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by白孤生
白孤生  发于:2023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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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贾珠有些懊恼地皱着脸,他可不觉得高兴。
贾珠比允礽要大三岁,可在这年纪被太子追上来,总归是有哪里不太高兴,毕竟他的身高虽是不矮,可被一直矮着他的人超越,他还是不甘心。
太子伸手触碰贾珠的脸,笑嘻嘻说道:“阿珠,莫要不高兴……好吧,我知道你的确是不太高兴,可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从我与阿珠相遇,我就一直在等今日,再往后,我总算能够在身高上超越阿珠,一想到这着实无法停下快怀的笑容。”
贾珠听着太子如同高歌朗诵般的口吻,没忍住捂住了他的嘴巴。
允礽的眉眼仍然是笑着的,唔唔着挤出他还未说完的话,“阿珠一直都在保护我。”贾珠微愣,捂住太子的动作放松了些,当然,这就给允礽找到了挣脱的机会,他得以明朗地说道,“阿珠自小一直看护着我,可我也想过,若是我这般抱着阿珠,会是什么样子。”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将贾珠抱在怀里。
平心而论,以他们现在的岁数,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黏糊而暧昧,可贾珠在太子话语的引导下,却是想起了许久许久之前的事情。
贾珠喃喃:“……怎么可能,那时候殿下还记得?”
允礽朗声大笑,“怎会不记得?”
他那时病弱地躺在床上,痛苦不已的时候,他看见那个陌生乖巧的大孩子从床边冒出一颗脑袋,在任何人都来不及阻止他之前,就已经灵活地爬了上来,用他宽大——最起码那个时候在小保成的眼中是无比宽大的怀抱拥住了他,让仓皇害怕的小孩一瞬间好似被笼罩在肚皮下。
他至今记得那个时候的触感。
太子的指尖触碰着贾珠的胳膊,“我记着呢。”
关于贾珠的一切。
眼下阿珠要备考,任何的事情都可以为之绕道,可在一切尘埃落定后,那些猜测,那些想法……
这一切的忍耐,他定然要一一讨回来。
他们度过一个非常愉悦的生日宴,尽管只有他们两人。
在交换了礼物后,太子象征性地表达了不满,还是美滋滋地将东西收下,而后喝得半醉,再彼此醉醺醺地回去。
数日后,康煦帝南巡,呼啦啦带走了京城中一小半官员,并着年长的几个皇子。
可怜大皇子刚刚成婚,这新婚燕尔的,就要离开他的福晋。
贾珠都能想到大皇子是怎样的苦瓜脸。
然这些平日里能逗趣的事情,伴随着乡试时间的靠近,贾珠便再无暇他顾,一心准备下场考试。
又到秋时,乡试临近。
贾府上再一次有了先前紧张的氛围,家里头的侍从凡是经过贾珠院子的,都是小心再小心,生怕一个不慎就惊扰到苦读的贾珠。
贾珠倒是没这么敏感,也曾多次让他们不必这么小心。
然王夫人却不敢懈怠。
她还记得几年前,贾珠考完试后,总是要倒下一段时日,纵然这几年已经瞧着大好,却也有过几次生病,这如何让王夫人不担心起贾珠的身体?
贾珠虽是无奈,可王夫人这一片好心,他也只能接受。
乡试也便是秋闱,考试一共分三场,而每一场,又需要三天的时间。
这便是连着九日。
而这三场考试,每一场所考的内容又不尽相同。
考生需要在号房内待够这些时日,每次出来都是一场煎熬。可这秋闱,便是众多考生鲤鱼跃龙门前的最后一道路。
只要中了举人,哪怕将来无法考中进士,却还是有别的门路可以做官,这是身为秀才远不能及的事。若是不做官,只是归家去做个教书先生,靠着每年的束脩也能够过活,为此,无数考生都在这三年一回的秋闱里挣扎。
待到八月初八,贾珠跟着众多考生一起排队入场时,家中准备的食盒正沉甸甸地坠着,让他的心情也如同这密密麻麻的人群一般,略微紧张起来。
他还年轻。
贾珠如今不过一十八岁,纵然这一次考试不中,也没什么大不了。
即便是他那过于严苛的父亲贾政,也在昨日曾与贾珠说过此事,令他莫要太过紧张。不管是汤斌,再到朔方先生,他们对待贾珠的态度都如是,他也清楚这些长辈都是为了他好——
可贾珠不愿意。
即便他从未显露过,可他何尝是个甘愿失败的人?
