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温柔健谈,名叫李水云,在光明福利院工作了四年。
李水云将两人领到房间:“辛苦你们住在这里了,这是宿舍楼,楼上是孩子们的宿舍。前面的主楼是教室,虽然我们都在一个院里,但那里应该算是属于光明小学。一些没有被领养的小朋友是要升入小学继续学习的,我们这里提供一到三年级的课程,三年级后则转入南湖区小学进行学习。”
窗外没有星光和月亮,空气有些潮湿。
李水云帮忙关好了窗户,继续介绍:“右边的老房子不需要去了,那里是原来的办公室和学生宿舍,两年前漏雨就废弃了,目前计划改成图书馆,但因为存放了很多东西的原因,所以还没有修缮。”
她检查了一遍插销,确认没有安全隐患后:“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好的。”
“对啦,天气预报说今晚下雨,如果要出去走一走的话看着点哦。”李水云笑了笑。
关门后。
夏怀礼学着李水云少女的笑容:“看着点哦……”
陆泓拍了下夏怀礼的脑袋。
“今晚就去巡逻看看吧,整的像是个解谜游戏,”夏怀礼搓搓手,“你看这山连绵起伏的,要是真闹鬼啊,我估计和这山有关。”
“你是算的还是猜的?”
“猜的。”夏怀礼耸耸肩,“不过我还真可以算一卦,试试?”
“来。”
夏怀礼一抛铜钱,铜钱落盘,形成一个火泽睽。
上火下泽,明极生疑,会出大乱子。
这是六十四卦里的下下卦。
“看出什么来了?”陆泓见夏怀里不言语。
“这件事情很复杂,不能被别人扰乱思路,而且很危险,几乎危险程度相当于濮水镇。但是水落石出之后,所有我们的烦恼都会迎刃而解。”夏怀礼抚摸着铜钱上的细纹,目光却落在陆泓身上。
忽然,他拉近了与男人的距离,低声说:“所以大佬,你要保护好我。”
吐息温热。
陆泓笑了笑:“那我听你指挥?”
“好嘞!等到十一点吧,阴气重的时候我们再出去,去小朋友的宿舍看看。我估计应该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对不对,陆小弟。”夏怀礼一屁股坐在床上,懒洋洋的看着陆泓。
“好的,哥。”
夏怀礼脸红了。
两个小时后,窗外也如同天气预报预测的那样开始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味。
夏怀礼和陆泓上楼,三层是小朋友的住宿部。
没有老师巡视,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只有微弱的呼噜声和打鼾声。
夏怀礼怕吵醒了孩子们,小声凑在陆泓耳边:“你说是不是监控录像坏了,有声音的话证明人都在啊。我刚才从玻璃窗里看了两眼,小朋友都在睡觉呢。”
确实没什么异常。
“顺着走走。”
走廊内亮着夜灯,但足够看清寝室内发生了什么。夏怀礼一个个看过去,小朋友们都呼呼大睡。
“来,吃药了,吃药了。”
忽然,中年女人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乖乖的哦,你们最近都感冒了,怎么能不吃药呢,吃药能好好睡觉哦。”
谁在说话?
夏怀礼正要看过去,陆泓忽然捂住他的嘴,钻入了男厕所:“嘘,别说话。”
没人发现两个陌生人溜入了厕所。
厕所对面的宿舍半开着门,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师站在宿舍门前,手里拿着一小瓶药。
她将药片挨个放在小朋友的掌心:“快吃吧,吃完了睡觉。你们一定要保持身体健康, 要不然你们的养父养母也会着急的。吃了药你们的肚子就不疼了,头也不晕了。”
她的声音仿佛冰冷的黑蛇, 嘶嘶缠绕住孩子们的喉咙。
就连夏怀礼也感觉到一种无法抵抗的压迫感。
“谢谢老师, ”孩子们甜甜的笑着,拿过小水杯, 将药片仰脖子吞下。
“我昨天吃完药好了很多呢!”寝室内的小男孩仰头看着老师。
老师满意的点点头, 转过身的一刹那, 夏怀礼从门缝中看清了。
是李水云。
然而,李水云的气质和刚才他们见到的模样根本不一样,她脸上挂着诡异又满意的笑容。
走廊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地板砖倒影着她的倒影。那影子散着一缕缕的黑色起雾,仿佛李水云就是一个披着人皮吃小孩的怪物。
“这是哪?”夏怀礼问。
“鬼域,”陆泓说,他的手抚摸着冰凉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雾气, “如果孩子们突然消失的话,很有可能是在某个时间段进入了鬼域, 但他们和老师都没有遭受到伤害,所以也以为自己是在巡逻和睡觉, 场景是同步的。”
确实,如果没有刚才喂药的李水云, 夏怀礼也会觉得这就是福利院。
两人从厕所出来, 偷偷摸摸跟在李水云的后面。
李水云进入了办公室, 屋内随即传来瓶瓶罐罐的声响, 似乎在将药瓶锁在柜子里。干完这一切,她又面露微笑的出来,走向休息区,与另一位守夜的女老师交谈着。
女老师问:“都选好人家了?”
