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情好,四舍五入就是提前交卷了,你可以站在考场外面看熊子一个人在里面接受狂风暴雨的摧残。”卫殊一本正经的说着,并和熊提俩人麻利的收拾摊了一地的东西。
果真是冷面笑匠,盛欢被逗乐了,盯着天花板看了一阵,忽然道:“卫哥,你知道顾沨止现在在哪里么?”
“阿沨?”卫殊摇头道:“不知道,只知道现在也在任务当中就是了。”
“连你也不知道啊。”盛欢看起来略有失落。
“外勤组和外勤组之间往往都是不通消息的。”卫殊道。
“为什么?”盛欢说:“这不是会很让人担心吗?”
“但这样才能让人全力以赴啊。”卫殊耐心道:“通了消息有时候反而会影响彼此的判断,譬如如果你们早早就知道了我不是比尔·惠灵顿而是卫殊,你们真的能完全装作若无其事吗?若是有一点儿疏漏,那我可能就没办法顺利混进维克托·卡拉尔的集团。”
“我懂了……”盛欢若有所思。
“不过这样的运作方式有时候就像开盲盒,不知道哪天也许就会在任务现场撞见呢。”卫殊笑了笑说:“他乡遇故知,不失为意外之喜。”
“你们真的都很乐观唉。”盛欢说:“完全不怕万一被当做敌人乱棍打死。”
“说起来也很奇怪。”卫殊说:“当久了队友,彼此之间似乎是会有一些心灵感应的,这里头玄的很。”他将东西收拾好,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明天中午十一点四十,城东的醒狮酒吧,不见不散。”
卫殊走后,盛欢和熊提随便弄了点东西吃,便熄灯休息了,盛欢枕臂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巨大水晶灯,却没什么睡意。
黑暗中,苏格拉底在他的脑海中定时播报精神值状况。
“开心同学,检测精神值一万五千六百零九十二,状况良好。”
盛欢的双眼在黑暗中猛地睁大了些许。
他也就是在这么一个短短的须臾间发现了一个问题所在,只是他之前日子过的都太过安逸,以至于他长久的忽略了——
自从他打上这个精神匣,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那凄厉的鸟啼之声,也很久很久没有幻视过了。
若是放在从前,他大概会为这样的改变而高兴吧,终于可以不用整天向神经病一样为了一些尚未发生的事情劳心伤神。
可放在现在……他心里反而没了底。
他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且往往那些事都不算好,这要如何预防呢?
若是仅仅事关他自己也就算了……可现在他周围有太多牵连着的人,熊提,卫殊,还有整个斯宾塞,他肩膀上有不能卸下的责任,他不能掉以轻心。
“苏格拉底。”他在脑海中召唤道。
“我在。”老者应声回复。
“我很久没有幻视过未来的事情了。”盛欢说:“是因为你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开心同学。”苏格拉底平静的说:“幻视未来的事情,这听起来似乎很不可思议。”
盛欢沉吟了片刻。
“那我换个说法吧。”他说:“我的图腾……好像很久没有发动过了。”
“开心同学,我有维护精神域稳定的指责,因此需要长期封印图腾力量。你并没有要求我解封你的图腾,图腾自然不会发动。”苏格拉底说。
“啊?是这样的吗?”盛欢疑惑道。
“没错。”苏格拉底说:“您需要解封图腾力量吗?如果需要,请在脑中向我输入相应的指令即可。”
“指令?指令是什么?”盛欢道。
“指令格式:图腾图腾名称解封。”苏格拉底说。
盛欢默了两秒。
“可我不知道那玩意儿叫什么呢!”
“那您可以为它起一个名字。”苏格拉底说:“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名字,在我这里只是一个代号。”
“哦……原来是这样。”盛欢来了几分兴致说:“那你说我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我对起名字并没有什么独特的见解。”苏格拉底说:“若是要让我描述对它的印象,它似乎是一只没有羽毛的禽类。”
“你说的太对了,它就是一只禽类。”盛欢翻了翻眼睛说:“每次发作之前都要瞎叫!”顿了顿,他灵光乍现,“唉?既然它这么疯,那不如就叫疯狂的小鸟吧!”
