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憋笑憋得快厥过去有多辛苦吗?!
他留给的贺超龙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二天。棋院门口。
“清元哥。”
在棋院门口接上了姜清元,前排驾驶座上的江修照例转头问他一句:“回家吗?”
江修最近已经重新开始替姜清元开车了。
看到姜清元点头,他转头回去启动车子。
“姜姐之后想让你找个时间跟她谈一下。”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后座的人说道。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职场上他跟其他人一样叫姜曼“姜姐”,不过私底下他还是偏亲近地喊姜清元“哥”。
姜清元望着窗外。“知道了。”他说。
车窗外是一路上飞驰而过的景色。姜清元转头看着,没有表情的侧脸显得十分安静。
他妈妈应该是要说那件事情。
主教练今天也刚找他谈话过。
无他,他们很快就要进入国手战的备赛期了。
全国个人赛、新体育杯、国手战被称为围棋界个人赛制的国内三大赛。作为全国性的顶级职业围棋赛事,届时国内顶级棋手将汇聚一堂,是备受瞩目的大型赛事。
主教练这次找姜清元过去他办公室谈了一个小时话。根据他这一段时间的训练情况,归根结底就表达了一个意思:这次的比赛,姜清元自己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参赛。
没有直说,但委婉地表明了想建议他暂时休赛的意思。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教练从业多年,他太了解棋手早衰这种束手无策的困境了。
几乎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围棋本就是一项高门槛严筛选的运动,能达到职业棋手的竞技水准已经是走在人类前沿的水平了。能在激流中维持住自己的水平就不容易,而退步几乎是不可逆转的事情。
毕竟上一次的双成杯姜清元的一轮游还历历在目。当时各种“初赛落马”“爆冷出局”的报道层出不穷。
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姜清元这段时间的训练情况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不温不火。这种情况下建议他先休赛一次也是正常的。
要不要继续参赛……
车窗玻璃上倒映出俊秀而安静的一张脸。
从坐上车开始就维持着那个看向窗外的姿势。他漫无目的地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汽车和行人,眼神微黯。
他知道主教练的建议已经足够中肯。姜清元比谁都清楚自己在走下坡路。
一段时间没有比赛了,那种熟悉的,无路可退的焦虑感又重新
自从上次比赛失利之后姜清元就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的尽头。
姜曼虽有过让他放弃围棋的意思,但最后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他继续训练了。
我是不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这个念头令他有一瞬间遍体生寒。
车窗外面是天气晴好风和日丽的一个日子。车子始终平稳行驶在马路上。姜清元想从口袋里找块巧克力转移一下注意力和糟糕的情绪。
他低着头,忽而听见车窗外一声发动机的轰鸣。
姜清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秒就辨认出来这是重型机车的发动机音浪的。他就是,下意识就知道了。
他靠坐在汽车后座的身体不易察觉地一僵。下意识先转过一点头去看。
——对面车道一台陌生的机车与他们刚好擦肩而过。车主一点也没看向他们这边,是个没见过的陌生人。
“这群炸街党。”这时候前面传来江修的声音。
姜清元这才回到现实。他低下头,胡乱捏了捏自己眉心。
他这是在干什么。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很多事情。
他得以窥探过外面那个不属于他的热热闹闹的世界一眼,最终还是又回到了自己的现实生活里。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剩下。
不愿再在这事情上多浪费精力。姜清元干脆闭上眼睛,靠上后座休息。