李水云说:“当然,都是幸运的孩子,而且一眼就被相中了呢。对了,最近他们老肚子疼,吃了药就好了,我这药也快没了,什么时候再让药房给我点,估计下次就不够用了吧。这些孩子大晚上老闹腾,外面有什么好的,非要跑出去疯玩,到时候再磕了碰了,我最近也是太操心了。”
“让他们好好睡觉吧,刚换了宿舍可能不习惯。最近又是换季,不舒服很正常。”女老师有一搭没一搭的接话,“缺药的话就提交流程,林瀚主任进行审核,或者你问问赵粲那里是不是还有……你走点心吧,别一闹腾就让人感觉不安。”
“他们一直折腾,太烦了……不过咱们这个药确实挺好的啊,很管用。”李水云笑了笑,“那不打扰了,我先去休息了,要是半夜我们班的孩子闹的话可以随时叫我。”
“好的。”
女老师和李水云交错的一刹那,两人的身体间的黑雾相互勾连。
夏怀礼小声问:“你觉得这是谁的鬼域?”
桐花乡的冥婚梦境是张爱莲的鬼域。
那这个是谁的?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遇到危险。
陆泓沉思:“这个鬼域很平和。鬼域内发生的一切可能折射了很多东西,比如域主的内心情感、恐惧、执念、记忆等等。李水云说自己是四年前来的,也就是这段记忆发生的时间就在这四年之间。”
“还有,他们吃的是什么药,为什么会肚子疼?”夏怀礼小声问,他挑眉瞧了一眼陆泓,指了指刚才路过的办公室。
两人藏在黑暗中,摸着来到办公室门口。
办公室是老式门锁,用别针轻轻一撬,门开了。
屋子不大,只有两张办公桌,一张小床和两个柜子,看起来应该是值班室。屋内整齐码放两个一米六高度的玻璃书柜,书架上摆放着一个小药瓶。
夏怀礼拿起药瓶,将药片倒在手里。
小白药片不是典型的圆形,边缘坑坑洼洼的。
陆泓捻起一个,用手指搓揉,药片在他修长的指尖化成白色粉末。闻了闻,有一股草木灰的味道,混杂着一点点腥味,腥味并不明显,只有细细鉴别才能发现。
这应该不是正规厂家产出的,而是自己做的。
夏怀礼想舔一口试试,被陆泓制止了。虽然不至于死人,但谁知道能出什么问题。
陆泓将药片取出来三颗放在兜里,转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忽然,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怎么了?”夏怀礼问。
“好像有人。”陆泓检查了两个桌洞,并没有人。
“鬼域里当然是有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夏怀礼说。
宿舍内没有预想的动静,所有孩子都在安安静静的睡觉,那个坐在走廊尽头的女老师翻看着手机,在灯光下像一尊冰冷的大理石雕像。
两人顺着楼梯离开宿舍楼,出门后夏怀礼发觉不对,按理说从住宿舍楼出来应该会看见教学楼的后门,但现在竟然是花园,奇怪。
“不是一栋楼,刚才给我们刚才是在旧楼。”陆泓发现了端倪。
“旧楼,我还以为是自己转向了,”夏怀礼喟叹,“先离开这里吧,我心里发毛。”
两人在校园中继续搜寻线索。
校园内空空荡荡,小花园内有一条人造的小溪流,溪水从花园中心流淌,环绕了整个校园,形成一个聚拢的圆形。
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水花四溅。
水是清澈的,里面游着几条黑色鲤鱼。
夏怀礼站在雨中驻足观赏,当他看见鲤鱼的脸时,忽然吓得往后一退。
陆泓正好拖住他的腰:“怎么了?”
