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江窈心下稍定,知道既然未来无可改变,那么未来的舒眠没有出事,那么过去的舒眠肯定也没有性命之危。
知道现在的舒眠去过什么地方,有了目的地,江窈便一刻也不敢耽搁,直奔F市的南动车站。
在去的路上,因为太过着急,他甚至无暇分心去想,他这么害怕舒眠离开,到底是因为害怕江家和舒家的联盟作废,还是有别的私心。
等到江窈赶到F市南动车站的时候,他的理智随着奔跑时急剧上升的体温而逐渐回笼。
他的呼吸十分急促,心脏也像快要跳出胸腔似的,双手撑在膝盖上缓解过度收缩甚至有些刺痛的肺部。
抬起头,环视四周,周围人群熙攘,各种性别的人穿插走动在不同的检查口,无数的声源争先恐后地闯进了江窈的耳朵里,吵得他近乎烦躁。
舒眠在哪?
这么多人,他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还有,自己对舒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如果舒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是不是全是他的错呢?
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做错事情,然后又逼的别人离开他呢?
无数的情绪犹如在江窈的心里掀起了风暴,他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江窈整个人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头开始隐隐地疼起来,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omega冷漠的脸庞,昔日里那些争吵和谩骂犹在耳侧,那些并不光彩的记忆齐齐搅乱他的心绪,仿佛一直大手猛地攥紧了他的内脏,用力扭曲,疼的江窈捂着痉挛的胃部,有些想要干呕。
“........江窈?”
就在江窈难受的几乎两眼发黑的瞬间,一阵甜甜的蜜桃乌龙香携带着温暖的味道,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蛮横地闯进了江窈的鼻子里。
温暖的.......
蜜桃乌龙香?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江窈的耳边就似出现了一只摇铃般,猛地摇散了周遭杂乱的脚步声和熙攘声,只剩一点绵软的呼唤:
“你怎么在这?”
.......舒眠?
江窈猛地抬起头,站起身,甚至因为起的太猛两眼发黑,缓了好久才将视线定睛在离自己不远处的omega身上。
omega身形小小的一只,穿着oversize的卫衣和牛仔裤,整个人显得嫩生生的,像是一个高中生,尤其是手上还举着两杯奶茶,就这样直直盯着江窈,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你怎么在这?”
“.........”江窈在看见舒眠的一瞬间,腿一软,差点滑倒。
他一手撑在大厅候车位上面,一边无力地捂着脸,无声地动了动唇:
“我才想问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什么?”
舒眠看见江窈嘴动了,但是没有听到声音,于是不动声色地侧过右耳,一边朝江窈走去:
“你说什么?”
“你........”
江窈握紧拳头,这个手腕都在抖,看上去像是忍耐到了极致,但在舒眠走过来时,却极力克制着,只轻轻碰了碰舒眠的头发,像是在守护一个易碎的瓷器:
“你为什么要玩失踪?”
为什么不如来直接找他,骂他也行啊!
“........失踪?”舒眠眨了眨眼,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悄无声息地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又如同石子入水悄无声息:
“我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要递辞职信给林静枫?”
江窈认定没有说实话,不自觉皱着眉头,感觉自己语句都快吐的不利索了。
“辞职信..........?”
舒眠闻言更加迷茫了,磕磕巴巴道:“.........我没有想辞职啊,也没有个辞职信给表......林总。”
“可是他都看到你的辞职报告了!”
在确保舒眠安全后,江窈心逐渐安定下来,语速比之前快了,但眉头却越皱越紧:
“还有你电话也不接,也没来公司打卡.........”
这不是生他的气所以辞职是为什么?!
“........”舒眠傻傻地举着两杯奶茶,仰起头,看着江窈凝重的侧脸,忽然上前一步,将冰凉还带着潮气的奶茶贴在了江窈脸上。
“嘶——”
江窈一把握住了江窈的手腕,瞪他:“你干嘛?”