“好的,开心同学。”苏格拉底从善如流道:“图腾,愤怒的小鸟,解封。”
黑暗之中,盛欢脖子上的那根细细的黑色Choker释放出夺目的光芒来,金属的表盘由皮肤下浮现而出,其中无数的齿轮彼此运转、契合,带动丝丝缕缕的白色轻雾在其中翻滚、腾挪。
盛欢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异常明亮,他的瞳孔褪去了本来的色泽,变成了透明宛如无机质般的状态,无数细小的精神流在后方传递。盛欢眨了一下眼睛,他的耳畔响起了那久违的鸟叫之声。
凄厉、尖锐,短促犹如孩童哭啼。
不知是不是被束缚的太久了,他眼前一时间闪回般涌现出大量的如动态Live似的画面,这些画面堪称井喷,在盛欢看起来甚至有些怪诞,冲出囚笼的动物,狂暴晦暗的天气,驻足而望的行人,坍塌扭曲的建筑,沉降下来的星空……怎么离谱怎么来,应有尽有,前后也毫无逻辑和联系。
“慢点慢点慢点!”他忍无可忍道:“我快看不清啦!靠!”
终于!他还是在海量的垃圾信息里捕捉到了一星半点有用的画面。
他看见了一个还剩一又四分之一面墙的KTV包厢。包厢的一端站着一个打鼻钉串鼻环的老洋人,另一端……另一端是他所处的视角,不只有他,还有另外一个洋人,这边儿这个洋人一看也不是什么善茬好鸟,半边脸的刀疤隐没在热带雨林般的茂盛胡须当中,身材高大粗犷,外套上全是闪瞎人眼的铆钉,盛欢捉摸着这俩人当中必有一个是维克托·卡拉尔,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坐在那边儿的那个牛魔王才是,还是站在这边儿的这个搂着他腰的刀疤脸才是……
等等,为什么会搂着他的腰啊喂!
盛欢从床头坐了起来,他试着挠头,结果挠到了一头假发,随之恶寒。
“检测精神值,三万七千五,持续上涨中,警告。”苏格拉底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将他的思绪拉回清明理智当中,盛欢甩了一下头,对苏格拉底道:“收。”
眼前的一切戛然而止,趋于一片黑暗。
盛欢跳下床,“蹬蹬蹬”的下楼去找熊提。
熊提睡在楼下的床上,正鼾声四起,盛欢过去疯狂的摇醒他,“熊哥!熊哥!!你醒醒!!我有重大发现!!”
“啥……啥玩意儿?”熊提从睡梦中懵逼醒转,迷迷糊糊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随即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红眉毛绿眼睛的女人艹着一口男人的嗓音坐在自己的床边,给他当即吓掉了半条魂。
“妈呀!”熊提怪叫一声,团着被子就往床头缩,“鬼!!鬼啊——”
“鬼什么鬼!是我!盛欢啦!”盛欢无语道:“看来你也知道这造型很丑吼。”
熊提呆了两秒,吸了一下鼻子,回过神来了,他拧着眉头道:“咋回事啊 欢,大半夜的,不带这么公报私仇的。”
“不是!我格局哪有那么小!”盛欢说:“我是想问,既然我们都能跟维克托·卡拉尔见面,为什么不能趁机把他干掉呢!”
熊提蒙了两秒,砸了咂嘴。
“要能干掉,早几年国际刑警就干掉他了,他这人阴险着呢,狡兔三窟,布坤和龙几寨俩人钱都打给他了,到现在连他面儿也没见过,我们搜罗的消息里也没谁见过他到底长什么样,你以为交易的时候他就真的会跟你见面啦!”
