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反派去说书—— by张师兄在上
张师兄在上  发于:2023年07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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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景点点头,表示受教了。
冉书同在旁边看着吴、傅二人不停交代宁景临场事宜,目光有些新奇,原来说书先生要讲究这么多啊。
这些天冉书同接了抄书的活,书店老板是吴先生的忠实听客,看他是吴先生推荐来的,每天给他抄书安排的满满当当,活轻松钱又多,只要冉书同愿意接,活要多少有多少。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书店老板给他抄写的书很多都是外面看不到的,冉书同借着抄书,可是学了不少东西。
他都不想去接什么账房先生的活了,抄书超快乐的,他超爱抄书。
可是,抄书不是长久之计,这也只是想着玩玩。
倒是宁景让他先别急,也许他这里有一项事适合他做。
比如,录笔先生。
说书先生说的话本并不是说过就算了,其实在下方会有个人专门把说书先生讲的话本记录下来,然后放出去贩卖。
因为说书先生的原话本其实并不是很白话易懂,细节也不足,更像是一篇带了点细节的大纲,不适合当故事阅读。
说书先生在讲书时,会临场发挥,将话本讲述的生动有趣,添加了很多直白对话,下面的录笔先生就快速记录下来,之后整理成册,就是一本完整的话本小说了。
这样的话本小说可以放出去贩卖,作者名会标写原著者姓名,然后是由某某先生说,再是某某先生笔录。
话本小说一般是交给书店,然后书店找人来抄写拓印,放在店里贩卖,所得的银子由书店,说书先生,录笔先生分成,和原作者没有关系,因为当初买话本的时候,说书先生就已经买断了。
宁景如果真的走上说书的路,他也会需要一位录笔先生,冉书记便是现成的,也不需要找别人了。
只是,这事对冉书同来说有些风险,因为录笔先生收入多少和说书先生关系很大,说书先生讲述记录出来的话本不畅销,录笔先生收入就很低。
冉书同要是做了宁景的录笔先生,就没空去做其他的事赚钱了,抄书都会耽搁,而宁景只是个新手说书先生,谁也不知道他日后能不能支棱起来。
很多新手说书先生都没有录笔先生,都是小有名气后才能招来一个愿意合作的,之前的话,想要录笔先生,就得自己出薪资招人。
冉书同自然愿意给宁景做录笔先生,别说赚不赚银子的事,他欠宁景太多,白给宁景打工他也行。
几人说着话,就聊到如今外面那些流言上,针对傅青鸿的蜚语愈发甚嚣尘上,当初宁景身上的流言与这个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
要是这招用在宁景身上,对现在的他来说,那是极难抵抗,只能被狠狠碾压在尘土里,不得翻身。
幸亏吴先生有先见之明,喊来傅青鸿做了挡箭牌,才没有把火烧到宁景身上。
但是,便是如此,形势也不容乐观。
吴先生似乎斟酌了一下,道:“望宁先生勿怪,之前我让人去略微查过一下宁先生,知道你身上颇有些麻烦事,若踏雪楼借此发作,怕对宁先生极为不利。”
他说的自然是宁景身上那些流言蜚语,还有宁景被青山学院逐出的事。
这些事可大可小,以往无人识得宁景,只知道似乎有个宁生做了混账事,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几句八卦谈资,对宁景本人伤害并不大。
但,要是宁景成了玉周城远近闻名的说书先生,这事就大有文章可作,给宁景带来的麻烦,也将无穷。
宁景垂眸轻笑了一下,道:“我知,对此,我也不是全无准备。”
他既然想好要走说书这条路,当个公众人物,自然也清楚自己身上有哪些污点会成为阻碍。
不就是一些黑料嘛,他换个马甲重新开始不就得了?
