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金十八脚步微微一顿。
再次有了动作时,就见男人神清气爽大步朝姜清元走去,唇角翘起一个实在难掩开心的弧度。谁啊?是谁?到底谁是那个祖坟冒青烟的男朋友啊?
姜清元上一秒刚礼貌拒绝完了人家,目送对方失望地转身离开,下一秒就感觉到身后一条沉沉的健壮手臂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金十八一把搂住了他。姜清元的小身板一个没注意还晃了晃。像是笼罩在大鹰健硕有力的大翅膀下一只面无表情的高冷小黄鸡仔。
他转过脸,看见金十八单手拎着头盔,朝他笑得十分恣意。
金十八挺心满意足。
哦,原来这个男朋友就是他自己啊。
在姜清元不解的目光中,他视线又一转。
怎么事儿,让他看看是谁当他面绿他呢??
金十八早已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将那人和自己比较了一番。结论就是也就年轻了点嘛,有什么好的。
陪一个男孩长大还不如陪他老金唠唠心里话。
金十八明知故问他的小男朋友:“什么事啊刚才?”
姜清元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转身时看到了金十八的手里,就一个头盔。
“今天出门太急,没来得及带。”金十八把头盔塞他怀里。
金十八是临时下班过来接人的,来时身上还穿着白天那身西装。因为骑车风大所以才又在外面随便加了个黑色的飞行皮夹克。
也就是他才撑得起来这身了,一双长腿利落地跨上机车,金十八先上车替他把着车头保持平衡,等着姜清元上来。是年轻的姜清元无论如何穿不出来的成熟男人的硬汉风范。
“这么看着我干嘛?”
姜清元于是收回目光。
“没。”
金十八皱着眉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肩膀,说:“下回要是再骑车就不穿这玩楞了,勒挺。”
这身西装穿的,不骑车还行。一握上车把他就感觉全身哪哪都活动不开。
但是有个人不这么认为,姜清元觉得帅。
他喜欢。
姜清元说:“不勒挺。”
金十八头也不回,听话音似乎在笑:“你当然不勒挺了,你男人勒挺。”
重新戴上金十八的头盔,熟悉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算一算姜清元其实有一段时间没坐他的摩托车了。他上车的动作都带些生疏,上后座了之后,离前面的人还空了一点距离。
前面开车的金十八感觉到了,不过看他背影似乎没什么反应。姜清元就听身下的重型机车猛地轰鸣一声。声音之大,瞬间把人耳朵震得嗡一下,
两百匹马力是什么概念呢,大概就是两秒钟之内能把姜清元直接吹成大背头并且不用发胶定型的程度。
座下钢铁巨兽轰鸣一声!
下一秒猛然向前开动!
猝不及防一个急刹!
于是整台车刚才的那一下就像是起步熄火似的,势头凶猛地前进了仅仅一小步。和起步熄火唯一不同就是——司机他就是故意的。
姜清元只感觉那一秒内自己的身体随着惯性,整个人直接狠狠冲撞上了前面男人挺阔脊背。
“唔!”
硬邦邦的一下。什么坐姿都维持不住了,姜清元一只手扶住头盔,身体僵住。
这什么姿势……
他把金十八当人形抱枕抱了个满怀,整个人上上下下地贴紧了金哥。从近在咫尺的角度,姜清元能看得到他背部皮衣上细致的纹理。
头盔里的人,姜清元总是一本正经的脸颊一秒内飞速染上了薄红。他抿了抿唇,不说话。
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躲在头盔里,金哥此时并无法看到自己表情,姜清元又抬起头看前面的人。
就见金十八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金十八是真没想到,以前看那些人玩这种把戏只觉幼稚。有朝一日他自己也会耍这种小把戏了。
他也有今天。
“抱紧点。”他哄姜清元:“像这样才对嘛。”
从棋院回家的这段路程并不算长。
但金十八还是带着他绕了一小段路,两人在一条沿江公路上开了一段。
利江是某条大江的支流,一段流经s市的河道。姜清元第一次知道丧彪被这个男人领养,就是在利江的江畔。
此时载着两人的机车从这段公路飞驰而过。后座上的人头盔转向河面方向。
透过疾速后退的段段围栏,能看到夕阳余晖在江面上大片泼洒出粼粼金光浮光,随着他们这辆车的行驶在跟随着跃动前进。姜清元一双静谧淡漠的眼睛里也落入了点点璀璨的碎光。
姜清元一张五官精致又神情安静的脸有种梦幻般的好看。
他出神地盯着远方的夕阳看,恍惚间似乎又置身于那个梦中的场景。
夕阳,机车,和载着他一路飞驰的人。
江边风大。狂乱的风声在耳边肆虐,很像野外某种野兽辽远的呼啸。
姜清元默不作声地,一双手臂悄悄圈紧了几分怀里金哥的腰身。
“冷不冷?”
