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猫让人降智。
旺仔一脸嫌弃。
夏怀礼问:“怎么,你们鬼也养猫啊?”
旺仔说:“你知道的,鬼很难拥有一只自己的猫,活人都觉得猫和死人犯冲,逢年过节烧火盆也不烧一只给我们。所以,其他鬼告诉我这里有好多死猫,我来碰碰运气。”
夏怀礼疑惑:“最近死猫很多?”
旺仔点头:“对,很多。”
夏怀礼挠了挠猫的头:“怎么回事啊咪咪,你们出什么事了?”
虽然它在呼噜,但夏怀礼发现这头顶的骨头坑坑洼洼的,像是融化了半截的蜡烛,明显是凹进去的。
他将猫翻过来,发现猫咪头顶还有一处血孔。猫的阴魂显像了猫死前的样子,看来死前遭受了暴力的虐待。
“大佬,来看看这猫怎么了?”夏怀礼心疼。
陆泓接过猫,挠了挠它的下巴:“贯穿伤,从额头到肚子。”他轻松的掰开猫咪的嘴巴,似乎并不怕猫嗷呜一口咬破他的手指,不过这只猫也确实不会反抗,任由人摸摸,傻呵呵的也不觉得难受。
“牙龈出血口腔发黑,应该是被人下药了。”
猫咪也听不懂三人在说什么,一个劲儿流哈喇子打呼噜,用爪子玩着陆泓的衣服扣。它的小爪子总是穿过陆泓的身体而碰不到扣子,小猫不满的发出哼唧声。
“乖一点。”陆泓说。
确实是只傻猫。
不过傻猫听出来陆泓好像嫌弃自己,它翻了身,用屁股蹭过陆泓的胸膛,尾巴扫着他的脸,回到旺仔的怀抱。
旺仔抱起它,嗷呜亲了一大口,“乖宝乖宝哟。”
夏怀礼猜测:“这可能不是单独个案,是不是有虐待动物的变态啊。”
旺仔翻看了伤口也咬牙切齿:“有没有人性啊!这种人做鬼我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喵!”
旺仔:“诶呦诶呦,没有说你!”
“喵喵。”
两人一鬼并排蹲在地上,场面和谐。
汉堡店的老板做好了套餐见人半天都没来取,走出来寻人:“小伙子,做好了啊!”
夏怀礼喊道:“欸欸欸,来了!”
“喵!”
“乖宝想不想吃汉堡呀,让你陆泓哥哥烧给你啊!”
“喵!”
“我也想吃。”
“你吃屁,天天吃我们家的,交钱了吗?”
“明天给你叠俩元宝要不要啊?”
“喵!”
老板看到夏怀礼对着空气说话,感叹到现在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正常了,前两天就有到处学猫叫对空气说话的神经病,这次又来了一个。
两人拿走了汉堡,分给旺仔一块,准备回
此时,陆泓电话响了。
医院来电。
“陆先生吗?我们是市第三人民医院。”
作者有话说:
夏怀礼:你叫的真难听!还不如我叫的!
陆泓:嗯。
旺仔:??????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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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了遍前几章错字!没有虫!
李天宇抢救无效,死了。
陆泓告知夏怀礼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在仔细观察“小聪明”死前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夏怀礼听闻,眉头紧蹙,半天说不出来。
陆泓问:“回家还是去医院?”
夏怀礼坚定地说:“去医院。”
傍晚是下班高峰,二环路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高架桥上灯火透明,一路拥堵,半天都挪不动一公里。
夏怀礼心神俱疲的靠在座位上,收起了刚才嬉笑的表情。他打开8ch论坛,自己那条询问帖仍然被顶在热门上。
只不过,他第一次感受到网络戾气如此的重。
——明明吃瓜群众什么也不知道,却很喜欢发表看法和建议。
灵异版块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大部分人都在说灵异版已经因为造谣明星进去了一个版主,现在第二个版主又要进去了,真是个邪性地方。还有很多鸢酒食堂的粉丝跑来刷屏,夏怀礼也不知道一个餐厅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粉丝?
