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by白孤生
白孤生  发于:2023年07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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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礽在梦里的浑噩都被贾珠给吓醒了。
他猜测或许是贾家的事情再加上方才自己梦魇醒不来的事,真正吓到阿珠了,各种事宜碰巧撞在一起,令他的神经紧绷,一旦放松下来,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宣泄。
允礽等到抽噎声变小,才去拍了拍裹着阿珠的被褥,“这大夏天的,快些出来,闷在里面要闷坏了。”小太子认真劝道。
“……不要。”带着鼻音的声音飘出来,贾珠闷闷不乐地说道,“好丢人哦……”
他蔫巴又可怜地嘟哝着。
他本来是要将小太子从梦魇中带出来,却没有想到自己的情绪先崩溃了,莫名其妙哭了一场。
他可比太子殿下大多了。
像个笨蛋。
“可是保成好高兴哦。”贾珠能感觉到小太子又拍了拍他,力气不大,很温柔,“一贯内敛谨慎的阿珠,却突然为了我哭鼻子,其实我可快活,可喜欢了。”
贾珠瘪嘴,更加闷闷不乐地嘀咕:“……保成可坏心眼……”他哭成这样都完全不是个男子汉了,允礽还要笑话他。
允礽似乎明白贾珠的意思,摇着头,想起来贾珠看不到,又大声说道:“不是开玩笑,阿珠为了保成而崩溃,不正说明阿珠很在乎我?为何不能高兴?”
贾珠犹犹豫豫地说道:“……因为,一般人都不会觉得高兴。”他们只会露出同情的模样,然后说些场面话。
这是处世之道。
“我是一般人吗?阿珠。”允礽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快些出来,给你梦魇的朋友一个抱抱。”
他撒娇着,嗲嗲地说道。
贾珠犹豫了好一会,最终,一个湿漉漉的小少年从被褥底下钻了出来。
他漆黑长发粘在皙白的脸上,眼角都是红痕,好似是哭出来的痕迹,鼻子比刚才更红了些。
刚想说话,又抽噎了起来,以至于连要说的话都说不完整,最终只得低垂着脑袋,坐在那里的模样可怜得像是只刚被□□过的小兽,委屈吧啦的。
允礽换了条新帕子,跪坐在贾珠的面前,给他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小脸,又将黏在脸上的发丝梳到脑后,然后——
小太子用力地给阿珠一个抱抱。
阿珠给不了,那他来给。

允礽信誓旦旦。
在贾珠情绪恢复了后,他们两人都换了衣裳——贾珠在毓庆宫内,是有着自己备用的服饰的,而且数量还不少——然后,他们才趁着下午上课前,思忖起了这中午的噩梦。
只是,允礽完全不记得自己梦到了什么。
他清楚地记得,在自己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他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噩梦的;可是他也同样记得,在真正清醒过来后,梦里面的内容就好像是如梦幻影,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种奇妙的感觉叫允礽实在是好奇。
这脑袋这记忆是自己的,可是允礽扒拉了半天,实在是毫无印象。
贾珠沉默了一会,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保成为何总是做这些梦……还是说,在这之前,其实保成也做噩梦了,只是没有告诉我?”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了起来。
允礽委屈:“真没有,我若是真的再做噩梦了,肯定会告诉阿珠的。”他自己也想想起来好伐,可就是死活都想不起来这梦里倒是个什么东西。
贾珠提出了合理的质疑:“可如果保成醒来后都会忘记自己做过的梦,那要怎样保证保成是真的没做过?”
小太子难得被贾珠给哽住。
他翻了个身。
继续烙大饼。
大饼太子嘟嘟哝哝地说道:“那在保成的记忆里,那就是没有嘛。”他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可怜极了。
一只委委屈屈的大饼。
贾珠无奈地抹了把脸,悄声说道:“保成说的梦话,有时候实在是吓人,现在是我听到了到没什么干系。可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对殿下的颜面有损。”
允礽刚才已经从贾珠那里知道了自己偶尔梦呓时到底在说什么胡话,也异常纳闷地翘着小脚丫,闷闷不乐地说道:“虽然我不太喜欢三弟四弟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憨憨,但也没到死仇的地步吧?”
常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他白日里想的是贾珠和阿玛,怎么梦里总是梦不到阿珠呢?
还都是一些看起来就非常糟糕的梦境。
难道他其实一直都很讨厌阿玛和兄弟手足?