原马甲上的黑料现在洗不掉,不代表以后洗不掉,他宁景,不可能一辈子顶着这些污名。
宁景从带来的包袱里面取出一物,扣在脸上,那是一个玉制面具,薄薄的一层,有些分量但算不上重,戴在脸上有一股玉石特有的冰凉感,但戴了一会儿就变得温润,并不难受。
在吴先生三人看来,一身白衣的身材高而修长的人,脸上戴着一个白玉面具,玉并不是纯白,还有淡淡青色流云一般停留在玉面上,像山水墨画,面具后方露出一双温柔的眼睛,明若点星,绯唇微勾,如含春花。
很多人戴面具并不好看,但不包括眼前的这个人。
君子看骨不重相,行若风,站如松。
戴上面具确实可行,只要小心一点,也不怕别人知道宁景的身份,先瞒过这段时间,再慢慢想办法洗白宁景的名声就是了。
但既然要隐瞒,就隐瞒得天衣无缝才好,这些天宁景一直在望春楼,不少人知道他的存在,若他登台后,别人自然知道不是傅青鸿,那慢慢猜来,还是有可能猜到宁景身上。
现在,需要给“宁景”这个人,安排一个去处。
吴先生用折扇拍了拍掌心,道:“去外城走商吧。”
宁景几人不解,看向吴先生。
吴先生道:“我妻弟常年在飞阳场、淮山城等地走商,一去就是个把月,正好今天中午他就要收拾收拾动身,宁先生就光明正大跟着去,便说一起入伙做生意的,然后夜晚再回来,从此后这一个月,玉周城没有宁景,只有宁先生。”
三人恍然,对这个主意不由点头,觉得可行。
宁景看向冉书同,笑道:“我觉得冉兄最好也跟着去走商。”
冉书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和宁景来玉周城后经常一起出行,要是宁景“离开”了,他还在玉周城给人做了录笔先生,难免有有心人联想猜测。
“好,”他道,然后想了想,又道:“那我也得准备一个面具了。”
事情到这里就商议的差不多了,细节处就只能到时再慢慢补充,现在要做的,就是行动起来了。
中午,宁景装模装样收拾东西,还退了房,和人说他要跟人去走商做生意了。
他想了想,拿来纸笔,给柳静秋写了一封信,言说自己跟着人去行商做生意,下个月争取按时回来,家中之事劳夫郎多操心,要是有事就给他写信,如果事急解决不了,就去听风楼找苏先生,其他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宁景写完,想了想,写道:静秋若是想念为夫,可写信来往,为夫若看到,必回。
他看了看最后那句话,觉得自己真有点不要脸,但写都写了,也不能划掉,不然白写了那么多字,是吧。

八月十五, 中秋节。
一大早,宁景就起来准备,他换上柳静秋给他做的那件白色长衫, 扣上面具,出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一袭蓝衣,身影修长的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却见脸上带了个木雕彩绘的狐狸面具, 露出一双清列冷淡的眼睛,狐狸面具只能遮住上半张脸, 下部分脸露了出来, 能看出这个男人的俊郎。
正是冉书同。
“宁兄。”
宁景轻摇头,笑道:“这里没有宁景,只有景先生。”
冉书同意会, 点头又道了一声景先生。
宁景看着他的面具, 有些好笑,道:“你怎么买了这么个面具?”没想到这小子看着正经, 实则还是个闷骚。
冉书同无奈,道:“时间紧迫,只能买到这个, 等日后再找人定做一个。”
昨天分开后, 他去市集寻了一圈, 找半天才找到个有面具卖的铺子,他挑选了许久才挑中这个, 因为其他的要么样子更奇怪, 要么就是价格贵的让他舍不得买。
只能等赏月会结束, 找人定制一个了。
这些都是小节, 两人没有多说,一起出了门,往望春楼走去。
街道上,处处张灯结彩,往来的人都是锦衣美服,往日街上都是男人居多,今日却可见很多女子哥儿结伴同行,他们多是以彩纱遮脸,或是戴着斗笠,少有几个人露出脸来。
这倒不是其他女子哥儿长得不美不敢露脸,而是多年前的“规矩”影响至此。
姜朝现任皇帝为淮帝,往上数两任则是雍帝,其对女子哥儿颇多偏见,在位期间发布许多针对女子哥儿律令,比如出行必须有男人陪同,不然出了什么事就是该女子哥儿的错,和犯事男人无关;再如除了丈夫和家中父兄,不能被别的男人看到外貌,有外人在此都必须佩戴面纱或斗笠,若被陌生男人看到容颜,则为不洁;如果未出阁的女子哥儿被男人摸到手,那男人便能直接将他娶回去,若女子哥儿家中不同意,男人还能上报官府,由官府带人来把那女子或者哥儿押到男人家中成亲。