他听见金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胡乱混杂在风声里。
“不冷。”姜清元说。
金十八的声音继续从前面传来:“你躲我后面点儿。别吹风!”
开过那一小段路,身下的机车带着他拐了个弯,驶进另一条公路,夕阳和江景也他们被甩在身后,越来越远直至视野里也消失不见。
等到离开江边,风没那么大了,金十八若有所觉,扭过头问了一句身后的人。
“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戴着头盔的姜清元摇了摇头:“没有。”
姜清元实在是个拙于言辞的人。
他什么话也没有想说。
金十八这次送他回来,特地挑了一个平时不怎么出入的小区门。他们的车一路开进小区,选了小区里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停下来。
微风吹动路边的树叶窸窣,附近就只有他们一辆车在。
姜清元下车,对他道:“谢谢你送我。”
金十八身前抱着他摘下的那个头盔,看着姜清元。
“谢什么啊。”
“我先走了。”
“嗯。”
虽然金十八嘴里回着嗯,但此时他的大手里还握着姜清元的手不放,就是这当口还又漫不经心地捏了一下。
姜清元低头看着被握住的自己的手。
金十八今天骑的是辆川崎。他跨坐在那辆高大的重车上,脚架放下来,两条长腿支地当做支撑。他刚好这时候的高度比姜清元略低一些。
金十八抬高脸,自下而上地凝视姜清元的脸。
有些人可能就是骨子里就自带的痞气。虽然金十八这幅皮相是帅气的。他抬头看人时也显得轻佻,这个角度,男人一段利落的下颌线和喉结。
“这就走了?”他又忽而问姜清元道。
姜清元抬眼询问他还有什么事。
站在重车旁边的青年侧影笔挺,唯一不规矩的动作便是那条伸出的胳膊,被蛮不讲理地牵制在男人手里。
金十八抓着不放。
姜清元便试着往外抽了抽,没抽动。
反倒被一股向前的力道拉住,上身前倾了几分,他再抬起眼,忽而就离男人棱角深邃的脸很近。
“做什么?”姜清元说话间,热气扑在金十八脸上。他冷然的声线离得那么近。
“不知道。”
金十八略歪着一点头看他。
最终他道:“亲一下吧,亲一下就放你走。”
金十八已经将自己侧脸准备好,服务周到地伸过去。
在安静中等待片刻。姜少爷一吻的触感就落到了那处。轻轻又痒痒的。
金十八意犹未尽地马上转过另一边脸。
姜清元又凑过去,轻轻啄吻他一下。
他的吻是一种克制的,有礼貌的吻。他的触感贴上自己侧脸的时候,金十八就低垂下眼,高大的身体一动也不动。
最后金十八还得寸进尺将正脸也一同奉上。姜清元一顿,也低头上前亲他。
感觉就像是,有轻飘飘的透明泡泡飘落到了自己唇上,却没有破碎掉,触感慢慢变成湿热的实心的,这时候感觉又像是某种温软的小动物在舔蹭。
这是什么火上浇油式亲法。
金十八笑着,反过来凑上前,先是轻轻啃了一下对方冷淡的上唇,然后土匪过境般高高兴兴地亲了个够。
从之前就发现了,自己亲他的时候,姜清元有时耸肩膀。这点小动作他本人都没发现,有点可爱。
“现在轮到你了。”金十八问他:“你想要什么?”
