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个筑巢的兔子,找到了柔软的巢穴后,就不愿意再出来了。
江窈也随他去,最重要的是他也舍不得舒眠不开心,所以也没再不识趣地说要让舒眠下车的话,两人一路沉默着,直到车开到了江宅。
江窈找了一个地下停车位,将车停了进去。
江宅的停车位很大,甚至比普通的商场停车位还大,江窈停好车后,将舒眠扶下了车。
舒眠还是那副很不舒服的模样,在往主宅走的过程中,还弯腰干呕了好几次。
看着舒眠那副面色不太好的模样,江窈也不知道怎么办。
恰好他们正穿过一片花园,江窈便叫舒眠在花园里的秋千上休息一下,之后再带着舒眠往前走。
舒眠却知道江窈急着见江名震,总是自己身体再不舒服,也不愿意拖累江窈,于是强作镇定,抬起头对江窈道:
“你不用管我。”
他说:“我自己在这里坐会儿,等休息好了,我就去找你。”
“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行吗?”
江窈闻言,不自觉皱眉:
“你又不认路。”
“谁说的。”舒眠笑:“之前江荨和江瑰成年生日礼的时候,我还是来过几次的。”
虽然那时候才十几次岁,但也到了能记忆的年龄了。
“..........”江窈还想再说什么,但舒眠却一直催促他先离开,还保证自己不会出事,有事情一定打电话给他,江窈这才勉勉强强松了口,看着舒眠,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你先乖乖待在这里,我看完爷爷,很快就回来。如果你要出来,我再过来接你。”
“嗯嗯。”舒眠乖巧点头,还用脑袋蹭了蹭江窈的掌心,试图通过这个动作让江窈安心:
“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那就这么说定了。”
江窈垂下头,在舒眠的唇上亲了一下:
“有事情打我电话,知道了吗?”
因为太久没有回来了,江窈自己都快江家基本的布局和摆设了,在庄园里绕了一点路,才走进主宅。
他刚走进门,就看见江瑰携着身怀六甲的宁枳走了出来,那面色不太好看,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行李的保姆和阿姨,似乎是要去哪里。
江窈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走上前,叫住了行色匆匆的江瑰,问:
“二哥?你要去哪?”
“........”江瑰搂着宁枳的腰,似乎一开始还没发现江窈,直到江窈出声,他才抬起头,金丝眼镜的边框折射出一丝冷光:
“......江窈?”
江瑰愣住了:“你怎么会来?”
江窈上前一步,余光看着江瑰身边肚子有些大的Omega,
“我听大哥说爷爷生病了,所以回来的。”
“你.......”江瑰神□□言又止,片刻后反应过来的他有些急了:
“你回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呼吸也乱,一旁的宁枳抬头看着自己的alpha,暗示性地推了推江瑰的胸膛,示意他不要凶自己的弟弟。
江瑰也很快反应了过来,看着江窈迷惑又不解的脸庞,忽然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几秒后,只能努力缓和着自己的语气:
“爷爷这边有我和大哥,你没事别回来。”
他强调道:“尤其是别带着舒眠回来。”
“......”江窈听着江瑰的叮嘱,又看着对方身后的行李,有些纳闷,但还是道:
“好。”
他说:“我就去看看爷爷,就看这一次,十分钟后就走。”
“一次也别回来!”江瑰沉下眉眼:
“快点回去!”
江瑰严厉的话音刚落,还没等江窈出声,一阵阴凉森寒的声音忽然从背后飘了过来,尾音带着诡异的上扬,笑意淡淡,却在白日里让人脊背发寒:
“是江窈吗?”