“见不着面吗?”盛欢狐疑道:“可是我明明看见——”
“行啦。”熊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能见面,你打算用什么干掉他?怎么干掉他?他周围那些保镖打手可都不是吃干饭的,卫哥只有一个人,控制不住局面的,到时候万一打草惊蛇了,咱们脱不了身也就罢了,那边儿的生化武器万一被他连夜引爆,那就遭殃了。”
盛欢想了想,“也是。”
“咱们不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熊提安慰他说:“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把消息安全顺利的从维克托那里套出来就够了。”
“那就到时候见机行事。”盛欢沉吟道。
他作势要起身,忽然又被熊提叫住。
“唉,欢儿,到时候记得把传奇武器带着。”熊提歪了歪头说。
“我带么?”盛欢道:“熊哥,咱们就申请到一项传奇武器,还是你带着吧,我新来的没经验。”
“不不不,我是攻击性图腾,关键时候就算没传奇武器,也有防身的能力,但你不一样。”熊提说:“预言家可是珍惜物种!”他拖腔拉掉的说着,在床上打了个滚,滚到盛欢跟前,捏着下巴思索道:“但就是这个传奇武器到时候藏在哪儿呢……”
“看卫哥今天的意思,明天去见维克托怕是要先安检。”盛欢说。
“传奇武器的材质金属探测仪是探测不出来的。”熊提说:“而且他的外观形态可以自定义,你只要不明晃晃的揣在手里就没什么大问题——”
“可我这裙子也没个口袋啥的。”盛欢低头打量自己的全身:“不揣手里,踹哪儿?”
“嘶——”熊提的目光向上,落在了他一马平川的胸口,“家财万贯的东南亚小毒后,身材这么寡淡真的合适吗?”
盛欢:“?”
中午十一点四十。
这是一个阳气最足的时间点,白日高悬,能将建筑物之间哪怕一丢丢的阴暗死角都照的一览无遗,也是那些站街的妓女,赌鬼,瘾君子们最讨厌的时间段,他们就仿佛夜行的吸血鬼一般,在白日里寸步难行,只能沉睡,故而醒狮酒吧所在的街道上一片萧条。
一辆车在几个红绿灯以外的路口就停下了,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他们如履薄冰般的走在这条街上,几次三番的要绕开地上的一些无人清理的呕吐物。
“我真是服了。”熊提小声的骂骂咧咧:“维克托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车都不准开进去,要走这老远——”
他余光一扫,发现旁边如残垣断壁般的墙头上有几个人影一闪而过,是那些带着铁面具的黑袍人,或是藏在黯淡的灯牌后面,或是倚着歪斜的电线杆,他们这身奇异怪诞的打扮即便是走在大街上也无人会在意,毕竟是观念开放的阿美莉卡,而在这里,那些黑袍人的数量明显多了起来,熊提知道他们都是正儿八经的维克托的眼线,在观察他们这两个买主的一举一动。
盛欢就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低着头,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高跟鞋不合适的缘故还是什么,他走路歪歪斜斜,乍一看倒有几分宿醉和犯毒瘾的迟钝感。
醒狮酒吧的招牌映入眼帘。
熊提正要迈腿,忽然,七八个黑衣人从天而降,形成了一堵封路的人墙,熊提不解其意,眉宇拧成一团,就见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冲他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Mr. Victor invites you to watch a show(维克托先生想邀请您看一场秀).”
对方连称谓都没给,字里行间的轻蔑之意尽显,布坤和龙几寨二人显然是被维克托拿捏的死死的,处于交易中的被动一方,熊提固然有怨言,但注意到对方所有人的另一只手都背在身后,被披风遮盖住,硬生生压下眼底的不爽快。
“OK,just look at the time,don't fucking wasting my time.(可以。注意着点儿时间,别他妈耽误老子。)”、
他撑起胳膊,让盛欢跟上来,两人被迫在铁面黑袍人的簇拥之下去到一处地下室,光线骤然间按下去,腥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陡斜的楼梯上密布着苔藓和蜘蛛网,一步一打滑,熊提走得很慢,“滴答”水声盈在耳畔,带着阵阵回声。
很快,他在杂物堆砌的地下室内看见了一只巨大的铁笼子,笼子里蜷缩着一个人形的生物,他之所以还能被称之为是人,是因为他的脑袋还在,然而他腰际以下的部位却不翼而飞,血水从他的身下蔓延开来,像一条条蛇,有的半干涸了,有的正新鲜。
“This is a buyer who traded with Mr. Victor yesterday,who is also a brilliant drug lord(这是昨天跟维克托先生交易的买家,他也曾经是叱咤风云的大毒枭。)”黑袍人沙哑的声音森然响起,“He carried a small drone with him,thinking that no one would find it(他随身携带了一只小小的无人机,以为不会有人发现)。”
“Where is his lower body(他的下半身去哪儿了)?”盛欢用气声小声低语。
“Who knows,we just use the tank's track to crush over(谁知道呢,我们只管用坦克的履带碾过去)。”铁面黑衣人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Perhaps it was crushed in which gap in the crawler,maybe it flew out when it was broken,flying too far……(也许是被碾碎了卡在哪条缝隙里,也许是断裂的时候飞出去,飞得太远了。)”
熊提感觉旁边儿的盛欢把他搂的更紧了,一派瑟瑟发抖小鸟依人,但在他耳边逼逼的却是——
“这小破地方还能开坦克?骗人的吧?”
