弟,杨正隆不是被抓了,是死了吧!”
女人又看了看夏怀礼。
夏怀礼心虚的看向陆泓:那好像也没有、昨天还生龙活虎呢……
陆泓道:“对,他死了。”
夏怀礼:……
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旺仔和小聪明默不作声,但总觉得陆泓在骗人。
女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不安的开始哆嗦,她表情越来越扭曲,突然情绪崩溃、捂脸痛哭:“我就说不能做这种事啊!不能啊!冤魂索命啊!”
女人名叫张燕,是附近私立医院的妇科护士,她负责人工流产相关的手术科室。说是私立医院,其实和小诊所的管理机制没有区别。有人将紫河车作为中药,于是这也催生了一条灰色产业链。不是所有流产都有胎盘,至少怀孕七周以上月才会有,因而这个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张燕一直在偷偷贩卖这些胎盘补贴家用,她有一个脑瘫的哥哥还有一个正在上小学的儿子。后来,机缘巧合下她认识了杨正隆。杨正隆急需紫河车,而且消耗量巨大。张燕知道他是餐馆老板,情不自禁想会不会他将那些人肉添加到餐厅的饭菜里了。
但杨正隆发誓自己没做过,他只是给自己重病的妻子补身体,并且给张燕免费品尝了店内最火爆的套餐。张燕在网上查过,人肉有一股酸腥味,但肉丸面真的很好吃,所以也逐渐放心。
但现在看来,杨正隆撒谎了,要不然他不可能出事!
“您帮帮我吧,我还不想死!”张燕惴惴不安,抖如筛糠,她哭得两只眼睛肿的像个青蛙,“我真的家里急用钱,我就是想补贴家用!”
陆泓居高临下凝视着张燕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很多很多事。”张燕苦涩一笑,“我经常感觉到有人在拽我的裤子,小声和我说话,我开始鬼压床,半夜会出现幻觉看见一圈圈的脐带缠在我的脖子上……太多了,数不过来。我孩子差点被车撞,我的父亲做饭被开水烫伤……”
“前天晚上你给了我平安符救了我的命,原本我在一号线等地铁,等着等着突然一股力量猛然推我的后背,我差点掉到铁轨上!正当我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又感觉在一刹那间,有什么东西托住我了,正好我被其他人拉了回来,这才捡了一条命。”
“后来我摸出平安符一看,已经烧成灰烬了。小兄弟,你是不是那天就看见什么了?”
陆泓说:“有婴儿趴在你的肩膀上。”
张燕一惊,疯狂地抖动肩膀,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救救我吧,要多少钱我都可以,我绝对不在干这些事了,我绝对!”
夏怀礼疑惑地看着这一幕。
旺仔也面露疑惑。
“喵?”
夏怀礼偷偷摸出白蜡烛点燃,他吸了一口蜡烛的烟雾,再望向张燕。
哪里有什么婴儿影子?
夏怀礼:……
——果然男人都是骗子!
张燕见夏怀礼捧着跟白蜡烛,像是要做法事,如同抓住了救星:“求求你们了,两位师傅、两位大师、我以后不贩卖这些脏东西了!”
陆泓说:“我可以帮你,但杨正隆所造的孽因果是在你头上。紫河车虽然不成生魂,但也携命数,是生魂的一部分,我会超度它们,但目前我并不知道它们在哪里。”
张燕恍惚的想了想:“我知道、我知道在哪里,他经常不在店里,让我就放在办公室的冰箱里。”她开始掏包,摸出来一串钥匙。
夏怀礼在背后默默竖起大拇指。
律师就是满口谎话,和电影里一样。
张燕撕掉了封条,用钥匙打开侧门。鸢酒食堂内安安静静,好在还是白天,一切都能看得清。
夏怀礼正开心于不用月黑风高摸黑的时候,天渐渐的暗下来,乌云压在城市上空,像是一堵密不透风的城墙,看起来很快就要下雨了。
阳光被遮挡,气氛变得诡异而阴郁。
一进入鸢酒食堂,小聪明开始瑟瑟发抖,软趴趴的像个毛球,夏怀礼没办法只好用围巾裹着它打个小窝。旺仔也难受起来,捂着胸口喘不上气。
夏怀礼一惊:“你们怎么了?”
陆泓皱眉:“站在门外,旺仔和猫别进来。”
旺仔赶紧抱着小聪明跳到侧门外,果不其然身体瞬间就舒服了。
夏怀礼问:“怎么回事?”