其他法令不一而足,那段时日可谓是女子哥儿的炼狱,普通一点的人家生了女子哥儿甚至直接溺死,也不会有人来指摘什么。
后来,新帝逸帝登基,废除了雍帝诸多律法,严令不准再溺杀女子哥儿,若犯直接以命抵命,同时鼓励女子哥儿勇敢出行,不需要再佩戴面纱,也不需要男人陪同,如果有男人胆敢上去骚扰,直接可以上报官府,严惩不贷。
而最让宁景了解这段历史后佩服的是,那些在雍帝统治期间只因被摸了手或者看了脸就被迫嫁人的女子哥儿可以直接离开那些男人,回到自己家中,如果没了家,也能自去营生,朝廷还会给予救助,他们可以去当地官府申请补助。
逸帝还兴建过女子哥儿的私塾,甚至谣传其曾提议过准许女子哥儿进朝堂的法令,当时引起过轩然大波。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特立独行的明君,却上天不佑,短短十年朝政,大把抱负没有展现,就英年早逝了,享年二十八岁。
逸帝虽然极力驱散雍帝留下的阴影,但他在位时间还是短暂,影响力有限,现在女子哥儿比以前生活环境要好了很多,但还是遗留了不少“不成文的规定”。
就如现在茶楼书馆等地,不允许哥儿女子单独前往,也如现在他们习惯上街戴面纱或斗笠,不喜欢别人的目光过久停留在自己脸上。
现在淮帝对这个问题态度模棱两可,似乎放之任之,这也不足让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知晓。
宁景二人来到望春楼,见过吴先生,随后冉书同留下,宁景又跟随吴先生往一座阁楼走去。
登上二楼,推门而入一间雅致大气的房间,香炉袅袅,珠帘锦绣,转过江川渔舟玉石屏风,里面坐着三个人,见吴先生过来一左一右的二人起身,拱手一揖,齐道:“吴先生。”
吴先生同样拱手一礼,道:“江先生,白先生。”
这二人正是望春楼其他二位先生。
吴先生看向坐着的人,神情恭敬,深深一礼,道:“见过楼主。”
那是一位知命之年的温雅老者,一身暗橙色锦袍,头戴员外帽,蓄着一把花白美须,看起来风雅翩翩,此人正是望春楼楼主赵仕和。
赵仕和颔首,道:“吴先生。”他看向吴先生身后,用着不带侵略性的探究目光,打量着宁景。
“这位便是景先生了吧?”
宁景刚刚一直跟着吴先生行礼,现在站出一步,一揖,道:“在下景夏,见过楼主,江先生,白先生。”
三人目光都打量着面前这位身形高而修长的白衣先生,见他戴着面具,不由有点疑惑。
吴先生看出他们的想法,笑道:“景先生身份特殊,不便以真面目见人,但景先生的才学品性我皆可作保,望诸位勿怪。”
众人恍然,做他们这一行也有人不喜欢真面目示人,或者是长相确实不佳,不便见人,听客除了听话本,也注重赏貌,毕竟看着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说书,总比看着一个贼头鼠眼的老头舒服。
赵楼主点点头,淡笑道:“无碍,都坐下吧。”
众人依次落座,宁景坐在右下角最下方的位置,吴先生则在赵楼主左手边第一位,足可见他们关系亲密。
客套几句后,赵楼主道:“吴先生呈上来的事我这边也去核实了一下,那鱼卿席确实做了这般布置,我等不得不防。”
那日宁景带过来的纸条上不仅说了他们会污蔑傅青鸿,还有赏月会上安排人捣乱的事,那纸条已经被吴先生呈给了赵楼主,后者为稳妥起见,自然去调查了一番。
茶楼楼主的人脉手段宁景不知道,但是他能确定是真的,那这事就假不了。
现在,就是如何防备了。
赵楼主道:“这事我已经隐晦的向县令大人提过,大人说届时自会有官差去把控现场,若有人闹事,会直接带走关押起来。”
这事交由官府来管确实可行,也最权威有力,鱼卿席吃了这个亏也只能憋着。
以往他做的那些事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防他一手,但是他惯会见机行事,他手下那群人也是机灵,只要官差一来他们就跑,官差一走他们又来了。
官差毕竟有职务在身,不可能一直守着一个说书先生,那些先生没办法也找过打手过来压场,结果那伙人压根不怕,直接起哄闹起来,打成一团,直接把听客都吓走,也达成了他们的目的。
这一次,望春楼提前得到了消息,倒是可以让官差埋伏一手,直接将那些闹事的人押走关牢了。
只是,右一位的江先生却是皱眉,道:“便只是防备一手么?鱼卿席做这档子事不是一次两次,就是我等处处退让才助长他的气焰,某提议,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鱼卿席做得的事,我等为何做不得?”