鲤鱼的脸有问题,不是平常的鱼脸,而是一张张孩童的脸!
“人,半人半鱼!”夏怀礼小声叫道。
陆泓上前一步,随手抓起一条肥胖的鲤鱼,检查其面孔,但所有鱼脸都恢复了正常,没有刚才夏怀礼所说的人脸。
“我没有看错啊!”夏怀礼疑惑。
刚才的人脸瞪大眼睛盯着他,在对视的刹那间,鱼的瞳孔缩成蚊子针眼大小,可把自己吓坏了。他拽着陆泓的手腕翻来覆去地看,直到鲤鱼快要窒息而死,才放回了溪流中。
陆泓说:“你没看错,也许是人面鱼。人面鱼出现在阴气很重的地方,或者死过人的河流,当鱼吃下了人类的肉,它们的身上就会长出人脸,怨灵也会寄在它们肚子里。这里的气息确实很奇怪,不过到目前为止更让人担心的是,没有人发现我们。”
常理来讲,鬼域进来了外人,一般域主都会有所动静。
但这里的鬼迟迟没有出现。
夏怀礼和陆泓准备将校园先转一遍,两人沿着外圈探索,走到新盖的宿舍楼后。
惨白的路灯照射着地面,地上有一片泥泞的白色疙瘩,黏黏糊糊的。
夏怀礼用脚搓揉了几下,白色液体附着在鞋尖蹭不下去,简直恶心坏了:“这什么东西,石灰粉还是颜料?”
陆泓蹲在地上,垂眸观察了两秒:“可能是面粉。”
“面粉,运输的时候漏了吗?”夏怀礼觉得匪夷所思。
陆泓站起身,双手插兜,看向不远处的旧楼,隐隐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
“你看什么呢?”
雨水淋湿了他和夏怀礼的全身,头发贴在脸颊上,彼此都显得有些狼狈。
夏怀礼也仰头:“看什么呢?”
“——咔嚓!”
闪电掠过天际。
明亮的光线下,他清晰的看见一个小朋友站在窗前凝视着两人。
夏怀礼吓了一跳:“卧槽!”
小孩歪着脑袋凝视着两人,在闪电闪现的刹那间,他张了张嘴,但夏怀礼无法分辨他在说什么。
随后,整个孤儿院又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和黑暗中。
“见鬼了见鬼了。”夏怀礼嘟囔。
“别新奇,这里除了你我都是鬼,”陆泓安慰夏怀礼,“你新题材又有的可以写了。”
“你别说,我发完濮水镇的故事后,《桐花调》的导演联系我问是不是可以写个剧本,报价相当于我一年工资。我这真是闷声发大财,算不算成为资本了,能不能钦定演员?”
“早着呢。”
两人继续向前,终于发现一处亮着灯光。
光线从主教学楼旁边的矮房子里扩散,如此明亮,似乎有人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
抹黑前进,凑在窗户往里看,这里是食堂和厨房。一个身材高大的厨师正在剁肉。
红色的血水顺着菜板往下流,不锈钢的桌台上布满了红黄色的液体。
夏怀礼莫名其妙想到了鸢酒食堂。
“是猪肉牛肉吗,好奇怪啊……”夏怀礼小声说。
然而,他话音刚落,耳边遍传来对讲机的声音:“都在呢,别吵到孩子,走走走!”
再一回头,两名巡逻的保安站在陆泓和夏怀礼身后,举着手电筒灯光晃着:“你们来做什么,我怎么没见过你们这两位老师啊?”
“呆子!”另一个保安低声怒斥,“这是客人,张总的客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夏怀礼知道他们从鬼域中离开了,看了看表,仅仅过去了一个小时。
保安担心这两位客人不熟悉地方,执意要送回宿舍楼,夏怀礼也请两人进屋,打探一番问道:“宿舍楼不是老师巡逻吗,你们为什么会过来啊?”
保安小哥摆摆手:“呔,还能有什么事啊,我们不就是怕这院里出事吗。刚才监控里又看到人没了,吓死个人。虽然技术人员昨天来检修了,说是之前的记录覆盖了片段,可能是系统问题,他们需要重新出厂。不过我俩不放心,所以才来看看。”
夏怀礼问:“欸,那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吗?”