那也不可能啊。
虽然阿玛是有些粘人,虽然大哥是有些烦人,虽然几个弟弟是有些笨蛋,可他不至于怨恨他们……吧?
怨恨吗?
太子继续摊开成大饼状,若有所思。
他为何在刚才这一瞬,会想到怨恨这个词呢?
贾珠听着太子殿下的抱怨,笑了起来,“是保成没梦到我,怎变成了我的措?”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带着趣味与笑意。
小太子哼哼唧唧,“是阿珠不肯入我梦中来,那就是阿珠的错。”
他撒娇地说道,声音带着软乎的湿润。
贾珠无可奈何,只得揉了揉小太子撅着的屁股,“好了,保成,既然想不起来,那还是等往后再思考这个问题。眼下快要上课了,快些起来。”
大饼又翻了过来,面朝上地发表了自己的宣言,“不成,想不起来,保成就不走。”这种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梦中记忆的感觉,叫小太子非常不爽。
他的眉头皱皱的,小脸也臭臭的。
“……倘若一直都想不起来,保成难道还要逃课不成?”
“那就逃了。”
“……”贾珠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我看殿下本来就不想去。”
允礽哼哼,阿珠果然是最了解他。
小太子不喜欢新来的师傅,虽说不至于和他作对,但寻常总是要给他增添些麻烦。那是皇帝新找来的,比起之前的几个师傅,对太子殿下的态度更为圆滑,哪怕是太子已经不叫那些师傅跪着上课,但唯独他还是如此行事。
这看起来对太子殿下还是毕恭毕敬,异常敬重。
可偏生,太子殿下并不喜欢这种谄媚的做派。
这还不如汤斌。
正在这时候,门外的玉柱儿恭敬地入内,连头也没抬起来,直跪下说道:“太子爷,皇太后身体不适,正召了御医过去。”
这宫里头,毓庆宫的消息一直很灵通。
大饼翻起来……啊不是,太子殿下猛地从床榻坐起来,那动作可实在是麻利,就跟个肉团子似的,“祖母怎么了?”
玉柱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知道前几日允祺差点落水,受惊后夜间发烧了好几天,皇太后可能是为了照顾孩子,方才折腾累了。眼下皇帝安抚了太皇太后后,人已经去了慈仁宫,其余的妃嫔如皇贵妃等,也已经在了慈仁宫内。
若不是皇帝劝说,太皇太后怕也是要移驾慈仁宫的。
允礽皱着小眉头,五弟的岁数小,之前身体不适的时候,他也是特地去看过的。只是康煦帝担心他被过了病气,所以太子去过一次后,就不许他再去了。
可眼下皇太后也身体不适,允礽自然不会不去。
允礽:“去和师傅告假,说孤晚些时候再去,且先去看看皇太后。”
跪在地上的玉柱儿欠身,“是,殿下。”
贾珠跟着允礽下了床榻,正打算告退离开,却被小太子一把抓住了手,惊讶地说道:“阿珠想要去哪?”
“……我不该先回去吗?”
“阿珠自然要跟着我。”小太子理所当然地说道,“皇太后那么喜欢你,看到阿珠的时候,肯定会很高兴。”
贾珠:“……”
皇太后什么时候很喜欢他了?
这时候去肯定不太合适。
不过他想起许久之前,皇太后曾经特地来毓庆宫探望他,这就叫贾珠说不出口婉拒的话——尽管是认为,自己若是出现在慈仁宫内,肯定会非常奇怪。
允礽这些年都把贾珠看做是与自己一体,在他看来,不论去到何处,他当然可以带着阿珠。待他们收拾妥当后,允礽就带着贾珠赶往了慈仁宫。
而眼下慈仁宫内,康煦帝和皇贵妃等几个已经在了殿内。方才他们已经在殿内看过皇太后的情况,因着各路妃嫔得到消息后皆是赶了过来,让得殿内乱糟糟的,康煦帝索性叫他们全部都到外殿等候。
康煦帝听到了太监的禀报,眉头都快要挑飞了,“保成不该是在上课?”