“你脸好红,是热的吗?”舒眠的眼睛很圆,像小鹿,干净的能完全倒映出江窈的影子:
“我没事的,我没失踪。”
他的语气很平板,却带着执拗的缓慢和傻气:
“我放在桌面上的辞职信是许玖的.......他爸妈昨晚因为他要相亲成家的事情,强行买好了机票让他回去,他没有办法违抗,又怕林静枫不同意他临时辞职还大发雷霆,所以只能让我转交辞职信。”
江窈闻言目瞪口呆,许久没反应过来:
“那你为什么要突然跑到车站来?”
“..........”舒眠闻言,抿了抿唇,像是在斟酌用词般,慢慢道:
“我喜欢在车站。”
“.........”江窈正想问车站有什么好的,就听舒眠道:
“我觉得在车站,能感受到很多我以前没有感受到的东西,所以我累的时候,就会来走走。”
“像是大家累了的时候会去逛公园或者吃一顿饭,我的放松方式就是来车站走走。”
舒眠说:“手机关机,然后屏蔽所有人,自己来车站坐一坐,坐到夕阳西下,整理好心情,再一个人回去。”
“.........你经常这样吗?”江窈说:“一个人?”
“嗯。”舒眠低头,素白的指尖绞着衣摆,努力让声音不显得那么冷淡,怕江窈觉得他奇怪: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做.......已经做过好多次了,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忽然被你发现了。”
舒眠咬了咬唇,奇怪道:“还有........我半个月前有和林静枫说我这周会挑一个时间休假呀,他忘记啦?”
“........对不起。”在舒眠冥思苦想的时候,江窈忽然道:“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让你心情不好的。”
他说这话时表情很严肃,又凝重,还带着些许愧疚,简直像是打翻了五味盘,一派复杂。
舒眠闻言一愣,像是没有想到江窈会这样直切主题地对自己道歉,蒙了好久,才缓缓动了动指尖,两只食指撑起自己的嘴角两侧,用力往上提,对着江窈做出一副笑脸,带着安慰的语气道:
“没关系啊,我没放在心上的。”
“你说的又没错。”舒眠说:“我就是有残缺的人啊。”
要是换在以前,江窈一定觉得舒眠现在是在得理不饶人阴阳怪气他,但看着舒眠这个面瘫小冰山努力做出笑脸缓和气氛,一时间又有些想笑:
“你.........”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辞职的。”
舒眠将手里那杯没喝过的奶茶给江窈,小声说:
“特别累的时候,我也试过了,想离开公司。”
他曾经在追逐江窈的时候,无数次来到车站,想过放弃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但后来发现还是做不到:
“但是无论你对我说什么,我都不会离开的。”
他离不开江窈。
舒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到这一点。
有时候暗恋过程中,也会被伤心和无望的情绪蚕食,也有特别累不想坚持的时候,但是他真的太喜欢江窈了,喜欢到根本离不开江窈的程度,所以就算是这样无奈的单恋要持续十年,二十年,舒眠也心甘情愿。
“好了,我心情已经不差了。”舒眠用没拆的吸管戳了戳江窈僵硬的脸蛋,声音很软:
“我们回去吧。”
他拉着江窈站起来:“我没关系的.......对了,那次你的单子我也不是故意要抢的,是想给你留出更多时间做别的单子,那个单子的钱,我会分你一半。”
江窈被迫被舒眠拉起身,看着走在他身前的omega,忽然回头,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车站,脚步一顿。
原来在很多时候,他的话是真的伤害到了这个omega。
只是那个时候,他自以为是地把对方的冷淡当做不在意,错把对方善良的谅解当做阴阳怪气。
“.........舒眠。”想通了的江窈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舒眠的衣角,在舒眠回过头的一瞬间,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
“你很讨厌我吗?”
“.........”舒眠看着江窈认真的脸,也不自觉紧张起来,像个面对老师的小学生,紧张地抠奶茶杯子,犹豫片刻,磕磕巴巴、声如蚊蝇道:
“不,不讨厌啊........”
“那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忽冷忽热?”