李天宇那条救命帖已经因为热度的降低而掉出了首页,好像也没有人再关心这个“写鬼故事却没有圆回来”的少年了。
到达医院,已经是晚上七点整。
李天宇的父母是体面人,虽然痛哭流涕,但也不忘先道谢,又将陆泓垫付的抢救费还给了他。
老两口没有想到健健康康长大的孩子能不明不白死了,委托医院出具尸检报告。孩子一直是体育生,不可能没缘由猝死。
李天宇的母亲眼睛通红,好似一瞬间苍老了十岁,一直拉着夏怀礼的手不放,想要从他口中问出自己儿子死亡的缘由。夏怀礼欲言又止,说了很多遍的节哀。
天宇妈妈颓然的坐在冰凉的蓝色座椅上,回忆关于自己儿子的一切,李天宇的父亲一直没说话,把他的妻子搂在怀里。老两口哭成了泪人,嚎啕而绝望,低声重复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李天宇的遗体已经被送到了停尸间冷冻库,等待进一步检查,医院会出具相关死亡报告。
夏怀礼安慰了天宇父母,和陆泓搭乘通往地下太平间的电梯。
冰冷的电梯内,寒气如长蛇般顺着脚踝攀爬。
电梯门外,一名吸溜枸杞养生茶的老保安坐在登记处,手机里播放着广播剧。两人登记的时候,老保安也没抬眼,自顾自听着故事。老保安让夏怀礼联想到霍格沃兹里的看门人,神情严肃,头发稀疏,看起来就是神鬼不敬的那种狠角色。
太平间很安静,没有想象中阴冷,墙壁上贴着一大串红色宋体字: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两人没走几步,突然被身后的老保安叫住了。
“等等。”
保安突然抬头喝道。
夏怀礼疑惑的转过身。
保安浑浊的眼球打量着夏怀礼,厉声质问:“你们带什么进去了?”
“没有什么啊。”夏怀礼将手从兜里拿出来,不明所以,“什么都没有。”
“妈的。”老保安骂了一声,“你们年轻人最好不要耍花花肠子。”
“什么花花肠子?”夏怀礼一愣。
“我听见一声猫叫,不是你们两个带进来的吧?上次有人带耗子,这次还带猫了?”老保安问道。
他狐疑的揣测着夏怀礼,少年瘦瘦高高的,那卫衣外套也空荡荡的,不像是能藏东西。但自己在太平间值班也有十年了,不可能无缘无故听见声响。
陆泓问:“您听见什么了?”
老保安态度不算很好:“没有。”
夏怀礼眼睛转了转,敏感的打量四周,悄悄询问陆泓:“不会是闹鬼吧?”
“闹什么鬼!”老保安训斥,“最烦你们这种人,封建迷信!我在太平间工作了十年,什么事情都没遇到!你们一惊一乍的吓唬谁呢,上次两个小崽子就装神弄鬼,被我直接轰走了。你们要看就看,不看就走,我可不伺候你们!”
这么多年,老保安没见过鬼影,没听过鬼叫。
夏怀礼陪笑道:“对对对,我们都是唯物主义,估计刚才是风声吧。”
不过,他也在四处张望,确认旺仔和小聪明没有跟来。
老保安冷哼一声,又坐回垫了三层毛垫的座椅上,老年智能机里传来正在播出的鬼故事:“这两人明知龙潭虎穴,偏要往那危险深处探一探!至于这路途鬼怪之事,两人全然不在意,也不知前方有更大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撞邪后,请抱紧自己老公》,如您喜欢,请收藏订阅。”
夏怀礼挺直的脊背颤抖一下:……
总感觉好像不是那么的吉利。
陆泓说:“走吧。”
夏怀礼一步三回头,生怕那老保安变成什么怪物丧尸嗷呜咬自己一口。
走廊内,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推开停尸房的厚重的门,这里光线明亮,比夏怀礼想象中的摆设还要温馨一点,甚至桌面上还有一瓶谁喝剩下的冰红茶。
李天宇的遗体上盖着一块白布,正好停放在房屋正中间。他安静的躺在不锈钢床上,双眼紧闭,身体是不正常的苍白,脚趾上栓了个白色挂牌,标明个人身份信息。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现在变成了一具尸体,这让夏怀礼也无法释怀。不过好在他的生死观和其他人不一样,知道人死后还有阴魂,也会去投胎,世世轮回,生生不息,如此才好受一些。
“李天宇?”
