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悲惨的场景让帕特留斯觉得肩膀似乎都微微一沉,深感自己责任重大。
"不,是我错了。我不该做出如此轻率的许诺。"
维诺小脸严肃地说,他带着弟弟再次朝着两人一拜,大声说:"两位大人的救命之恩,维诺感激不尽。今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回报二位!但是......"
他回头看看弟弟懵懂的脸,又看向容远,认真说:"这是我唯一的家人,我的弟弟维德。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因为任何事、去伤害他!"
"应该的。照顾、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是一个男子汉应该做的事。"帕特留斯微笑道:"至于回报......你能记得今日的恩义,今后也能同样去帮助有需要的人就行了。若你将来能成为一个正直的人,就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去瞥容远。
容远茫然回望,眨了眨眼睛。
【这是在暗示我吗?是在暗示我吧?】
【不可能!】
【我已经很正直了啊!这屋子里哪个人不是我救的?】
【那就是在给我灌鸡汤?】
【不会吧,不就是跟这小子开了个玩笑吗?】
【算了算了,无视无视!】
【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就是啰嗦!】
【唉......忍忍吧!】
【老头子真烦!】
容远若无其事地左右看看,装作没看到帕特留斯的眼神,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很自然地走出去了。
帕特留斯:......
刚刚那是嫌弃他的眼神吧?是非常嫌弃他的那种眼神吧?!
这个臭小子!
......................................................
容远走到屋外,随意活动了一下身体,在大树下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大青石躺下来,双手垫在脑后,悠然地看着天空。
微风徐徐,阳光正好。
与生命禁区那样万里无云的苍穹不同,走出禁区以后看到的天空中,总是会飘着或多或少的白云。映着明暗不同的光,云朵呈现出万般奇异的图像,有的如山峦,有的如宫殿,有的如海浪,有的如飞羽。有时让人不自觉地去想像,那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奇妙的世界。
但是......当然是没有的。
【云是大气中的水蒸气过饱和,水分子聚集在空中的微尘周围,液化变成水滴或者凝华变成冰晶,混合组成的可见聚合物。云朵千姿百态的外观,来自水滴和冰晶对阳光的散射作用。】
一段话忽然自心底浮现,容远无趣地撇了撇嘴。
无趣的知识又增加了。
自从醒来以后,这种乱七八糟的知识点总是会不期然地冒出来,让他迅速地理解了很多东西。
他知道为何日分昼夜,年分四季;知道为何日月东升西落,星辰遍布天际;知道地有多重,天有多高,知道风雨雷电从何而来;知道鱼为什么会游,鸟为什么会飞,知道人体内部的血液怎样流经全身。
他知道很多很多。
但他却不知道自己是谁。
看到维诺兄弟两个,容远也忍不住会想--他有家人吗?有朋友吗?会不会有父母日夜期盼着他回家?是不是有恋人正在远方思念着他?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满身血迹地出现在禁区中?
他用力地回想了一阵,脑海中却始终空荡荡的一片。
这时,一只灰色的小鸟落在容远身边,歪着头看他,似乎在观察面前这个巨大的家伙对它有没有威胁。容远见它身体胖乎乎的,一双黑色的眼睛也是圆溜溜的,顿时心生喜爱。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地靠近它,然后停住不动,想要让它站到自己的手指上来。
小鸟脑袋左摇右摆,观察了片刻,然后试探着往前跳了两步,再看看容远,低头轻轻去啄他的手指。
容远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刚刚出门的帕特留斯恰好看到这一幕,脸上也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但随后,他的目光越过容远,看到他身后村子的景象时,眉头又深深地拧了起来。
树下青石上的那一幕,大概是这个村子最温馨、也最美好的场景了。
除此之外,尽是地狱!
..........................................
容远和帕特留斯曾在远处看到这个村子里的炊烟,但等他们带着昏迷的维诺两兄弟走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炊烟,而是被烧毁的房屋中仍然没有熄灭的残火!
大半个村子......都被毁了。
房屋倒塌,尸骸遍地!
