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您别笑了......您这样,我怕我会爱上你啊!"兰桃捂着火烧一样的脸说。
"噗......"
身边传来几声忍俊不禁的笑声。一脸郁闷的容远狠狠瞪了他们两眼,但在看到连阿尔法都在憋笑的样子,顿时恼了,怒目圆睁,恨恨地磨了磨牙。
阿尔法轻可咳一声,笑容一收,立刻就严肃起来了,欠身道:"主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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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具轻碰碗碟,桌子上的饭菜以一种不紧不慢的速度减少。包括阿尔法、诺亚和豌豆面前也有相应的餐盘。豌豆坐在容远手边的桌子上,桌椅餐具都是迷你型的;诺亚前爪伏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肉汤,眯着眼睛像是没睡醒;只有阿尔法面前是正经的饭菜--他体内也有转化食物中的化学能的装置,只是效率很低罢了。
从上次行动之后,兰桃就与容远等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今天更是在容远的邀请下留下来一起用餐。瑟瓦肯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吃饭时,兰桃也在与众人轻声交流自己接下来的规划。
说起来,满屋子的人和非人,虽然个个都有超凡的能力,但谁也没有经过系统且正经的灵师培养学习过程,此时众人都怀着一份好奇心,七嘴八舌地跟兰桃提问。兰桃也是好脾气,不管多幼稚多无聊的问题,也都耐心回答了。
"你自己开启灵识之海是什么感觉啊?"豌豆好奇地问道。
"开启灵识之海的时候啊......唔,其实当时并知道自己开启了呢!因为精神受到很大冲击的原因吧,没有察觉到......"
"精神受到冲击?"狄克若有所思,"这样会有助于开启灵识之海吗?"
"应该是有帮助的,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不要尝试吧?"兰桃小心翼翼地劝说道,生怕狄克等人也会贸然试试冲击自己的精神,"这样的话,异灵化的可能性其实更大呢!"
"放心,谁也不是傻瓜。"瓦斯卡斯一摆手:"我就想知道,你那个科学派是怎么修炼的?安全吗?"
"灵念修行没有百分百安全的方式,不过出事的概率是非常低的。老师说,只要尽量保持一个轻松、愉快的心情状态,基本上是没问题的。"
"尽量......基本......"瓦斯卡斯啧了一声,"你那老师靠不靠谱啊?"
兰桃:"......"
"你开启灵识之海的事已经跟老师说过了吗?"容远问道。
"是,协会的人侦测到了灵念波动,他们前两天来找我做备案登记,还顺便帮我联系了学院的老师。老师说,会帮我预约检测设备使用权限,再联系两名指导老师。大约一个星期以后就能去学院进行灵能检测了,指导老师会根据我的检测结果制定一个短期的修行计划,再把我的资料推荐给属性相合的灵师学院的老师,看看有谁愿意成为我的导师。"兰桃说道。
"那要是没人收你呢?是不是就进不了灵师学院了?"这么讨厌的话,当然是瓦斯卡斯才能说出口的。
"不会啊!在我开启灵识之海的时候,名字就已经记入灵师学院了,开学以后就直接去灵师学院报到。即便没有老师收我,学院也会直接安排一位导师的,不过那样比较丢人就是了!"兰桃吐吐舌头,模样俏皮,但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丝忐忑。
"放心啦,如果你真的是预知型能力的话,整个瑟瓦肯应该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做你的老师吧?那个传说中的先知。"诺亚舔舔嘴边的汤汁,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我看,你的能力未必就比他差了。灵识之海刚开启就能做出这么精准的预知,这可是很少见的。那家伙也就是占了个年长又名气大的便宜,不然未必有资格收你为徒呢!"
"谢谢诺亚这么看好我,不过我就没那么自信啦!"兰桃双手握拳,不自觉地摆了个祈祷的姿势,"我就希望,只要至少有一位老师愿意收我,不要当鸭蛋,那我就心满意足啦!"