夏怀礼小声叫了一句,没鬼回应。
李天宇的魂魄不在这里。
夏怀礼有些悲伤:“唉、对不住啊哥们。要是多给我点时间,能把你救回来就好了。”
他对着李天宇鞠了一躬。
陆泓目光深邃,站在李天宇的尸体前,低声念道:“浮生皆虚空,愿亡者神解脱,以福德之力,赴十方净土。”
他嗓音低沉但又有穿透性,如同融化在水中的沉香,扩散于阴冷干燥的空气中。如跗骨之蛆的寒气渐渐被削弱,凝固在空气中的冷意在陆泓的声音中明显的消散。
“——啪嗒。”
陆泓刚念完超度心咒,李天宇脚上的白色名牌突然落地,声音清晰。
“哥们?”
依旧无人应答。
夏怀礼经常见鬼,但他心知肚明李天宇并非厉鬼,一般的阴魂是无法引起物理现象的。
——所以,不要装神弄鬼,要科学一点。可能是名牌质量太差,塑料断了。
夏怀礼弯腰,正准备捡起名牌。
突然,余光瞥见盖着尸体的白布一抖,紧接着他好像听到了一种怪异的声响,如同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夏怀礼:!
“有鬼!”他顿时扔掉手中名牌,退到陆泓身边,慢吞吞说道,“尸体、尸体动了!”
陆泓注意到刚才微微抖动的白布,这里没有风,但白布显然受到了作用力。
“不是你做了什么吧,陆大佬?”夏怀礼小声问。
“不是。”他上前一步,扫视了一遍盖着白布的尸体,而后对李天宇的遗体说道:“多有得罪。”
陆泓当即掀开了白布。
没有预想的恐怖场景。
尸体已经被擦干净,套上了衣服。衣服遮盖了他身上眼睛状的肉瘤,但肉瘤似乎比印象里瘪了不少。
夏怀礼见过鬼,但没见过诈尸,不知道那尸体为什么会动?
他脑中闪现过无数盗墓小说的情节,尸体动的原因一般都是诈尸前的征兆,但无奈自己没有随身携带黑驴蹄子遏制僵尸。他看了看自己脚上这双彩虹拼接运动鞋,默默吞咽了口唾沫。
——这鞋面是牛皮的,虽然不是蹄子,但同为家畜,谁又比谁能高贵呢?
估计效果应该差不多。
陆泓检查了一番,声音平静:“尸体有问题。”
“果然。”夏怀礼努力保持镇定,脱下鞋子拿在手里,“你放心,他要是诈尸我就把这玩意塞到他嘴里。”
现在不是考虑是否需要尊重尸体的时候了。
陆泓无奈道:“不是诈尸,你看他的肚子。”
李天宇肚皮如同怀胎五月的孕妇,微微隆起。夏怀礼记得李天宇经常运动,并没有啤酒肚。但此时,这肚皮却以吹气球的速度,肉眼可见的缓慢肿胀。他的小腹的皮肤越顶越高,里面像是盛满了不断冒泡发酵的气体。
转眼间,他的肚子皮肤撑得几乎透明。
而且,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来动去。
幽幽的臭气,从尸体毛孔中钻出。
恶臭之味缠绕在李天宇的周身,像是藤蔓般向外延伸。
夏怀礼吞了口水,有点忐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鞋塞到李天宇嘴里。
陆泓说:“你退后一点。”
“哦。”夏怀礼默默举好一只鞋,佯装镇定,准备稍有不慎立刻出手。
然而,陆泓熟练的用自己半个身子挡在夏怀礼面前,不让他距离尸体太近。
他从兜内掏出一张深黄色符箓,符箓刚接触到空气,那红色咒文倏然燃起金红色的火焰。如同沼气遇见火星,放鞭炮般劈里啪啦迅猛燃烧,周围温度也开始上升。
陆泓夹着燃烧的符箓在李天宇肚子上转了三圈,伴随着火焰,李天宇肚子里也传出滋滋啦啦的声响,像是化学反应般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夏怀礼看呆了,而陆泓神色淡然,仿佛在做一件极其稀松平常的事。
轰然,一声暴裂!
“——砰!”
李天宇鼓起的皮肤迅速凹出一个大洞,同时,他紧闭的嘴唇豁然张开。
“——啊——啊——啊——啊——”
李天宇的喉咙间发出断断续续的、干涸的声响。他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只能呜咽着求救。一缕黑色气雾从李天宇口中迅速钻出,如同长蛇般像陆泓袭来!
陆泓手腕翻转,并不躲闪,伸手抓住这条“黑蛇”的七寸,用力一掐。
只听一声悲鸣,黑蛇在陆泓指间烟消云散。
“什么东西?”