白先生蹙眉想了想,摇摇头道:“使不得,这些脏手段我等若也启了这个头,以后整个玉周城说书先生之间都乱套了。”
宁景一直默不作声,听他们讨论,这两位先生,江先生身材高大孔武,说话语气冲冲,一看就是个不吃亏的急脾气,而白先生长得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想事周到,顾全大局。
按宁景的性格,他也是赞同江先生的说法,防备是必须的,但也得反击,说实话,宁景一直觉得,与其等对面找自己麻烦才反击,不如给对方找事,让他们无暇他顾。
但白先生的话也是有道理,望春楼可以说是玉周城说书界的标杆,现在虽然因为鱼卿席的打压,除了望春楼和踏雪楼的说书先生,其他说书先生生存艰难,但也不是没有,如果望春楼开了这个头,以后大家都别安心说书了,看谁玩的脏就行了。
正所谓,虽然我不怎么样,但只要同行全是垃圾,我就是最好的。
赵楼主沉思了一下,拂拂手示意这事先略过,商量起来晚会时要注意的事。
与此同时,平遥城通向玉周城的路上,一辆马车徐徐过来。
柳静秋有些心神不宁的看着车窗外,两只手不由自主搅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揪着衣袖。
他身边柳鱼璃显得很兴奋,一路和旁边的人叽叽喳喳个不停,对着窗外的景色指指点点,又和人讨论还有多久才到玉周城。
他们这次来玉周城有六个人,分别是柳静秋、柳鱼璃、张弦儿以及柳安川一家三口,他和其妻子、还有个五岁的小哥儿。
却原来是他们的同窗好友张弦儿听说了玉周城的赏月盛会,而平遥城虽然也有晚会,但远远不如玉周城,一时兴起直接拉着柳静秋二人一起来了玉周城看晚会。
而柳安川一家子来的理由倒是有些啼笑皆非。
宁何氏现在对柳静秋几乎有求必应,虽然柳静秋也从来不提什么请求,但这次来玉周城的事他倒是颇有些心动,难得向宁何氏说了一回。
宁何氏第一反应就是不行,玉周城那么远,不是像上次进个平遥城,一天就能往来,再说那么远的地,谁知道儿媳妇去了还会不会回来。
柳静秋不会是想跑吧?
可是想了想宁景让她对柳静秋多宽待一些,现在一家人吃喝都用着柳静秋的银子……
宁何氏思前想后,想自己跟着一起去,看着柳静秋,但两人都去了家里就没人了,剩三只小奶狗顶什么用,别人翻进来把东西都偷了怎么办?
最后,宁何氏干脆去和自己手帕交说了一下这个事,后者直接一拍手,让自己儿子媳妇跟着来了。
当然,车费宁何氏掏。
然后宁何氏又和柳静秋说去可以去,带上柳安川一家子,来去费用他出。
柳静秋没有异议,同意了。
柳鱼璃余光瞥到柳静秋紧张的模样,偷偷附耳过来,道:“到了玉周城,要不要去看看你夫君?”
柳静秋一愣,目光有些期盼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三章打脸十章回家和老婆培养感情,现在看来不可能了,干脆一起进行吧!
宁小攻,我把你老婆送过来啦!(≧ω≦)/

“还是……不去了吧。”柳静秋低声道, 眸光黯淡下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一时意起,很想来玉周城。
若说是因为宁景在这儿,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柳静秋暗自比较了一下, 如果是柳鱼璃单纯喊他来玉周城看晚会,路上奔走一天,他才不愿意来。
但如果加上宁景在玉周城,距离一下不是问题了,没有犹豫他就做出了决定。
可是快到了地方, 他却后悔了,要是夫君怪他一声不吭跑过来怎么办?
会不会觉得他是不安分的哥儿, 丈夫不在家就乱跑?
不过柳静秋知道宁景不是会这样想的人, 但是他不想在宁景面前出任何错。
思来想去,还是算了,能看看宁景平常读书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也不错。
柳鱼璃最是了解柳静秋不过, 他又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不过想了想就知道柳静秋在顾虑什么,便道:“不去就不去了呗, 青山学院还不准哥儿女子进去,我们就不去触这个霉头,不过, 说不定你夫君也来看晚会了呢?”