江窈上前一步,一步步紧逼,在舒眠逼到角落,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上:
“告诉我,为什么?”
江窈在努力缓和下表情,但那语气依旧显得有些急躁:“有时候我想和你好好相处的,我想和你像个正常同事一样交往,上班打卡的时候打一声招呼,中午坐在一起吃饭,然后下班后有空就一起约喝个小酒,喝完以后两个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该处对象的处对象,该加班的加班。”
江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重复强调一件事,因此没有看到舒眠在听到“普通同事”时瞬间咬紧的唇瓣:
“我想和你正常相处,但你为什么——”
江窈低头看舒眠绷紧的下颌线和颤抖的睫毛,困惑地问道: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忽冷忽热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话音刚落,死一般的寂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江窈愣了愣,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将这句话问了出来,而舒眠则是没有想好该怎样回答,于是抿紧了嘴唇。
两人一时之间互相瞪大眼,面面相觑,各怀鬼胎,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里,舒眠比江窈更为尴尬,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下头,神经质地开始用指尖去抠奶茶杯面上的标签,直到把指尖弄得湿淋淋的,水珠顺着他泛红的指尖往下淌,落在地上,光可鉴人,折射出江窈迷茫的神情。
“........”
看着舒眠这幅打算拒不回答的态度,江窈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开始在大脑内搜寻自己是否曾经得罪过舒眠,但答案是,只有当舒眠故意无视自己或者晾着自己的时候,他才会莫名失控+不爽,从而做出一系列让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行为,莫名在意到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正常的地步。
对啊,他为什么要对舒眠的一言一行如此在意啊?
这个念头甫一在江窈的脑海内落地,江窈便咯噔一声,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他只想和舒眠做普通同事,那对方不理他或者冷落他的时候,只要没有影响到工作,他只需要当做无事发生就行,何必这么针尖对麦芒地和对方对着干?
他这不是有毛病吗?
江窈琢磨来琢磨去,想了半天,终于顿悟——
原来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有问题!
“对不起啊。”江窈道歉的态度愈发诚恳:“我下次真的不会说这种话了。”
“.......没事。”舒眠还是没有抬起头迎上江窈的视线,老神在在地抠奶茶杯子,扣的一手碎纸沫:
“我也有错。”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经常不理我?”
丝毫没有意识到是自己在pua自己的江窈说:“我哪里有错,你直接说不就行了。”
“.........”舒眠又沉默了,像是用最尖利的工具都撬不开他的嘴似的,紧闭双唇,一眼不发。
他可不能现在和江窈表白,毕竟江窈那么绝情,高中的时候收到情书都能当着别人的面扔,要是此刻他的心意暴露了,江窈不想接受,为了避开和他接触,直接回江河集团继承家业了,那他怎么办?他还能追到江窈家里舔着脸求嫁吗?
思及此,舒眠更加坚定了不开口的心思,就这样低着头,以沉默对抗逼问。
“.......不想说?”
江窈一看舒眠这幅样子就知道对方老毛病又犯了,但他又不可能钻到舒眠心里去查看对方此刻在想什么,同样沉默了片刻,半晌复又叹了一口气:
“算了,不想说就不想说吧。”
舒眠倏然抬起头,看着江窈,忐忑不安地打量着他:
“......你生气了?”
“没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是不是?”
江窈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握住舒眠的手给对方擦干净指尖,一边擦一边道:
“别抠了。”
奶茶杯子都要被你抠烂了。
江窈心中腹诽,但却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而是将舒眠喝掉的奶茶丢进垃圾桶里,又将舒眠给自己的另一杯没动的奶茶还给了他:
“你们omega喜欢的奶茶我不爱喝,太甜了,你自己喝吧。”
说完,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正拉着舒眠的手腕不放,拉着人家就走:
“这里人多眼杂的,我先送你回家吧,你爷爷很担心你啊。”
“..........”
