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那个小可怜—— by少女春宵
少女春宵  发于:2023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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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站着的侍从听了自家公子的话,不免有些尴尬。顾公子心地?善良,经?常会帮助别人,他们家公子看到?一个,就说是对方的新宠,这三年因着顾玠的失踪,侍从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宫绅说起过了。
他不由得把目光也看向了徐连,要说江城发生?的新鲜事,宫绅总是第一个知道的,身为宫绅的侍从,他消息也很?灵通,自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听说是顾公子将人直接从临水楼里带出来了,要说周家那?位也是忒不像话,这么明目张胆地?……”侍从说着话锋就是一转,“公子,那?边今日传了信过来,说是约您在翠云楼一聚,时辰不早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嗯,走吧。”
宫绅放下自己翘起的二郎腿,毫不留念地?收回目光。
顾玠进?宫没多久,顾府管事买地?一事也有了进?展。
这块地?是周家所有,不过因为太过荒凉,一直都被弃之不用。听说有人想要买这块地?,周家没有多做考虑,当即就答应下来了。
等周沅知道是顾玠专门为了徐连买下来的后,双方都已经?登记在册,在官府那?边走完了流程。

第32章 触手大妖怪(4)
进了宫门, 立即就有宫人迎上来。似顾玠这般一无?官职在身,二对社稷尚且没有做出贡献的, 按理来说, 轮不到宫人专门相迎,只是邱潼看重才会如?此?。
从这其中,也能隐约窥到对方如?今究竟有多昏聩。
顾玠面带微笑?, 谢过宫人后便跟在对方身后,一路进了帝王所在的地方。所表现出来的气度与涵养竟令宫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也是邱潼身边的老人了,三年前看顾玠,就觉得他?举止不凡, 三年过去,这种感觉更甚,因此?行动之间, 倒比先前更加客气几分。
“状元爷, 陛下在里面等着您,奴才先行告退了。”宫人很会说话,他?知道皇上要?召见顾玠,只要?后者不出错,前途定是无?可限量, 他?不介意卖对方一个好。
“有劳。”
顾玠走进并没有看到顾明昌和姜善晴,想来是被邱潼问过话后就安置到其它地方休息了。帝王威仪不容亵渎,殿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他?朝着邱潼行了一个礼,形态标准, 挑不出错处。
这个世界跟他?原本的世界很像,顾玠从来以后, 经常会想起以前的事。
他?曾经也面见过君王一次,可那?次他?是作为罪人被带到对方面前的。判决的结果下来得很快,顾家勾结外敌,意图不轨,上下一百五十一口皆处以斩立决,就连大哥刚满月的孩子都在其中。昔日同顾家交好的人一时间避之不及,与顾玠很有交情朋友们亦是如?此?。
后来顾玠才知道,他?们都是受到了任务者的蛊惑。对方将他?所在的世界当成了一个游戏场,肆无?忌惮地玩弄着每一个人。
“爱卿平身,朕听?说你死而复生,可有此?事?”
顾玠行过礼,被邱潼叫了起来。抬起头时,只见帝王脸上满是好奇。
对方这三年来被酒色完全掏空了身子,即使身穿龙袍,看上去也是一副不健康的样子,面上更是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萎靡。如?果再年轻个八|九年,或许还能看出跟徐连的相似之处,但现在这样,是半分相像之处都没有的。
“回皇上,只是侥幸而已。”
顾玠将自己跟官府的那?套说辞又讲了一遍,其实这话邱潼已经在顾明昌那?里听?过了,但总是有种不如?本人讲起来生动的感觉。
等顾玠说完,邱潼脸上的皱纹也因为笑?意舒展起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顾玠,你的状元之名朕可还给你留着,想要?什么职位尽管提出来。”
天下都是邱潼的,他?高兴起来,一个职位而已,给了便是给了。
只是顾玠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将当日告诉徐连的话重复了一遍,语气更加委婉,且句句都是从邱潼出发,让人心?中慰藉不已。
因此?邱潼在听?说顾玠要?开办学堂的时候,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还大加赞赏了一番。
“好,不愧是顾侍郎的儿子,有志气,那?朕就在这里等着你三年后再来!”