柳静秋一愣, 抿抿唇, 眸光又悄悄亮起,带着些期许看向了玉周城的方向。
玉周城内, 随着夜色降临, 各处都挂上了大红灯笼, 还有各色彩灯悬在画廊檐边, 提在人们手中。
街道上人潮如涌,锦缎华裳飘摆而过,女子哥儿在挂着花灯饰品的摊子边低声笑语,男人们摇着折扇在一旁观赏,偶尔有三两个孩童挤出人群又躲入进去,传来一阵银铃般的欢笑声。
城北高台已经筑起,其旁边有一条静谧江河,水面飘满莲花灯,停着数条画舫,上面人影绰绰,隐约可以看到舞女跳舞的身影,以及幽幽乐器之音传来。
宁景站在台后,负手而立看着河面,除了满江耀目花灯,还有一轮明月倒映在水面,随着江水波动而变幻。
此时外面台子周围除了靠江的背面,都围满了人,皆等着说书会的开始。
人群中,比起男人,女子哥儿的数量更多,他们平时根本听不到说书,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不论平时多么文静矜持,这会儿都有些兴奋,拉着好友猜测说书先生该是何等风光,长得什么模样,也许是位丰神俊朗的美郎君。
不少男人见女子哥儿围在台子下面,都有意识的让开,让女子哥儿更靠近台子一些,能清楚看到台上的风景。
他们平日里花点钱还能去茶楼听,女子哥儿却难了,礼让他们一些也无妨。
而值得一提的是以往的赏月会可没有白听的书,这新换的县令想法倒是挺好,惠民利民,一场赏月会下来民心凝聚,人人对他赞不绝口。
在这些人里面,宁景知道除了看热闹的百姓,还有鱼卿席安排寻衅挑事的人,不过现在人前有两个官差镇场,不时还有几队官差巡视而过,这些人找事情也得注意分寸,不敢无理取闹。
但这并不能说明万无一失,如果他们只是起哄宁景讲的不好,其他百姓同样跟着起哄,官差也管不了,因为这只能说明宁景本领不过关。
若宁景足以镇住场子,这些问题将迎刃而解。
宁景暗暗思量着自己的话本,幸好《大羿射日》的故事他从小耳融目染,哪怕准备的仓促,心里也是有数。
如今他的话本里有三足金乌,有帝俊,鱼卿席的也有,只要一经讲出,设定相同这事肯定引人注意。
到时某些有心人说不得一定要给他们分个先来后到,有理没理,或者说是谁抄袭谁的设定。
毕竟三足金乌,帝俊之流,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第一次现身就一下出现在两位说书先生话本里,这件事的性质就有点和撞本类似了。
但是,这个设定,可并不止两个人在讲啊。
宁景轻轻一笑,他故意不改去金乌之类的设定,还在姮娥和羿的故事里加多洪荒元素,就是为了埋伏鱼卿席一手。
他不是偷拿吴先生的话本,试图害吴先生撞本么?