坐在康煦帝的边上的皇贵妃笑了笑,苍白的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想必是太子殿下非常记挂皇太后安康,这才会匆匆赶来。”
皇贵妃在数月前早产生下了一个女婴,因着早产的缘故,不管是皇贵妃还是小公主,都休养了将近三个月才逐渐康复。
也直到半个月前,后宫的大权才重新回到了皇贵妃的手中。
不过这生育对她而言,到底是如同大病一场,即便是痊愈后,脸上也总是带着病气。
康煦帝没好气地说道:“罢了,叫他进来。”
罢罢罢,不必进来,他都知道,那臭小子带着谁一起来。
果不其然,允礽进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贾珠。
允礽带着贾珠与康煦帝和几位妃嫔行礼,待被叫起后,允礽才急匆匆地问道:“阿玛,祖母的身体如何了?”
康煦帝召来允礽,又戳了戳允礽的小肚子,“几个太医正在内里诊脉,该是被允祺过了病气。”允礽环顾了一周,也没看到他那个应该还在病中的五弟,“允祺呢?”
“还在咳嗽,太医说不可见风,所以在殿内歇息。”皇贵妃柔和地说着,只脸色苍白,听起来声音更像是个柔弱的病人。
“你这时辰不该是在读书,怎会过来?”康煦帝微眯着眼,淡淡地问道。
允礽:“儿臣惦记着太后呢,这书什么时候都可以读,祖母的身体要紧。”
荣妃坐在德妃的下首,朗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如此孝心,太后知道了想必心中甚是熨帖。”
德妃不言不语,瞧着是个安静的模样,只平静地笑着。
宜妃坐在惠妃和德妃的中间,笑吟吟地也跟着赞同,“殿下自是一片孝心,万岁爷就莫要责怪他了。”
这宫中四妃都来了,她们一开口,底下的嫔妃便跟着附和。
好不容易太医们出来了,诊断出来的脉象也的确是如康煦帝的猜测,说严重到底是不严重,只需要多休息便是。
趁着太医在开药方的时候,允礽踮着脚尖扒拉在康煦帝的膝盖上,气声地说道:“阿玛,我想带阿珠进去看看祖母。”
康煦帝扬眉,学着允礽那般气声,“为何一定要带阿珠去?”
“祖母很喜欢阿珠,说不得看到阿珠后,心情一好,这病就好得更快呢?”小太子理直气壮地挺着自己的胖肚子说道。
康煦帝又戳了戳小太子的胖肚子,“去罢。”
允礽朝着康煦帝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就兴冲冲地带着贾珠入了内殿。
惠妃淡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还是活泼,这身体康健,可比什么都要紧多了。”
荣妃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嘴角,抿着唇说道,“惠妃说的是这个理,万岁爷,得亏今儿平安脉诊出来了,又叫来太医好好看着,不然,怕是要出大事。”
“能有什么大事?”皇贵妃不疾不徐地说道,“太后娘娘洪福齐天,定是不会有事的。”
几个妃子说话,嫔以下的小主是不敢说话的。
康煦帝起身,也跟着入内,淡淡说道:“太后身体不适,尔等就不要在这里聚着了,等太后娘娘好些了再来请安。皇贵妃,切要做好表率。”
皇贵妃脸上的微笑不变,起身目送着康煦帝入内,这才看向周围其他人,慢慢地说道:“万岁爷都这么说了,诸位妹妹就不要再这里留着了,免得打扰了皇太后休息。”
“是。”
妃嫔们应诺,起身随着皇贵妃离开。
路上,各人有各人的归处,荣妃与惠妃不紧不慢地走在一处,似乎并不着急着回去。
荣妃听着蝉鸣,淡笑着说道:“你说,皇贵妃娘娘,在想些什么呢?”这宫里头,目前有封号的妃位,也就这么几个,往来说话,总是熟悉得很。
惠妃摇了摇头,看向远处,“娘娘的想法,我等怎能看透呢?”