他这一句问得有私心。
金十八自认粗糙过了大半辈子,但头回谈上恋爱,总怕自己漏掉姜清元哪里不高兴。
要是姜清元不想说他怎么了,他就换种问法,问他想要什么好了。
这一刻金十八忘了他用来掩饰的保镖的身份。说吧,只要姜少爷高兴,天上的星星都给它摘了。
金十八身处这个位置,他底下养活着不止是一个集团的人,一直以来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东西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一双凌厉深邃的墨色瞳仁凝视着姜清元的脸。
曾经这双眼睛最为玩世不恭不可一世,如今他正仔仔细细地只盯着姜清元的脸看。视线从上到下,从眉眼逡巡至鼻尖。
姜清元和他视线对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姜曼的强权教育下他似乎忘了自己有情绪才是正常的这回事。
片刻之后,姜清元音量很小地说出一句:“我想你爱我。”
一个内敛至极的人,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像是连带着把心脏一起吐出来了。
在那一瞬间金十八怔愣一下。
他人没了。
看似手上还紧紧抓着姜清元的手,但人已经去世有一会儿了。
当场没的。
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体会初恋,这把熊熊烈火差点把他的老房子烧塌掉。
姜清元提的简直是最不像要求的要求。要他这样说出口,性子本就清冷内敛的青年这时还有点难为情。
可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安全感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姜清元想,要是这个人能像这样一直爱他就好了。
金十八笑着,说话声都轻了。他心脏怦怦跳得厉害,伸手上前拥抱住了这个让他一时半会不知怎么办才好的人,将下巴搁在姜清元肩膀上。
“这还用想啊。”
“哥哥爱你一辈子。”
姜清元回到家。
张姨照例出来迎接他。看到姜清元今天竟然回家了,这位和蔼的阿姨显得十分高兴,说着就要回厨房把滋补的汤水炖上,这样才赶得及今晚让姜清元喝上。
姜清元想说不用的,但是张姨认为他最近气色和精神都变好了是有了那些补品的缘故,还想坚持劝说他。
两人说话间,有些热闹的动静传到客厅里,就听一句:“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姜清元抬头望向楼上。
就看到平时跟在姜曼身边的助理正在从楼梯上走下来,还跟他打了声招呼。
姜清元也朝她颔首,接着就看到了刚才出声询问的姜曼,她身影出现在二楼。
姜曼站在二楼的楼梯扶手旁,居高临下地看到楼下的姜清元,她脚步停了一停。
前几天给小元介绍相亲的时候都不见他没这么开心过。
姜曼又问他:“今天怎么回来了?”
坦白来讲,解释说是因为金十八要接他,所以自己今天就回来了。但姜清元不能这么说,于是最后他只是道:“嗯。”
幸好他性格本就如此寡言,姜曼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视线沉沉,让人猜不透她此时心中所想。
姜曼收回了视线。
她很少插手姜清元的训练,作为决策者她想看到的只是比赛结果。所以本来就不会多过问姜清元回不回家这件事。
但今天姜曼问完之后却没有马上走,她漫不经意地站定在那处,姜清元便也只能在楼下一动不动地站着。
下楼梯到一半的助理就不上不下地硬着头皮也在那跟着罚站。
她出声询问姜清元:“最近训练得怎么样?”
这是一个信号。
姜清元了解自己妈妈,姜曼会忽然开口问他这个,忽而开始关心起他的训练情况,一定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了。
是今天自己突然回家的事情吗?
“挺好的。”姜清元平静道。
最后姜曼也没说什么,挥挥手放他走了。
在场还有的两个人,下楼梯到一半的助理和张姨这一刻也像是暂停键被解除似的,各自笑吟吟地重新忙活起来。
姜清元回到房间。
洗完手,他先将身上一套外出的衣服换下来,端正放好。
冷白的手指逐颗扣上了家居服的纽扣。只剩他独自一个人的安静房间里。姜清元一边专注地低着头,一边心里正在考虑一件事。
是时候把金哥介绍给他妈妈了吗?