陆泓道:“有阵。”
两人跟在张燕身后,来到杨正隆的办公室。办公室位于四合院的西侧,也是水位。水主财、主阴,和杨正隆对于钱的执念不谋而合。
屋内陈设简单,只有办公桌、电脑,还有新菜品的研究计划。
张燕忐忑的问:“如果用紫河车救他老婆,是不是也不算很过分的事情?”
她还沉浸在杨正隆编制的谎言中。
陆泓告诉他,杨正隆是用紫河车做了肉丸喂给客人。张燕一听,想起来后厨的厨师都说只有老板才知道秘密配方,他们只能用半成品做菜,吓得魂不守舍。
夏怀礼感叹:“当了老板还亲历亲为,真令人感动。”
陆泓:……
冰箱门打开,里面是渗着干涸血液的肉组织。
作者有话说:
夏怀礼的认真科普时间:如果喂人肉可能会出现朊病毒,一样活不久的!
*****
这个单元剧快完啦!
打开包裹,全部都是胎盘。
张燕吓得双手合十,惊恐的嘟囔着:“阿弥陀佛,原谅我吧,我下次真的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但是,张燕充其量算是个供货商,不知道更深层的秘密,也找不到那些猫咪在哪里。
陆泓心里有了数,他需要做两件事,一是破除阵法,二是找到那些猫。他围绕着外层花园走了一圈,夏怀礼跟在身后搓搓手,问道:“大佬要做法破阵了?”
陆泓踢了几下地上的鹅卵石,说:“拿铁锹。”
他车里放了两个铁锹,夏怀礼甚至都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时候买的。
陆泓给夏怀礼和张燕两张护身符,三人开动。
两人分别站在花园的两角,拨开外围花园的鹅卵石,对着地面猛戳一铲子。夏怀礼踩着铁锹狠狠一跺,铲子登时埋下去一半。和表面看起来硬邦邦的土地不同,这里土质异常松软,像是棉花。
夏怀礼毕竟没干过活儿,慢腾腾的。张燕急了眼,以为这是关系到自己超度和阴德,于是忙不迭抢过铲子卖力的往里挖。
大门敞开,旺仔和小聪明伸着脑袋看向门内。这是旺仔第一次见陆泓破阵摆阵,瞠目结舌:“乖乖,幸好我没招惹过大佬,虽然看不懂,但他是不是想炼我也能炼啊!”
小聪明一巴掌拍到旺仔脸上,好像在说陆泓是看不上你的,你个怂鬼。
花园内。
一摞摞光绪通宝的青铜钱币被翻出,夏怀礼拿起看了看,钱币上沾染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他哆嗦一下,寒意顺着血管一路逆行到中枢神经,让人头皮发麻。
一共十六枚,属四四,四有方方正正、齐整的寓意,但在墓穴殡葬中,也是用于阵法的一个数术。青铜币加上四四之数,也就是不让其中亡魂超生的意思。
铜钱下是一口正常大小的陶瓷罐子,罐子口被红色蜡油封住,蜡油上依旧黏有一枚黑绳子串起来的铜钱。罐子周身贴满了红红黄黄、字迹模糊的符咒。
陆泓见状一点都不惊讶,似乎要已经猜到铜钱下是什么。
花园内一共有四口罐子,每当挖开一个洞,弥漫在鸢酒食堂的阴气就重了一分。
陆泓咬破自己手指,在罐子蜡油上一气呵成一串咒语,又在咒语上覆以一张黄纸,黄纸接触到铜钱的刹那,冷硬的钱币像是燃烧的煤油,开始缓缓融化成一滩黑色粘稠的液体。
紧接着,罐子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动,里面似乎有东西活了过来,在用爪子拼命抓挠陶瓷内壁。
陆泓默念咒语,如同水进入了油,罐子霎时猛烈震动。陆泓似乎在和罐子里东西纠缠,不相上下。一分钟后,罐子里的声响越来越小,甚至出现了一两声动物的啼哭声。
“——啪!”
“——啪!”
