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先浮现的情绪。
贾珠被迫回忆起他,他们究竟做了什么……那些怪异的压制,难以辨认的帮助,以及不紧不慢的撸动……那可以说是贾珠人生最煎熬的一小段时间。
竭尽全力逃脱,却如同砧板上的鱼只能扑腾着的感觉,的确不怎么好。
贾珠从未有过那种被赤/裸剥开的羞耻感,哪怕是从前他们……在殿下奇怪的口欲期时,他也不曾这么狼狈不堪过。
他慢慢地将身体弓起来,如同一只可怜倒霉的虾子,身体僵硬到了极致。
贾珠缓缓吐息。
他甚至有些感激。
若不是眼下的黑夜,贾珠的脸色必定会暴露出很多不能流露出来的情绪。
贾珠难堪地捂住脸,呆呆躺了一会,才慢慢爬起来。
“哗啦——”
蓦地,床帘被一把揭开。
这动作堪称粗暴,贾珠猛地看向床边,就听到一把清冷的声音响起,“阿珠醒了?”
贾珠的身体下意识一颤,就往被褥里一缩,可是还没成功,就被一只滚烫的手抓住了肩头。
“躲什么?”
少年亲昵地轻斥了一句。
贾珠感觉自己的喉咙艰涩干巴,连一句普通的话也挤不出来。他就像是炸了毛的动物,却被猎人强行按住了要害,一时间都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能感觉那只手在肩头摩挲着,最终落了下来,扶住贾珠的肩膀。
“……殿下。”
贾珠艰难地,谢天谢地,总算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
尽管听起来好像是破碎的呻/吟。
他不明白……太子怎么能在做了那样的事情后,却又淡定自若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他记得那些……完完整整地记得。
他的挣扎,他的呻/吟,他试图挣脱,却又被无助地拉回去,他不想要那样羞耻的“帮助”,他自己可以……只需要一些冷水,他记得自己的哀求,他苦苦希望允礽离开,让他不要做那样羞耻不堪的行为……
可太子一句都没听。
他就像是一个残忍的暴君,哪怕囚徒已经在他的面前哀哀求饶,他却饶有趣味地观赏着他赤条条的狼狈,甚至还屈尊去嗅闻一番。
只要一想到那一刻的画面,贾珠既觉得变态,可最先生出来的还是对自己的厌恶。
……他居然在想起那种可怕的画面时,心中无法涌现出任何一点畏惧憎恶的情绪,反倒是有种……
微妙的刺激。
就在两人僵持间,听闻动静的宫女早就轻手轻脚地将屋内的灯都燃了起来。
这些额外的光亮,让贾珠好似被烫到般瑟缩了一下,立刻躲到了烛光照射不到的角落。
他声音沙哑地说道:“殿下,我大概需要一身衣裳。”
他的身上很干爽,一点奇怪的痕迹都没有。
贾珠不敢去想到底是谁给他收拾的,最好的结果当然是郎秋,最坏的……
——“不……我自己……呜啊,没了……呜呜真的没有……”
——“嘘……阿珠,说不定还没排干净,我们只需要再来一次,最后一次……”
太子就是个骗子!
贾珠猛地将脑袋埋进被褥里,将那些破碎的挣扎,呻/吟与煎熬都甩开,只听到太子似是走开吩咐了些什么。
暂时没再听到太子靠近的声音,令贾珠的身体紧绷总算稍稍放松了一会。可只是一瞬,便有一只手从被褥下方探了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抓住了贾珠的脚腕,硬生生将他从最后的温暖屏障里扯了出来。
而后便是一件大氅当头盖下。
“阿珠,躲着不肯见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太子的手掌隔着一层大氅拍了拍贾珠的腰肢,令他惊得一颤,可太子却好似没有什么感觉,平静地说道:“孤先出去,阿珠好好梳洗下。”
待一切声音真的消失后,又过了好一会,贾珠才抓着大氅坐起身来。
太子将他从被褥里拖出来,就是为了给他罩一件大氅?