保安小哥说:“我在这里工作两年了,没遇见过这种事。”
另一名保安大叔也点头附和,不像是在说谎。
“那孤儿院最近有什么变化吗?”夏怀礼问。
“变化?”保安大叔想了想,“嗯,我觉得这里还不错,吃得好睡得好,最其实最近两年,伙食上来了,还整个把校园重修了一遍。”
作者有话说:
想写无限流的我搓搓手,于是有了【光明福利院副本】
保安并没有交代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送走了保安, 两人洗了个澡,躺上咯吱咯吱的铁架子单人床上。
夏怀礼说:“我怎么觉得这里的人还算正常啊,而且和张总有关, 孤儿院的活动不太可能出问题吧。”
“人心难测。”陆泓倒不是说张德富,而是说平静表象之下的其他人。
夏怀礼翻了个身, 看这次陆泓:“刚才在鬼域中见到的那个小孩我竟然觉得有点熟悉……”
“张耀耀。”陆泓说。
他语气太过平淡, 仿佛在说着稀松平常的事情。
“张耀耀?”夏怀礼爬起来,“鬼域的形成不是说要很多年或者很多怨念吗, 但是张耀耀今年才五岁, 他三岁前都在孤儿院, 也就是说这个鬼域是刚刚形成的,就在这两年?”
陆泓幽幽说道:“是就在这一周,之前没有闹鬼的传闻。”
夏怀礼表示:“这鬼得多怨念啊!”
“先睡吧。”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银线珠帘般细雨,伴随着春雷阵阵,夏怀礼和陆泓同时入眠。
夜色深沉。
张德富守着张耀耀入睡,虽然无事发生,但已经凌晨三点他仍然没有睡着。
三个小时前,他接到了福利院老师的电话, 老师委婉的道歉,又很忐忑告诉他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晚上福利院举办了讲故事活动, 每个小朋友挨个讲童话故事,轮到张耀耀的时候。他神色淡然的诉说了一个哥哥和弟弟捉迷藏躲避坏人, 而坏人就是穿梭在福利院的老师们的故事。
故事没有逻辑甚至有些些诡异,老师权当是小孩子有些紧张, 胡编乱造。
但后来, 有小朋友好奇的问:“那你是哥哥还是弟弟啊?”
张耀耀回答:“是哥哥。”
“那你的弟弟呢?”
张耀耀指向镜子:“这就是我的弟弟, 我的弟弟叫做泽宇。”
紧接着, 他对着镜子开始尖叫,吓得所有小朋友也尖叫起来,恐惧的到处乱跑,讲故事的活动最终被迫中止。
老师有些担忧的对张德富说:“张爸爸,您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孩子做一个心理测评,很多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因为自卑和缺爱可能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心理障碍。当然,我并不是说您的孩子有问题,我们都希望他能健康的长大。”
“那是当然。”
张德富挂了电话,久久不能入睡,思前想后倒现在。他想给陆泓去个电话,但这个时间陆泓应该已经睡觉了,只好作罢。
滴答滴答。
钟表指针摆动。
张德富疲惫地刷手机翻看朋友圈。
“——哗!”
忽然,张耀耀从床上坐起,在张德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儿子像是受到了召唤,跳下床拉开不远处大衣柜的门,左手拼命推搡着空气:“快进去,快进去!”
像是真的在催促什么人。
“不要说话不要出声,快进去!泽宇,你快进去!”
“你在叫谁?”张德富吓出一身冷汗。
“弟弟,我的弟弟必须藏在衣柜里,不能被人找到!”张耀耀转头看着张德富,倏然发出一阵尖叫,“你是谁!你是谁啊啊啊!是坏人,是坏人来抓我和弟弟了!
张耀耀说着就往衣柜里一跳,反手死死拉住门。
张德富是个成年人,按理说可以轻而易举将自己儿子拉出来,但无论他使多大的力气,柜子门都纹丝不动,好像有特殊的力量在阻止他打开柜门。
他越用力,那两扇门也越用力!
最终,张德富蹲在衣柜门外,无可奈何的轻轻拍打着木门:“耀耀,耀耀是爸爸啊,乖乖把门打开,不会有事的,爸爸会一直守在你身旁的。”
十五分钟后。
门推开一个小缝,露出黑溜溜的一双眼睛:“爸爸……爸爸……”
第二天七点半,悠扬的乐曲从广播传来,稚嫩的童声唱着滴滴答答的儿歌:“起床啦,早上好,快快乐乐迎太阳……”
夏怀礼伸了个懒腰:“我这辈子还没起过这么早,昨晚睡得也不错。”
陆泓刷牙洗漱完毕:“早饭时间是八点,小朋友起床后会由老师带领前往食堂,我们可以先去看看那些孩子们。”
“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早起就是困!昨天折腾了半宿呢!”