几天之前,她们一家还是见到灵师就需要行礼、看待灵能如雾里看花一样只觉得神秘又强大,但现在,她已经成为了灵师,未来光明可期,轻轻一抬脚就实现了过去三辈人可能都无法实现的阶层跨越,兰桃心中只有感恩和满足,却不敢将期望拔高得太多--好像唯恐生出一丝贪婪之心,眼前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变成镜花水月一般。
"随遇而安、知足常乐,对于预知型灵师来说,这种心态也蛮好的。"诺亚点头道。
能预知未来却不具备改变未来的能力,其实是一种悲哀。更何况,眼前的女孩并未真正意识到她的能力会给自己和他人的未来带来多大的改变,也不具备承担这种改变的能力和心性,原本,就算是没有预知的能力,她的未来之悲惨也是可以预见的。
但是--
诺亚看了眼旁边专注对付早餐、默默倾听的容远一眼。
--既然她坐在容远身边,那就没问题了。
即便是这个还没有恢复记忆的容远,也足以庇护身边的朋友能安稳地生活。更何况,现在的容远身上,有了越来越多过去的影子。
习惯性地倾听,默默地守护,天真活泼的小表情越来越罕见,大多数的想法不知不觉间就被他深深地埋藏在内心深处,别人看到的,永远是他愿意让人看到的样子。
记忆......恢复到什么程度了呢?
诺亚发现,最近它已经不再能轻易地从容远的表情中猜出他内心的想法了。
天真单纯的容远,有人敢于壁咚调戏他;但是现在的容远,当女孩不自觉地对他怦然心动的时候,立刻就自己强行掐断了那丝朦胧的情感。
即便兰桃性格羞涩,亚莉克希亚豪放洒脱,但换成亚莉克希亚此刻在容远面前,她是会一如既往地坦承喜欢,还是会以玩笑的方式断了绮念?
诺亚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暗自叹息,默默发愁。
不考虑穿越星桥的时间差,容远也已经两百多岁了。但是除了朋友之间正常的触碰......认真讲,他长这么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
也不像是会开窍的样子。
两百多年了啊......换成别人,二十年生一代,十世同堂都有了,自家主人却还是一副钢铁到底的样子......
单身狗一辈子么!
诺亚怀着一种老父亲期盼子女赶紧成家立业般的心情,幽幽地长叹一口气。
身边,数据流丝毫没有与它同步的阿尔法还在认真地问兰桃:"灵能检测是怎么检测的?要测量哪些数据?准确值多少?设备的设计原理是什么?"
"这个......"兰桃眼中一片迷茫,小声地说:"我不是很清楚,以前也没有深入学习过。不过灵能检测的过程是允许家人陪伴的......如果你想要了解的话,或许我能找老师问一问,看到时候能不能带你一起去。"
"真的吗?太好了!"阿尔法惊喜地道,绿色的眼睛看上去闪闪发光,他毫不客气地说:"那就拜托了。"
"嗯......啊......好。"兰桃喃喃地道。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把脸埋在手心里,无力地shen吟一声。
"怎么了?不舒服?"瓦斯卡斯立刻问道。
"不,不是......"兰桃声如蚊蚋,耳根都涨红了。
十分钟不到......心动了两次......原来我是这么花心的人么......
"叮铃......叮铃......"
大门边上的门铃连续响了两次,显然不是风吹所致。
"这个时候,谁来了?"瓦斯卡斯自语道。阿尔法已经起身去开门了。
"也许是我父亲来找我了。"兰桃忙站起来,就去找自己的围巾,但手刚伸出去就停住了,回头看向容远:"容先生......"
"怎么了?"
容远的灵念感知也已经展开来,"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穿得很厚,但是这么厚的衣服居然也能巧妙地展现出他比例完美的身材,当拉下兜帽的时候,那俊美的容貌甚至让阿尔法都显得有些黯淡。
金发碧眼,笑容亲切温和却不轻浮,一身白衣,站在雪中,如琼兰玉树,光耀照人。
"我......我觉得......好像来了一个很讨厌的人。我们不见他好不好?"