被江窈握着的手腕像是被火烫了一般,火辣辣的彰显着存在感,所以一直到被江窈推上车,舒眠的注意力都还完全集中在自己被握住的一点皮肤上,动也不敢动。
江窈的气息就围绕在周身,他在无数次睡梦中都魂牵梦萦的白檀香像温暖的怀抱一般将他包裹,舒眠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恨不得这辆车永远开不到尽头。
就在舒眠期待江窈能开车开慢点的时候,他不知道,其实坐在主驾驶座上的江窈,其实也在偷偷观察他。
虽然对于自己之前的过失行为,舒眠并没有表示很强烈的厌恶和讨厌情绪,甚至还很大度地原谅了他,但alpha的愧疚感却在得到谅解后愈发汹涌起来,如潮水般没过头顶,几乎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江窈想,自己刚才的道歉够诚恳吗?舒眠到底还怪不怪他?他之所以原谅自己,究竟是碍于同事的份上不想和自己计较太多,还是真的不生气,原谅自己了?
该不会舒眠表面上原谅自己了,背地里依旧会难受,然后委屈到偷偷哭吧?
“那个,舒眠........”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席卷了江窈的内心,令他不得不斟酌再三,片刻后谨慎地抿了抿唇,试探着开了口:
“你最近有没有很缺什么东西?”
要不给舒眠买点物质上的东西再弥补一下吧?
江窈一边将车开进市区,一边状似无意地开口:
“既然假都请了,不如我带你去逛逛,也别浪费这个假期。”
然后在逛街的时候,顺便把舒眠想要的东西买了,狠狠弥补一下他的过失。
“缺的东西?”舒眠闻言愣了一下,竟然真的很认真思考了起来:
“没有......吧......”
他说话时,很明显迟疑了一下,江窈是懂看脸色的人,立刻打蛇随棍上,“说说呗,我陪你去逛逛。”
“你陪我?”舒眠没想到江窈竟然会主动提出来陪他去逛街,一想到能增加和江窈的独处时刻,舒眠的心脏陡然加快起来,他握紧拳头,片刻后,隐下唇边淡淡的欣喜,强装镇定道:
“我倒是真的有东西要买......”
他搜肠刮肚地想着,忽然灵光一现:
“我上次答应给我小表姑买的生日礼物还没有补,要不我今天就去给他买一份吧。”
其实小表姑的礼物早在之前他就补给她了,但为了能和江窈再单独相处一会儿,舒眠只能硬着头皮搬出了小表姑当做理由。
江窈在江家的时候也很少参与上流世家子之间的社交,以前不怎么和舒家来往,和舒眠的小表姑也不是很熟,闻言竟然也没有起疑心,点了点头,一打方向盘,往商场开去。
到了商场,江窈和舒眠一起步行上楼梯。
商场总共有十几层,从吃的到衣服到饰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两个人逛得眼睛都花了,也不知道该买什么。
见舒眠有些累了,江窈便去一旁的商店给舒眠买了一些水,让他坐着休息一会儿,等到回来的时候,江窈的视线无意间瞟过一个珠宝店,顿时愣了一下:
“Alte Liebe?”
江窈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买过他们家的首饰,来送给大哥大嫂做结婚礼物,在印象里他们家的款式都很漂亮,送人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电光火石间,他又忽然想到他之前答应过家里的舒眠会给他补过一个订婚戒指,而他现在恰好不知道舒眠手的尺寸,如果要补的话,只能让舒眠亲自来试一下。
思及此,江窈心中便有了主意。
他手里拿着水,转过身朝舒眠走去,一边走,一边拧开瓶盖递给舒眠:
“喝点水。”
“谢谢。”Omega的体力不比alpha,舒眠现在已经觉得有些累了,但为了能和江窈再多呆一会儿,便强撑着没有露怯,尽管他的腿已经酸软不堪:
“我还能再逛会儿。”
“嗯。”江窈也没多想,点了点头,随即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往刚才的珠宝店拐:
“你小表姑是女生,应该喜欢珠宝首饰吧?”
“还好。”舒眠说:“我以前送过她几套项链,她挺喜欢的。”
“那不如去前面的珠宝店看看?”