奇奇怪怪。
贾珠拎着这厚重的衣料,一时间眼神都有些迷茫。可这件大氅看起来,像是太子的东西,这精致的纹路和布料的质感……他将这件大氅丢到一边,赤/裸着脚下了床,往边上一瞧,总算找到了衣服,开始慢吞吞地给自己穿戴起来。
他克制住那种愚蠢的想要检查自己身体的冲动,他清楚地记得太子其实除了碰……之外,什么地方都没有碰,仅仅只是一只手就让他溃不成军。
贾珠想抽自己一巴掌,可太子还在外面守着,他不能这么做。一旦动手留下来的痕迹,肯定会让太子追根究底,喋喋不休。
他换好衣物,站在铜镜的面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贾珠花了一点时间将情绪一点点收敛起来,到最后,几乎消失无踪。
他打开了门。
允礽正如他所说,背着手守在门外。
院子中看起来有不少下人,这戒备森严的模样,令贾珠微微挑眉,他不想费事和殿下围绕刚才的事情讨论,强迫着自己说出了第一句话,“所以……人没抓住?”
允礽转过身来,淡笑着说道:“嫂嫂听你这话,怕是要不高兴。”
贾珠有些尴尬地意识到,在他的面前,太子没有说大福晋,而是提及了嫂嫂这个词,这显得更加亲密了些,是一种关系上的……不,别这么想,贾珠强迫自己忘掉刚才的念头,口气平静地说道:“那就是抓住了小楼里的人,但没抓住宫女。”
“这倒是对了。”
太子低语。
他看起来没有那么不高兴,说话时懒洋洋的,好似一只急需被人顺毛的狮子。
可贾珠犹豫了一会,还是主动说道:“殿下,这没什么。她……我在小楼时,就已经有过这样的猜想了。”
当郎秋寂静无声,没被他的呼唤叫出来时,贾珠的心里就已经闪过无数的猜测。但百分之九十的猜测,关乎刚才的宫女都是没有生机的。
她必须得死。
因为她的身份不仅来自大皇子府上,还关乎她被派来前,是谁的棋子。
“阿珠既什么都知道,为何还会掉入陷阱?”太子有些埋怨地,委屈地说道,“孤气疯了。”
贾珠敏锐地感觉到,太子说出这话时,庭院内的气氛为之一僵。
那些伺候的下人,尤其是常年跟在太子身旁的宫人,是贾珠尤为熟悉的存在。他们的气息在听到太子说话时,总是有着下意识的反应,那反应……
贾珠微微瞪大了眼,“殿下,你做了什么?”
允礽好似无辜懵懂地歪着脑袋,黏糊糊地拖长了声音,“阿珠,这可是大哥府上,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呢?”
一直和太子保持距离的贾珠忍不住上前,有些压抑地说道,“正是因为在大皇子府上,有些事情才不能做。”
“阿珠刚醒来,就要与孤吵架吗?可是孤很生气,如果和阿珠吵架的话,怕是控制不住脾气。”
太子淡淡地说道。
贾珠哽住。
太子生气……他当然知道太子会生气,只是,哪怕太子生气,贾珠仍有一个问题,他是怎么被下药的?
他眉头微皱,想问,又觉得太子这个时候,这个问题怕是火上浇油。
不知是太子看出了贾珠心里的困惑,还是他本来就打算提起这事。
太子慢吞吞地说道:“阿珠不是在酒水中被下药的,实际上,你被下药,是那个宫女无声无息地给你下的。”这或许解释了不少问题。
贾珠敛眉,“难道真的与余庆兰和王仁无关?”他还真的错怪了那两人不成?
“不,他们的到来,是一个信号。”太子慢悠悠的,视线在贾珠的身上打转,“一个……猎物上钩,可以拉网的信号。”
贾珠在太子炯炯的目光中,下意识想要转移自己的视线,在太子的眼中,似乎自己也是某只猎物。
“阿珠,在那个时候,你最好的选择,便是意识到不对直接离开。”太子的声音分明就在耳边响起,只是听起来却有些遥远,“你为何不这么做?”
……在郎秋的声音消失不见的时候,贾珠就已经知道出了差错。
为何不走?
贾珠抿着唇,平静地说道:“郎秋是因为我的命令涉险,我如何能不救他?”