兰桃语气弱弱地说,低着头不敢看众人的表情。虽然直觉就是这么告诉她的,但是背后论人是非,还是让她心中十分羞愧。
容远沉默片刻,见那人把一张很正式很华丽的拜贴双手送到阿尔法手中,上面写着"亚尔伯特·卜伦达侯爵"。忽然,那人侧了侧头,仿佛察觉到了容远的感知一样,冲着他微微一笑,浅浅地欠了下身。
彬彬有礼,不显卑微,反而让他显得更加矜贵。
"兰桃,我觉得你要记住一点--预知能力或许能让你提前察觉事情的好坏,但祸福相依,不是所有的坏事都可以逃避的。有时候,直面它,也是一种应对办法。"
容远站起来的同时说道。
同一时间,他也听到那人对阿尔法说的话--
"我代表城主大人,来邀请容远先生于后天傍晚去城墙上观摩一场表演。"
"什么表演?"阿尔法没有感知能力,也不畏惧城主权势,平淡地问道。
"千万人参与、献祭鲜血和生命共同起舞的盛大演出。"亚尔伯特微笑道:"城主府为此准备了很久,我保证,绝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第129章
平坦的雪地上,多了一个椭球形的土丘,那是一个用厚厚的冰块制作的简易房子,门口堵着一块厚冰,房顶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冰屋内部倒是十分温暖,一堆柴火安静地燃烧着,将铁锅里的肉汤煮的咕噜咕噜响。一个个气泡从锅底冒出来,接触到空气以后啪地一声裂开,绽放出浓郁的香气。
亚莉克希亚找了几件农户家的旧衣换上,头发蓬乱、灰头土脸的坐在火堆边,从旁边拿起一根又冰又湿的柴火,握在手中片刻后,一股白气蒸腾而起,湿柴已经变成了干柴,被她顺手放在旁边。
在她的左手边,已经放了这样的一小堆柴火。
亚莉克希亚刚开始的时候总是顺着换气管道定位积雪下农户的房子,然后挖一个深洞钻进去休息。但是后来,她发现这样又累又耗时,找到的房子也并不十分保暖。她也可以找到农户家地下室的入口,但地下通道一般都会用沙土堵上,且被冻得十分结实。将其挖开,不比重新修一栋房子容易。
在生存的压力下,亚莉克希亚尝试了各种办法,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冰建造房屋。她的灵念能力能够迅速融化积雪,再放置片刻就能使其结冰,十几分钟不到便可以建出一座冰屋来,倒是比寻找雪下的栖息处更加方便快捷。
于是亚莉克希亚一路走一路修,手艺也越来越好。如今她十分钟就可以搭出一座崭新的屋子来,再生火取暖,一整晚都不需要她耗费自己的灵念来维持温度。良好的休息使得她的精神和体力都得到了恢复,但是焦躁、担忧、悲痛等等负面情绪又使得她眼窝深陷、形容憔悴,眼中仿佛始终笼罩着一层阴霾。
冰屋的一角,还躺着一个身躯庞大的士兵。他长得很高,头顶着冰屋这一边的墙,脚抵着另一边的墙,盔甲都被卸了下来,只穿着一身夹层麻衣,粗壮的胳膊比亚莉克希亚的腰都粗,一条腿受了伤,干涸的血液把裤腿紧紧地黏在腿上。
他的手脚都被捆了起来--亚莉克希亚本来是想要全部打断的,但看着对方的脸,却有些下不了手。
肉汤已经煮好,亚莉克希亚提起铁锅,在屋外放了片刻,重新拿回来的时候温度已经降到恰好可以入口的程度。
她舀了满满一碗肉汤,刚喝两口,就听旁边的士兵哼了一声。亚莉克希亚立刻放下碗,拔刀压在那人的脖子上。
士兵皱着眉头,抽抽鼻子,咽了口口水,然后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黑白分明,带着几分天真。
过了好几秒钟,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处境--锋利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随着他转头的动作,刀锋已经划出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亚莉克希亚注意到,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痛楚之色,甚至还想伸手摸一摸,似乎痛觉非常迟钝。
白马城的这些怪物们,似乎都是如此--悍不畏死,就算被拦腰砍成两半,趴在地上拖着肠子都还能战斗,至死方休。
亚莉克希亚在内心坚持用"怪物"来称呼这名士兵,让自己的心冷得像石头一样。但对方的眼神、神态,却一直在动摇她的意志。
"不许动!"亚莉克希亚冷冰冰地说:"你被俘虏了!"
士兵没有叫喊,没有愤怒,他眼睛转了转,又抽抽鼻子,看到了旁边的锅和碗。
"我饿了。"士兵用小鹿般纯洁的、怯生生的眼神看着他,轻声道:"姐姐,你做了什么?闻着好香啊!我能尝一口吗?一小口就行。"
亚莉克希亚几乎要被气笑了。
一个几乎有她两倍高、五倍壮的男人,用尖细到可笑的声音,喊她姐姐?