江窈见舒眠接了话,心中一喜,自然地提出建议道:
“我觉得珠宝肯定不会出错的。”
“.......行。”江窈都这么说了,舒眠自然不会拒绝,他正想撑着膝盖站起来,江窈却先他一步将脚步踉跄的他扶起。
“.......”
温热的身躯相贴的一瞬间,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江窈本只想将舒眠扶起,但没想到舒眠好像真的跟没骨头一样,直接倒进了他怀里。
.......软绵绵的。
“对,对不起。”舒眠整个人脸“唰”的一下红透,磕磕巴巴地解释:
“我腿酸,没站稳。”
说罢,挣扎着想要站直,却被反应过来的江窈搂住腰,扶稳:
“没事。”
他听见他嘀咕道:“腰还挺细。”
“........什么?”舒眠没听清。
“没事。”江窈一秒正经:“我们进去吧。”
Alte Liebe是外国牌子,标价也高,加上今天不是周末,所以现在店内的人流量不算多,江窈和舒眠一走进去,就引起了店员们的注意力。
她们见江窈扶着舒眠,那副体贴的模样令她们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其中一个丸子头店员很快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来:
“你好,两位需要点什么?”
她笑意盈盈地暗示道:
“店里最近上新了很多结婚对戒,两位可以看下。”
舒眠一听,就知道店员误会了他们直接的关系,连忙摆手道:
“不用了,我们不是那种......”
“行啊,”没想到,江窈却打断了他的解释,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我看看。”
咦???
舒眠闻言,呆住了,然而他还来不及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就眼睁睁地看着店员将几对戒指摆到了两人面前,笑道:
“两位可以看一下。”
“给他试试。”江窈抬了抬下巴,俨然像是一个新婚的霸道丈夫,在舒眠看过来时又悄悄凑过去,悄声道:
“试试又不吃亏。”
他一正言辞道:“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舒眠:“.........”
他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向来不会拒绝江窈的他思虑片刻,还是选择了一个个试。
“这个粉钻挺好看的,也合你的尺寸。”
在舒眠试到第十一个时,一旁假装在物色给小表姑的礼物的江窈忽然开了口:
“你戴着,很漂亮。”
如果能牵着戴着这只戒指的手迈入婚姻殿堂,似乎画面也挺美好的?
江窈不确定的心想着。
舒眠闻言心中一跳,回过头去看向江窈,见男人的表情认真,不似作伪,中间似乎还藏了许多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是的,这个粉钻是我们今年的定制款,您太太手上这个其实已经被预定了,您要是需要,我们可以从现在开始定制类似款式的。”导购小姐姐热情介绍道。
“不,不用了。”舒眠一听到导购对自己的称呼就脸红了,怕江窈不自在,赶紧解释:
“我们不是夫妻。”
他红着脸,努力比划解释自己来这家店的目的,片刻后看着导购小姐姐误会后尴尬的表情,更觉窒息,连礼物也没选,就拉着江窈落荒而逃。
“为什么走,”江窈一边系安全带启动车子,一边不解道:
“那只戒指真的很适合你,你喜欢我就买来送你.....”
“这是结婚戒指。”舒眠说:“你确定要买给我?”
“........”江窈没说话了。
舒眠见江窈沉默,回神后正懊恼自己的失言,却见江窈看了自己一眼,随即若无其事道:
“其实......也不是不行。”
舒眠心中一跳,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听江窈赶紧找补道:
“因为也不一定是要结婚才能戴嘛,嘿嘿。”
舒眠:“........”
气死了!
因为舒眠在生闷气,所以江窈一路上都没听舒眠和自己搭话,他也没想太多,等车停在目的地,江窈便绕道另一边,替舒眠打开车门,掌心抵在车顶防止舒眠下车时碰到:
“到了。”
“谢谢。”
就算舒眠再不开心,还是道了声谢,等他走进舒家老宅的铁门内,江窈便一溜烟将车开走了。
急吼吼的,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舒眠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江窈的背影,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还看呢?人都走远了。”
苍老中又带着精气神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些许打趣:
“咱们绵绵都变成望夫石啦。”
“........”舒眠知道来的人是谁,脸一红,声音小小地反驳道:
“他还不是我夫呢。”
“哈哈哈.......”