熊提:“……”
可以,你好怕,你装的。
“Don't play with Mr. Victor(别跟维克托先生玩儿花样)。”铁面黑衣人说道。
“OKOK。”熊提很配合得打了个哆嗦,唯唯诺诺的跟着铁面黑衣人走了。
他们在黝黑的地下通道里穿梭,最终去到一间KTV包厢。
进去之前,果真有人拿探测仪在他们身上探了一圈,好在无事发生,盛欢挺了挺他莫名傲人的胸,第一个进去,往沙发上一坐。他崴了一路脚了,不得已把那小高跟鞋脱下来些许,弯腰去揉脚踝。
迪斯科球无声的运转着,五彩斑斓的光灯打在墙壁上,晕开成炫目的花纹,几个铁面黑衣人并排站在沙发背后面,像一群守着刑场的卫兵,盛欢用余光扫了一眼四面的墙壁,不知为什么,这四面的墙明明都是实的,可他总有一种正在被人凝视的感觉。
他拢了拢胸前的衣服,将鞋穿好,正襟危坐。
“Mr. Victor said,the two of you are rare honest people.So willing to deal with you.(维克托先生说,你们二位是难得的老实人,所以愿意与你们交接货物)。”一个铁面黑衣人拎了一个小箱子过来,放在了跟前的茶几上。“This is the message of extracting the goods. Please leave the United States and then open it,otherwise the consequences will be at your own risk(这里是提取货物的讯息,请您离开美国境内再打开,否则后果自负。)”
熊提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之色,但事情进行到目前为止都还算顺利,至少说明他和盛欢的身份通过了验证,没有留下破绽,他无意于再起波澜,遂扯了一下唇角表示理解,拿着箱子起身。
盛欢跟着要走,忽然间,旁边的音箱响了起来,一个男人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开了嗓:“请留步,龙几寨小姐。”
盛欢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他在叫谁,直到几个黑衣人正面迎上来,拦住他的去路,他才后知后觉的回头。
一旁的熊提面色微变。
他不易觉察的拉紧了盛欢的臂弯,勉力笑了一声道:“还有什莫事吗?维克托先森。”
“布坤先生,你的妹妹很漂亮。”维克托·卡拉尔的声音听起来有起有伏,甚至有点儿热情高涨的意思,“我想请龙几寨小姐喝一杯,不知道可不可以。”
熊提:“?”
盛欢:“……”
两人僵硬对视,用波澜起伏的眼神疯狂交流。
熊提:维克托·卡拉尔是不是眼睛受过伤??他难道瞎啦??
盛欢:……我感觉他对“漂亮”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熊提:所以喝不喝啊?喝不喝啊?
盛欢:喝!谁怕谁!
“喝,喝一杯啊……也不是不行。”熊提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老妹儿啊,要么咱就喝一杯再走——”
“我说要请龙几寨小姐喝一杯,可没说要带上你,布坤先生。”维克托冷不丁打断了他的话头,声音冷冷的:“请你先行离开,有多远走多远,不要不识抬举,改日我会将龙几寨小姐送回的。”
“……”
这回,熊提就是再傻逼也能读出他的潜台词了。
这他妈哪里是要跟龙几寨小姐喝一杯,这他妈分明是要跟龙几寨小姐睡一觉啊!
第96章
熊提忽然就后悔昨天跟卫殊两个人要死要活的给盛欢化的那个妆了,毕竟他们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丑。
但是……谁能想到维克托·卡拉尔此人的口味居然如此清奇呢!?