前排的江修还想等着他的反应,但就在看向后视镜的前一秒,他动作僵住在了那里。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一瞬,很快又放松下来。
江修表情漠然,继续若无其事地重新看向前方。
还以为姜清元刚才在看什么,结果看他这样还是没什么反应。
行吧。那就等着吧。
江修坚信自己那天晚上看到的不会出错。
他给姜清元准备了一份大礼。
姜清元到家时,姜曼还没有回来。
天色未暗。随意应付完张姨对他晚餐想吃什么的询问,姜清元先去把身上外出的衣服换下。
十分钟后,他一个人独自出现在家里空阔无人的庭院中。
这里的花草每天都被精心打理布置过。布置雅致的庭院里花开花落,四季如春。
姜清元在遮阳的凉亭里坐下来。
他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安静地待上一会,但又不想出门。
这段时间姜清元差不多也已经摸清楚金十八的套路了。
金十八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的。一般来说如果丧彪没有出现的话,百分之百说明他不在。
丧彪不知道自己背后是个如何丧良心的扒皮老板。自从发现猫很好用之后,它每次都被毫不客气地指派来打头阵。
但是对此一无所知的丧彪仍然每一次都翘着尾巴,“咪”得乐此不疲。
丧彪今天不在。所以姜清元现在也不怕被人看到。
这里只有他一个。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
今天就是忽然想抽了。
不关任何人的事。
他知道身边的很多人经常抽,他只是想试试。
因为心里实在发闷。姜清元说不出来。
积压的情绪和压力让他想要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干净白皙的手指规规矩矩地沿着塑料膜包装的拉线拆开一圈。
姜清元低着头,把外包装完整地剥开了,闻到一阵熟悉的干烟草的味道。姜清元也分辨不出好坏来,从排列整齐的一排香烟之中抽出来一根。
他还带了打火机出来。
宽敞庭院里宁静无人的,他独自坐在这里,点着一根香烟。
这还是他第一次试着抽烟。姜清元将它放到唇边,吸了一口。
什么都没有感觉。第一口吸进去的烟雾除了呛人的尼古丁味也没什么特别味道,在嘴里过了一遍就出来了。
姜清元不得其法。
他试着抽第二口。这一次他有意使自己用鼻子呼吸,烟雾也是从鼻子里面喷出来。
姜少爷认为自己好像一头牛。
姜清元还想抽第三口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哪里有道视线在看着自己,一抬头,下一秒就和那边正撑着墙头爬上来的金十八对视了。
隔着一个院子,两人视线遥遥相对上。
一个正在爬墙,一个正在抽烟。算不上多正经的一次见面。
姜清元表情凝滞了一下。
这次连丧彪的影子都没看见,金十八突然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
那边的男人看到姜清元抽烟,正在跳下墙头。
“贺超龙说这里能进来,我就过来看看。”
其实金十八是知道他在这里才过来的,他就是没想到一来就撞见了姜清元学抽烟。
还抽不好。
他走了过来。
姜清元没有理会。
青年留给他一个淡漠的侧脸,像是无视了他。
指间夹着的香烟直接被人抽走了,姜清元这才看了过去。金十八嘴里叼着他的烟,道:“看来我是来对了啊。”
姜清元盯着他嘴边的烟看,表情有些发冷。
“没事儿,我还能嫌乎你吗?”金十八一提裤腿在他身边坐下来,他看向姜清元:“干什么呢,也不学好。”
他声音放轻了。
但姜清元现在疲于应付他。
特别是现在金十八正在看着他时,眼睛里若有若无的某种关切。
不需要。
他不要他的礼物,不要他的关心,更不要他在自己面前这样看着着自己的眼神。
他只想彻底地忘记这个人。偏偏他又总是出现。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问金十八。
姜清元这么有素质的一个人,能问出这句已经说明他已经忍耐很久了。
金十八叼着烟,凝神细望着他的侧脸。他问姜清元:“发生什么事儿了?”
姜清元沉默。
“你想坐就坐吧,”片刻后,他转过头,想要站起来:“我先走了。”
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的人。偏偏他们是完全背道而驰的那两类人。
金十八是个粗人也是个俗人。感情这种事情上他只会最粗暴直白的解决方法,他给他很多很多好东西。
姜清元从小到大的教育使他有点回避型人格。
两人明明像现在这样碰在一起,但就是怎么也解决不好问题。
金十八一把拉住转身欲走的姜清元的手。
“坐。有件事得跟你说下。”金十八问:“你那个助理,是你亲戚奥?”
姜清元看了他几秒。他沉默地坐下来。
“嗯。”
“有夺亲?”