不,时机不对。
他抬起头,在心里暂时否定了这个想法。现在正是备赛期,又刚发生过偷拍事件,现在不是时候。
他知道姜曼所满意的儿媳,是李雨菲那样出身和他门当户对而且高学历性格好的女孩子。
——所有的条件金哥都完美避开了。
就连性别也不对。
在这件事上姜清元要做到万无一失。衣服穿完了,他微微低下头,看向了自己一双下棋的手。他心想要是自己能再争气点就好了。
要是这次比赛能拿到能令他妈妈满意的名次,或许就可以跟她提一下这件事情。
想到这里,姜清元轻轻皱眉。他又想到,最近自己是不是状态太松弛了,今天居然还提前回家了。
不,他在家里也一样可以练习的。而且金哥只是来接送他一趟而已,和自己之前住在棋院的状态相比又不耽误什么时间。
从来最严于律己的姜棋手纵容又双标地想。
姜清元今天早上回棋院。踏出家门时,手中还拎着一个张姨塞给他的纸袋子。
里面是厨艺精湛的张姨精心煨好的一盅虫草鸽汤,还有一盒燕窝小饼。都是自家做的,除了在珍贵用料上的豪迈手笔之外,菜品的时间火候也掌握得精妙,虽是补品但味道也堪称一绝。
张姨还特意多做了一些,怕他带去棋院不够分。
司机已经早早启动好了车子在外面等着。见他系上安全带地在后座坐好了,转过一点头询问:“去棋院吗,少爷?”
姜曼效率一直都很高。这是家里雇用的新司机。这样一来姜清元以后就不会再遇到出行困难的烦恼了。
新来的司机姓徐,是个脸庞圆润面相宽厚的中年男人。这个司机是专门给姜清元配的,以后就只负责每天接送他一个人。
他刚才询问姜清元去棋院吗。后座的姜清元顿了顿,道:“不。”
他看了看手里刚刚新鲜出锅一袋子的滋补品。
“先去一个地方。”
一直以来都是金哥去自己上班的地方看他。
姜清元今天也想去他上班的地方看看他。
刚好他知道金哥上班的地方在哪。
姜清元决定给他一个惊喜。
与此同时的万御大厦,顶楼大平层办公室。
贺超龙趴在一面通透锃亮的全景玻璃大落地窗前看风景。
当初规划这个办公室布局的时候,金十八叼着烟大手一挥:别的不管,他的办公室就是要最大、最气派、要最能彰显霸气。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间一砖一瓦都是用钞能力铸就的办公室。这里的视野之壮阔,人站在窗前,可以俯瞰脚下一幢幢林立的高楼大厦和电视塔,如果是晚上那夜景简直无敌。一站上这里人心里有种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豪迈感呼之欲出。
眼看着这间豪奢的顶层办公室里又开始烟雾缭绕起来。贺超龙回头看办公桌后的那人一眼。
虽然顶级的新风系统在持续工作,也耐不住办公室里一个两米高的大烟囱工作得更厉害。
又整,又整那个死出。贺超龙心里默念一遍钱难挣屎难吃,转过身去看那张豪华大办公椅上的人。
“我说,这位大哥,”贺超龙问他:“今天喊卑职又过来干哈?”
金十八今天心里烦得很。
准确来说,是从昨天把姜少爷送回家里之后,心情就开始烦闷的。
他太想要兑现自己对姜清元的承诺了。
前提是,他和姜清元之间不存在任何的欺骗和隐瞒。
昨天姜清元望着他的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金十八始终还有一件事欺骗着姜清元。
只要还在欺骗着姜清元多一天,他心里就不舒服一天。
所以他才把自称情感方面阅历丰富的贺超龙招来,姑且先看一看这玩意有没有什么想法。不是号称情感专家吗?
就因为这事儿金十八甚至还试想过,要不自己来个弄假成真,果真去弄个保镖当当试试呢?
此时那边太久没得到回应的贺超龙已经开始嚷嚷起来:“我就知道!我早跟你说了的!那份资料果然会露馅!”
惹得金十八不悦瞪他:“我劝你好好说话。什么叫果然?”
贺超龙痛心疾首:“我就说不能那么写不能那么写,你倒好直接大笔一挥给自己岁数改小了一轮,你说你找个媳妇本来就比你小一轮了……”
金十八斥道:“你懂个屁!我那不是为了以后好改口吗!”