可怕的恶臭味弥漫在整个村子里,黑色的食腐鸟堂而皇之地聚集在尸体周围,等他们走到很近的距离时才一哄而散,然后停在附近的树木和墙壁上,歪着脑袋,泛着红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
他们将两个孩子安置在勉强还算完好的一栋屋子里,然后帕特留斯让容远守着他们,自己去把整个村子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其他幸存者。
容远曾站在门边,亲眼看着帕特留斯做了些奇怪的动作,然后一条火龙凭空浮现!
火龙环绕着帕特留斯转了一圈,随后猛地飞上天空又俯身下扑,瞬间将大半个村子吞没!
熊熊火焰中,所有的尸体都被点燃。食腐鸟们纷纷飞上半空,如同黑色的乌云一般在村子上空盘旋,还发出"咕--嘎咕嘎"的怪异叫声。半晌后,见所有的尸体都火化成灰,它们才不甘心地飞走了。
随后,帕特留斯又比划了些动作,招来一阵小范围的倾盆大雨,将地面整个冲刷了一遍!
此时此刻,地上已经看不到尸体,空气中也几乎闻不到腐臭味。但坍塌的房屋、烧得焦黑的石头,还有一些墙壁上残留的巨大爪痕,依然是触目惊心!
"容远。"
过了半晌,目送着那灰色小鸟飞走了,帕特留斯才低声问道:"你知道这村子里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吗?"
"我猜是灵怪,"容远坐了起来,看了看帕特留斯的脸色,说:"但看你的样子,好像是人祸?"
"人祸?"帕特留斯嘴角勾了勾,苦涩地说:"不错,是灵怪......也是人祸。"
刚才在屋子里,帕特留斯仔细询问了两个孩子一番,才知道这个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茂雨村虽然名不副实,是个雨水很少、也比较贫穷的村子,但人们的生活大体上来说还是过得去的。即便异灵化的威胁始终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但这把剑悬得时间太久了,人们也都已经习惯了。
它就像许多同样处境的小村庄一样,村子里没有长期驻守的灵师,但有村长组织并且会每天都进行训练的巡逻队。同时村子里每年都会有一笔专门的款项积攒下来,用来在大城市里购买各种"能够对灵怪造成巨大伤害的符咒"、"能够在灵怪面前提供保护屏障的石头"、"能够让异灵化的人恢复平静的药水"、"能抑制异灵化的深海药草"等等。
当然,村子里买的大多数都是假冒伪劣产品。即便其中的一小部分在对抗灵怪的时候起过作用,那效果也跟售卖者吹嘘出来的效果天差地远。
即便上当过无数次,这个规矩还是一直维持了下来。对很多人来说,就算是买个安心,也是好的。
万一真的出现了灵怪,巡逻队会以最快的速度挡在灵怪面前,先扔各种灵器【伪】,然后拿着特制的长棍、□□、草叉等物暂时挡住灵怪,为其他人争取到躲藏到地窖里的时间。而与此同时,村子里会迅速把灵怪出现的消息报告给镇上的灵师管理协会。协会将迅速派出灵师解决灵怪,镇里也会派出巡逻队、救援队等等,帮助救助村民。
并不是每一次出现的灵怪都能被顺利地解决掉,有时也会出现整个村子、灵师和赶来救援的人全军覆灭的情况。但那主要是因为灵怪的能力之强大和诡异都超出了预计,所以才会造成惨剧。
那是天灾。
但这一次......却并不是。
第12章
"大概两个月前,有一天父亲和母亲都开始发愁。我听父亲在吃饭的时候说,城里的灵师管理协会颁布了新的规定,今后协会帮助消灭灵怪,村里需要额外支付一大笔钱。"
"具体多少?这个......我不清楚。只是......那段时间,正好旁边的三水村出了一只灵怪,因为灵师请得太晚了,那只灵怪一直跑到了我们村子,杀了好几户人才被赶来的灵师消灭掉。听说因为这样,我们村子要负担三成的除灵费。"
"然后我们就经常看到村子里的大人们每天晚上都坐在一起讨论,父亲也把家里面的积蓄都拿出来,算了一遍又一遍,还是说不够。我听母亲说,村长家的婶婶把从小戴着的镯子都拿到城里卖了,隔壁巴利爷爷家也把马上就要下崽的老黄牛都牵走卖了,大家几乎全都掏空了家底,才凑齐除灵费。"
"从那时候开始,家里每天就只有稀粥喝了。只有在弟弟哭闹得实在太厉害的时候,母亲才会给他拿一个鸡蛋吃。"
"饿肚子不是最可怕的,父亲和母亲最担心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出现灵怪。大家都说,如果再有人异灵化,那我们村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除灵费了。"
"村长伯伯挨家挨户地跟大家说,就算日子过得再怎么艰难,也不要怨恨,不要整日忧心,夫妻不要吵架,父母也不要经常打骂孩子,要尽量高兴一点,保持心情平静,多笑一笑。听说这样,就能降低异灵化的可能性。"
"但是......或许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七天前,村子东边的库克贝尔异灵化了。"
维诺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表现得像个大人一样,但说到这里,他的神情还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怨恨来。
....................................