她想要笑,但心底却止不住地泛起寒意。
"老实点!"她喝道:"你现在是俘虏,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知道吗?"
"俘虏是什么?"士兵问道。
"是我在问你!你不许提问!"亚莉克希亚怒气冲冲地吼道。
"......哦。"士兵眼神躲闪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乖巧地应道。
亚莉克希亚:"......"
感觉更加诡异了。
她定了定心神,决定先从简单的开始,问道:"你叫什么?"
"耶维奇。"
"从哪儿来的?"
"大石头村。我家住在村东边,有颗大石头,很好认的。"
"大石头村在哪儿?"
"在、在哪儿......?"耶维奇犹豫了一下,很小声地说:"在我家?"
"别跟我装傻!你当你是三岁小孩吗?"亚莉克希亚怒道。
"我、我当然三岁小孩啦!"耶维奇一挺胸膛,骄傲地宣称:"我已经四岁半啦!"
"咔啦!"
亚莉克希亚只觉得仿佛有一道雷直直地劈到自己的头顶,劈得她头晕眼花,心神皆颤!
"你说......你几岁?"她听到自己用一种虚幻的声音问道。
"四岁半!"面前这个将近三米的壮汉则用天真的语气回答道。
..................
火苗舔舐着锅底,将铁锅中已经凉了的肉汤重新烧开。
"好了吗?好了吗?"耶维奇不停地问着。他缩着手脚坐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口水挂在嘴角,等听到亚莉克希亚终于说了一句:"好了。"他立刻欢呼一声,也不嫌烫,端起锅凑到嘴边,就好像捧着一只大碗一样,咕咚咕咚就把里面的肉汤喝掉了大半。喘了一口气以后,又吨吨吨地把剩下的一点都喝光了。
"哎,热汤热饭,肚子暖暖。拉屎尿尿,百病全消。"
放下铁锅,耶维奇伸手揉揉肚子,哄着自己道,亚莉克希亚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她用了很多种方法来验证,最后不得不承认:耶维奇说的居然是真的!他不光是长相稚嫩、眼神单纯,同时智商也确实跟四五岁的孩子差不多,言语十分天真,过去对世界的认知只有一个小小的村庄、父母和一些村民,他甚至说不清楚自己的家在哪儿,父母叫什么名字。
同时,这个"孩子"的力气也大得可怕,如同一只暴熊或者猩猩一般,格斗技巧也十分不俗,战斗智慧似乎是铭刻在他的基因当中的。
他几乎没有痛觉。亚莉克希亚本打算看看他受伤的腿,却发现他的两只脚都被冻得青黑,在脱鞋的时候两根脚趾竟然掉了下来。耶维奇不禁没有疼痛或者害怕,反而捡起那两根脚趾,用十分新奇的口气说:"快看快看,亚莉,我的脚趾掉了!"
亚莉克希亚的全名对他来说发音有些困难,因此他只叫亚莉。亚莉克希亚纠正了十几次他也改不过来,只能听之任之了。
她怔怔地看着那两根石头一样的脚趾,问道:"耶维奇,你不害怕吗?"
"不怕呀!这又不是真的。"耶维奇咧嘴笑道。
"你说......什么?"