他走到今日,付出这么多,难道靠的是他看似平和柔软的性格吗?
贾珠其人瞧着温和,自有傲骨在身。
这藏在他的皮肉之下,几乎无人能窥见得到。
“请——”
衙役将一面令牌交到贾珠的手里,朝着他让开道路。
贾珠微微一笑,昂首步入号房。
南巡路上,有些人知道他们要途径泰山后,变得有些兴奋,但另外一些人,特指太子殿下,却表露出一种漫不经心。
其他人或许没有看透这一点,可是康煦帝却看透了。
皇帝饶有趣味地看着太子,“自打离开京城后,保成似乎总是有些焦虑。”
“‘离开京城’与‘焦虑’这两个词不适合放在一处。我的确是焦虑,但不是从离开京城开始,而是从八月起。”太子站在船板上,露出个恰如其分的微笑,“阿玛,我在想着阿珠的考试呢。”
诚然,秋闱是一件对于考生来说非常重要的事。
可对于帝王而言,这只不过是每三年一次的科考,如果不是太子忽而提起来,他都忘记这个黄金八月,的确存在这么一桩考试。
当然,允礽的话,也就解释了另外一些东西。
康煦帝笑了起来,“怨不得去年起,你就不肯我叫阿珠外出,原是为了这个?”
太子淡淡微笑,“阿玛,不要装作你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今年阿珠的名字,可不是我划掉的。”
这底下罗列上来的名单,总归是一些看着合适的人选,可到底合不合上头人的眼缘,终究是需要再经过一番挑选。
这一次可是皇帝记着的。
康煦帝朝着允礽眨了眨眼,“我是有想过阿珠或许会在今年,但我可不是你俩肚子里的蛔虫,猜不透你们在想什么。”
允礽摊开手,笑着摇头,“阿玛这话可是错了,您不仅将我们猜得透透的,还总是盯着我们呢。”太子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将此事提起,“比如,昨儿送到我们床上的女人,说实在的,阿玛,您应该叫手底下的人更快点行动,我回去闻到还没散去的香味,可是作呕了一会儿。”
太子如此坦诚自己的感觉,让康煦帝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那不强烈。
只是隐约提醒着皇帝遗忘了什么。
康煦帝背着手看着外面的波涛,平静地说道:“保成,这当然是不合时宜的举动。不过,你似乎对她们抗拒过甚?”
皇帝南巡,自然是没有藏着掖着。这途经的官员想要谄媚献上,可想而知,除了皇帝之外,这些跟着的皇子自然也是选择的对象。
这一回投怀送抱的女子,甚至是被那些官员直接送到了房间里,当然皇帝在知道此事之后,就已经直接将那些人都带走。
他并不在意一些事情,可几个皇子年纪都不算太大,皇帝可不想叫他们坏了身子,便敲打了一顿,令底下的官员不敢再肆意妄为。
“阿玛说什么?那些试图拦在我身前,用各种手段想成为第一个的那些……姑娘吗?”太子最后几个字吐出来时,略带一种怪异的嘲讽,“那恕孩儿无状,那的确是毫无兴趣。”
康煦帝略带薄怒地横了他一眼,“跟朕在这饶什么舌呢?”
太子大咧咧地当着皇帝的脸翻了个白眼,摊开手说道:“阿玛,您为何不直接说?我对女子没什么看法,当然对男子也没有。”他嫌弃地撇撇嘴,收回动作摩挲着下巴,陷入若有所思的状态,“眼下来看,我确实没看出这些事的趣味。”
允礽无所谓地耸肩。
康煦帝略皱眉看着太子。
皇帝和太子的感情深厚,便也意味着,许多时候,太子在康煦帝的面前是有些肆无忌惮,想到什么便会说上什么。
皇帝从前自然是高兴太子这份信任随意。
可眼下太子说的话,却叫康煦帝有些胃痛。
太子已经十五,已经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说到这些皇子,年长的大皇子已经开始定下,不少朝臣多是在想这太子的婚事会是如何,可谁能想到,允礽此时此刻正在康煦帝的跟前埋怨着男女之事的无趣?