那是一个很寻常的下午,维诺带着弟弟,两人忍受着饥饿,照顾家里养的几只鸡鸭,给它们捉小虫子吃。
维诺的父亲和母亲就在家门边的菜园子里的忙活,他们弯着腰,将菜地里的杂草□□,母亲还将其细心地分成了几堆,一些野草是可以吃的,稍后她会煮到菜汤里;另外一些剁碎了喂鸡喂猪,也算是给它们加餐了。
那原本是一个很寻常的日子,直到--
"轰!!!"
巨大的轰鸣声出现在这个平静的乡村子,所有人顿时仿佛被人拿着锤子在头上狠狠敲了一下一样,他们不管身在何方,不管在做什么,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巨响声传来的地方,脸上带着无法形容的惊惧和茫然。
"嗷~吼--"
崩塌的房子中,一只灰黑色的怪兽缓缓站起来,浑身上下鱼鳞般的甲片闪闪发亮。它用无情的暗黄色眼眸看了周围一圈,又粗又长的尾巴一甩,就将周围的两栋房子全都砸塌了!
然后,那只怪兽低下头,伸出前爪一捞。
再直起身以后,人们看到它那跟人的手掌颇为相似的爪子中,赫然捏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
"库克库丽!"
有人认出了那个女人,尖叫一声。但看到怪兽的目光朝他看去,他立刻惊惧地闭上了嘴巴。
库克库丽是库克贝尔的姐姐,他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一直以来甚至连吵架都没有过。但此时,异灵化的库克贝尔将自己的姐姐捏在手中,就像是捏着一只小虫子一样。它歪着头打量着自己唯一的亲人,竖瞳中不带有一丝的感情。
"啊--不要!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
库克库丽忽然从昏迷中醒来,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处境,尖叫着又哭又打,努力想要推开抓住自己的那只黑色的爪子,却无济于事。
所有人脸色苍白地看着,仿佛已经陷进了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中,浑身都动弹不得。
离那只怪兽最近的人忽然看到,在库克库丽的挣扎和尖叫中,那只怪兽嘴角一咧,忽然露出了一个极为人性化的、残忍的笑容!
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那一刻,看到这一幕之人心中的恐惧!
怪兽的前爪忽然用力一合!
伴随着女人凄厉的惨叫,浓稠的血液从怪兽的指爪间汹涌流出!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而怪兽......在将库克库丽的尸体扔到地上之后,它缓缓地将嗜血的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啊啊啊啊--"
在一阵阵的惨叫声中,怪兽扑向了所有活着的人!
"巡逻队!巡逻队在哪儿!都跟我顶上!"有人急忙抓着平时训练的武器冲了上去。
"没用的......没用的......这根本不是我们平时训练的级别!"有人在灵怪恐怖的气势中吓得浑身发抖,根本提不起抗争的勇气。
"灵师!只有灵师才能对付这种家伙!村长......"叫喊着灵师的人,很快自己就先陷入了绝望。
他们已经付不出除灵费了。
"逃吧!"
火光和尖叫声中,村子中央的大喇叭里传出村长麻木的声音。
"没有除灵费,协会是不会派灵师来的!这家伙起码是猫级的灵怪,巡逻队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不要心存妄想了,都逃命去吧!"