荣妃斜睨了眼惠妃,到底是不愿意再说了。
惠妃小心谨慎,不然,也不会轮到她的孩子成为长子。纵是和她聊起这些事情,也怪没滋没味的。
谁都不知道皇贵妃到底是为何被禁足,可是,她在禁足阶段传出来怀孕的消息,也着实是让皇宫内暗流涌动了一番。憋到最后,皇贵妃生下了个小皇女,不知有多少人失落,又有多少人庆幸。
康煦帝对皇女的态度不咸不淡,就连赏赐下来的东西也不过是中规中矩,实在是叫人怀疑,当初皇贵妃触怒了皇帝是否令其连之前的尊荣都被一并抹去。
好在是后来洗三的时候,康煦帝做主大办了,这才叫这些不该有的猜想全部压了下去。
然在荣妃看来,皇帝对皇贵妃的感情到底是淡了些。
这并非是从哪里表露出来,而是一种微妙的感觉。
荣妃在想些什么,惠妃不多说,心里也是能猜测几分的。只荣妃的表现还是太过流露在外,纵然当真是如她猜想的那般,可皇帝在最后还是选择将凤印重新交给了皇贵妃,便说明康煦帝并无意改变后宫的格局。
那只要皇贵妃在一日,她们就须得是小心谨慎一日。
这般外露的言行,只会害了自己。
惠妃有心劝说,□□妃的性子她早也知道,不是那等劝得动的。
这说了几句,见荣妃并不放在心上,惠妃就也当做不知。
左不过她还有个皇子,到底是一个倚仗。
承乾宫内,皇贵妃并不如外界猜测的那般在意传闻,她回来后的第一桩事情,便是先问过小公主的情况。
老嬷嬷欠身说道:“娘娘,今儿小公主吃食都正常,就是醒来的时候想见您,哭了几声。眼下正在殿内睡着。”
小公主是过了三月后,情况才稳定下来,不再时时发病。皇贵妃提心吊胆惯了,回回只要出去,这心里头都惦记着这个小女儿。
听闻这老嬷嬷的话,皇贵妃颔首,将宫内的事务吩咐下去,而后,才想起了允禛。
“禛儿如何了?”皇贵妃喝了口水,“可还在读书?”
老嬷嬷:“四皇子早晨读了一会书,便闹着说要见妹妹,被奴婢劝住了。眼下,正在后头的院子玩耍。”
正在说话的时候,允禛从后殿奔了过来,小小的个子,跑起来像是在滚动一般。
纵然皇贵妃的心神都在惦记着小公主,看到允禛这般,还是忍不住笑,“禛儿,你这是作甚?”
四皇子嘿咻跑到皇贵妃的身旁,试探着伸手抓住了皇贵妃的袖子,见额娘并没有挥开他的手,允禛的小脸上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额娘,想看,妹妹。”
皇贵妃蹲下来,摸着四皇子的小脸蛋,微笑着说道:“禛儿乖,妹妹的身体不好,需要在屋内多多休息。等她彻底恢复后,再叫你看看妹妹,可好?”兄妹两个,自打小公主出生后,就没怎么见面过。
四皇子露齿而笑,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
“额娘抱——”
小孩冲着皇贵妃张开小手。
老嬷嬷连忙走上来,抱住了要扑过去的四皇子,“四皇子,娘娘前头生下小公主时,已是累极伤极,太医说,娘娘可不能累到,四皇子乖,让奴婢抱着可好?”
允禛小脸上满是不乐意,哎呀呀地躲开老嬷嬷的手。
皇贵妃斜睨了眼老嬷嬷,“说什么胡话呢?禛儿过来。”她朝着允禛招了招手,小孩绕开了老嬷嬷,高高兴兴地扑到了皇贵妃的怀里。
皇贵妃抱着四皇子走了一段,直到小孩自己不好意思,扑腾着要下来,这才罢了。等四皇子的贴身太监牵着四皇子去吃点心,皇贵妃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些。
“李嬷嬷,禛儿只要养在本宫膝下一日,他就是本宫的孩子。你这般,是以为禛儿年纪还小,分辨不出来吗?”
皇贵妃的声音并不大,可李嬷嬷却是吓得跪倒在地上。
“娘娘,奴婢绝非这么想,只是小公主毕竟才是娘娘的亲生女儿,四皇子虽然亲近您,可是他的母亲,眼下已经是德妃。德妃的膝下还养着一个六皇子,这……这不是娘娘亲生的孩子,到底是养不熟的。奴婢只是怕……”
“你怕什么?”皇贵妃冷冷地说道,“甭管是小公主还是四皇子,本宫都一视同仁。禛儿也是我的孩子,莫要再有这般胡闹之举。”
允禛现在年纪还小,分辨不出来承乾宫内的气氛,这可不代表可以真的哄骗小孩。
小孩最是敏感心细,倘若这上下都是如李嬷嬷这样的想法,对待允禛的态度有偏差,那允禛肯定会开始难过怀疑。
想要堵住承乾宫内的话头容易,若是外头有人借此挑拨禛儿与她的关系,那皇贵妃这几年的水磨工夫岂不是白费了?