或者,应该换一个更加合适的词语。
不管是男还是女,保成看起来都没什么兴趣。
当然,康煦帝是不希望允礽染上什么特殊的癖好——毕竟说到底,子嗣后代总归是必要的——可要是男的女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这就让皇帝有些微妙的头疼。
“太后可是念叨着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你成婚呢。”
允礽嗤笑了声,一只脚毫无形象地勾搭着皇帝的下摆,托腮摇头,“阿玛,皇祖母才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呢,这么多年,她也就养了个五弟,后宫的事情,她可不会在乎。”
皇帝没好气地将太子的脚踢回去,佯装生气地说道,“没规没矩。”
太子没皮没脸地笑着,“这不都是阿玛纵容出来的吗?”
康煦帝到底没真的生气,这件事本就不是太子的缘故,他的眼神掠过太子,落在远处,“你倒是还小,阿珠的岁数可是到了,不如朕回去,给他赐婚如何?”
“阿玛问我作甚,我倒是无所谓,可是阿珠嘛,未必会答应。”太子欣然说道,“别的不说,要是阿玛想提起此事,最好还是等阿珠殿试后,在那之前,阿玛可莫要拿这些无趣的事情去打扰他。”
康煦帝微眯着眼,“无趣?”
说到底太子都这个年纪了,对这种事还停留在有趣没趣上,着实叫皇帝有些纳闷。
怎么就死活不开窍呢?
旋即是好笑。
“你就那么笃定阿珠能考上?”
倒不是康煦帝看不起贾珠,实在是他这样的年纪太轻了些,在过去这么多年,考上举人的年轻才子有之,可要是在十几二十岁就考中进士的,可不是那么容易。
当然,蹭上同进士的也不是没有,可向来这些文人自诩同进士便是如夫人,总归是嫌弃的。
“阿珠自然会考上。”
不在贾珠面前,太子却展露了对他无比的自信。
“他若是真的要做什么,必定做好万全的准备。”
如果没有准备好,他是不会在今年就下场的。
康煦帝看着太子兴高采烈的模样,不咸不淡说道:“阿珠考个试,保成便这么在乎,这心怕是没从京城出来罢?”
太子笑嘻嘻地起身靠近康煦帝,揣着他的胳膊理直气壮地说道,“都怪阿玛勾起我的思念之心。”然后他怪声怪气,“孩儿怎么闻到酸不溜秋的味道?”
殿下这般娇蛮的德性,却偏是康煦帝喜欢的。
他瞪了保成一眼,“是是,全都是朕的过错。”
允礽耍赖皮地蹭在康煦帝的身旁,看着水面飞起的鸟类,听到皇帝嘀咕着,“朕的赐婚可是赏赐,还要不要,听着可真是……”
阿玛这嘟囔,可真叫太子瞪大了眼,大笑着说道,“那是因为阿珠有心上人了!”他乐不可支,在康煦帝的身上打滚。
康煦帝揪住乱滚的臭崽子,冷着脸说道:“站好!”
就好像刚才的吐槽不是皇帝说的一般。
等太子心不甘情不愿地站定后,皇帝这才流露出少许探究和好奇之色,“是哪家的姑娘?”
谁说皇帝不爱八卦?
就算是皇帝,那也是极爱八卦的。
一说起这个,太子可来劲了。
“之前是阿珠说漏嘴有个心上人,给我知道后,我灌醉他问过,可他嘀嘀咕咕了一晚上,一个名字也没说出来。后来我就让人去套话,只能知道是个不该喜欢的人,我寻思着这不是和他朋友秦少尚是一样一样的嘛,我拍着胸脯与他说,就算他喜欢上别人家的夫人,我都能让阿玛给他赐婚,结果阿珠看起来像是被我猜中般惊慌失措……”太子兴高采烈地说着,还没说完,就被康煦帝从后脑勺甩了一巴掌。
太子一个踉跄,差点滚下船板。
“阿玛,你作甚?”
允礽捂着后脑勺抱怨,他方才可是差点真的下水了。
康煦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当你阿玛是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这句古话没听说过?”
允礽嘀嘀咕咕,看起来是不服气。
旋即他眯着眼看向康煦帝,“阿玛,你将我方才说的话忘掉。”
康煦帝背着手往回走。
“你阿玛还没到老眼昏花听不清楚的时候。”
允礽在皇帝后面跳脚,气恼地说道:“不成,阿玛你快忘掉!您什么都没听到!我都和阿珠保证过了,肯定让他能娶心上人,肯定要阿玛赐婚的,您不能让保成丢这个脸啊!”