姜清元心下不明所以,什么也没说,转过去看了眼金十八此时让人猜不透的表情。
见他这样金十八差不多明了了。他拿下嘴边的烟,道:“没事。我大概知道了。这事儿你不用管。”
姜清元轻轻皱眉。
江修怎么了?
这人又和江修有过什么交集吗?
但金十八没再聊这个话题。他也就没再说话。
要知道金十八现在如果能直接开自己的大号上来,这种玩意不过是一个弹指的事儿。他又何必还看在眼里。
但现在的问题就是打狗还得看主人。
金十八拧起眉。不管了,还是姜清元的事情比较重要。
金十八坐姿一如既往地不拘小节。他垂着眼。一只手在慢慢捻动着剩下的半颗烟头把玩,他的目光却在落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
因为两张椅子放的角度问题,他搭在另一边的左手,和隔壁姜清元离得他很近的右手一样的动作,是一个没有用力的,松松垂下的姿势。
这次姜清元坐下之后没有马上走。他的手自不必说,随意一搭都自带漂亮的仪态。
一黑一白两只手差一点就要挨在一起。
金十八盯着这一幕看得有几分认真。
姜清元那天跟他告白是怎么样的心情呢?他心里如此在想。
两人静坐在庭院里的一角,空气中蔓延着令人呼吸不过来的沉默,只让人感觉越坐越累。
下一秒姜清元的人就从椅子上坐直起来,那只手也顺势抬起离开。
靠得金十八很近的那只手一下就被收了回去。
“姜清元,”金十八自认一把年纪了,要他说这些还有点难为情。他其实就想说:“我那天说的……”
——喜欢你你听见没有?
忽而听见一声突兀的轻笑,声音很轻但存在感强烈,陡然打断了他的话。
姜清元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
金十八一抬眼,就看见姜清元唇角弯起一点弧度。他视线向下看着不知道哪里,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竟是对他冷笑了一下。
他本是一个不会笑的人,那点格格不入的笑意挂在他脸上变成了冰冷刺骨的讥讽。
金十八原以为姜清元只是气他。
但是生气的人会这样吗?
数日来连续的碰壁让他明白,姜清元天生就是冷暴力的一把好手。他什么都不用做,那张冷冰冰的脸对着自己就有够伤人的。
果真是,没有一点留恋。
不过都是他自作自受。没什么好说的。
但是当他像现在这样看着青年的刀尖对准他捧出的一颗真心,这才是最伤人的。
冷笑声像是一个简洁明了的句号,把两人的关系不上不下地卡在了那里。
金十八眼神表情都毫无波动,漆黑深潭般的眸子看着此时姜清元。
夹着香烟的大手也停顿在那里,只剩烟雾在徐徐上飘。
换做平时姜清元或许还不会有这么失礼的反应。
但今天不一样。
如果说以前的姜清元一直在对这个人高高筑起固若金汤的城墙,今天的姜清元防线特别弱。
他光是和金哥坐在这里就要耗费很多力气。
可能里面也有笑自己为什么现在还坐在这里的成分在。他笑完之后就别过脸去了。
“你走吧。”他对金十八说:“我要叫人了。”
他想起之前刚被拒绝的那几天,是姜清元最难熬的几天。一连好几个晚上他都在做梦。梦见夕阳和摩托车,梦见金哥回头笑着看他的那一幕。
醒了之后只有空空如也的昏暗房间,和深夜里呆坐在床上茫然无助的自己。
他告诉自己不会再有第二次。
像是一颗牙齿坏了之后被放置在那里,暴露在外最敏感敏锐的牙神经,任何一丝疼痛或酸楚都被不断放大再放大,然后缓慢扩散至全身。
只有在这人面前一切感受才会变得如此酸痛难忍。
金十八的出现就是在反复碾摁着姜清元心里坏了烂了的那处地方,阵阵被放大的酸楚和痛苦都使他难以忍受。
他让金十八离开,对方走是走了,他走反了。
姜清元是被人一只手扶在后颈忽然吻住的。
金十八侧头凑近,这一下亲得有些发狠,姜清元简直像是被用力撞了一小下,头都往后仰去一点。他挣扎要躲,这时候脑后那只手的作用就凸显出来了。死死固定住,不肯让他移动半分。