不管是设计的人,还是参与其中的人,都万万没想到以贾珠意志之坚定,哪怕欲/火焚身,在那个时候,他仍然留有一定的行动能力,并非是任人宰割。
他只要想走,还是能走的。
并且是毫发无损地走。
可贾珠选择了留下来,与那女人相抗(在她身怀武艺的前提下),甚至坚持到了郎秋醒来……愚蠢,当真是愚蠢。
贾珠仿佛能听到太子正在训斥他,毕竟,在他刚刚醒来的时候,他也曾多次这样训斥过自己。
贾珠并不认为他做的有什么问题。
他叹了口气。
“殿下,郎秋在我身边十几年,这些年,若不是有他在我身边,我也未必能活得好好的。”这是实话,这些年,如果不是这两个书童在他身边,贾珠可未必能活得这么顺畅,“更何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以郎秋当时的情况,若是我安全后再去救他,他未必能留下命来。”
当时的郎秋在出血,谁能知道,贾珠找到人再回去,还能坚持到几时?
“任何一个人成为阿珠的书童,这些不过他们应当的本分。”太子硬邦邦地说道,“你就为了区区一个下人,差点给自己赔进去?”
太子的声音冰冷至极,正如同他所说,他非常,非常生气。
生气到了,哪怕是贾珠,都能感觉到他看似平静表面下的暴戾怒火。
贾珠闭了闭眼,缓声说道:“殿下,虽然那个女子身怀武艺,但也只是一些粗鄙功夫,并非……”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太子大步流星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在贾珠的脖颈边毫不犹豫地擦过,留下一丝刺痛,“那阿珠可知,若是动手的人准头再好上几分,你眼下就没命了!”
脖颈处的刺痛,让贾珠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当时的画面。
这似乎事关朱钗和瓷片之类的东西,也的确是有什么东西滑过了贾珠的脖颈,只是这点刺痛痕迹在紧张的时候,根本没留下半点的印象。
“我……”
贾珠顿了顿,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安然无恙吗?
这也不见然。
毕竟贾珠那时候所做出来的判断,全都是靠着几乎要被热气挤爆的脑袋,说不定那个时候,还能有些疏漏呢?
贾珠疲倦地叹了口气,他的身体仍有些酸软,可在这个时候,唯独在允礽的面前,他不想流露出这种虚弱的反应。
“殿下,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呢?”贾珠疲懒地摇头,“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发现有人计算我?不,就算我自认还是有点脑子,却也不是未卜先知。将一切靠近我的人都先行设想成为恶人,盘算出种种应对的办法?我可以,但我不是这样的性格。如殿下所说,在看到郎秋为我出事涉险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抛弃他,转身离开?”说到这里时,贾珠忍不住大笑起来,“殿下,我若是这般人,怕是殿下都不敢将我留在身边。”
“孤为何不敢?”
太子的脸上露出怒容,“孤只要你安全,只要你还活着,你管那些洪水滔天作甚?”
太子话里流露出来的某些情感,让贾珠微微顿住,半晌,刚刚竖起来的隐刺也随之软化,无可奈何地说道:“可保成知道,我不是……我做不到。”
啊,正因为他是贾珠,正因为他做不到……
所以允礽才这么生气呀。
他恨不得将贾珠束缚起来,将他的四肢困在床榻方圆间,令他的每一处都只能被锁链给缠绕,叫他插翅也难飞,就连离开也成了奢望。
允礽知道他可以。
他做得到的。
只要他想,他随时随地都能让贾珠“死去”,从此世界上再没有贾珠这个人,也不会让他再被卷入计谋中,不会遇到任何危险,只要他一直生活在他的庇护下,令谁也不知道他的存在……
太子的心口狂跳起来,带着难以忍耐的焦躁。
他可以,他当然可以……
他越是这么想,脸上就越是面无表情,带着一种可怕的冰冷坚硬。
直到……
直到贾珠冷不丁地触碰着他,温凉的手指在太子的脸上抚摸,这令允礽反射性地抓住贾珠的手掌,而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了这手指的僵住。
允礽收拢用力,不让贾珠有逃跑的机会。
只是贾珠看起来也不像是要逃,他看起来更像是……
有些为难。
贾珠抿着唇,“殿下,我……”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粗暴的声音打断。
“阿珠不是怕我吗?”
允礽直视着贾珠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从醒来到现在,阿珠不是一直都在逃避我,不愿与我靠近,不愿看着我?”