当夏怀礼和陆泓两个面容姣好的大男人出现在宿舍楼的走廊,小朋友们好奇的瞪大眼睛看着外来人。
小朋友们稀稀拉拉端着洗脸盆一排排去厕所打水洗脸,他们嘴里哼着歌,穿着拖鞋地小脚丫啪嗒啪嗒踩着光滑的地面。
小朋友们叽叽喳喳闲聊着。
“你昨天是不是肚子疼啦?拉肚子太羞羞了,臭臭!”
“没、没有!”
“他隔壁还尿床了呢,老师都去洗床单啦哈哈哈哈!”
“讨厌、你、你不尿床啊!我最近、难受!”
小朋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相互调侃着。
他们提到的肚子疼,反而和昨天鬼域中李水云的话相互吻合。
“叔叔你们在看什么呀?”一个小女孩伸手拽了拽夏怀礼的衣角,“你们是新来的老师吗?”
“叔叔是来参观的,”夏怀礼蹲下身子,与小女孩目光平视:“你怎么一个人呀,没有小朋友和你一起刷牙吗?”
小女孩眨眨眼,轻轻摇了摇头:“他们都走了,他们有新的家庭了,这里只有我啦。”
“那他们回来过吗?”
“没有。”
此时,正在照顾小朋友们的李水云走来,对小女孩柔和的笑了笑:“一会儿该吃早饭啦,叠好被子了吗?”
小女孩也不怕李水云,做了个鬼脸跑回宿舍了。
李水云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夏怀礼笑了笑:“啊,我刚才听见有小朋友说自己不舒服?”
李水云点点头:“这都是常有的事情,毕竟小孩子身体不好,传染病很容易一倒倒一片,水痘、感冒、腹泻什么的。”
“那你们会给他们吃药吗?”
“当然啦,不吃药并怎么能好呢?你们放心吧,我们吃的药都是福利院采购的,不是我们老师随便买的,毕竟我们又不是医生。”李水云知道夏怀礼关心孩子,所以多解释了两句。
李水云的话没什么漏洞,和鬼域中所见到的一样,他们确实会给生病的小朋友发药。
夏怀礼感叹说:“这样啊,真是辛苦你们了,你们这个工作也不是我们普通人能干的,需要格外仔细,真希望这些小朋友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李水云目光柔和:“说的是呢,谁不希望他们无忧无虑的长大呢。一会儿该开饭了,一起去吗?”
“好的,多谢。”
八点钟,李水云带着小朋友以及队伍最后的夏怀礼和陆泓前往食堂。
食堂不大,墙壁上挂着小朋友五彩斑斓的绘画,和昨天鬼域中的气氛截然不同。
欢快的歌曲。
彩色的壁画。
五颜六色的小果盘。
食物大致调配成了三种,每个小朋友四菜一汤,可以无限续碗,也就是说厨师为了这些小家伙一共制作了十二道菜,菜很香,看不出来偷工减料,小朋友坐在桌前呼啦啦大口大口吃。
夏怀礼环顾四周:“为什么这么分,这样子厨师忙得过来吗?”
大部分学生食堂就三四个菜而已。
李水云解释:“这是我们主任的要求的,我们主任特别注意孩子的饮食质量。有些孩子不爱吃菜,有些孩子蛋白或者鱼肉过敏,所以我们会多做几道菜,而且最近不是有游园活动和客人吗,多谢种类大家都开心。”她解释了两句,走过去招呼小朋友了。
夏怀礼皱眉,低声和陆泓说:“我怎么觉得她和昨晚在鬼域中见到的不一样啊,这饭有问题吗?”
“目前没有。”
夏怀礼感叹:“昨天我还以为这食堂做人肉包子呢!”