"能逃一个是一个!往四面八方逃!这个大家伙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追上所有人!"
"快跑吧!"
哭喊声中,村人四散奔逃!灵怪就追在他们后面,每一次挥爪,每一次甩尾,都会带起一抹猩红的鲜血。
维诺年纪还小,那一天发生的事,他记得的不是很多,只记得父亲抱着自己,母亲抱着弟弟,两人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拼命地跑出村,周围的人都在乱跑,远处不断地传来惨叫和怪兽的嘶吼声,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混乱。
"快跑!"
"它追上来了!"
"救命--"
惨叫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父母抱着他们慌不择路地冲进了农田,高一脚低一脚地奔跑着。维诺被父亲抱在怀里,肋骨被他的胳膊夹得生疼,但他一声不吭地紧紧抱着父亲的脖子,耳边都是父亲沉重的喘息声和宛如肋骨的心跳声。
"啊!"
忽然,母亲尖叫一声,失足踩空,一跤跌倒。维德被摔在地上,却吓得哭都哭不出来。
"哈娜!"维诺父亲大喊一声,急忙伸手去扶她,她却把维德一把推到了维诺父亲身边。
"带他们走!"维诺母亲尖叫道:"我跑不动了,快带他们走!"
维诺父亲愣了愣,随后咬着牙一把提起维德,转身大步开始逃跑。
"妈妈--"维诺大叫一声,他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恐惧得不能自已。
"不许叫!"维诺父亲怒吼道:"会把灵怪引来的!闭上嘴,不许叫!"
维诺紧紧地闭上嘴巴,泪如泉涌。
颠簸中,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破碎的。他看着母亲在他们跑远后,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解下了肩膀上的红色围巾。她一瘸一拐地朝远处跑去,一边跑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围巾。
那一抹飘荡的红色,是她留给维诺最后的记忆。
随后,灰黑色的怪兽如猎豹一般从远处冲来,追向了维诺母亲逃跑的方向。
不知道他们跑了多久,忽然间,远处又传来地面的震颤声!
维诺父亲此时已经是汗流浃背,喘气的样子像是几乎要把心脏都吐出来。他一把将维诺塞进树洞里,再把不知什么时候昏迷过去的维德塞进他的怀里。
"维诺,照顾好弟弟!"
男人转身离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远处跑。
不久后,维诺听到了父亲的吼声:"来啊,杂种!给我滚过来!啊!"
少年紧紧地抱着唯一剩下的弟弟,将拳头塞进嘴里堵住将要冲出喉咙的哭声,咬的手掌流血,犹自不觉。
..........................................
"哥哥,我想爸爸妈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喝完了粥,维德恋恋不舍地舔着嘴角,然后问道。
维诺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攥成拳,他沉默片刻,然后笑了笑说:"不是说过了吗?爸爸妈妈去城里打工赚钱了,赚到了钱,就能给我们买很多吃的,再也不会饿肚子了。你乖乖的,不要哭,也不要吵着要爸爸妈妈,那等妈妈回来的时候就会给你买糖吃。"
"嗯,我乖。我想吃糖。"维德乖巧地说,坐到一边,自己跟自己玩起来。
维诺低下头,死死地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已经失去了哭闹的资格。
树洞中,维德再次醒来的时候,好像失去了前一天的记忆,不记得灵怪出现的事,也不记得父母都已经死去的事。看着弟弟依然保留着快乐和天真的眼睛,维诺不忍心将事实告诉他,只能编出各种各样的谎言来哄着他,让他相信父母在将来的某一天还会回到他们的生活中。
然而每一次,每一次在假装父母还活着的时候,对维诺而言都不亚于一次凌迟。
........................
屋外,帕特留斯深深地叹息一声,沉思许久后,说:"容远,我们去瑟瓦肯吧?"
"瑟瓦肯?"容远对所有的地名都很陌生。
"是,你应该是不记得了,但灵师管理协会的总部就在瑟瓦肯。"帕特留斯沉声道:"我要去问一问他们,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嘭!"