贺超龙倒是没想到这人已经考虑到喊姜曼妈的事情了。然而他还是很想诚心发问:“所以这就是你年龄写24的原因?”
“24怎么了!这我都考虑好的知道吗,不多不少,刚好比他小一岁!……你再敢看我一下试试呢,这双眼睛不要了奥?”
“我就看看你脸红没红。”贺超龙道:“怎么着,还小一岁,你是还觉得自己特谦虚呗?”
金十八血压高了:“我他妈喊你过来是为了让你埋汰我一顿的?”
“我错了,哥,”贺超龙能屈能伸见好就收:“所以呢,喊我干哈?”
金十八被他这么一胡搅,心里更闹挺了。
一通解释之后,贺超龙直接道:“你就跟他直说呗!”
一脸不耐的金十八:“你就不考虑一下人家的心情吗?”
贺超龙:“大概会像中彩票一样的心情吧。”
金十八:“你以为他是你?”
贺超龙:“……不是我说,普通人还真的没有你们这种烦恼。”
贺超龙:“不行咱说要不建议分点原始股给我呢,我愿意主动分担一点这种钱太多的沉重的烦恼。”
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金十八一边拿起手机查看消息,一边刚想骂点什么时,下一秒忽然脸色一变。
见他忽然这么严肃,贺超龙也站在那带点好奇看着他。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啊连老狗币都反应这么大?他问:“公司倒闭啦?!”
金十八脸色一下变得沉重。
但也差不多了。
他收起手机,人从办公桌后绕出来,贺超龙就见他忽而拔腿就往外跑去。
他心里一紧,连忙也跟着往外跑:“倒闭了什么意思?啊?真倒闭假倒闭啊?完犊子了???”
金十八先跟守在外面的助理交代了几句,又去按电梯。“姜少爷要来了。”他说。
贺超龙先是跟着心里一咯噔,然后又觉出不对。
“他发消息跟你说的?”
金十八在手机上回消息,显然不想理他:“不是。”
不是?贺超龙自己把整件事情回想一遍,忽然脑子里电光一闪,他猛一拍大腿。
操!姜家那个新司机!他是老狗币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儿!他到底什么时候干的! !这件事从头到尾就连贺超龙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不过这次是真的火烧眉毛了。贺超龙终于知道这人刚才为什么脸色都变了。
要不是老狗币心思缜密事先安排了人,姜清元今天心血来潮安排的惊喜很有可能直接变成惊吓。
赶在姜家的那辆车到达公司楼下之前,两人匆匆忙忙地分头部署。
主要还是贺超龙在风风火火累个半死地上下打点,他好一通忙活:知会助理不管三七二十一推了全部日程。再是让安保人员把公司偌大一个一楼大堂清个场,把无关人员暂时请出去,那些不明所以就开始跟在金十八身后跑的主管经理们也被通通拦住。
五分钟,不多不少,生死时速。在短暂地乱了一会儿套之后,终于让上一刻还在顶楼总裁办公室的跷二郎腿的金十八喘着大气赶到了他平时不会出现的公司大堂。
甚至于还忙中有序地兼顾到了细节方面,半路金十八还顺带掳走了一脸懵逼的大雷身上佩戴的无线电对讲机和耳机。
大雷:一脸茫然。
搭配上他自己一身纯黑西装,除了现在气还喘不匀之外,看起来总算是有几分专业保镖的样子了。
热得他在大空调里汗都出了一身。
与从同时,外面已经被提前打过招呼的安保岗亭抬杠放车。
“咦?可以进。”车内的老徐疑惑道。
他和姜清元两人前一刻还以为会被拦在外面。既然放人了,司机老徐便将车开进了公司园区。
姜清元之前去过他妈妈的公司,知道这个门禁是没有通行证不让随意进出的。
不过他不在这里上班,只当是各公司的规定不一样。
随着他们的车减速开了进去,姜清元看见,在公司园区的园林景观设计中,公司名和logo的大雕塑也被设计进了中央花圃。
他让老徐先在外面等等,自己提着东西先进去找人。
大公司的一楼大堂果然很不一样。占地超乎想象的宽阔,且四面光线明亮大气。这种夸张的层高和占地规模一般在公司大厦中也是少见的,倒是让人想起某些航站楼或高铁站。