两人吃完饭走在花园内,阳光灿烂,喷泉飞溅的水流都被染成了金灿灿。
春日的风已经逐渐渐暖,吹拂在脸上舒服怡人。
两人准备去昨天发现面粉的地点看看,陆泓却接到了张德富的电话。到达给活动准备的接待客房,三人见面才发现张德富比昨日疲惫了不少。
“小陆你看看耀耀有没有事吧,昨晚真的把我吓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张承呈口中的中邪,之前他只觉得是儿子太敏感,以及张耀耀可能有些心理障碍,但从昨晚来看显然不是。
陆泓在张耀耀身边燃了燎阴符。
没什么阴气。
看起来不像是中邪。
夏怀礼摸了摸张耀耀的额头:“昨晚怎么了呀?”
“昨晚,昨晚我在大衣柜里睡着啦。”张耀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洋溢着笑脸。
张德富手握着烟盒,他太想抽一根烟了,心烦意乱,但因为孩子在所以把烟盒又放了回去。陆泓看出来他所想,两人前往烟台,他给张德富点了跟烟,昂贵的烟草味弥漫在空气中。
张德富叹了口气,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我一夜没睡,翻来覆去的想最近一周的所有事。”
“耀耀不仅会说自己不存在的弟弟叫做‘泽宇’,也会开始穿原来不喜欢的衣服,吃不下喜欢的饭。他不喜欢吃鱼的,现在却一直在吃。而且,他也出现了间歇性失忆的症状,有时候会突然不记得我是谁。”
陆泓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参加游园会以后,在此之前从来没出现过。”
张耀耀目光呆滞, 眼睛一眨不眨,像是个不会说话的洋娃娃。
夏怀礼对张德富说:“是不是因为很久没回来受到了什么刺激?您先别着急,也许就是太激动导致记忆混乱了, 或者是丢了魂儿。”
张德富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叹气:“他口中的弟弟、也就是那个所谓的泽宇也让我真的很担忧, 他是不是真的看到什么了?”
陆泓检查了一番, 最终确认,目前张耀耀身边并没有鬼怪缠身:“您放心, 这样, 我们出去问问和耀耀玩得好的小朋友, 也许可以告诉我们之前发生过什么。”
“好的。”
夏怀礼和陆泓出门,小朋友正在操场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张耀耀今年五岁了,两人问了几个年龄相仿的小朋友,但都说和张耀耀是最近刚认识的,以前并不认识这个小男孩。夏怀礼耐心询问:“那你们认识泽宇同学吗?”
小朋友连连摇头:“不认识,没有听说过。”
询问了一圈,夏怀礼越发疑惑:“如果不是闹鬼的话,我觉得泽宇应该是张耀耀记错了名字吧, 不太可能鬼和自己叫一个名字吧!”
正好李水云推着盛满热梨汤的小推车走来:“两位,怎么啦?”
“李老师, 我们想问些有关张耀耀小朋友的事情,请问之前和他玩得好的那些同学在哪里呀?”夏怀礼想, 既然是回校游园会,肯定都是认识的小朋友在一起玩。
李水云想了想, 有些为难:“张耀耀不是我班里的孩子, 原来负责他的是赵粲老师。这次他们同一批孩子并没有回来, 有的跟着父母移民了, 有的在外地,也有父母不喜欢让孩子回来的,毕竟他们觉得福利院的经历会让人不舒服。”
夏怀礼问:“那请问赵粲老师在哪里呢?”
李水云脸色变了变,欲言又止:“不好意思,她离开福利院了……她已经在这里工作十年了……有什么需要的我可以帮助你们。”
“就是想了解一下。”夏怀礼说,他顿了顿,凝视着李水云的眼睛,“欸对了,之前福利院有叫泽宇的小朋友吗?或者和张耀耀玩得很好,并且耀耀叫他弟弟之类的小朋友吗?”
李水云眉头微皱:“不好意思,我想不起来了。”
“没关系。”
两人一无所获,回去路上夏怀礼若有所思:“如果鬼域是福利院场景的话,会不会和曾经的某个小孩子有关系,比如孤儿院不存在的孩子。”
“我也同样认为。”陆泓环顾四周,“张耀耀和一个看不见的鬼玩捉迷藏,也许这就产生鬼域的鬼,但为什么这个鬼域中的域主没有攻击性,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案例。”
别说是没见过,陆泓从小到大就连进入鬼域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毕竟现在城市阳气上升,鬼域很难形成。
夏怀礼说:“我电脑都不在这里,一个会儿回去查查资料吧,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回到客房内,夏怀礼提议要不要先带着张耀耀去医院检查身体,顺便也让精神科医生看看是否有问题。张德富在得知没有之前认识张耀耀的小朋友后,表现得有些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