康煦帝走路的速度更快了,那叫一个嗖嗖。
这些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呢?
阿珠看着这么好一个孩子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了别家夫人,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再听允礽在身后不依不饶的话,康煦帝捏了捏鼻子,后悔方才提起这个话题了,他可不想到时候和哪个爱卿大眼瞪小眼,便是为了强拆他的婚姻。
荒唐啊!
“哈湫——”
第九日,从考场走出来的贾珠,几乎是软着脚被两个书童搀扶着上了马车。他接连打的两个喷嚏,叫郎秋他们担心得要命,不住地给他加衣服。
贾珠甚至没来得及探究这莫名其妙的恶寒,也没顾得上回府,就在归去中途睡着了。
他一连睡了一日半,醒来的时候饥肠辘辘,饿得几乎能吞得下一头牛。厨房的人早就时刻准备着,等院子里传声,便立刻都送了上来。
贾珠感觉自己吃下了比以往要多一倍的食物,方才有了饱腹感。
郎秋道:“大爷,府上已经派人盯着呢,保准有消息的话,第一时间会送回来。”他看着贾珠停下动作,连忙伸手递过去帕子。
贾珠摇了摇头,感觉绷着的弦有些放松,倚靠在椅背上出神了一会,才喃喃说道,“殿下有书信来吗?”
郎秋这才一拍脑门,“啊”了一声,忙转身去边上的屋子取了什么,再递给贾珠,“大爷,这是昨日到的,不过那时你还睡着呢,便暂时收起来了。”
贾珠拿着书信起身,回到屋内。
他读允礽的书信,总是爱在私下读。
只是这一回,贾珠看着太子的开头,便有些不妙的预兆。
允礽写信从来都是提笔就写,这种在开头就染着少许墨渍,看着犹豫的时候可是少有。贾珠不由得坐正了腰板,仔细地看了起来。
半晌,贾珠将信纸捂住脸,绝望地呻/吟了一声。
老天爷……
他没想到太子居然如此在意这件事,甚至都捅到康煦帝的面前去了!
自从贾珠在太子面前说漏嘴有过心上人后,他就小心谨慎,生怕自己再次泄露。可是太子殿下那般古灵精怪的性格,总是会想出一些难以形容的招数来。
贾珠见招拆招,为了保住这秘密,有段时间连酒都不敢喝。
可没想到,有一天秦少尚居然会找上门来,气势汹汹地与他说,“阿珠,从前你帮我良多,若是你有什么心上人和为难处,自当要与我说,怎么能藏着掖着?”
贾珠彼时正在读书,被秦少尚唬得有些迷茫,半晌才说道:“……谁与你说的?”
秦少尚气势更甚,“你甭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吧?”
“……是。”
贾珠向来不喜骗人。
“那是谁家的姑娘?”秦少尚乘胜追击。
“不是哪家的姑娘。”贾珠有些心烦意乱地避开他的视线。
“比你岁数大还是小?”
“……小。”
“是不是身份贵重?”
“……对。”
“是不是规矩多,不能时常相见,总是要避嫌的那种?”
贾珠听着秦少尚的问话越来越奇怪,狐疑着看了他半晌,勉强觉得他说的有理,“……对,不是,你问我这么多……”
“天啊,你是喜欢上哪家的夫人,你是昏了头吗?”
秦少尚叹息着大喊,险些将外面的书童都引进来。
贾珠:“……”
他为何要和秦少尚说这些?
真就是自找麻烦。
他提起墙上的佩剑,将上蹿下跳的秦少尚横扫了出去,亲自将贾府的大门拍在他的脸上。
在赶走秦少尚后,下一封太子的来信上,“夫人”这个猜测就悄然出现了,这让贾珠差点揉皱了这信纸,堪堪花费了足够的忍耐,方才压住那爆笑的冲动。
他早该知道,若非有人故意,秦少尚怎可能知道这件事?