“……那不是怕。”贾珠的呼吸破碎了一瞬,带着隐忍的颤栗,“是羞耻。”
他的睫毛微颤,最终,视线缓缓抬起,落在太子的眉心。
“殿下,此事,我深以为耻。”
太子盯着贾珠的双眼,仿佛不能理解刚才听到的话,阿珠刚才说了什么?羞耻?他的视线下意识跟随着刚才的话就往下一看,贾珠在意识到他的眼神到底落在那里后,下意识就扯走了自己的手指,尴尬地避开了去。
太子沉吟了片刻,“孤不觉得哪里羞耻。”
贾珠干巴巴地哈了一声,“保成当然不知道,毕竟躺在那里任由人宰割的不是你。”
他说这话时,声音又急促又轻微,显然是害怕被人听了去。
可太子却满脸疑惑,他欲要发泄的火气被贾珠打断,可殿下看起来也没有真的恼怒,只是用一双漆黑的眸子困惑地看着贾珠,“任由人宰割?”
贾珠心头的火苗猛地腾升,他死死咬住牙,免得那种火气从牙齿里挤出来。他不该如此,允礽只是为了给他帮忙,方才……这件事上,真的倒霉的人应该太子,毕竟还连累到他必须施以援手,可贾珠几乎无法克制心中那种大喊大叫的欲/望。
羞耻,当然是羞耻。
哪怕是这般,他还是无法克制那种颤栗的痉挛。
他被剥开,被迫袒露,露出最丑陋的一面,独独在他喜欢的人面前,那该死的,愚蠢的欲/望……贾珠理所当然应该憎恶这一次的事情,他本应该……如果不是在回忆之时,又徒然而生那种快慰满足的喟叹!
贾珠不是对太子生气,他是对自己生气。
对那个屈服于本能,屈服于药物的自己憎恶不已。
太子微蹙眉头,似乎意识到贾珠的情绪不对劲。
心里那些咆哮的念头,因为贾珠的主动靠近,反倒是削弱了不少。
他在心里轻哼了一声,为自己没救了的底线,而后反手扣住贾珠的手腕,就将他往房间里拖。
贾珠下意识与他僵持,却听到允礽淡淡的话,“难道阿珠还想站在门口和他们讨论这些吗?”
贾珠扫过庭院内的侍卫宫人,哪怕他们的声音压得再低,都或许会有人能听到。
贾珠松懈了力气,任由着太子将他拉了进去。
哐当一声,门被用力甩上。
眼瞅着贾珠和太子都消失不见,这庭院中的下人方才松了口气。就算是玉柱儿王良之辈,都露出一副得救了的表情。
他们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如果要叫他们再面对太子的冷脸,他们怕是有人要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但这都没比得上玉柱儿和王良。
如果真的要评选出谁才是那个倒霉受害者的话,玉柱儿觉得他是排行第一。
毕竟,唯独他们这几个才真正参与了审问一事。
当然,这本应该是属于刑部官员,或者大理寺,管他的什么官员的权力,太子本不该参与其中。
可谁在乎呢?
在太子想杀人的时候,他没急着杀人,反倒是要先审问出个好歹来,已经是他们谢天谢地的结果。
而结果,就如同这个阴谋一样老套可笑。
这个女人,是柯尔坤在两个月前刚被认回来的庶女。身为索额图的弟弟,柯尔坤倒是比他的兄长要低调一些,认回个庶女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又不是个庶出的儿子的。
可那时候,大皇子和大福晋听着太子带来的消息,却是清楚为何这个消息被瞒得悄无声息。
这个女子的出身,怕是不干净。
不管柯尔坤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将人带回来的,他当然要瞒着她的身份,将这一切都处理干净。
柯尔坤家的庶女,荣国府的贾珠,这要在外头的人看来,或许是有些相称的,最起码,柯尔坤还是一等公不是吗?
他家里头出来的女儿,哪怕是个庶女,也是有人抢着求娶的。
大皇子头疼地揉着额角,“如果是这样,倒是能理解了。以这个身份,要是出了这样的事,柯尔坤必定会要求贾珠娶了她。”
太子在暴怒后,必定会站在贾珠的这一边,以贾珠的性格……他会娶。
大皇子打了个寒颤,脸色有些痛苦,贾珠的确会娶。
如果这个女子没参与其中,也是被算计过的话。
那到时候,太子和柯尔坤必定会闹得不愉快。
这会干涉到索额图吗?