本来金十八这一下亲得冲动发狠,下意识想揪人脖领子的,手伸过去时,无论如何还是下意识转了弯。
像是疼痛的虫牙被人狠按一下,之前所有捱过的断断续续的绵长疼痛,忽然变成了报复似的猛地尖锐疼了一下。
心中所有酸涩的情绪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那一刻姜清元鼻子一酸。
看吧,他又这样。
还没宣之于口的、无数压抑在心头的、谁也理解不了的情绪忽然都被堵住在了那处,堵住在他蛮横而温热的唇上。
他就是一直这样,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在姜清元的世界里冲动蛮横地横冲直撞。
“这个也给我记上一笔吧。”金十八的声音在说。
“都记上。都是我欠你的。”
金十八忽然亲他的那一下看似多凶狠,其实他哪有什么经验。当时姜清元就看见了,他夹着烟的手,正在余光里控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一直以来都富有力量感而作为主导者的那只带着纹身的大手,在发抖。
他倒是欠姜清元许多。金十八总觉得自己从遇见他开始就一直在欠账。
一开始是觉得自己好歹被叫声哥,又骗了人家不好。后来他就是想给姜清元的东西,这种欲望不知不觉中像滚雪球般的越变越多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不是自己欠账,是一个把天性自私刻入骨子里的人在为自己陷入爱河找许多的借口。
是他最后一点不能看的抵抗。
是他在一厢情愿。
他亲得那么用力,最后分开时,金十八反而是先别过视线的那个。
“你想要我走?可以啊,”这一天的 金十八走之前对他说道:“有能耐就摆脱掉我吧,姜清元。”
“不然我就是半夜趁你睡着的时候爬你的窗户都要找到你。”
晚上,姜曼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膝头摊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
她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杯热茶。热雾在安静的空气中袅袅上升。
“你说主教练已经跟你谈过了?”她单手撑着一侧的太阳穴。维持着那个慵懒的姿势,一双凤眼却看着对面坐着的姜清元。
“是。”
“嗯。”姜曼敛下眼睑,不置可否。
似乎不想再被打扰,她的目光已经重新落回面前的书本上:“教练既然这么说了,那你回去考虑吧。”
“不用。”
忽然听到姜清元的反驳,姜曼依然没有抬头看他。
姜清元接着道:“我会参加比赛。”
他回答得很快,话中不带情绪,仿佛不假思索。
姜清元一直懂得在妈妈面前自己应该怎么做,都不用多加思考,他的身体和精神会惯性地先行动起来。
果然,姜曼虽然没有笑,但她眉眼间隐隐露出了一点满意的神色,仿佛是在褒奖他做得对。
“好。”她说。
她想看到的无非就是姜清元这个态度而已。
但凡他表现出一点不思进取,一点懈怠,姜曼都会对他变得失望。
不破不立。这才是她的儿子。
又照例询问了一下姜清元最近的情况。在她儿子临走之前,姜曼不忘关切一句道:“张姨给你顿了点补品。你下去的时候记得喝点。”
姜清元此时已经站在门外转过身,即将离开了。姜曼突然一说,他随口回答道:“我一会……的。”
他似乎是想说一会他会下去的,又似乎不单纯是。
姜曼看着他关上门,脚步声离开了门外。
一会的?
这是北方口音?
她眼中轻轻浮现一点疑惑。姜清元身边出现了她不知道的人?
姜曼想了想,拿过手机,找到联系人的江修助理后发了一句消息过去。
“小元最近棋院里工作人员有变动吗?”
片刻之后江修的消息来了。
江修回复道:“据我所知应该是没有。”
不过谁又知道呢。
江修收起了手机。
“得了啊,姜清元,不就是失恋了吗!至于一直闷闷不乐的吗?!”