“阴气显像。”陆泓凝视着残留在自己手心的阴气,解释说,“他肚子里还有东西,是那个东西产生的阴气。”
“鬼婴?”夏怀礼看过这种借腹生子的鬼片,能藏在肚子里的,应该只有婴儿了吧!
“他是男的。”陆泓说,“无论如何男人也生不了孩子,鬼也不能违背自然规律。”
他说完,开始双手按压李天宇的小腹。
尸体小腹软软的,但却实打实可以感受到里面鼓鼓囊囊,像是塞满稻草,每按一下还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动。
陆泓眉头微蹙,拿起旁边的小刀,毫不犹豫地沿着刚才鼓起的肚皮轻轻划下去。
——呲。
“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夏怀礼:你放心,我保护你!
陆泓:怎么保护?
夏怀礼:扔鞋!
陆泓:……穿上吧。
夏怀礼敢肯定在抢救的过程中,李天宇的肚子肯定不是这样!
现在的李天宇像是一个塞满线团的娃娃,肚子里流出糅杂着血液和的组织体的黑白毛发。毛发比人类的头发要细短,更像是动物身上的。
陆泓挑起一根白毛,对着明亮的灯光观察。这毛发拿出的时候还是半透明的,但接触到空气后迅速黑化,最后变成一滩粉末,一吹就散了。
夏怀礼问:“什么玩意?”
陆泓说:“接触到符箓的阳气就融化了,这些是阴气所生,阴气所化。”
他边说边将镊子伸向李天宇的肚子里,那些毛发感觉到活物的动静,纷纷想要缠绕上陆泓的手腕,吸取养分。然而,当它们距离陆泓肌肤三四毫米的时候,登时扑朔朔开始自燃,如同萎靡的爬山虎,迅速糜烂。
夏怀礼搓了搓冒着鸡皮疙瘩的手臂:“幸好,幸好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陆泓让夏怀礼离远一些,自己强忍着腐烂的恶臭从李天宇的肚子里掏出一团光滑透明、坠絮状的长条状物。这东西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毛发,像是一条手臂长的毛毛虫,在空气中扭曲。
夏怀礼登时头皮发麻:“你把肠子拽出来了!”
“不是肠子。”陆泓顿了顿,“你生理课怎么学的?”
“我不学这玩意!”夏怀礼跳脚,抓着陆泓的手就要帮人家把“肠子”塞回去。虽然已经不是古代了,但至少还要留个全尸以示尊敬吧。
陆泓说:“是脐带。”
夏怀礼愣了半响。
不是生孩子才会有脐带吗?
难道说肚子里有个鬼婴?
脐带刚刚接触符箓,便开始兀自燃烧,直到成为灰白色的粉末。
陆泓收拾完李天宇肚子里的东西,合上了他的衣服,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皮夹,夹子里盛满了炒成黄色的糯米。他用手指将糯米碾碎,洒在李天宇的割开的伤口边缘上。
陆泓将伤口皮肤相接,糯米如同胶水般填满了萎缩的皮肤。
两秒后,伤口竟然原原本本的粘合在一起,一点刀疤都看不见!
在夏怀礼震惊的目光中,陆泓解释说:“这是祝由术的一种,只不过并非医人。如遇肢体残缺之人,湘西赶尸结合此法,可以将死者身体复原,让魂魄附于其上。”
说白了,和糯米糊糊没什么区别。
今晚的遭遇已经够瘆人的了,夏怀礼一刻也不想多呆,说道:“我们赶紧开溜吧,一会儿尸体裂开咱们就要被医生追着满医院跑了,我可不想把恐怖片演成动作片。”
他说着要转身,余光一瞥,突然看见李天宇身上的白布又抖动了一下!
夏怀礼:?
“等等,有东西!”
陆泓回头。
“他动了!是不是肚子里又长出东西了!”夏怀礼吓得将鞋举过头顶,时时刻刻准备将自己的运动鞋塞到诈尸的李天宇嘴里!
陆泓脱下一次性白色胶皮手套,扔到医疗垃圾桶内,说道:“可能是还未消完的阴气,没事。把你的鞋放下吧。”
夏怀礼并不想失去唯一的武器:“这是防身武器,要不给你一只?”
陆泓瞥了眼夏怀礼,冷淡拒绝:“不要,穿上。”
夏怀礼坚持:“有用,牛皮的,你不懂!”