舒启添看着舒眠这幅忸怩害羞的模样,拄着拐杖乐,片刻后又不笑了,对舒眠道:
“绵绵,还喜欢他吗?”
舒眠想也没想,就点头:“很喜欢。”
“喜欢就拿下,别等人家和别人跑了才后悔莫及。”
舒启添和舒眠一起沿着路往不远处的主宅走,周围修建好的草坪还在尽职尽责地散发着青草的香气:
“我们舒家和江家在商业地位上向来平起平坐,真要比,你大伯还从政,论政治背景,舒家比江家还要强一些,你没必要觉得自卑配不上。”
看着舒眠没说话,舒启添又道:“我们舒家人,喜欢什么就要去得到。而且你也不小了,二十四了,是成年人了,完全可以站在成年人的角度和江家谈婚论嫁。”
“你想和江窈在一起吗?”舒启添最后问道。
“.......”舒眠用力点了点头。
“那我会想办法。”舒启添眯了眯眼睛:“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想江窈虽然能力不如他两个哥哥,但是脑子还是聪明的,应该不会对送上门的蛋糕,都有拒绝的道理。”
“舒家给你的嫁妆,不会有任何一个Alpha能抵御诱惑。”舒启添自信满满道。
“爷爷,”一直保持沉默的舒眠不知为何,忽然开了口,道:
“江窈他从来不会不如他两个哥哥。”
舒眠坚定反驳:“他有能力,也有才华,他在大一的时候就考过了acaa高级室内设计师证,本科和硕士都读的双学位,今年刚满足考试条件就考过了二级建筑师证,几年里代表公司得了Andrew Maetin、APIDA、IBLIDA等一系列国际室内设计奖,他.......”
“行了,”舒启添觑了舒眠一眼,打断他:
“你是把他百度百科内容背下来了?”
舒眠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是我帮他创建的词条?”
“........”舒启添无语:“绵绵,你真没救了。”
他说:“你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其实还不是因为第一眼觉得人家长得太帅了?”
舒眠羞愧承认:“确实。”
“你自出生起就没有发情期,我们还以为你其实是Beta,直到十六岁遇见江窈,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自动进入了发情半成熟期。”
“唉。”舒启添道:“我就只有你一个omega孙子,不帮你,我帮谁?”
他大手一挥,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江窈,逃不出我们舒家人的手掌心的。”
舒眠:“.......爷爷,你刚刚笑的好像个反派喔。”
舒启添:“........”
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江窈并不知道舒家爷孙俩在背后嘀咕他些什么,更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人盯上,火急火燎地去Alte Lieb定制了一个钻戒,得知粉钻稀少,所以工期起码要三个月以上,江窈思来想去,便只先现付了定金,再打道回府。
他想着家里嗷嗷待哺的一张嘴,于是下班后又去买了一堆菜,准备给舒眠做好吃的,却没想到刚回到家,厨房外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满满当当的菜。
江窈慢半拍地换好鞋,将菜塞进冰箱,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等待夸奖的omega,疑惑地问:[主攻乐园]
“这些都是你做的?”
“当然啊。”舒眠啪叽啪叽踩着拖鞋跑到江窈身边,伸出手搂住江窈的腰,踮起脚用力用脸颊蹭江窈的脖颈:
“我们都订婚了,我肯定要试着去学这些,不能让你一个人付出,对不对?”
“.........”这么大一桌子菜,对于舒眠这个从小被当做掌上明珠宠到大不沾阳春水的小公子来说,确实是一个历史性的进步。
既然如此,江窈也不能这么不捧场,于是顺势被舒眠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一碗冒着热气的汤就被端到了自己面前:
“来,试试。”
“这是什么汤?”江窈浅尝了一口:“有点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