江窈的爸爸——蓝竹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江窈的身后,像是专门在这里等着对方似的,如同暗夜里潜藏随时能讲人拖入地狱、择人而噬的鬼魅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他的话音甫一落下,江窈和江瑰的心中同时一颤,身体僵直,几乎不敢抬起头,看向蓝竹烟。
身后的那个男人,是怀胎十月生下他们的人,是一个江窈和江瑰三兄弟幼年时的噩梦——也是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Omega之一。
蓝竹烟年轻时候端的是一副清丽秀雅的相貌,如同干净的山水画,又似高山上的一捧雪,面如银盆,眼似水杏,眉肖青黛,漂亮的让人不敢直视。
多年的精神病困扰着他,却未曾给他的容貌添上任何瑕疵,江家三兄弟不约而同地都遗传了他过于优越的相貌,倒显得他们的母亲江云岫的容貌显得过于普通起来。
光是听见蓝竹烟的一句话,江窈的掌心就已经下意识出了汗,汗毛倒竖。幼年带给他的心理阴影然他下意识就想逃跑,然而,却让蓝竹烟一句话,却将他死死定在了原地:
“幺儿,过来。”
他许久不见,容貌却未曾大改,站在光里笑着看向江窈,面上一派柔和,但那微笑时弯起的眉眼却无端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让爸爸看着你。”
“......”江窈抿了抿唇,只觉勇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缓缓流逝,拼着最后一口气,道:
“我是来看爷爷的。”
不是特地来见你的。
“哦?”蓝竹烟的声音明明很柔和,却仿佛刀割般凌迟着江窈的心脏,令他原本愈合的伤口再度鲜血淋漓: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
江窈看着蓝竹烟笑眯眯的眼睛,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到心尖,冻的他血液几乎凝结。
往日过于黑暗的回忆又再次席卷上来,江窈心中不自觉沉了下来。他本想偷偷进去,避开自己的父母,不想再看到蓝竹烟那张脸,但没想到,还是被蓝竹烟逮了个正着。
一想到对方可能是特地下了个套在这里等着他,江窈不知道蓝竹烟这么迫切想见他是想做什么,但他也不想知道。他直觉不对,于是下意识后退几步,边后退边说:
“我改日再来吧。”
说完,他一刻也不想留在此处面对蓝竹烟,转身就想走。
“站住。”
因为背对着蓝竹烟,江窈看不清对方现在的表情,但是也能预想到,他这个爸爸的面色显然不太好看,连语气也沉了下来。
隐藏在正常人那层人皮下的,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魔鬼。
江窈比任何人要清楚这一点。
他甚至不敢回头,只听见蓝竹烟低沉冷冽的声音:
“爸爸妈妈几年没有回来,你就不想我们,不想和我们多呆一会儿吗?”
江窈眼睫颤了颤,垂下眼睑,许久,才握紧了拳头,硬声道:“........我不想。”
“为什么?”听到江窈的回答,蓝竹烟竟然也没有特别生气,反而一反常态地笑了起来,只不过这反常,才恰恰证明了他并没有像精神病院医生说的那样,病情恢复稳定:
“你是为了那个马上要结婚的Omega,要抛弃爸爸妈妈吗?”
蓝竹烟是自负的,也是自傲的,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也不相信江窈会对自己这个爸爸没有一丝亲情,于是用开玩笑的语气,道:
“难道你那个Omega,比爸爸妈妈还重要吗?值得你抛下几年不见的我们,去见他?”
蓝竹烟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漫不经心和打趣,似乎笃定江窈会像小时候那样,只要他勾勾手指,那个小儿子就会跌跌撞撞的跑过来,抱住他——
“如果我说是呢?”
然而,下一秒,让他意料之外的话就响了起来,让反应过来的蓝竹烟瞬间黑了脸,表情逐渐变的狰狞:
“如果你听不清,我现在可以再说一遍。”江窈转过身,视线落在了不可置信的蓝竹烟和江云岫身上,字句清晰:
“如果我说,你和妈妈,确实都没有他一个人重要呢?”