“多谢皇上成全。”
顾玠这趟进宫说的话颇让邱潼高兴,在他?回家以后,对方又命人带去了许多赏赐。
江城没有秘密,顾玠办学堂的事情在他?出宫后就传了出去,且因为是皇上也十分看好的,不少勋贵人家为了能在邱潼面前卖个好,赶着捐银子给顾玠。除此?之外,他?们还打算把自家孩子也往学堂里送。
后者不单是为了邱潼,更多的是冲着顾玠来的。任务者在捏造这个世界的时候,很大程度上参考了顾玠本来的样貌——他?的名誉和文采都是远近闻名的好,在那?些?勋贵世家眼中,能得到顾玠的教导是他?们赚了。
不过也有人觉得皇上现在赏赐顾家,若是三年后顾玠没有考好,那?么他?们现在得到的到时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当天晚上顾玠跟父母回府,看门的小厮就已经收到了无?数拜帖,俱是想要?跟他?商量这件事的。就连隔壁宫家也在其中,不过递拜帖的人并非宫老爷,而是宫绅,对方也没说什么事,就好像是很随意地要?过来串门。
顾玠来者不拒,统一收下了,还让小厮列了份名单出来。至于宫绅的那?份拜帖,他?单独带回了书?房。
宫绅在原剧情中的篇幅比徐连还要?少,三王爷邱嘉在放弃徐连以后,很快又确定了一个目标。凭着这个目标,他?后来真的成为了新一任君主?。
不过在此?之前,因为冯延芳的能力出众,邱嘉起了招揽之心?。冯延芳顺水推舟,在某次去三王爷府的时候,刚好碰到了宫绅。
原剧情里宫绅的出场只有一句话:冯延芳刚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见他?进来,便退了下去。
宫绅表面上风流不羁,实际上一直都是邱嘉的秘密棋子,暗中为他?做了许多事。想必是这回邱嘉将核实的任务交给了他?,宫绅才会特地下了个拜帖。
这本就在顾玠的预料当中,也不算惊讶。只是明天不行,他?还要?带徐连出去,因此?提笔又另外跟对方约了个时间。
写完以后,顾玠就去了隔壁院子。东珠为人过于机灵了些?,听?他?吩咐要?好生照顾徐连,就知道对方并非一般人,甚至连晚上住宿的院子都安排在了他?隔壁,彼此?只有一道拱门的距离。
顾玠进到徐连所在的院子时,看到屋子里的灯火还点着。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小跑声,而后房门就被徐连从里面打开了。
也不知道都在里面干了些?什么,脸上又落了不少拘谨来。
“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顾玠借着烛光看到徐连脸上沾了一点东西,伸手替他?擦掉了,“脸上沾了墨,是在练字吗?”
他?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种亲密的举动有什么问题,指腹拂过徐连的脸颊后就自然?地放了下来,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起。
倒是徐连被他?的动作弄得怔了怔,脸上被碰过的皮肤就像之前被顾玠扶过的手一样,又烫又麻,奇怪到让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粘在了上面。
抬眼之时,月亮就在顾玠的背后。徐连觉得顾玠的目光比月光还要?柔和三分,他?身上的拘谨之色更厉害了。
徐连下午回来得很早,尽管东珠说顾府有很多景致也可以去看看,但他?没有敢到处乱逛。
东珠又说他?们公?子的书?房里有很多书?法作品,还有以前看过的书?,大概是徐连眼底的感兴趣太明显了,东珠陪了他?一段时间,或多或少了解了些?他?的性子,事后也没有特地询问,就将顾玠的字画送了过来。
他?是不识字,但照着顾玠的字描还是可以的。
顾玠是在皇宫用过晚膳才回来的,徐连以为这么晚了对方就不会再过来了,蠢蠢欲动了几个时辰的心?才开始大了起来。
到底是以前没有用过,哪怕看过周沅拿笔,真正?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又要?担心?墨水不要?滴下来,又要?考虑怎样落笔才能临摹得更好,一时间可谓是手忙脚乱到了极点。
最后徐连字也没写好,还浪费了一小页纸,正?在懊恼的时候,房门被顾玠敲响了。
匆忙之下,他?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上沾了墨汁,就这么跑了出来。
此?刻被顾玠揭破,徐连登时整个人都烧透了。对比之下,脸颊上被顾玠碰过的地方倒是变得不再那?么明显了。
徐连回答得支支吾吾的:“我……我只是,想试一试。”
他?心?底始终认为自己不配提笔,因此?说话的时候,看上去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
“那?很好,小连能有进取的意识,让我很惊喜。”
顾玠也不问人,就这么走了进去,徐连还沉浸在他?的那?句夸赞中,呆呆地关了门,只晓得跟在他?后面,眼睛巴巴地望着顾玠。
“在这里还住得惯吗?”