陆泓看着他,联想到今日那只傻憨憨的猫。
“赶紧拿着,听哥哥的话啊!我跟你说、”夏怀礼正说着,突然神情一变,脸色煞白,“卧槽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
夏怀礼本能的将鞋扔出去!
李天宇动了!
——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百年一见的诈尸!盗墓都碰不上的那种!
盖在李天宇身上的白布赫然出现了一个鼓包,里面有什么东西咕叽咕叽蠕动!
夏怀礼好似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李天宇正在扭动关节,准备从床上跳下来一般。恐怖如潮水般席卷全身,脊背上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卫衣。
“这这这不会婴儿爬出来了吧!陆大佬!”
“别说话。”
陆泓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吸入更多的气息。
周围的空气变得寒冷而僵硬。
在夏怀礼扔出鞋的刹那间,阴风四作,肃杀之气腾地而起。陆泓又闻到了那股在鸢酒食堂闻到的尸臭味,甚至这次比上次还要浓,仿佛这墙壁四周掩埋着密密麻麻的腐烂尸体。
夏怀礼刚才两次大喘气,吸入了不少,脑子嗡鸣,浑身发冷:“快,快走。”
两人背靠背,一前一后,环顾四周,密切注意动向。
那团东西还在白布中蠕动,夏怀礼隐约看见有什么黑漆漆的东西从白布下流出来。
陆泓双指夹着三张符咒,沉默不语。
此时,听见动静的老保安骂了两句,拎着手机从签到台往太平间走。走廊中回荡着恐怖广播剧:“要说这两位可是惹了大麻烦,丢盔卸甲,就往外跑!然而倏然朗朗白日被阴惨惨的乌云所覆盖,誓要把这两人逼迫得走投无路,跪地求饶!”
夏怀礼听见“走投无路”四个字哀嚎:“大爷,不吉利啊!快点走啊,闹鬼了!”
“闹什么鬼,你这小兔崽子别乱瞎说,我在这里听了十年鬼故事都不见鬼!”他拿着手电筒怒道,“就听你们在里面不干好事,等着我叫保安!”
夏怀礼:“大爷你不就是保安吗……大爷,别叫保安了,逃命吧!”
广播剧幽幽声响传来:“有鬼来了,各位快跑啊!”
夏怀礼发出嚎啕般的叫声:“快跑啊!”
老保安被夏怀礼吼得一颤,发怒的话一下憋到嗓子里怎么也骂不出来。
然而,刚迈出三步。
“——啪!”
明亮的走廊灯光倏然全部熄灭,老保安的手电筒扑哧扑哧挣扎闪烁了几下,也灭了。
唯一的光亮是电梯的红色按钮。
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还好,还好距离电梯也就二三十米。
很短的,一闭眼就冲过去了!上了电梯又是一条好汉!
夏怀礼拉着陆泓,战战兢兢说:“大佬,走、走吧。”
陆泓没说话。
夏怀礼拽紧了他的袖子,快步向前,然而这走廊似乎根本没有尽头,距离那个小红点越来越远。
“快到了,快到了!”夏怀礼硬着头皮给自己加油鼓劲,加快脚步,他穿着袜子的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每个毛孔都冒着寒气。然而,他走了十几步,突然想到什么般,奋力甩开了手,掉头就跑!
“夏怀礼!”
是陆泓的声音。
夏怀礼胆战心惊,黑灯之后自己身边的不是陆泓,因为陆泓不会在自己如此害怕的时候还默不作声,至少会捂着他的嘴或者给他安慰吧。刚才一股脑逃命,差点也脑子都丢掉了。
“陆泓!”夏怀礼在黑暗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
突然,一阵刺耳的叫啸袭来,如同地狱中挣脱枷锁的恶鬼。同时,电梯指示灯也闪烁了一下。婴儿尖锐狰狞的笑声由远及近,如同午夜凄厉的风,向他冲来。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夏怀礼本能的拔腿逃跑:“陆泓!人呢,别不出声!”他在黑暗中张开手中,希望陆泓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下一秒,一团红色火焰倏然亮起。
紧接着,他倏然跌入了一个沉稳的胸膛。
“——大佬!”