在蓝竹烟对江窈仅存的不多的淡薄印象里, 江窈从来没有反抗过他的时候。
幼年的江窈是他所孕育过的孩子们之中最乖、也是最可爱、最柔软的崽子。
江荨天生冷淡,江瑰性子骄傲,江峣受宠任性, 只有江窈,从始至终都乖乖巧巧的, 甚至因为过于想要讨父母的欢心,夺得一点点属于父母的目光和宠爱,所以小心谨慎、畏畏缩缩过了头,甚至大多数只敢站在角落,哭唧唧地看着蓝竹烟抱着女儿,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蓝竹烟和江峣的亲子互动。
江荨江瑰都是蓝竹烟身体健康的时候生下的, 他们在幼时得到过有关父母正常的关注和照顾, 而江峣虽然是在蓝竹烟地产前抑郁时生下的, 但是她受到的宠爱,比任何人都多。
所以从始至终,自出生起就因为身体比妹妹好所以受到忽视和冷待的人, 一直是江窈。
此刻看着江窈冷峻的眉眼, 蓝竹烟不由得恍惚了一阵, 面前恍然浮现出起二十年前的画面。
那时尚才读幼儿园大班的江窈还未曾出落成如今挺拔高挑的模样, 脸蛋白皙柔软, 一掐就留红印子, 眼睛水润润亮晶晶的,像个软乎乎的玉雪团子, 被冷落了也只会如同小狗崽子似的不哭不闹,只是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但不管蓝竹烟如何对他漠视或者是冷脸以待, 只要蓝竹烟心情好一点, 先是逗狗似的叫他过来,江窈都会欢天喜地地扑过来,抱住他的小腿撒娇地喊他爸爸。
即使他从来没有去参加过有关江窈的任何幼儿园亲子活动,即使他从没有主动给江窈买过任何东西、给他讲过睡前故事,即使他狠心将他关在阁楼里.......
即使他从未对他履行身为爸爸的责任,江窈似乎都一直未曾怪过他。
直到那年江峣去世的时候,连蓝竹烟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失控,又在什么时候当着葬礼上所有人的面,冲上去掐住江窈的脖颈,死死不肯松手的——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江窈年幼的脖颈上只剩一圈紫色的掐痕,小小的身体倒在地上,满脸涨红,连呼吸都开始变的微弱。
而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则站在回过神来的他面前,将昏迷的江窈挡在身后,看向他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震惊和恐惧。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江窈才脱去了那层乖巧和听话的外皮,逐渐变得冷漠和心狠,转身离开了江家,没有再回来。
而蓝竹烟甚至也没有去追问过,江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也许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蓝竹烟不敢去追问。
他怕追问深了,会在心里出现一个照妖镜,照出他从始至终的偏心,照出他的迁怒和冷血。
蓝竹烟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江峣是他唯一的宝贝女儿,是江窈在母胎里夺走了属于江峣的养分,才会让先天不足的江峣在疾病和痛苦中死去的。
他虽然对江窈冷血了一些,但是那都是江窈应得的,是他害死了妹妹。
他没有做错。
蓝竹烟心想。
但是为什么,当看到江窈用那样冷漠和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时,自己的心中,会忽然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感受呢?
那样的感受,在生病之后,似乎很久没有察觉过了。
蓝竹烟皱着眉,捂着心口,对心中涌起的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感到些许慌张。
似乎那样的情绪一直在冲击他原有的想法,坚冰正在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撬开,而他却依旧不愿意回头去看,去看那数十年如一日未解开的坚冰下,藏着怎样的愧疚和悔恨。
而江窈并不知道蓝竹烟此刻内心在想些什么,他也不在乎蓝竹烟的所思所想,丢下这句话后,再度想要离开。
对于江家,他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他的宝贝在外面,他这辈子所有的温暖都是舒眠给他带来的,他要重新回到舒眠的身边。
江窈决定改日挑蓝竹烟不在的时候再回来,于是抬起脚,便想要往花园走去,找他的舒眠。
然而天终究不如江窈所愿,他才刚刚转过身,就再次被蓝竹烟焦叫住了:
“江窈。”
蓝竹烟这回也不再叫江窈叫幺儿了,或许他本身也不常叫,所以喊起来显得如此的生疏和冷淡,以至于江窈在听到这个称呼时内心甚至毫无波动:
“你不想认爸爸妈妈,是因为爸爸妈妈以前冷落了你,对不对。”
江窈闻言勾起唇角,冷笑一声,随即用冰冷的眼神刺向蓝竹烟,似乎想要刺穿蓝竹烟虚伪外表下的真实意图,然而却失败了。
蓝竹烟在短暂的失控和黑脸过后,很快恢复了那副温柔款款的模样。
他招了招手,身后的管家就抱着一叠文件走了上来。
江窈眉头一皱,不明白蓝竹烟是什么意思,然而蓝竹烟却笑盈盈的,抬了抬下巴,示意江窈将那些文件打开来看。
江窈本不想看,但看着蓝竹烟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片刻后顿了顿,到底还是拿起来,随意翻阅了一阵。
片刻后,他眼神一凝,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
“这是爸爸名下所有土地及其矿产的使用权和股份、作品的著作权.......只要你愿意搬回来,就在那边签一个字,这些东西就都是你的。”
蓝竹烟笑道。
蓝竹烟出身上流世家,追溯到祖上就是皇商,甚至在无数的□□中依旧能站对队伍,安然无恙,所以蓝竹烟继承的财产,甚至不是一个江家能比拟的。
而蓝竹烟长大后也没有像他的哥哥姐姐那样经商,而是成为了一名画家,自他的笔下诞下了无数荒诞不经又饱受赞誉的绘画作品,如果能继承蓝竹烟的财产,那江窈简直是十辈子都可以不用愁吃穿了。
江窈显然也对蓝竹烟的这个举动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甚至还如同不可置信般将那些足足有四五个成年男人抱着、甚至签三天三夜都签不完的文件仔细翻阅了一遍:
“这些,你都要给我?”