李嬷嬷还要再劝,皇贵妃便直接说道:“想必你最近是太累了,近来的事情也不用你忙活了,去休息几日罢。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再回来。”
“禛儿的教养事务换做是刘嬷嬷来做。”
她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没错,可是,之前在拼命生下小公主的时候,太医就已经说过,这一次生育伤及到了她的身体,往后皇贵妃再想生,也未必生得出来。
且经过前头这一遭,皇帝对承乾宫怀有戒备,她再想有怀上的机会,是难上加难。
既如此,四皇子在她的膝下,就需得好生教养。
如李嬷嬷那般愚蠢的想法,才是自找麻烦。
慈仁宫内,浓重的药味笼罩在殿内,正是挥之不去,混合着殿内的熏香,变作是一股有些冷冽刺鼻的味道。
俩小孩守在皇太后的床头,正听着康煦帝和太后说话。
皇太后穿着常服靠坐在床头,脸上带着少许病气,连说话都偶有咳嗽。她看着允礽和贾珠,再看看皇帝,无奈地说道:“皇帝啊,他们两个都还小,过来做什么?到时候,这病气再过给他们,岂不是罪过?”
康煦帝笑着说道:“太后,他们两个都是有孝心的孩子,听闻您身体不适,这才匆匆赶来。倘若将他们拦在外头,岂非伤了他们的心?”
皇太后摇了摇头,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允礽抓着皇太后的手掌,轻声说道:“祖母,孙儿想来看看您,难道祖母不高兴吗?”他的声音委委屈屈,叫皇太后听得也笑了。
有些粗粝的手掌摸着太子的小脸,略微浓重的口音响起,“那怎要带着阿珠过来?他的身体弱,可没你这般结实。”
康煦帝闻言惊讶,尽管并不流露在面上,倒也多看了贾珠几眼。
太子方才那么说的时候,皇帝还以为是谦辞,没想到,皇太后当真是有些惦记着贾珠。
贾珠敏锐地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有些僵硬地抿了抿嘴唇,缓缓地看向皇太后,“希望太后娘娘早日康复……”他的话还未说完,皇太后就笑起来,“皇帝可别看他了,都将小孩逗成什么模样了。”
这软糯的声音,听了真可人疼。
康煦帝笑着说道:“太后的心中就只剩下这两个孩子,都见不得朕了。”
允礽听了嘎嘎乐,幸灾乐祸地拍着阿玛的胳膊,“阿玛,谁叫保成与阿珠都正是新鲜,可阿玛已经不够新鲜了。”
康煦帝笑骂,“这是什么歪门左道的说法,保成,你给朕过来!”
皇帝大手一挥,将要躲开的小胖子——尽管瘦了些,但还是个小胖子无疑——捞了过来,恶狠狠地蹂/躏他的小脸。
而皇太后,则是朝着贾珠招了招手。
贾珠迟疑了一下,小步小步地走到皇太后的床前,她伸手摸了他的小脑袋,轻声问着他学业上的事情。这本来就是贾珠在意的,也时常温习的,贾珠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认真回答着皇太后的话。
康煦帝怀里揣着小胖崽,小胖崽拄着下巴,歪着脑袋,“阿玛你是不是嫉妒?”他幽幽地说道,刚才阿玛揉他的脸蛋子揉得可疼了。
康煦帝凶残地拧住允礽的小屁股,“你说阿玛嫉妒什么?”
“阿玛在嫉妒我!”小太子超大声,“嫉妒保成可爱!”
小胖崽可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魅力。
这可是一个完全不谦虚的小太子咧!
康煦帝翻了个白眼,“朕怎么有你这么一个不要脸皮的儿子呀?”这人都讲究谦虚温煦,可在允礽的身上,可是半点都没瞧见。
小太子理所当然地说道:“谁叫阿玛宠我呢?”
那是什么东西,太子殿下从来不需要。
他摇头晃脑,笑嘻嘻地仰头,黑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康煦帝,“难道阿玛不喜欢保成吗?”
康煦帝:“……”
刚刚用同样的话去套皇太后,眼下又用同一招,这臭小子可太气人了罢?
康煦帝脸上压不住的笑意,谁又能说,皇帝不吃这套呢?