以贾珠的人际关系,能信得过的,也只有秦少尚了。
罢了,贾珠认为太子殿下似乎将这当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频繁地琢磨着贾珠的心上人是谁,反倒是让太子忽略掉贾珠对他的过分关注,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反正贾珠已然能淡定处置这份心思,总不会叫他影响到日常。
……可他错了。
他不该。
他不该在明知道太子的兴致被引诱起来的时候,还将这当做是有趣的事情;他不该放纵太子的好奇心,让其肆无忌惮地蔓延,侵蚀着贾珠周身的一切;他更不应该在意识到事情有些乱套的时候没有阻止,反倒让这荒唐的猜测如脱缰野马,直接传到了康煦帝的面前!
别的也就罢了,可骗骗是这等猜想……
贾珠捂着脸,万分后悔。
他怎么不从一开始就阻止太子殿下那些猜想?
贾珠不能说自己没乐在其中,可要是知道最终会是这般结果,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就阻止殿下的游戏。
就在他的手掌下,在那压在太子书信底下的、是属于康煦帝的字迹。
这一次的来信不只是太子的,还夹带了皇帝御笔。
贾珠回想着皇帝循循善诱,温和从容,却字字句句都在劝他回归正途的书信,简直想将这信件糊在允礽的脸上。
这可着实丢脸,难为情得要命!
他没想亵渎哪家的夫人……
贾珠委屈吧啦,愁眉苦脸。
他喜欢的,想亵渎的,可是堂堂太子殿下。

贾珠时常怀疑太子殿下这么滥用职权,会不会有朝一日被皇上发现继而生气?
但一想到这一次康煦帝夹带在里面送来的书信,贾珠又觉得,皇上这怕不是明知道却还是在纵容太子的行为。
他不知道要不要给皇上回信。
毕竟康煦帝通篇并未涉及到什么,除了几句劝慰外,贾珠捏着皇帝陛下的墨宝,一时间也拿捏不住皇上到底是什么看法。
但要是生气的话,也不至于写来这一封信。
贾珠叹了口气,打开太子的书信。
他刚才看到皇帝的书信吃了一惊,后半段还没看完就先去看了康煦帝的信。
希望太子殿下可别说什么话来吓唬他了。
——糟糕。
贾珠瞪大双眼,看着上面属于太子的来信,那上头每一个字迹他都认识,可是组合起来,却是让贾珠头晕目眩的答案。
他几乎捏碎了这张纸。
赐什么婚?
他现在就想掐死太子殿下!
老天爷啊!
秦少尚近来的日子过得可美。
娶了自己喜欢的媳妇,每日连去上值都非常兴奋,不再是之前颓废的模样。秦府上见秦少尚这前后的反应,如何不知道他这位新娇娘就是此前让他情绪起伏的缘由?
众人好气又好笑秦少尚居然瞒了这么久,好在是个好结果。
就在秦少尚志得意满要出门的时候,一封拜帖连带着一个人,守在了他家门外,给秦少尚硬生生绑架到了明桥街。
他堪堪落座时,茫然地盯着坐在对面的贾珠。
“……我要上值。”
他下意识从嘴巴里蹦出这句话。
贾珠的微笑犹在,“方才已经有人去给你请假,只休半日,午后你就回去。”
“什么?不是,贾珠,你怎么突然,不对啊,这不是你平时的行事风格。”秦少尚二丈摸不着头脑。
贾珠慢悠悠说道:“是,要是我平日,肯定是不会将你带出来。可恰好今日,我非常、非常不高兴。”
秦少尚谨慎地观察起贾珠。
他知道贾珠最近为了秋闱埋头苦读,在前两日刚好参加完秋闱,难道是……他下场考试的结果不是很好?
尽管结果要在几天后才出来,可秦少尚知道,如贾珠这些有天赋读书的人其实在写完文章后就大致知道自己会获得什么评价。
他小心翼翼地说道:“贾珠,只是一次落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贾珠挑眉,“不是这事。”
他简单粗暴地打断了秦少尚接下来的安慰。
不是这件事?
秦少尚到底是茫然了,不是这桩事还能是哪来的事情?
“我最近可也没得罪你吧?”秦少尚非常有自知之明,最近他新婚燕尔——好吧,其实他和妻子已经成婚一年还是你侬我侬,感情甚笃,根本无心去折腾贾珠,“还是旁人欺负到你头上来了?”
贾珠慢吞吞地说道:“你当初为何莫名其妙闯入我府上就为了问我心上人的事情?”他这么一口气说下来,语气虽是不紧不慢,可秦少尚却幽幽觉得自己背后布满了冷汗。
秦少尚难为地说道:“你不都知道是谁了吗?”