既然如此,不如就摆开阵势,宁景和吴先生讲述完整洪荒设定下的故事,而鱼卿席只知道三足金乌、帝俊寥寥几个名词,孰高孰低,一眼便知。
在宁景和吴先生的对比下,鱼卿席就像个偷东西没偷完全的贼,可气又可笑。
宁景也不怕鱼卿席到时候倒打一耙,大不了两人直接公开对垒,就着设定辩论一番。
不过宁景觉得,只要鱼卿席还有点脑子就不会这样做,话本怎么来的,设定谁标注的,他心里门清,当众辩论只有他吃亏的份,除非他能当场编造出不输于华夏洪荒的背景设定,不然真的是如撞衫一样,谁丑谁尴尬。
宁景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浮躁,面具下,眸光一片平静淡漠,现在只等开场了。
人群里,柳静秋左顾右盼寻望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的神情像极了一只走失的奶汪,迫切的需要见到想见的人,然后被带回
不过别人也看不到他的神情,因为此时他和柳鱼璃等人都戴了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以及额头的孕痣。
和柳鱼璃、张弦儿不同,柳静秋的孕痣周围还画了一个倒滴的水珠,浅红色的花料颜笔勾勒出来的花纹,看着简单又和鲜红的孕痣相得益彰。
在姜朝,分别已婚的哥儿和未婚的哥儿就看他的孕痣,已婚哥儿会画眉心纹装饰孕痣,未婚哥儿的则不能画,如果也想装饰一下爱爱美,可以戴额饰,就如柳鱼璃戴的镂空水滴额饰一样。
至于女子,则是以盘发分别,盘起发髻的为已婚妇人,未盘的便是未婚少女。
柳鱼璃正兴冲冲拉着柳静秋挤进人群,一边和被挤的人说对不起,一边六亲不认往里冲。
好巧不巧的是,他们所在的台子正是城北正一的台子,全城有八个大台十二个小台,偏偏他们就来到了宁景将要登场的这个台子。
只能说,缘,妙不可言。
他们进城已经有两个时辰,吃了饭后柳静秋三人就和柳安川一家子暂时分道扬镳,各玩各的去,不过他们早已订好酒楼住宿,到时候玩尽兴了,再一起汇合。
至于宁何氏想的,让柳安川一家子盯着柳静秋,人家根本没当回事,他们一家三口本来就打算一起出来玩玩,原是打算进平遥城看热闹,但柳安川经常走商,自然知道玉周城预热的赏月会有多大的排场,便有意想去,还和自己娘说了。
结果,柳安川的娘一听宁何氏抱怨,直接眼睛一亮,拍案就让自己儿子一家子跟着去,美其名曰帮着监视柳静秋,不过是让自己儿子跟着蹭车去玉周城,这一下可省了几百文的车费呢!
柳静秋自从进城后,一直有意无意在人群里搜索着某个身影,从一开始遮遮掩掩的寻找,到现在直接左顾右盼,就差踮起脚喊宁景名字。
柳鱼璃真是无力他的不争气,果然哥儿成亲就不像自己了,他才不要成亲,更不要喜欢上别人,让自己一颗心都挂男人身上,连眼前这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忽视了,一心找那个男人的身影。
“静秋,别看了,你看我带你挤进哪了?”柳鱼璃推了推柳静秋,又兴奋又得意的道。
柳静秋回神,这才望向周围,惊讶的发现他们此时居然就在台子正下方,第一排,直面台子正前方,视野绝佳!
好到什么地步,大概待会儿那位不知名的说书先生唾沫星子多点,都能给他们洗个脸。
“鱼璃,你也太厉害了。”柳静秋不由叹道,刚刚他看见那么多人,站在外围连里面台子都要看不清楚,便不想停在这里听书,他觉得人这么多,宁景肯定是不喜欢来挤的。
因为他没记错的话,宁景其实有点小洁癖,旁人若是不小心碰到他手一下,他表面笑的温和,转头就去洗手。
所以,宁景是不可能在这里人挤人的。
柳鱼璃笑的嘚瑟,道:“那是,也不看看我人中小鲤鱼的称号,小时候我母父常说我滑不溜秋,犯了错直接钻进人堆里,我母父追八条街到追不上,还担心我跑丢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还得求着我回家呢。”
他左右望了望,望向前方一个蓝色身影,有些疑惑,他们这些人第一排离台子也有些距离,还用长带隔开,侍卫把守,不让靠近,偏偏那个人能坐的那般靠前,几乎要上台子了。
哦对了,那人还有小凳子坐着,他们还都只能站着呢!
“那人是谁啊?怎离得那般近?”柳鱼璃不解,直接向旁边的人问道。
旁边的也是一位小哥儿,直接没有戴面纱,露出一张明媚娇气的脸,额间戴着金色繁琐镂空额饰,耳垂以及手腕上也戴了金饰,看得出家境非常不错。
而这也导致这位哥儿目光非常高傲,他上下打量了柳鱼璃和柳静秋一眼,嗤笑一声,道:“土包子,那是录笔先生知不知道?一看就是没去茶楼听过书的乡下贱民,怎么挤到这里来了,不过也好,珍惜这次机会,也许这将是你们人生唯一一次听书的机会。”
柳鱼璃顿时被他气的想蹦起来动手,被柳静秋眼疾手快拉住,摇摇头,拉着柳鱼璃挤开两步,离那个哥儿远了一些。
柳鱼璃也知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而且那个哥儿虽然傲慢,但是身上的穿着打扮确实不是他能得罪的起,他是脾气爆,但不是傻,不会做莽撞连累家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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