一阵阵巨大的响声中,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接近。地面开始微微震颤,桌上杯中的水也随着荡开一圈圈的波纹。
维诺立刻回想起灵怪在身后追杀的场景,脸色变得煞白。还不满三岁的维德藏在他身后,也是害怕得瑟瑟发抖。
容远站在屋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情倒是很放松。
虽然还没有看见,但他知道来的人是帕特留斯。
街道尽头的拐角处,一只巨大的脑袋伸了出来。
那是一个足有两人高的家伙,身体扁长,两侧有六只脚,身后那根细长的尾巴足有十几米。它鼻子很尖,头顶长着一个很大的三角形的角,又大又圆的眼睛暴突出来,嘴里不时地吐出细长的舌头。它周身遍布着细小的鳞片,头顶的鳞片是宝石般的绿色,眼睛周围是深蓝和金黄色,背后则是绿色和浅蓝色的条纹,还有一些紫色的斑点,尤其是下颌,那叫一个五彩斑斓,就像是把颜料罐打翻了一样。
帕特留斯就坐在这个大家伙的背上,在它头顶的那个尖角后面,身体几乎都被那个半人高的角给挡住了,要不是容远眼神好,还真发现不了。
"帕特留斯!"容远喊了一声,问道:"这家伙是什么?"
帕特留斯从大家伙的背上滑下来,整了整歪掉的头盔,说:"这是负山蜥,负重高,跑得快,性情温驯,最适合长距离迁徙。这孩子还小,成年的负山晰,能长到十米高。"
"哇哦!"容远一脸惊叹,绕着负山晰转了一圈,伸手摸了摸它身上微凉的鳞片。
这家伙,不光身上的鳞片艳丽至极,就连眼睛整个都是翠绿色的,还带着黑色的花纹。
而负山晰的性格果然很温驯,即便容远故意去戳它的眼睛,掐它的鼻头,它也只是微微偏一下头,然后把眼睛闭上,不言不动地趴在地上。
屋里两个之前吓得不敢出声的孩子此刻看到容远变着法儿的欺负负山晰,也不觉得这个庞然大物害怕了。在帕特留斯招呼他们过去的时候,也就迟疑着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了。
"你们两个现在身体虚弱,走不了远路,不过有了负山晰就不怕了。有些商人可是直接把负山晰当房子住呢!等会儿让容远给你们在这家伙背上搭个帐篷,维诺,你就可以带着弟弟先住在里面了。"帕特留斯温和地说。
"哦......哦,谢谢帕特留斯爷爷。只是......"维诺担心地看了一眼负山晰。
"别怕。"帕特留斯拍了拍维诺的肩膀,说:"别看它个子大,其实脾气很好,而且负山晰吃的是草,不会吃人的。"
"我不怕。我只是担心......他这样,真的没关系吗?"维诺迟疑地说。
"嗯?"帕特留斯疑惑地回头一看,就看见容远抓住负山晰侧面的两条腿,直接把它半边身体都抬了起来!
我......
我都看见了什么?!
帕特留斯目瞪口呆,刚要说话,就见容远双手一用力,直接把负山晰给翻了过来!
一声巨响中,地面都跟着跳了一下。负山晰仰面朝天,六脚乱动,尾巴狂甩,却是翻不过身来,不由得发出惊恐的哀嚎声来。
"叫什么叫!我看看你这个鳞片!"
容远呵斥一声,跳到负山晰的肚子上,蹲下来,观察它肚子上的鳞片。
一片片细小的鳞片,不比指甲盖更大,从脖颈到腹部,色泽从红到紫逐渐过渡,仿佛彩虹一般。
"容--远!"帕特留斯怒吼一声!
容远吓得脖子一缩,抬头就看到帕特留斯杀气腾腾地冲到眼前,然后--"砰!"
..........................................
"啊,我迟早有一天会被敲成傻瓜!"
容远盘腿坐在负山晰的脖子上,揉着头上的包,郁闷地说道。
"哼!"帕特留斯冷哼道:"你好端端地,没事干欺负它干什么?"