那头,皇太后已经问完了贾珠功课与家里的事情,又问起他的身体,贾珠老实,几乎是有问必答,将自己的底子都翻了出来,实诚得很。
皇太后的脸上一直都带着淡淡的笑意,但听到贾珠说起近来身子好的时候,又更浓郁了些,“好,这才好。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可别为了读书空耗了身子。你与保成那结实不同,若是还未长成,就没了底子,日后也是走不远的。”
不远处的允礽听了,皱了皱小鼻子,“祖母,阿珠不会有事的。”他不喜欢皇太后刚才提及阿珠的语气,总有种莫名的古怪。
皇太后笑着摇头,“是,阿珠当然不会有事。保成,可是你带他走到今日,你说的话,最有道理了。”
贾珠觉得皇太后像是话里有话,可她的语气甚是温和,他感觉不出任何危险。
但她对贾珠的关注,却也是明显的。
皇太后甚至还叫贾珠若是没事,可以来慈仁宫坐坐,这可是从前旁人得不到的殊荣。
在慈仁宫待了两刻钟,两个小孩到底是被康煦帝赶走了,纵然允礽不想读书,还是被顾问行一路送了回去。
“太后似乎特别喜欢贾珠?”康煦帝笑着说道,“那小孩性情内敛温柔,朕倒也幸亏是他跟在太子身旁,若是换做别个,怕是拦不住太子那脾气。”
皇太后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哀家只是喜欢他那安静的性子,又觉得他整日出入皇城,到底是可怜了些。”
伴读太子在旁人看来,可是无上的荣光,绝称不上可怜一说。
康煦帝却是若有所思,似乎有些明了皇太后为何这般说。
她看着贾珠,却又不仅仅是看着贾珠。
可她对贾珠的喜爱,却又带着足够的真挚。
贾珠观察了几日,太子殿下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之前的烦恼,完全不记得那个梦的事情,这让贾珠心里松了口气,但也偷偷摸摸和系统商量过几次。
【宿主的猜测没错,伴随着允礽的成长,做梦的频率只会越来越高。】
贾珠有些苦恼地说道:“你虽然说让我肩负起责任,莫要让太子殿下黑化,可是殿下眼下看来,并无什么问题,反倒是偶尔会被梦境干扰,令他不甚安稳。”
除此之外,贾珠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后遗症。
他并非怀疑系统的能力,只是这黑化,到底是从哪里表露出来的?
【宿主似乎低估了自己对允礽的影响,只要在宿主的面前,允礽就不太会露出自己暴戾的一面。】
贾珠微怔,似乎没理解系统的意思。
又或者,其实他明白了,却不想明白过来。
【宿主的性格正面,外柔内刚,性情温柔羞怯,又有自己的主见。允礽喜欢宿主,自然想要在宿主的面前表露出叫宿主更喜欢的模样,但若不在宿主的面前,允礽的脾气如何,宿主当真清楚吗?】
殿下在贾珠的面前,从来都是只可怜吧唧的小胖崽,不管是什么时候,他从未叫贾珠害怕过。
在贾珠的眼里,太子殿下自然是哪里都好。
可贾珠所见,又是真的吗?
“……倘若眼见都不为实,那有什么是真的?”贾珠缓缓地说道,“我不认为……”他顿了一下,“我不认为那是太子殿下完全装出来的假象。”
纵然这里头并不是完全真实的存在,但他也认为那必定还有一部分是真的。
【希望宿主所言是真的。】
贾珠颓然地坐在位置上,他和系统的沟通并不顺利。
除了之前发布过的任务外,这个系统并不为难他,可是他也清楚记得系统曾经说过的话,如果任务失败的话,系统会选择玉石俱焚。
为此,贾珠都不会掉以轻心。
在这样的忧心忡忡中,宝玉的存在极大宽慰了贾珠的心。
他这个小弟弟可真是像从蜜糖里滚出来的宝贝,从来都是笑着的,除了吃饭和嗯嗯外,他就没有哭的时候,只要被人抱起来就乐呵呵的,贾琏来偷看过他后,笑嘻嘻地和贾珠说,“宝二弟看着真是个无耻之徒。”
是时,张夫人也在。
她听了贾琏所说的话后,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己的儿子,“这个无耻之徒,要作何解释啊?”
贾琏就屁颠屁颠给自己母亲解释,“母亲你瞧,二弟躺在婶婶的怀中,笑起来的时候,却没个牙齿。这岂非就是‘无齿之徒’?”
王夫人原本听了贾琏的话还有些不高兴,结果听了他的解释后愣了一愣,和张夫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就连端庄的元春,都忍不住笑倒在了贾母的怀里,贾母忍了忍,到底是忍不住笑骂了起来,“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泼猴,怎么书都读成这样,混没个正行。”
贾琏见逗笑了家里头的人,更是不以为意,笑得可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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