徐连应该说住得惯的,但张了嘴后就是:“房间很大,被、被子也很软,东西都好好。”
质朴又词穷的描述,还讲得磕磕巴巴的,他?不善于去向别人表达什么,人生仅有的经历也没有过可以去形容它们的机会。
觉得自己词不达意,话到后来隐隐带了些?着急,眼里都要?浮现雾光了。
他?脸上的墨痕没有完全擦干净,进了房以后能看得更加明显。配上这副着急的表情,妖怪的恶趣味只觉得无?端端的过于可爱。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着急,我都听?得懂。”
徐连在小幅度地喘着气,瞥见桌上摆的东西,又道:“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东珠帮我选的。”
东珠出身顾府,眼界自然?是有的。只是徐连在说着这话时,有点像小朋友在向家里的大人老老实实交代事情一样。
顾玠拿起了桌上被徐连企图“毁尸灭迹”的纸,他?其实临摹得有几分神?形,不过握笔的姿势不到位,加上其它乱七八糟的原因,才会让最终结果显得不如?人意。
“公?子,您、您别看了。”
到这种时候,徐连又只会您您了,他?对顾玠看到自己写出来的字感到十分的难为情。以及明明想在对方面前表现好一点,结果不但没有成功,还一而再地露出丑态的难堪。
“小连想要?写自己的名字吗?”
顾玠突然?问道,他?放下了那?张纸,却没有扔,而是将其夹在了手边的一本书?里,接着拿起笔沾了沾墨,往桌上新铺了一张纸。
“过来,我教你写。”
他?让徐连站在了自己身侧,将对方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写在了纸上。
顾玠的笔锋跟他?给人的感觉差不多,都是温润优雅的,赏心?悦目。
“照着我刚才那?样写就行了,来,你自己试试。”顾玠将书?桌让了开来,让徐连站在里面。
桌上摆了两幅字,一幅是东珠拿过来的,一幅是顾玠刚刚写的。
走开时,顾玠顺手将东珠拿过来的那?些?收了起来。
“公?子,我可不可以换一张纸写?”
新铺在桌上的不是徐连买回来的纸,而是这间屋子里原本就有的。后者看上去就比前者要?珍贵许多,徐连怕写坏了浪费纸。
“可是这张纸已经写了,就算你不用,回头也是要?被扔掉的。”
顾玠的话立即就让徐连打消了念头,他?今天去买笔墨纸砚的时候才知道它们有多贵,听?到要?扔掉,当下就落了笔。
可看别人写和自己写的感觉是不同的,徐连的笔尖才碰到纸,在上面洇开了一个墨点,就停住了。他?近乎茫然?地用求救的目光看向了顾玠。
好可怜。
顾玠扫视过他?夹杂着几分无?助的眼神?,在心?里想到。他?走到了徐连身后一步,而后握住了他?的手。
“要?这样捉笔,肘部悬空,手腕与手指一起发力。”
说话间,顾玠就带着徐连将他?的名字在纸上写了出来。
只是写完“徐连”两个字后顾玠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又继续写了两个字。
是他?的名字。
从前也有这样教徐连写字的时候,小将军虽然?懂得文墨,可一手字写得实在不怎么样。于是对方就央着让他?来教,实际上却是明里暗里借着机会同他?亲近。
顾玠在感情上是迟钝的,一开始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徐连别有所图,后来对方见状,干脆连藏都不藏了。如?果不是徐连主?动跟他?说破,顾玠或许一直都不会知道他?喜欢他?。
他?教徐连写字的时候,呼吸很轻,周身的温度也在逐渐降低,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看上去完全是将人拥在怀里了。
写完以后,还要?在徐连的耳边将这两个字念出来。
“这是我的名字,顾玠。”
和缓的语调却激得徐连耳朵一麻,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被顾玠靠得这样近,徐连没有感觉到跟周沅他?们同坐一桌的不自在,相反,他?的身体?似乎是在欢迎着对方,不受控制的过于放松。
“顾、玠。”乖乖地跟着顾玠后面读了一遍。
“嗯。”
应答的声音让徐连被吓了一跳。