“对,”蓝竹烟眉眼温柔,和江窈梦里那自始至终触摸不到的画面一模一样:“幺儿,回来吧。爸爸需要你。”
江窈双手一顿,表情果然没有那么难看了。
就在蓝竹烟信心满满的以为江窈会回心转意,像小时候那样投入自己的怀抱时,就见江窈却忽然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本股份转让合同书,在他面前晃了晃,随即那本厚厚的合同书竟然无风自燃,灼热的火光如同一簇误入地狱的星火,照亮了江窈俊秀的眉眼。
“你!”蓝竹烟的脸色顿时变了:
“你在做什么?!”
“既然都要断绝关系了,还给我这些做什么。”
江窈心中的愤怒已经在此刻彻底变成了心灰意冷,甚至懒得再和蓝竹烟废话:
“你只想把这个东西塞给我,却从来没有想过,我不在乎这些。”
他顿了顿,原本冷冽透着寒冰的眉眼蒙上了薄薄的一层液体:
“我自始至终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蓝竹烟太自信了,相信没有人能拒绝钱的诱惑,但归根结底,是内心残存的冷漠在作怪,于是他根本没有仔细想过——如果江窈想要钱,那么当初他为什么,没有选择留在江家,而是独自一人离开呢?
江窈忽然觉得很悲哀,不仅是为了早逝的妹妹,更是为了从始至终一直在冷落忽视自己的父母——一原来一直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愿意去花一点点的时间,去了解自己。
那么自己在他们眼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一个抢了妹妹养分的不合格的哥哥,一个只会添乱捣蛋害死妹妹的人,一个家中.......最多余的存在。
指尖不由得卸了力气,燃起至灰烬的纸张顺势掉落在地,火光在明净的大理石面上折射出熊熊绵延的火光,如同天堑般,在地面上隔出遥不可及的一条线。
在这个线的左右两边,是试图靠近却被抵触在外的心,是想抓却抓不住的手和想得到爱却得不到的灰心失落。
江窈走了。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一步一步都走的无比坚定,徒留蓝竹烟咬紧牙关,站在他身后,死死地看着江窈的背影,直到眼角泛起了血丝。
江瑰想要去追他,却被蓝竹烟呵在了原地:
“不许去!”
蓝竹烟额头冒出了汗,脸色泛着青,手也不自然地发着抖,脸上的肌肉轻轻抖动着,看起来像是发病的前兆,口中还神经质地念叨着什么:
“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
他一遍遍重复一个已经被他遗忘很久的事实:“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的.........”