仔细询问一番以后,亚莉克希亚连蒙带猜,才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几个月以前,耶维奇还是生活在白马城某个小村庄中的一个普通孩子,虽然生活十分贫苦,但父母都十分宠爱他,除了肚子经常吃不饱以外,也算得上是无忧无虑。
但是,三个月前的一个傍晚,地动山摇、大地崩裂。耶维奇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他被人从废墟中爆出来的时候,整个村子已经变成了一片平地,从那以后,也再没有见过父母。
他和许多孩子一起,先是在黑暗的车里摇摇晃晃地坐了很久,然后就到了一个"很黑、很大"的地方,见到了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
白胡子老爷爷告诉他们,他们都是被选中的人,接下来要进行一场游戏。在游戏中,他们将假扮成勇猛的城主亲兵,进行一场无畏的战争,为伟大的城主夺来富饶的土地和无数的财宝。当然,游戏中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们不会受伤,也不会真的死亡,只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在游戏中表现优异的孩子、获得游戏胜利的孩子才可以回到父母身边,还将获得城主的赏赐--玩具、美食、漂亮衣服、大房子,想要什么都可以。而违反命令、投降、逃跑的孩子将会受到惩罚,不仅不能再见到自己的父母,还要被关在黑黑的大房子里,跟猛兽为伴。
然后他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像山一样高大、像熊一样强壮的士兵,不知疲倦,不知疼痛,跟随城主大人进行一场名为"征服战争"的游戏。
身边的很多小伙伴都倒下了--有的在攻城的时候被杀,有的被冻成了冰块,有很多人睡下以后就再也不会醒来,但城主爷爷告诉他们,那些被杀的孩子都已经被淘汰了,不能继续进行这场游戏;而那些突然倒下不再起来的人,其实是从梦中醒来了,他们也被淘汰了。
"我不能被淘汰,我要当大英雄,带着城主爷爷的赏赐回去!!我不想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耶维奇扁了扁嘴,说道。
"你忘了吗?你已经被我俘虏了。"亚莉克希亚提醒道。
"你是假的,你不能抓住我!等我吃完饭,我就杀了你,然后就去找大家。"
耶维奇一边抓着一块土豆啃着,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着天真又残忍的话。
亚莉克希亚沉默良久,可能是面前的耶维奇太过高大,让她很难完全把他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于是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呢?你感觉到的饥饿、寒冷、受伤......这些怎么可能是假的?哪有这么真实的梦?"
"你真笨啊!都说了是梦嘛,醒来以后就全都忘了啊!城主爷爷都说了,梦本来就是又长又真实的,就像真正的世界一样,只不过醒来以后我们就会把它忘掉,所以才会以为不真实。"
这么长的一段话,他一个磕绊都没有就条理清晰地说下来了,可见这样的质疑和回答,他或许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而且你看!"耶维奇撸起袖子,露出胳膊,拔出亚莉克希亚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胳膊上一插,再一划!
鲜红的血从长长的伤口中冒了出来。
耶维奇脸上居然还带着笑,他看亚莉克希亚脸色大变,笑着安慰道:"别怕别怕,一点也不疼,因为是在梦里嘛!妈妈说过,梦里是不会疼的,如果感觉疼的话,就要醒来了。"
伤口的血液很快凝固,但地上那一摊刺眼的鲜红却不会随之消失。耶维奇也不在意,放下袖子,重新从火堆里拿了一个土豆开始吃。
他手上有很多烫伤和冻疮,看上去十分可怖。但把这一切当作梦境的耶维奇却丝毫不在意,只专心地啃着灰扑扑的土豆。
亚莉克希亚垂下眼睛,脸色阴沉沉的。
吃完土豆以后,耶维奇含着手指舔了舔,眼珠咕噜噜地转来转去,见小小的冰屋里确实已经没有更多吃的了,才遗憾地咂咂嘴巴,对亚莉克希亚说道:"虽然你是梦里的人,但是你既然请我吃饭了,就是好人,我不杀你了。我们做朋友吧!等我醒来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玩弹弓!"
亚莉克希亚仰头看着他,嘴角动了动,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轻声道:"好。"
耶维奇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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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阳光被阴云遮挡,天空阴沉而黯淡。风一吹过,便卷起满地的积雪,扑簌簌地拍向路人的脸庞。
城内静谧的巷道在这一日变得十分热闹,守在值勤室内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一辆辆豪华的马车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停在城墙边。城墙下白茫茫的雪地顿时被各种静心装饰的马车点缀得如同锦簇花团,穿着各色服饰的仆从拢着袖子,来来回回快速地小跑过去。
城墙上方,此刻已经多了一个巨大的建筑--四壁包括天花板都是透明的,椭圆形的拱顶和飞檐都美轮美奂。建筑内点缀着各种昂贵的画作和装饰,房间里热得女士们甚至连一件多余的坎肩都披不住。
这样的建筑,当然只有灵师才能在一夜之间完成。只见房间四面各有八名穿着协会制服的灵师。他们闭着双眼,手按在墙上一个,喃喃低语,隐约可以看见蓝色的流光在他们的掌下游动,并蔓延到整个水晶般的建筑当中。
容远一行人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很多人了。他们衣着相对普通,马车也只是普通模样,因此刚进门的时候并不被人重视。但容远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明里暗里有许多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这种宴会很常见吗?"容远看着城墙上方这奢侈的布置,忍不住问道。
只为了一次临时的宴会就这样大费周章,哪怕是容远如今对金钱已经没有多少需求,也觉得太夸张了。他估摸着,这里的东西如果凑在一起打包卖了,大概能让整个瑟瓦肯的贫民都的吃饱穿暖地渡过这个冬天。
"不常见。"狄克低声道:"冬天太冷,出门一次哪怕是对大贵族来说也嫌太麻烦了。所以他们都是在地下的宫殿里举办宴会,地面的各种享受和活动一点不缺,有时还能更加丰富。"
瓦斯卡斯难得打扮整齐了一次,他冷笑道:"这个城主兴师动众地搞这么一套,不可能只是为了宣扬他有多奢侈吧?我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有什么花花肠子!"