这家装潢高雅的咖啡厅就位于他们棋院附近。此时的李雨菲正坐在他对面,一脸无语地看了他很久。
姜清元:“我没有闷闷不乐。”
姜清元:“我也没有失恋。”
李雨菲咬吸管的同时翻白眼:“啊是是是。”
不是她说,失恋和没失恋的人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啊。
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李雨菲这姑娘的率直和爽朗,以及对人和动物的区别对待。
如果这时候有小白在场的话,李雨菲保证就完全是另一个态度了。
“我要备赛了。”姜清元对她说明情况:“这段时间可能没法经常见面。”
所以他今天喊李雨菲最后再出来一次,看看她是什么想法,姜清元尽量配合。
李雨菲无聊地搅动着她面前的冰咖啡,冰块哐啷脆响:“还有这种好事!那咱俩以后可以各玩各的了,你玩你的男人,我交我的女朋友,我跟我爸也好交代~嘿!”
姜清元说:“我也没有玩男人。”
一板一眼的。
李雨菲无视了他机器人一样的回复和表情,她八卦地问姜清元:“哎,你失恋对象是之前那个男的啊?你甩的他还是他甩的你?”
姜清元表情安静,正在垂眼抿着面前的一杯咖啡。
李雨菲实在无法从他那张情绪含量接近于零的脸上分辨出这人此时是什么意思。就在她以为姜清元是装作听不见不想理会自己的时候,姜清元出声道:
“他拒绝了我。”
李雨菲发出了吃瓜的声音:“啊……”
“所以你们就分手了?”她问。
话说要吃口姜清元的感情瓜还真是难啊,跟记者招待会似的,问一句答一句。
不过姜清元看起来其实不太想说,只是李雨菲实在太想问了而已。
“没有。”
不算分手。
毕竟连在一起过都没有。
姜清元似乎很不想提起这些。
他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精致的瓷杯和小碟子碰撞,一声轻响。
他只是不懂,为什么一个人能在拒绝了自己之后又回来说喜欢他。明明自己已经保持距离离金哥很远了。
什么叫做“稀罕飞了”,什么又叫做“稀罕得冒漾了”。
他能理解这些话的含义。正因如此,他才不懂为什么。
为什么他心目里无所不能的金哥会在他面前颤抖。
因为他知道在自己心里其实对他很容易动摇吗?
但姜清元一点也不想原谅他。
眉眼淡漠的青年询问起对面的人时,眼睛里透着一股认真:“你觉得被拒绝了之后两个人还能做朋友吗?”
动摇得已经很明显了。
被拒绝了还这么坚持吗。李雨菲感慨地说:“我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是,她知道那男的可能是高了点帅了点,但以姜清元这条件也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姜清元闻言,沉默片刻。其实他后来也自己想过这个问题。
但此时他只看着面前杯子里的咖啡,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便敷衍道:“你不知道。”
出现了,恋爱脑经典语录。
“是是是,我不知道他有多好是吧,”李雨菲啧啧摇头:“看不出来啊。”
“你说说你小子好不容易长了颗这么好用的脑子,还他妈是颗恋爱脑。反正你要问我,我的建议就是警告你别跟他再有往来昂,不许!”
姜清元:……
“我知道。”
他就是问问。
隔着自己面前厚重坚硬的一堵冰墙,只有他自己知道地偷看了金十八一眼。
看看这事儿整的。李雨菲要是姜清元他妈妈都不知道该找谁说理去。
“不过我有件事想问问你,”说起这人的妈妈,李雨菲转向姜清元,语气认真了点:“你有想过跟你妈坦白性向吗?”
提到这种现实问题,李雨菲咬吸管的力道重了一点。
姜曼何许人也。
就这么说吧,就算以后有传言说是姜曼亲自撸起袖子徒手把姜清元性向给掰回来了,李雨菲也是真的会深信不疑的。
为避免到时候殃及池鱼,姜曼过来也给她徒手掰直了,李雨菲打算以后都离她远远的。
姜清元也想过这件事。
不过那是之前的他。
以后总有一天或许他妈妈会知道的吧。
目前姜清元已经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了。
“你觉得你妈妈到时候能接受吗?”