大皇子敛眉,好吧,这只老狐狸倒是不一定。
如果利益要他牺牲掉自己的女儿,想必他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他根本不可能在意,不然不会走到今日这个位置。
他为了维持住自己的地位,可是源源不断地往皇宫送人呢。
可随后,从柯尔坤庶女口中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后,她又得到了什么下场?
本来依着她的身份,理所当然得到一份赦免,毕竟也算是索额图家的人。
嘎吱——
是的,就在那个时候,他们清楚地听到了一声胳膊拧断的声音,与此同时,他们也听到了太子殿下温柔暧/昧的话,“撒谎,你不是毫不知情,对吗?阿珠脖子上的伤痕,是你竭尽全力想要留下他的证明。”
伴随着太子的话,他的脚尖越发用力,更多可怕怪异的骨骼声摩擦着。
“是这只手?”
他废掉了女人的右手,又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噢,是孤错了。”太子的声音竟然带着淡淡的笑意,“你是左撇子呀。”
太子干脆利落地踩断了她的左手。
哪怕被堵住嘴巴,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可他们的眼角余光还是能看到那个女人在地上痛苦打滚,悲惨得如同肉虫的模样。
哪怕是大皇子,都为太子那一瞬间的暴戾而震惊。
殿下却是漫不经心地用帕子擦了擦手,随意地丢到了地上,看向大皇子。
“大哥不是想知道,为何要选择你府上动手吗?原因很简单。如果阿珠在这里出事,我未必不会迁怒。这个女人,柯尔坤,阿珠,乃至于索额图,与你……”
太子冰冷地念出一连串的名字,恶意地笑起来。
“这不是一箭双雕,这是想一网打尽。”
清脆的一声响,让玉柱儿猛地从思绪里回过神来,他反射性地看向屋内,只看到了刚才没阖上的窗户被风吹得拍打在框上。
他不敢再走神,站在冰冷的春风里,听到了庭院外的吵闹声。
老天,救命。
他在心里默念了几个数,才强迫自己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那就是在他希望一切都好,什么都不要发生的时候,却偏偏发生了最不想发生的事情。
其他皇子们过来了。
大皇子的宴会上出现了一些问题,就算什么都没有流露出来,可是参与其中的人还是能有所感觉。
可直到最后都没有人跳出来宣称这是一个怎样的问题,也没有人得知事情的发展,最后只能晕头转向回去了。
有些人则是得到了大福晋的邀请,留在了府中,这自然包括了贾家人。
而太子与几个皇子也热热闹闹地留了下来,一切就好像顺理成章。
这些皇子倒是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因为大皇子行动的时候并没有避开他们。
三皇子在得知消息的时候,便第一时间嘲笑了贾珠,并宣称没看出来他哪里值得被算计。
四皇子听到他说的话之后,只是绷着脸色看了一眼三哥,冰冷开口。
“三哥最好一直保持这样的态度,好叫二哥,不要怀疑到你身上。”
“四弟怎能如此放肆,你这话何意!”
三皇子勃然大怒,看着他的眼神就要冒出火来。
五皇子和七皇子连忙拦住他们两个,八皇子站在他们中间,有些茫然无措。
四皇子被七皇子拦住,看了一眼他有些跛的脚,到底是没再冲动挣开。
“在大哥府上出了这样的事儿,分明就是故意设计。这竟能坑害到珠大哥,便也意味着,若是落在我们身上也是逃不过的。”允禛冷冰冰说道,“我若是三哥,可不会在这个时候幸灾乐祸。”
三皇子似是想说什么,却被允禛的话堵得无话可说,恼怒地转过头去。
等宴席散去后,原本大皇子是想要让他们回去,可是允禛却是坚持不肯回去。而允禛不走,允祉也像是不肯认输一般不肯走,这几个兄长的不走,就更别说这些小的了。
这么一搞,大皇子只能派人去皇宫,顺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康煦帝。
允禔可丝毫没有家丑的感觉,尤其这是涉及到索额图后,他有一种微妙得像是吃了苍蝇的感觉。
只他在那头处理事情,倒是没想到这几个小的居然有那样的胆子,居然还偷偷摸摸去找太子。
允礽眼下,可在盛怒中。
允禔都有些担心,说不定他何时就要杀个人泄泄火气呢!