“我……我不是在叫你,公?子。”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
顾玠全黑的眼眸在他?回过头的时候恢复了正?常,他?放开了徐连的手,并跟对方拉开了距离。
“没关系,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我们是朋友。”
烛光莫名晃了晃,顾玠低头的角度让他?的脸一半处于阴影中,一半处于烛光中,秾丽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徐连像是被他?怔住了,可再一眨眼,那?种恍惚的感觉又不见了。
顾玠又将小半边脸转向有烛光的方向,指着写出来的几个字道:“今天暂时就教这两个名字,小连可以多在脑海里想一想它们的笔画顺序,明天有时间再练习,现在早点休息。”
说完,顾玠也就没有在他?的屋子里多做停留,只不过顾玠离开的时候,放在桌上的那?本书?也被他?一并拿走了。过不久,徐连初次的临摹之作就被他?收进了书?房当中。
徐连以前只是没有人引导他?,现在有顾玠教着,他?其实很快就认识了两个人的名字。
在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后,他?看着白纸下方的两个字,缓缓地,又带着某种执拗的,喊了很多遍“顾玠”。

第33章 触手大妖怪(5)
科考一向都?是江城的大事, 一大早过来?的并不只有顾玠和徐连,还有其它看热闹的百姓, 以及送考生进场的人。徐连个头不高, 挤在?人群里根本看不到前面。
顾玠拉着他的手腕,轻微波动的妖力干扰下,周围的人都?自发地往一旁退了?退, 他带着徐连顺利地走到了?前面。
童试一共有三场,每场各需要三天时间。结果出?来?后, 考中的即可继续参加乡试,进而是会试、殿试,不过这其中都?隔了?几个月时间。
张良月已经是生员, 因?此不用?前来?参加。不过他特意来?送了?刘喜言,不意又同顾玠遇上了?,先是打了?声招呼, 再看到徐连, 两?人皆想起昨日在?街上的情形,脸上的神情微微敛了?几分,却是没有往常在?周沅面前的肆意嘲讽看轻的态度。
“顾兄,今日来?此,可是为了?送刘兄进场?”
不怪张良月会有如?此反应, 毕竟顾玠一向就不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而且当年顾玠参加科举的时候是何等风光,结果一道道地下来?,整个江城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不觉得顾玠是对童试好奇,所以才会特意前来?。
再者说, 前来?的考生当中,顾玠也就是跟刘喜言熟一些。能跟顾玠同届的,到现在?还在?参加童试的人并不多。
若是一般人,很可能也就顺着张良月这话应承下来?了?,反正对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也能拉近一下彼此之间的关系。
顾玠却是直言不讳,“小连没有看过科举,我带他来?见?一见?。”
“小连?”张良月和刘喜言异口同声,不知道又从哪里冒出?了?个小连。
顾玠将目光朝徐连看过去,把?人从身侧又拉近过来?了?一些,手掌再次从他的手腕上移过。
“这位是我的朋友,徐连。”
他似乎仅仅是为了?让人意识到,徐连是他的朋友,在?受他的保护这一点。讲话的口吻尽管温柔,但?并无多少亲近之意。
周边还有其他要参加考试的人,闻言也是看了?徐连一眼。他们不认识徐连,不过因?着顾玠的话,倒是把?他的脸记下来?了?,能得到顾玠承认的朋友不多,他们是真心实意敬佩对方,自然也会爱屋及乌,对顾玠的朋友友好相待。
张良月本身就不是太满意顾玠跟徐连走得太近,听到小奴竟然有了?名字,当下就问道:“顾兄竟是这般看得上他,甚至还特意给他取了?一个名字?”
文人之间有时会互相取字,以表亲近,主子对下人会随意打赏名字,表示的是看重。但?徐连的情况跟这两?者都?不同,他跟顾玠非亲非故,取名字这种事就显得过于亲厚了?。
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下等人,也配让顾玠这般对待?对于张良月来?说,顾玠此举何尝不是看轻同为好友的他们?