“我在。”
当夏怀礼抱住陆泓的一刹那,只听耳边剧烈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震碎了。
回头看去,那红点根本不是什么电梯灯光,是一只猩红色的眼睛!然后,越来越多眼睛缓缓睁开,如同黑暗中密密麻麻的红色灯笼般凝视着两人。
远处的怪物只能看请轮廓,黑漆漆又模模糊糊的,它们趴在地上、挂在天花板上,如同晕染开滴落的水墨画,扩散又汇聚,没有定型。
“……滋滋……滋滋……唔……”
广播剧似乎断开了信号,手机里只有断断续续的电流音。电流中隐约还夹杂着一两声若有若无的啜泣和低语。
陆泓右手一扬,三盏明火燃烧的符咒飘在半空中,点亮了大半截走廊。
火焰如同黑夜中绽放的橙红色烟花,愈烧愈烈,四溅的火星与周围空气接触噼啪乱响。
夏怀礼眼睛上蒙住的黑雾逐渐褪去。
“刚才你被魇住了。”陆泓淡淡说了一句。
“被、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一股凌厉寒冷的腐烂气息向两人袭来。
倏然,一道符箓从陆泓手中飞出,金光四作,如一黄金盾牌挡在两人面前。陆泓默念心决,火苗登时扩大三倍,符箓上的咒文散出阵阵暖流。
黑暗中那团东西发出怒吼和咒骂,指甲一下下挠着地砖,发出刺耳的噪音。
“很快。”
陆泓让夏怀礼呆在原地,迈步向前。
在手电筒微弱的灯光下,夏怀礼注视着男人以极快的速度飞身跃入一团黑雾之中,下一秒,婴儿震耳欲聋的嚎叫哭泣响彻走廊,那声音犹如午夜狂躁的野猴嘶嘶作响,吓得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夏怀礼浑身发冷。
只不过,他不害怕了。
因为陆泓那个架势,有些太帅了!
不到五秒钟,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惨叫,黑雾如粉尘般爆炸扩散,化成一道道残影,一切归于平静。
空气中的恶臭变成了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呛鼻但比刚才好闻。
火焰熄灭。
灯光重新闪了三下,又亮起来。
老保安蜷缩在角落,不可置信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鬼、有鬼啊……”
夏怀礼:“大爷你不是不信鬼的吗?”
老保安手机里还外放广播剧的:“经过砰砰咣啷一番乱打,天师大人终于成功制伏了厉鬼,救下了无辜的老头。天师的心上人喜出望外,抱住了他,奖励了重重地一个亲吻,说‘下次再有危险不要一个人先上哦!奖励你抱我回去吧!’”
夏怀礼:……
老保安:……
他俩是谁应该给予这个吻?
老保安尴尬的关掉手机,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满地的灰烬,问道:“刚才、刚才那是什么?”
夏怀礼说:“鬼啊,你还不信啊!”
夏怀礼光着脚跳到陆泓面前,扯了扯他的脸:“这东西长得好奇怪啊,我怎么看不见它是什么样子的?”
他还没说完,突然停下嗅了嗅陆泓身上,感叹道,“你好臭啊!”
陆泓蹙眉,默默举起了夏怀礼的鞋。
鞋里还流淌着黑色液体。
夏怀礼:……
不,这不是我的鞋!
“不穿了不穿了!”
估计是当时那东西趁乱偷走了他的鞋,闻到了他的气味,所以也魇住了自己。
陆泓问:“那你怎么走?”
夏怀礼:“抱、抱着?”
——真和广播剧一模一样了!
算了,还是穿鞋回家洗脚吧。
老保安挣扎着爬起来,想问又不知道怎么问,扭扭捏捏半天:“这、大师、天师、这怎么回事?这是闹鬼了?”
“闹鬼了,但您命硬阳气重,没事。”陆泓说。
老保安脸色苍白:“刚才是有猫叫吗?”
明明是婴儿啊!
作者有话说:
到家后,夏怀礼看着自己已经染黑的白袜子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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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
“对啊,应该是小猫,我家猫发.情的时候就那么叫。上个月别人值班也出现了一起类似的案件,我当时还笑他胆子小,现在想想够瘆人的。”老保安回忆说。
“怎么回事?”
老保安说:“当时也没出什么事,就是听见了几声猫叫。但那具尸体后来稀巴烂了,我们都觉得是猫做的。死者也挺可怜的,跳楼死的,说是有精神病。我那个同事因为看管不严被辞退了,医院又赔了家属一笔钱才肯作罢。我还是找个停车场养老吧,医院太瘆人了。”
夏怀礼:说好的不怕鬼呢……
这变脸也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