江云岫早就熟悉了蓝竹烟发病的表现,习惯性想要给他喂药,却被蓝竹烟一把推开了。
玻璃水杯和药物在这一刻同时散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震颤声,如同最尖利的刀锋在人的神经上凌迟,惊得怀孕本就容易敏感的宁枳身躯一抖,下意识转身,不管不顾地埋头躲进了江瑰的怀里,寻求自己alpha的安抚和保护。
宁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神经也随着孕期的反应剧烈而愈发敏感,而蓝竹烟回来后还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宁枳的肚子,好像要将那个肚子剖开看看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似的,那样狂热和变态的眼神简直让宁枳备受折磨,只求江瑰让自己离开出去住。
江瑰抱着怀中微微发颤的宁枳,知道不能将自己的Omega留在这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折射出一丝冷光,随后和听到消息赶来的江荨对视一眼——
无论如何,爸爸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即使不用交流,他们也能看出对方心理在想什么:
绝对不能,让蓝竹烟重蹈当年的覆辙了。
而此时此刻,江窈对江宅中众人的暗潮汹涌一无所知。
他走出门,深吸一口气,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天空,不知为何,不仅没有觉察出些许轻松,反而心中愈发沉重起来。
此时此刻,江窈忽然特别想见到舒眠,特别想抱一抱他的Omega,亲一亲他,然后和他说一会儿话。
不知道为什么,在遇到不顺心的时候,常常习惯于用烟草和酒精麻痹自己的江窈,现在不开心时,第一个想到的人,竟然是舒眠。
舒眠已经逐渐侵入了江窈的方方面面,那样痴情且无私奉献的Omega将毕生的爱意都给了江窈,让江窈如同上瘾似的,再也离不开他。
那么好那么乖的Omega,谁舍得放手呢?
江窈只想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思及此,江窈想要见舒眠的心情更加迫切。
他抬起头,加快了脚步,本想快些走到花园处见到舒眠,却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在某个拐角处,他就看见舒眠站在花里,一见他来,就开始笑,看那个表情,似乎是在说——
“回来啦。”
看着那样温软的笑容,在那一刻,江窈甚至幻视了每一天回到家都能看见的未来的舒眠,明明只是同一个人,却能在任何地方及时出现,让他焦躁的心得到安抚。
都说Omega没有alpha的信息素安抚会焦虑,但很少人提过,alpha对于Omega的依赖也是双向的。
舒眠正想往前走几步去迎接他的alpha,然而下一秒,就被急速奔向他的江窈抱住了。
Alpha的怀抱还是我一如既往的温暖,舒眠被重重地揽进怀里,按着他肩膀的臂膀用力到几乎有些痛了,但舒眠并不觉得讨厌,反而有些担心。
他从江窈的怀里探出头,像是小狗似的仔细嗅了嗅江窈身上的信息素味道,片刻后皱着眉,伸出手拍了拍江窈的后背,小声道:
“不开心?”
“没有。”江窈的呼吸在抱着他的时候逐渐平复下来,声音却依旧有些低:
“没有不开心。”
舒眠:“........”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撅了噘嘴,觉得alpha真的是嘴比叽霸硬的生物,但还是很照顾自家alpha的自尊心,顺着江窈的话道:
“好好好,没不开心,我们江窈是阳光大男孩。”
“.......”江窈眉头一皱,豁然从他脖颈处抬起头来,质问:“我怎么觉得你在敷衍我呢?”
舒眠装傻:“没有啊,我其实唔唔唔——”
江窈不给舒眠“狡辩”的机会,将对方按在怀里,亲了个乱七八糟。
舌尖刮过口腔,随即又交缠共舞,舒眠被江窈捧着脸,只觉被亲的都要呼吸不上来了,江窈才放开了他。
一吻毕,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江窈捧着舒眠的脸,和他额头贴着额头,片刻后,道:
“舒眠,我想重新开始。”
舒眠看着江窈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的眼神,顿了顿,抱住了他,道:
“江窈。”
他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想干什么,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我永远不会离开江窈。”
“........”江窈看着舒眠认真中冒着傻气的脸庞,带着气音笑了笑:
“我知道。”
他摸了摸舒眠的头,随即牵起他的手,说:
“走吧。”
“去哪?”舒眠反手和江窈十指相扣:
“去公司吗?”
“嗯。”江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顿住,回过神,对舒眠道:
“宝宝,我们养个宠物吧。”
舒眠一愣,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完全不记得自己以前说过这句话:“宠物?”