带着这样的情绪,他问话的语气不免添了?几分质问。
“不是公子为我取的,我本来?就叫徐连。”
徐连突然出?声解释,他没跟张良月和刘喜言说过话,还是这种很正式的说明。
徐连没有想到顾玠竟然真的在?两?人面前说出?他们到这里的原因?,还将他正式介绍了?出?来?,一时间又是惊讶,又是局促不安,更是悄悄板直了?腰身,生怕给对方丢脸。
在?听到张良月的质问时,才没忍住出?声。
以往他们羞辱他,徐连并不在?意,毕竟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可公子这样好,他们凭什?么可以如?此对他说话。
并不如?何有气场的声音里,带了?隐隐的维护与敌意,只有顾玠察觉到了?。
听到徐连的话,张良月和刘喜言才算是将目光正式放到了?他身上。
一看就发现才两?天不见?,对方就有了?不少的变化。徐连穿的衣服是顾玠特意挑选的藕色缎子做成的长袍,颜色非常衬他,不刻意去保持另一个人的模样时,浑身上下看上去反而自然生动许多。
尽管细看过去,还是一样的难登大雅之堂,但?平心而论,并不惹人讨厌。
张良月却是惯性地将眉一拧,教训人的话就要脱口而出?,突然间后颈一凉,大热天里竟然感?觉到了?几分冷意。再回过神的时候,只看到顾玠神态愈发温和,只是话里的内容让他跟刘喜言都?大感?意外。
“虽则我三人从前交情甚笃,只是毕竟隔了?三年,我的心境也发生了?不少变化,今后大家还是各自珍重。”
“这句话也烦请带给周沅,若是他病好了?,也不必再来?顾府拜访。”
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是要同他们就此结束交情。且没有一丝转圜余地。
这不得不让本就看徐连不顺眼的张良月觉得,是对方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离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刘喜言因?为要进场检查了?,也来?不及多说什?么。顾玠在?说话话后,就带着徐连离他远了?点。
人群很快就在?他们和张良月之间挤满了?,就算对方想说什?么也没办法?。
进场检查十分严苛,光是他们看到的,就是每个人带进去的东西?都?要被一一拆开,连点心都?会被逐个捏碎看看里面是否夹带了?不应该带的东西?。
一旦被发现了?,官兵会立即将人拖去行刑,并且永远不得再参加考试。更严重的,可能会累及子孙三代。
徐连看着检查过携带物的学子们又被单独带进了?另一个地方,不禁有些奇怪。
“公子,他们要去哪里啊?”
“去‘验身’。”此验身非彼验身,进去以后,会有人让你?脱光衣服,将你?从里到外都?检查一遍,甚至头发都?要散开一一查验。
“历朝最开始验身是不避人的,不过那?会儿也没有到这个地步。”比如?让学子们当众脱下外衫鞋袜,反复检验,就连裆下也不放过,“后来?因?是太过不雅,遭到了?学子们的抵制,才逐渐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过这并不代表去了?里面就能更轻松,至少想要通过携带小抄作弊,是绝对办不到的。
“全部都?要……脱光?”徐连垂眸看了?看自己,眼里没了?一开始对科考的期待。
冯延芳原本也是要来?参加这一场考试的,但?顾玠之前进宫的时候,邱潼听了?他的讲述,当即就正式剥夺了?冯延芳的参考资格,并下令官府彻查此案。
就算身为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冯延芳受世界意识眷顾,想要出?来?也是不死都?要脱层皮的。
接下来?的几天,冯延芳涉嫌谋害顾玠性命这一恶行随着大家知道他被圣上亲自罢免了?入考资格而甚嚣尘上。就像原剧情里徐连的秘密被传扬开来?那?样。
恶意的揣测与构想统统围绕在?他身上,不少人都?已经认定他就是凶手了?。
后半段顾玠看徐连的兴致不高,问他是不是累了?。
“没有,我只是……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一定考不中科举。”
像他这样的怪物,恐怕第?一轮的验身环节就要被淘汰。
顾玠在?一心把?人往皇位上送,哪里想到徐连心里想的是能跟他一起参加科举,只是意有所指地道:“或许小连以后不用?参加科举也能登上高位呢。”
登上高位?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徐连难以想象,他以为顾玠是在?安慰他,又不想在?对方面前表现出?失落的样子,便强打起了?精神。
城郊那?边的学舍还要有段日子才能竣工,不过徐连的住所差不多都?弄好了?。在?考场大门关闭以后,顾玠带徐连去了?城郊一趟。
两?人在?路上走得很慢,徐连找着机会问顾玠:“公子,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跟……张公子他们说?”