熊提满头都是白毛汗,他设想过一万种露馅儿的情况,却从来没想过他们这破戏居然也有太真的这一天,假戏真做了可要怎么办??他可没有整预案措施啊!!他总不可能把盛欢一个人扔在这个狼窝里!但如果现在跳起来撕破脸的话,他们的任务岂不是就——
没有人知道那份高危的生化武器的位置,更没有人知道那份武器意外引爆后的后果会是什么,是细菌,是病毒,还是会像古老的切尔诺贝利事件一样……熊提不敢往下想了,他的心脏砰砰狂跳,杳无头绪。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被盛欢扒拉了一下。
“ByeBye。”盛欢一甩长发说:“wish me have a good time。”
熊提:“……”
怎么回事?他怎么从这笑容里读出了几分跃跃欲试?
不是……你这么期待真的合理吗???
先是被维克托·卡拉尔创,接着又被盛欢创,接二连三的冲击让熊提整个人都不好了,等他再回过神来时,他人已经被“运”出了醒狮酒吧。
看样子维克托·卡拉尔真的没有对他们哥俩产生半点怀疑,这场角色扮演堪称首战告捷,熊提走出这片破落的街区,就再没有铁面黑衣人跟着他了,这反倒让他很不习惯,他魂不守舍的又往前迈了两步,竟不知这会儿到底该不该走,手里拎着的那个小箱子已经不仅仅是半个版块的和平和安定,还加上了盛欢的一条小命,变得异常的沉重,让他指尖一阵阵发酸。
虽然维克托警告他不可以在美国境内开箱,但他的眼线们似乎已经走的差不多了,或许……自己可以试试现在就打开这个箱子,得到消息后让苏格拉底传送出去,那任务就完成了,自己就可以回去营救盛欢!
这个念头在熊提的心口翻腾上下,蠢蠢欲动,他踯躅了片刻,猛地蹲下身,将箱子放到了地面上。
这时,他听见背后忽然有人叫他。
“嘿,老板,隔夜酒,要不要来一口?”
是非常板正的中文,在这片儿区域堪称罕见,熊提愣了一下,疑惑的回过头去。
那是街边一处不甚起眼的位置,铁拉门被拉起来之后,露出里面小小的略显歪斜的门面来,依稀可以看见里面成排的颇具风情的酒柜,拉门的是个瘦高的男人,肤色白皙,他穿着一件深V领的香槟色上衣,衣料与他束在脑后的金发相得益彰,美的十分高贵,又勾人,与这片腌臜的酒吧街格格不入。
“喝不喝?”对方瞄了他一眼,很是不耐烦,作势钻进门店里去,“不喝我倒了。”
“扑啦啦”一声,遮挡招牌的门帘子弹起来,熊提定睛一看,看见了一块灯牌,那灯牌做成了极其夸张的字符,认一认却能看出那是“Walden Blue”。
熊提一个机灵,只觉得耳熟又眼熟,遂鬼使神差的往那小酒吧里走了过去。
甫一踏进门,他就听到“滴”一声,像是有什么器械对他进行了即时的全身扫描,而后便是一道机械音道:“检测到易燃易爆品,警告,警告。”
这腔调熊提差点儿以为是苏格拉底在说话,他慌忙循声看过去,却发现说话的是挂在墙上的一个时钟,那是一个老式的夕阳中,到整点的时候会有带着弹簧的玩具鸟从钟盒儿里弹出来报时,然而此时它并非是为了报时,直挺挺的支棱在外面,绿豆似的假眼珠子死死的盯着熊提,看的熊提浑身发毛。
熊提下意识的就用全后鼻音的东南亚强调矢口否认:“什么易燃易爆品!我怎么阔楞带易燃易爆品~~”
“给我好好说话!”倚在柜台后的酒吧老板猛地把调制用的雪克杯顿在桌上:“别用那些新学的塑料口音折磨我的耳朵。”
熊提一缩脖子,下意识的连屁股也夹紧了,一时间那东南亚暴发户的狂野气质泄的一干二净,像个被戳破了孔的大气球,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怂,明明对方就是个素不相识的酒吧老板,但他此刻就是怂!
“易燃易爆品就在你手里。”对方抬起手,以一根细细长长的冷白指尖点着他手里提着的黑色箱子,慢条斯理道。
“什么?!”这话如惊雷般般在熊提的头顶炸响,他猛地一怔,冲口而出:“维克托·卡拉尔想炸死我!”顿了顿,他的牙根渐渐咬紧,“这混蛋到底想做什么!他就没打算好好的跟我们做生意,是不是!”