负山晰被容远掀过来又翻回去地折腾了一回,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此刻六条小短腿迈得飞快,比帕特留斯骑着它过来的时候要快了一倍不止。
负山晰的背上还多了两个小帐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生活用品摆得满满当当,帕特留斯也终于从包裹的地狱中摆脱出来了。
维诺和维德都是第一次乘坐负山晰,甚至是第一次离开村子。两个孩子在度过最初的恐惧之后,已经完全被新奇的景色和漂亮的负山晰给吸引了,连维诺似乎也正逐渐从父母双亡的阴影中走出来。
"我就是觉得,这家伙的鳞片韧度和硬度都很不错,色彩艳丽,大小也合适。"容远伸出手指敲了敲负山晰的鳞片,说:"如果全都拔下来,不管是做铠甲还是做成衣服首饰,或者用来做装饰,应该都会有人喜欢吧?"
负山晰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容远说的话,速度陡然又增加了一级,晃得站在它背上的帕特留斯差点没摔倒。
帕特留斯没好气地说:"你把它掀个肚皮朝天,就为了看看它的鳞片?它站着你是看不清楚吗?"
"不是啊!"容远托着下巴,悠然说:"我其实是想看看它有没有什么反抗手段来着!看样子是没有了。"
"反抗的手段?"帕特留斯不解,"我不是告诉它性格温顺了吗?"
"对呀!"容远点点头,说:"它性格温顺,基本上没脾气,还是食草动物,也没什么自保的手段,还顶着一身宝石般的鳞片......这样的家伙,应该早就被捕杀灭绝了才对。老师你随随便便就能去森林里抓一头回来,我觉得很奇怪啊!"
"什么随随便便!这就是灵师的手段,你这个脑子空空的小子知道什么!"帕特留斯先是下意识地反驳一句,随后皱了皱眉,又问道:"容远,你的记忆......还是一点儿也没恢复吗"
"嗯,对。"
"那......关于灵师......灵念......这些,你还记得什么吗?"帕特留斯又问道,神色有些凝重。
容远想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的,都是你告诉我的那些。"
这一次,帕特留斯沉默了许久。
他心里其实有个猜测,但一直没有告诉容远。
在帕特留斯的认知中,容远过去应该是一个非常强大的灵师。
一个人,就算记忆消失了,能力没有了,但长期无敌于世、难逢对手所培养的出来的那种无形的气质,依然与普通人迥然不同。奇快妏敩
所以,容远的失忆,或许也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否则的话,明明他经常会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为什么偏偏灵念这个世界上人人熟知的常识却一无所知?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一种更加强大的力量,完全将他脑海中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给彻底封印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他帮助容远重新找回有关灵念的记忆和能力,又会发生什么?
这么一想,帕特留斯忽然有些紧张,心跳似乎都快了几分。
沉思许久后,帕特留斯忽然一挥手,一阵风将容远的头发吹得开始乱飞。
容远回头看了一眼维诺兄弟。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但他突然觉得那两个孩子与自己之间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双方隔离开来。
"一种小技巧,这样他们就听不到我们说话了。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适合这些孩子听。"帕特留斯顿了顿,道:"容远,我教你学习灵念吧!"
容远愣了愣。
风从原野上吹过,绿油油的麦田齐刷刷地俯首。
负山晰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奔跑着,细长的尾巴在身后留下水波般蜿蜒的痕迹。
朵朵白云舒卷自然,缕缕青烟从山腰间升起。
这是万千宇宙中的涡轮星系,洛尔卡星,羽国,南邰山脚下,普普通通的一条山间小路上。
如果有后世的人能看到这一幕,大概会说:"从此刻开始,历史的车轮以无可阻挡之势滚滚前行"之类的话。
但容远看不到什么车轮,他只是愣了愣,就开心地说:"好啊,灵念很有趣,我早就想学了。"他急忙收起懒散的模样,正襟危坐,双眼期盼地看向帕特留斯。
帕特留斯笑了笑,随后神色一肃,道:"学习灵念之前,有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万物有灵,万物生灵,灵乃天赐,不可纵肆!"
他神色威严肃穆,容远也不禁随之改变了态度。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点点头认真地道:"我记住了!"
"不仅要记在脑子里,更要记在心里。"帕特留斯严厉地说:"成为灵师之后,你将掌握远胜凡俗的力量。如果你用它为善,将会使很多人收益,我做为你的老师,也会为你感到骄傲。但若是你用它为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