贾珠捏着鼻梁闭眼,咬牙切齿地说道:“可你当初的猜测,为何要与他说那么多?”
秦少尚开始叫屈,“太子爷命我去探听一二,我这心里也不是不好奇,都应了殿下的事,自然是得做到。我可不是你,在太子殿下面前可没有几分薄面,再说了,你们两个都是心知肚明的,作甚这时候找到我头上来?”
他倒是不在意在这中间搅混水——毕竟贾珠尴尬跳脚的模样也的确是有趣,可这背锅的罪名可不能甩到他的头上来!
贾珠头疼,“你可知……这谣传都传到了皇上的面前?”
秦少尚沉默了一会,他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办到的,然后他很快想起了太子殿下。
一想到这个问题,他的胃部就忍不住抽搐了起来,露出一个有些惊恐的表情。就算他在家里再是无法无天,都不可能忽视贾珠这句话带来的影响。
“……皇上做了什么?”
贾珠倦怠地揉着眉心,“皇上……没做什么。他只是写了一封信对我循循善诱,希望我不要误入歧途。”
秦少尚的脸皮更加抽动了一下,“这听起来像是一位长辈对侄子的劝说,皇上对你的喜欢倒是远比外头那些人传闻的还要深。”
“什么?”
贾珠有些茫然地抬头,“外面的人?”
秦少尚拍着桌,将放着倒是几乎无人动弹的茶壶都拍得跳了起来,“你难道从未关注……好吧,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你是太子伴读,你可以随意出入后宫,我听说你甚至常常去探望皇太后,你从未想过你的待遇,堪比那些王公贵族吗?”
“皇上对放一个外男入后宫浑然不在意……可眼下看来,哪怕他听到了如此荒唐的言论,最先做的不是训斥,居然是写信来与你说这些……足以看得出来万岁爷对你的喜爱!”这一长串话,哪怕是秦少尚要说完也是费劲。
可秦少尚好不容易吐槽完,便发现贾珠陷入一种奇怪的羞愧情绪。
怎会是羞愧?
秦少尚的脑筋一转,露出一个瞠目结舌的表情,“你不会……你难道是喜欢上后宫……”
他的话还没说完,贾珠将一个茶杯猛丢了出去,懊恼地说道:“你怎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祸从口出的道理,你怕是不知道。”
秦少尚看贾珠真的生气了,讪讪摸着脸,“我就是……是我错了。”
贾珠轻易不动怒,这一生气,秦少尚登时就怂了。
“皇上既然都这么说了,肯定也不会为难你……虽然,你说这是谣传,可都到了皇上的耳边,你再要去解释,除非说出你的心上人是谁……”秦少尚吞吞/吐吐地说道,“可依着你之前的做派,连太子都不能从你口中得知那是谁,那你肯定也不愿意当众说出来。”
秦少尚这猜测并没错。
贾珠当然不可能和康煦帝提及任何和心上人有关的事,他虽坦然接受此事,但也没闲得慌要让自己去送死。
然此事在康煦帝面前会被提起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太子故意的。
可允礽为何要这么做?
贾珠猜不透。
他猜不透的同时,还郁闷,再加上康煦帝来信这件事搅和得心情不畅,这才来找秦少尚这个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低着脑袋,诚恳地说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就差发誓就算以后被太子威逼利诱也不这么做。
结果贾珠看了他一眼,无情地说道:“那还是不用了。”
“为何呀,难道你不相信我?”秦少尚反倒是着急了,“往后我肯定不……”
“你做不到。”贾珠老老实实地说道,“你的弱点太明显了,除了你的家人外,便是嫂子。如果殿下真的利用你做什么,你是无法违抗的。”
太子不会把这样的手段用在贾珠身上不代表不会用在他的朋友身上,任何一切可以利用的人都会如此,贾珠并不希望走到这一步。
……他并非只被太子的柔软糊弄了双眼,看不清楚他本质。
允礽从来都是如此。
秦少尚沉默了一会,叹息着说道:“那你也该知道,你在和多么可怕的人为伍。”他不得不用上可怕这个词语,那是源自于他和太子见面的那一次。
仅仅只是见过那一回面,秦少尚就断定他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他从前与太子爷见过数次,可那都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从未与太子私下碰面,直到那一回,而经过那一回后,秦少尚已经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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