“倒也不是。”金发老板把玩着一个小酒杯说:“生意他确实是想跟你们做的,毕竟他还指望着你们帮他把战火再带到法国去,只不过自从他前两年被国际刑警狠狠的打压过之后,他这人的行事风格就变得谨慎保守了许多,卖家没了可以再找,但是若是被人盯上,那可就很麻烦。”他用帕子将那个小酒杯擦干净,放回酒柜上,“所以他才会在你的手提箱里撞上卫星炸弹。”
“卫星炸弹?!”熊提道。
“对,箱子外壳有信号屏蔽作用,你只要不在阿美莉卡的境内打开,那就相安无事,一旦提前打开,炸弹与阿美莉卡的卫星无限讯号对接,会立刻爆炸。”酒吧老板说:“他一点儿也不想在老美境内留下跟自己有关的物证痕迹。”
“那怎么办!!”熊提的面色剧变,急声道:“从这里离境最快也要好几个小时!我不可能等到那时候再开箱子!一来一回耽误下去,我的同伴会死的!!”
“你很在意你的同伴吗?”酒吧老板的双目没来由的微微发亮,倏地转过身来,半个身体都趴在吧台上,微微前倾着:“他现在很受欢迎吗?”
熊提被他这莫名其妙的愉快反应给整不会了。
“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了啊喂!!”胖子急的直跺脚:“他很重要!!他对我们而言都超重要的!!他不可以有事!!!”
“看不出来臭小子混得风生水起嘛。”老板“啧”了一声说,他冲熊提比划了一下,“箱子沉的很,你就放地上吧,等我一会儿。”
熊提:“?”
他正一头雾水,然而老板并没有让他等多久,很快就出来了,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个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小驱动。
“来,待会儿向我展示一下你单身二十年的手速。”他把小驱动塞进熊提手心里。
熊提:“???”
熊提:“我怎么就单身二十年了!”
老板吊起眼梢看他,不屑道:“你敢说你不是?”
“我——”熊提一口气噎在喉咙口,然后败下阵来,“好吧我是。”
“我就说,我看人就没错过。”老板席地而坐,把笔记本往膝盖上一架,十指在键盘上翻飞。
“待会儿打开箱子,我会启动一个同频干扰程序,这个干扰程序可以为你我争取到零点九二秒的时间,你就需要用这零点九二秒的时间,把这个驱动插进里面那个小LED屏的侧面。”老板头也不抬的说:“你插进去了,那恭喜你挑战成功,提前完成任务,但如果你没插进去——”
“没插进去会怎么样……?”熊提颤巍巍道。
“那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老板手指一顿,幽幽的瞥了他一眼:“且下辈子投了胎,你还是单身。”
熊提:“……”
熊提怒了。
“我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他怒吼道,将箱子外的搭扣开启。
“OK,那我数三二一。”老板说“三,二……”
“一!!”熊提怒吼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箱盖!而后他听到了短促的“滴滴滴”的警鸣声!箱子内那个LED屏幕旁的红点果真在急闪!熊提面色狰狞,幻想着自己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匕首,此刻正狠狠的捅进维克托·卡拉尔的胸口,将那驱动死死的怼进了LED屏旁边的小插口中!
红色的闪灯戛然而止。
周遭陷入了静谧。
熊提在原地僵硬了两秒,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滑了下来,他看见那LED屏幕闪了一下,熄灭了。
“这种自毁式的屏幕我可修复不了。”老板在旁边气定神闲的说:“消息内容你不会没看见吧?”
“我当然看见了。”熊提低声说。
“那记住没有?”老板继续阴阳怪气:“时间这么短,那么多的坐标和英文,要记住应该很难吧~~”
“我这点素养还是有的!”熊提大声说,他低下头,摸出手机就开始编辑消息。
老板斜眼儿觑着他,神色淡淡。
片刻后,他听见熊提吸了一下鼻子。
“你咋了?”老板眉头一皱,“任务完成了怎么还哭上了?”
“我担心我家小欢欢!!”不问还好,一问熊提直接破防了,他本就是个性格过分柔软的胖子,此刻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他刚才被维克托·卡拉尔叫走的时候,他居然还在冲我笑!!他都没有表现出害怕!!他一定是怕我担心才强颜欢笑的!!呜呜呜呜我没有用!!我一个学长都保护不了我的学弟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