徐连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张良月,他心里其实是讨厌对方的,但?在?顾玠面前,他还是很规矩地叫了?一声张公子。
他的脸上带了?一种顾玠此举是被他连累了?的羞愧与难受,惴惴不安至极。如?果因?为他惹得公子跟朋友反目,那?他简直就是罪人。
“没什?么,就像我说的那?样,大家已经三年没有相处过了?,感?情方面难免生疏。而且我这趟回来?,发现他们并非是值得交往的人。”
徐连脸上的表情太好懂了?,顾玠伸手抚平他无意识皱得紧紧的眉,指尖冰凉。
“跟小连无关,不用?多想。”
他指尖的凉意似乎能将人的一切杂念排除出?脑海,仅剩下那?一点奇异的存在?。
日光大亮,他们分明置身白昼,徐连看着顾玠,潜意识里的古怪感?又在?作祟。
“公子,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说着,脸上还分外担忧。
两?人又继续走了?起来?,顾玠解释:“从掉下山崖以后就是这样了?。”
“那?您的身体……”
他一紧张起来?就会带上敬称,顾玠已经习惯了?。
“放心,身体没事。”讲话的时候脸色依旧是过白的,“只是看上去这样,大夫替我把?过脉了?,说是一切都?好。”
徐连轻呼出?一口气,还是止不住地有些心疼。
从周沅的口中,他也能知道公子以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可是后来?却硬生生遭了?这样的罪。大家只知道他大难不死,却不知道他究竟过得有多辛苦才能保下这条命。
想着,徐连的情绪都?不禁低落了?起来?。
“怎么了??”
徐连的情绪变化很明显,顾玠很快就发现了?。
“我……我只是,公子受了?难,我心里难过。”
他心脏的跳动缓慢沉重,妖怪距离他几步之遥,却能清楚地听见?。就连徐连口腔中分泌出?唾液,不自觉下咽时声音,也都?能传进他的耳朵。
面前人的难过都?是具体的,分明身受苦难,却还是能共情于他人的苦楚。
顾玠周身的气质看上去更为柔和了?,像春江徐缓的流水,可又同时做了?一个突兀的动作,他将徐连的下巴抬了?起来?。
随后目光细致的,似乎每一寸皮肤都?没有放过地注视了?一遍。
平静且温雅的眼神很快就让徐连烧红了?脸,连眼皮周围都?带上了?淡淡粉光。
顾玠却是又放开了?手,目光转向别处。“走吧,我们要到了?。”
“哦……哦哦。”徐连本能地跟上人。
后颈细微的针扎感?出?现过一瞬,在?徐连颈项的皮肤同脸一样靡红时才被放过。
徐连的屋舍的确已经修建得差不多了?,比他先前想的还要大上许多,不知道顾玠是从哪里寻来?了?一棵栀子花球,栽种到了?东窗的位置。
栀子树也大得过份,二层楼的木屋,竟然能够到最上层的屋顶。正值时节,栀子花更是一窝蜂地全部都?开了?,还没走近,就先闻到一股花香。
“城郊的环境过于清幽,未免无聊,特意给你?栽了?它。”
徐连认得出?来?是栀子花树,只是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老远就已经仰了?头,呆呆地看了?起来?。
碧绿浓白的一片,视觉上异常的美丽。
工匠正搬了?东西?过来?,顾玠拉了?徐连一把?,小心避开了?。
“这棵树品种跟一般的树不同,夏冬两?季都?可以开花。”
“冬天也可以吗?”徐连眼中满是震惊。
“可以的。”妖怪的树,当然跟一般的树不同,“喜欢吗?夏日临窗而睡,伴着花香醒来?,应该别是一番风味。”
“喜欢!”
顾玠为他修建的木屋他喜欢,栽种的花树他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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