罐子依次裂开不大的缝隙,浓稠的黑色液体顺着缝隙往外钻。它们没有生命力,如同黑色石油顺着起伏的鹅卵石流淌,液体中杂糅着一两缕猫毛。
陆泓睁开眼睛,看向流出来的黑水,解释说:“古代用的是活人,杨正隆用的是活猫,主镇阴气。封口陶瓷罐加以铜钱相压,施以魇镇之术,这个阵法便可以聚阴气、镇阴气,所得阴气于地下暗河以滋养反哺再生阴气,相当于一个循环,一举两得。”
所以旺仔和小聪明进来之后浑身难受。
当陆泓破阵之后,被镇压的阴气平地而起,呼啸如同百鬼哀嚎。
秋风萧瑟,周围的空气瞬间冷了三四度,夏怀礼不禁抱紧自己的加绒卫衣,陆泓递给他风衣,又利落的在他后背点了几下,一股暖流从脊椎扩散开来。
张燕冻得哆哆嗦嗦:“怎么了,你们在做什么?”
“平你欠下的债。”陆泓说。
他招招手,旺仔抱着小聪明试探了两步,发现没问题后大步流星走来:“说吧,大佬什么事?”
陆泓说:“需要麻烦你的猫一件事。”
小聪明将耳朵伸起来:“喵!”
“找找你的同伴。”陆泓目光梭巡,“它们应该就在这里,杨正隆抓走了不少猫。”
小聪明一听这个名字,小对眼的目光霎时间变得犀利,它嗷呜一声跳到地上开始左右找寻。突然,它鼻尖动了动,好似发现了什么东西,喉咙间的叫声变得尖锐凄厉。
“喵!”
“喵!”
“喵!”
小聪明的脚步停在了一处杂物间里,它的小脚丫在屋内地毯上踩来踩去,毛发竖起,转头看了看陆泓。
陆泓挪开杂物间的地毯,下面是一处小暗门。夏怀礼吞咽了口口水,隐约间他听见了微弱的猫叫声,似乎是在回应小聪明。还没等反应过来,更多的喵叫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它们扯着嗓子,头部猛烈撞击笼子,咣当咣当的声响如汹涌的海浪,拍打着原本安静的氛围。
阵法被破坏,那些猫失去了禁锢,奋力挣扎着。
“喵。”
“喵!”
一声声喵叫刺激着张燕的耳膜,她承受不住压力,尖叫一声晕倒在地。
陆泓的手轻轻抚在地下室的门上,他薄唇微抿,思忖了片刻,没有开门,反而在门前三寸的地板上画了一道血红色的符咒。那红色如同硫酸般似乎开始腐化,冒出阵阵蛋白质烧焦味道的白烟。陆泓顺着符咒画出两条平行的血线,将夏怀礼和自己围成一个圈。
室内灯光噼啪乱响,灯泡憋炸了,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夏怀礼一害怕,想到在太平间发生的事情,拉住了陆泓的衣角。
“呜呜。”
“呜呜呜。”
婴儿呜咽的哭声此起彼伏,错落着传来。
一时间,花园内、杂物间外,不知道从何处出现了一团黑漆漆的雾气,寒意如附骨之蛆缓慢从门缝外往里钻。
黑雾中睁开一双双型红色的眼睛,杀气弥漫。
夏怀里终于看清了蚇的模样,它们是猫的执念、仇恨、怨怼、哀嚎所化而成。它们没有实体和五官,模模糊糊的远看是一团猫形状的黑色,无数嗥叫从蚇的体内响起,淹没了四合院。
小聪明吓得四肢发软,旺仔带它连滚带爬也躲在了圈里。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旺仔还是看过《西游记》的,躲在圈子里总没问题!
身后,地下室的门也开始砰砰作响,陆泓贴上去的符咒燃起金光,震慑着里面呼之欲出的怪物。夏怀礼和旺仔尽可能地靠近陆泓,两人一鬼呈三角形抵御危险。
蚇冲着陆泓扑来,倏然符咒迸发出璀璨的金光,蚇碰到金光立刻发出七零八落的惨叫,如同被熔岩烫伤,化成一缕缕白烟。
被激怒的蚇知道不能再靠近,将众人团团围住。四周玻璃破碎成粉末,花园鹅卵石雷动,尘土飞扬。
“不要离开。”陆泓嘱咐,“等我。”
陆泓上前一步,离开圈内,修长的手指夹着三张黑色银字的符箓,如同一面面小小旌旗。他站立在蚇形成的漩涡中,发丝凌乱,衬衫发出猎猎声响。
蚇见他从护身阵中出来,齐刷刷癫狂扑咬,狠不得将陆泓咬得千疮百孔。
夏怀礼心里咯噔一声,大喊:“陆泓,小心身后!”