“对。”江窈一直记得舒眠说过的话,但是忘了这句话是未来舒眠和自己说过的,于是道:
“你不是一直想养吗?我们养一个吧。”
“就当是庆祝我,摆脱江家——脱胎换骨,得以重新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养宠物这个念头, 其实是江窈突如其来起的念头。
自从将江峣死后,江窈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过猫猫狗狗这类生物了。许是因着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江窈一直都没有再养宠物, 甚至在路过宠物店时,都会移开视线, 加快脚步,离开。
但走出江家大宅之后,他忽然有了一种开启新生活的勇气。
那样的勇气自心底燃烧起来,愈演愈烈,总是阴郁蒙蒙、欲要下雨的天空也不能将江窈心中的勇气浇灭,反而让他愈发迫切的想要做出什么行动, 来迈出新人生的第一步。
就在江窈想要带着舒眠去宠物店逛一逛的时候, 天公竟然不作美, 淅淅沥沥的雨点很快濡湿了两个人的肩膀,江窈愣了一下,赶忙脱下外套, 将外套盖在舒眠的身上, 揽着舒眠的腰和他一起往停车场走。
好在停车场并没有很远, 舒眠和江窈一路小跑坐进车里, 江窈顺手启动了车子和雨刮器, 然后从副驾驶座位前的抽屉里摸出一条毛巾, 地给舒眠,舒眠擦擦头发。
舒眠打了个喷嚏, 鼻子抽了抽,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
“难受了宝宝?”
江窈看了狼狈的有些可怜的舒眠一眼, 单手打了一下方向盘, 随即空出手将舒眠脸颊上的水珠擦去:
“冷吗?”
“不冷。”舒眠捂着嘴巴, 又有些想吐,但为了不让江窈担心,到底没有表现的太明显,只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副驾驶上,闭眼休息。
见舒眠的表情实在苍白,一副很不好受的模样,江窈便悄然放出了安抚性的信息素来安抚舒眠,随即沉默地将车开到了工作室的楼下,然后将难受的舒眠从副驾驶座位上抱下车。
工作室的大办公室里间是休息室,江窈将舒眠放到小床上,随即给对方脱下鞋子,让舒眠躺倒床上,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顺手解开舒眠衣服的两颗扣子透气,然后温声道:
“你睡会儿吧,我在一旁看会儿书。”
江窈想要考一级证,最近得开始看书了。
舒眠似乎是很不舒服,于是点了点头,但在江窈起身离开的时候,却又伸出手,像是很舍不得般拉住了江窈的袖子,轻声道:
“江窈,你亲亲我再走,好不好?”
“......”
听着耳边带着祈求般的温软话语,江窈慢半拍地回过头,
空气中蜜桃香气的信息素似乎越来越浓厚,流转间带起蛊惑诱人的气息,而躺在床上的舒眠此刻墨发雪肤,脸颊绯红,艳若桃李,看上去就如同一块上好的点心,香香软软的,令江窈心中陡然涌现出一股热流。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舒眠按在了身下,而舒眠则抱着他的脖子,和他吻做一团。
两人一时间开始不受控制起来,但在意识丧失的最后一秒,江窈的心中陡然闪过一丝疑惑——
他记得舒眠的发\\情期不是今天啊......难道,是他记错了?
两个小时过去后,云散雾歇。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雨滴斜斜打在窗棱的声音已经小了下去,逐渐被出现的太阳和清风掩盖。
江窈侧过身,看着睡在臂弯处、将自己的全身埋在衣服里、卷成一团“春卷”般的蚕宝宝舒眠,忍不住笑了笑。
在他的眼里,舒眠此刻脸红扑扑的,身上也全是他留下的痕迹,甚至每一处都被他亲自探索触摸过。现在的舒眠,从里到外,都已经是他江窈的人。
每一处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不留空隙。
思及此,江窈的眼神愈发温柔且充满占有欲起来。他捏了捏舒眠柔软的脸蛋,随即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弯腰想取被舒眠抢走的衣服,却发现迷迷糊糊的舒眠此时此刻正将自己的衣服抱的死紧,一动就忍不住在梦里掉眼泪,一副睡得很不踏实的模样。
“......”
见此,江窈只能慢慢地收回手,汗湿的刘海滑落,掩盖了他眼底的意味不明。
片刻后,他才伸出手,用骨节分明的指尖碰了碰舒眠纤长脆弱的眼睫,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酥麻:
“没到发\\情期啊,怎么就那么黏人?”
舒眠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江窈的话,一个人哼哼唧唧了半天,将脸贴近江窈的衬衫,然后被上面凸起的刺绣和钉扣磨得脸颊红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