庭院外,几个大太监宫女拦在了皇子们的面前,春华为难地说道:“几位爷,奴婢也晓得诸位心急,可眼下珠公子刚刚醒来,太子爷正在与他说话,已经吩咐下来,谁也不能入内。”
“就连我们,也不许?”
允祉皱眉,不耐烦地说道。
他可不稀罕来看什么贾珠,他不过是想来打量他落魄的模样,如今被这大宫女拦住,允祉的脸色就已经不好看了。
玉柱儿跟着欠身,赔笑说道:“三皇子,这真是使不得。殿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就在屋内响起,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猛地看向屋门。
就在大宫女太监分神的瞬间,允禛沉默地闪身进去,灵活的姿势滑不溜秋,一下子没捞住给过去了。
允禛的动作非常快速,眨眼间就已经到了屋门前,可在他推开门之前,一道重物狠狠地砸在门上。
“滚!”
是允礽冷厉的声音。
太子听到了外面的喧闹,也同样听到了脚步声。
允禛沉着小脸,“太子二哥,此事珠大哥乃是受害者,纵然二哥再是生气,也不该朝着珠大哥发火。”
屋内似是因为四皇子这番话安静了下来。
允禛微微蹙眉,侧耳想听清楚屋内的动静,却是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过了好一会,贾珠有些疲软的声音软软响起,“四皇子,不必担心,太子殿下可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可方才……”
“禛儿,别犯蠢。”太子冷冰冰地丢了一句,“孤舍得打他?”
四皇子叹了口气,这个时候,侍卫宫人已经围了上来,允禛得了贾珠的话,有些勉勉强强的相信了。
而屋内的气氛不是允禛想象的那样剑拔弩张,但也带着一丝诡异。
太子站在门前,贾珠却尴尬地贴着墙壁,两人几乎形成了对峙的势头。
贾珠犹豫了好久,才试探着说道:“保成,我们……”
“阿珠没说完,就不许走。”
眼下这屋内一片乱象,看起来好像有人在这里打斗过,床帐被褥乱丢,杯盏与茶饮翻倒,就连椅子也是乱七八糟摆放着……
贾珠应该后悔的。
太子是个追根究底的人,一旦他想知道什么,便会用尽手段想从贾珠的嘴里得到答案。
比如,羞耻。
他想知道贾珠为了什么而羞耻。
可贾珠只会觉得太子当真匪夷所思,他怎么能为了这个答案,就去解他的腰带,差点把他的衣服给剥下来,而且距离他穿上外衫也不过堪堪一刻钟!
“这不过是为了阿珠的身体着想,难不成你真的要孤把你丢在冷水中泡上半个时辰吗?”
“未尝不可。”
“荒唐!”太子暴怒,“为了区区颜面,阿珠竟然连命都不要了吗!”
贾珠看着太子那张漂亮的小脸上迸发出来鲜艳的怒火,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可殿下,那是……不当之罪。”
贾珠喃喃。
太子趁着贾珠闪神的瞬间再一次逼近他的周围,牢牢守在他退缩的方向,除了身后的墙壁,他再无路可逃。
“何罪之有?”
太子清冷的嗓音扬起,“我不过是帮着阿珠解决了些许人之常情的小麻烦,只为了区区这么一个问题,阿珠,就难道想远离我,疏远我,从此不再见我吗?”
贾珠抿唇,“这不是小问题。”
过了一会。
“我也没想远离殿下。”
太子雷霆震怒,“可是你一边说话一边背对着我!”
这都开始面壁了!
贾珠恼羞成怒,大声说道。
“就算太子殿下不知道人之羞耻,但也应当知道这事不是常态,突然出现,总该让人有个整理思绪的时间,殿下怎能奢求我一下子就冷静下来将那些事都当做没有发生过!”
他本来是能做到的,如果不是太子轻描淡写的将那件事重新再提起来,贾珠甚至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太子却因为贾珠下意识的避让和退缩,硬生生将这件事又剖析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