一排冰冷规整的金属闸机把偌大一块区域粗略分成了两边,零星只有几个公司内部职员在进出,全都步履匆匆目不斜视。
到这里为止,姜清元再想往前就不行了。
刚刚他才发消息给金哥,委婉地问他方不方便。金十八很快回复了他消息,说是会在大堂等他来。但这会儿姜清元四周看了看,却始终没找见人在哪里。
他刚才瞧见大堂正中央有一块很大的前台区域,于是便想着过去问问那边的前台小姐,想要见员工是不是有什么流程。
兴许人家还认识金哥呢。
刚抬脚走出一步,就听见后面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正在朝自己的方向跑来。
姜清元若有所觉地一转头。
两人中间还隔着老远一段距离。
隔着中间重重人影,漂亮小青年淡漠没有表情的一张脸,在看见是他后,像是冰消雪释般表情瞬间柔和了下来。
金十八有多特殊呢——姜清元的眼神十分明显地改变了,澄澈的瞳仁中倒映出金十八一人的身影。
刚把气息喘匀没多久的金十八一幕尽收眼底。
他心头暖融融的,眼底不觉便漫上笑意。
怎么事儿,怎么还整得他一颗心老鹿乱撞的呢。
他一路小跑到姜清元身边。
还是迟到了。原本他刚才已经早早到了大堂做好接人的准备了,但忽然又想起来还忘了重要的事情忘了做,于是折返回去一趟再跑回来。来回一折腾,导致现在才赶回来。
“我打扰你工作了吗?”姜清元抬头问他。
金十八弹他脑壳:“想什么呢!打扰啥!”
不疼。正在看着他脸的姜清元就抿唇笑了笑。
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我把东西给你就走了。”
“这什么?”金十八顺势帮他接过来:“你从家里带的?”
“嗯。”
看清袋子里的东西,金十八还想把袋子递回去:“你吃呀!怎么给我了?”
“我那里还有。”姜清元坚持要给他。
想起是他特意给自己送来的,金十八又有些不忍:“那行吧,我收着。下次别送了奥!”
他嘟囔着姜清元太瘦了才是该吃这些的人,姜清元抬起头看着男人皱眉时的表情,眼睛亮亮的。
他不开口的时候,穿这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很有杀伐决断的总裁气质。但金哥一开口说话的时候气质就变回了城乡结合部的老总。
他心想自己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金哥一点。
光是这样站在他身边,就能感觉到能量在源源不断地充满自己身体,又有了新的勇气。
有这个人在身边,他就不会畏惧跟姜曼站在对立面。
这时姜清元四下转了转头,他若有所察:“好像有人在看我们。”
……他的直觉是对的。对始终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CEO突如其来的下凡,职员们总忍不住投来若有若无的目光。
金十八阴森森道:“待会儿就把那些人的眼珠子通通扣出来。”
姜清元:“什么?”
金十八改口:“没什么。”
姜清元:“不要扣。”
金十八看着他的脸,不知怎的,他笑得像个讨到了媳妇的土大款:“不扣,不扣。”
他拉着姜清元把人带到一处被伸缩带栏杆的隔离开来的走廊。这里果然隐蔽了些,隔绝了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声响。
“我们可以来这里吗?”姜清元不确定地问。
“我想去哪就去哪,”金十八说完,又赶紧补充一句:“我是保镖。”
姜清元就连金哥身上这种不知哪来的盲目自信也很喜欢。
“我要早知道今天你要来,就先去买花了。”金十八一握住他放在身侧的手,就开始拿在手心习惯性地又揉又捏。
他十分可惜道:“今天没有花给你了。”
“没关系的。”姜清元便说:“我不用。”
“真的奥?”
“嗯。”
金十八就拉开一边的西装外套,露出内袋里一朵艳红的玫瑰:“那这朵花我要送给谁好?”
姜清元愣住。
男人低下头,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