“能。”
姜曼不能容许自己儿子的“背叛”。她什么都接受得了,姜曼是务实派,接受完发生的现实后转个身就开始动手改变现实,即使是乾坤也要二话不说地试着扭转过来。
以姜清元对弈无数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对手反而棘手。
跟这样的姜曼站在对立面,姜清元也没有过经验。
“到时候会是一场恶战啊。”李雨菲说着,她语气一转:“还有,我从刚才就想问了。”
忍了很久的李雨菲终于忍无可忍:“隔壁桌那个到底是谁啊!现在偷听已经能正大光明地直接搬椅子坐过来了吗?啊??姜清元!你就没发现从刚才起咱们这张桌子变成三个人了吗?”
不光坐过来了,连杯子都端到他们桌上来了啊!
还是杯从外面店里买了带进来的黑Q黑Q珍珠奶茶??
反观对面的姜清元,他只是反应平平地喝一口咖啡,脸上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他叫贺超龙。”
桌上出现的第三人贺超龙举起了手中的奶茶杯,挑眉,咬玫瑰:“嗨~这位美丽的小姐。”
李雨菲露出了丧彪的表情:“呕。”
姜清元平时看着挺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一人的,怎么交的全是这些街溜子小混混朋友啊。
鉴于李雨菲对一切男的人类过敏,就算是跟姜清元待久了她也不喜欢,更何况是再来一个了,她当即表示自己要离开了。
临走之前李雨菲还特讲义气地一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了,回头等你有空了姐再给你介绍新男朋友啊!”李雨菲还问他:“你是喜猴还是喜猪?”
“……”
姜清元跟她告了别。
贺超龙也在后面行了个绅士礼。
“怎么来了?”姜清元问他。
“来看看你呗。多少天没见了都。”贺超龙喝着他的珍珠奶茶:“我知道你忙训练呢,不打扰你,就坐会儿就走。都忙啊,忙点儿好。”
姜清元不置可否,他转头看看四周。
“你看啥呢!怎么还怀疑人!我今天可是一个人来的奥!”贺超龙主动与之割席:“我发誓,我没有他那样的儿子!”
他就是来陪姜清元坐一坐的。
贺超龙真是唏嘘不已。
他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心软的姜少爷。
那个听说金十八是孤儿就对他和别人不同的姜少爷。
所以现在也才会这么容易对金十八心软。
这天贺超龙也确实没占用他太多时间。
“我听说你要参加那什么比赛了?你也别老给自己太大压力。”贺超龙对他道:“这样下去憋久了人都要憋坏了!把话听进去,昂!”
姜清元:“知道。”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应付我!开心点听到妹!开心点!奥!”他谆谆教诲。
“……嗯。”
江修正等在棋院外面。一会接下午还有课的姜清元回学校。
他坐在车里,脸色看起来却很是不好。
江修疲惫地扶住额头。
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这一连串的倒霉事发生得那叫一个莫名其妙。工作上诸事不顺,不是突然丢了u盘就是重要的设备无缘无故坏了,一周的汇报和交接因为各种突发原因接连出错。就连生活上也是,连在路上走得好好的都得不小心绊倒一下,还不止发生过一次。反正就是事事不顺心。
桩桩件件,说大不大的倒霉事情接连折磨着人的心态。江修这阵子休息不好,脸色很差,连带耐心也不怎么好了。
一切都太奇怪了。简直像是被针对了,就像是有谁逮着他一直撒气似的。
真是越想越玄乎了。江修重重呼出一口气。他是最近太倒霉,都开始胡思乱想了吗?
这会时间刚好,姜清元也回消息说他出来了,江修正等着姜清元从大门出来。不经意间他一转头,目光却在经过街对面那家咖啡厅时一顿。
透过临街的那面大玻璃墙,他看到了刚刚从店里出来的姜清元的身影。
这不是重点。
江修的视线紧紧盯着店里面那个让他无比眼熟的、恨得牙痒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