"瓦斯卡斯先生。"兰桃紧跟在容远的后面,闻言忍不住担心地道:"这里到处都是人,这样的话还是别说了,要小心祸从口出呀!"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这小丫头就是爱操心!"瓦斯卡斯撇撇嘴,倒是没有反驳。
兰桃微微松了口气,暗自祈祷今天的宴会或者说表演能顺顺利利、不出意外,晚上能早点回家--虽然她的直觉告诉她,很快将有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正是因为担忧,所以她才也执意跟着容远来到了这里。
"容先生!"
正在跟人说话的亚尔伯特看到容远等人,顿时眼睛一亮,快步迎过来,十分高兴地说:"太好了,非常高兴你们能来。"
"城主亲自邀请,不来不是得罪人?"瓦斯卡斯小声咕哝道。
"哈哈,说真的,以容远先生的实力,在这个瑟瓦肯还真不怕得罪什么人。"亚尔伯特哈哈笑道:"不过嘛,虽然城主不是灵师,但其实他对灵师非常向往,尤其仰慕独自解决了王级灵怪的容远先生。如果不是帕特留斯先生说容先生喜欢清静,城主大人早就亲自登门拜访了!"
他言语恳切,眼神真挚,仰慕和崇敬几乎要化为实质从眼中溢出来。从头到尾都只看着容远,连旁边的狄克也只是分到了一个随便一扫的眼神。但这个人却并没有给人一种盛气凌人之感,而是种"我的眼里只有你,其余皆为碌碌俗人"的感觉。可能有些失礼,但对于被注视追随的那人来说,可能比那些八面玲珑之辈更加让人喜欢。
"帕特留斯老师来了吗?"容远问道。
"帕特留斯先生还没有到,可能会跟襄马殿下一起来。"亚尔伯特热情地说:"不过这里有很多人都早就想要认识容先生了,不知道您是否愿意跟他们认识一下?我可以帮忙介绍。"
"嗯......"容远慢吞吞地,本来打算直接拒绝,但转念一想,又道:"那就麻烦你了。"
亚尔伯特顿时大喜,兴高采烈地开始介绍"新朋友",果然就是那些一进门便关注容远他们的人。
灵师学院的院长,高等学府的府长,侯爵、伯爵、将军,实力仅次于帕特留斯的灵师,最著名的医师,拥有庞大财产的商人,有钱的贵妇,身份尊贵的大小姐,著名学者,甚至几位王子公主......每个人都彬彬有礼地跟容远等人说话,有人还会温柔亲切地邀请兰桃有时间去玩。
"哇~这就是上流社会吗?"抽空喝水的时候,兰桃忍不住小声跟瓦斯卡斯说道:"他们都好好呀!特别有教养,特别有气质,长得还好看......我、我觉得我真的是差太多了!"
"别自卑,你比他们好多了。"瓦斯卡斯挑了一块肉排,一口下去四分之三就消失了,他边嚼边含含糊糊地说:"说话好听不代表人也好,这些家伙可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容远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知道容先生的想法?"兰桃不服气地说。她是个天真的姑娘,已经把刚才认识的几位贵族小姐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听到瓦斯卡斯诋毁她们,就觉得有些不快。
"因为他已经不耐烦了。哦,我也一样。"瓦斯卡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