“——叮当。”
一声脆响,叮当声透亮又突兀。
小聪明紧张的神经也莫名其妙因为铃铛声变得和缓。
陆泓神情坦然,他手中的符箓下缀着银色的三只纸铃铛。他晃动着手腕,叮叮当当,叮叮当当,让肃杀之气趋于平和。蚇的动作也不由得慢了下来。
下一秒,陆泓将三张符箓抛向天空,符箓上莲花瓣暗纹化成一阵金灿灿的火苗,星星点点璀璨的银色光芒犹如花瓣零落,纷纷扬扬落入蚇的黑雾之中。
光点碎在陆泓黑色的衬衣上,融化成雾,犹如肩头的雪花。
夏怀礼屏住呼吸,被眼前这壮丽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喵。”
旺仔感叹:“果然陆哥不是吹的,真能超度啊。”
蚇的黑雾越缩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夏怀礼挪动脚步,跑到了陆泓面前,眼眸晶亮:“大佬,没事儿吧!”
“没事。”陆泓说话的间隙,空气中依旧飘着闪闪发光的粉尘,飘落在两人的发丝上,“如果不解决,还会出现更多的蚇。”
“它们也不去找杨正隆!”夏怀礼愤恨说道。
小聪明从旺仔怀里跳出来,蹭了蹭陆泓的裤脚,夏怀礼把它抱起来贴了贴陆泓的脸,“来,说谢谢。”
“喵喵。”
夏怀礼笑嘻嘻地说:“是不是猫猫很可爱?”
陆泓嘴角扬了扬,逗弄了两下小聪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夏怀礼:……我不就是想养只不过敏的猫。
没有了蚇的阻拦,众人打开地下室的暗门,地下室装潢简单,循环播放着寺庙内才会听到的佛经。檀香味混着血腥为扑面而来,让夏怀礼脸上觉得湿乎乎的好像都是血。
这里有两笼子的活猫。
一冰箱的胎蝄尸体。
以及,被锁在铜质笼子里还没有变成胎蝄的猫。
笼子旁是制作肉丸的操作台。
一双双黄色的眼睛聚焦在夏怀礼身上,它们闻到人类气息变得狂燥起来,呲牙咧嘴表现出很凶残的样子。
“别怕,别怕。”夏怀礼安慰这些躁动不安的猫,“会救你们出去的。”
旺仔从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猫,他不怕被活猫袭击,而且猫狗天生阴阳眼又能看自己,于是肩负安抚的任务,一会儿摸摸头,一会儿挠挠下巴:“小聪明,你告诉这些小伙伴我们是来救人的。”
“喵喵。”
“喵喵,喵喵。”
关着未制作完成的胎蝄笼子旁有个记事本,记录着胎蝄喂养的天数。还好,目前只有两天,还有得救。死了的需要超度,活着的需要把煞气从它们体内剥离,这是个大工作量。
“先把他们带回去。”陆泓拎起笼子,“这里阴气太重,无法剥离。”
陆泓拿起铜质笼子,与嚎叫中的猫咪对视,原本狰狞的猫好似得到了安抚,声音越来越弱,犀利嘶哑变成嗷呜嗷呜小声求救,但它们仍然绝望的扒着笼子。
屋内的惨状看得夏怀礼都不忍心了。这些猫很小,滚着圆圆的大眼睛可爱软萌,其中几只蜷缩在笼子角落瑟瑟发抖。夏怀礼好几次都想抱在怀里撸一把,但又不敢。
“别动他们,嗜血。”陆泓提醒说。
从地下室走上来,阴气让人喘不过,夏怀礼觉得自己简直要憋死了。一共五笼子小猫都被放在了花园中,它们离开了地下室,精神状态变得好了些,小爪子晃动着笼子门锁。
“喵喵。”
旺仔说:“小聪明说它们想出来了,说好哥哥救救我,肯定日后以身相报。”
夏怀礼:“……我看你是想撸猫吧。”他没有打开门锁,先拿出一点矿泉水用小瓶盖一笼笼喂给小猫,会有嘱咐道,“咱们快点走吧,一会儿把张燕送到医院去。”
陆泓看着满地狼藉:“也好。”
夏怀礼走过去想要扛起张燕,突然侧门吱呀一声打开。
是杨正隆!
半个小时前,杨正隆在感受到阵法被破坏后急急忙忙往鸢酒食堂赶。刚一推门,就看见了那天在节目中遇到的老熟人——陆泓!
他的猫肉汤从来都不会出现差错,不可能造成节目拍摄时候的动荡,但结合那天所发生的一切以及陆泓当时的表情,他敢断定就是这个人搞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