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物—— by江亭 CP
江亭  发于:2023年07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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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却是,关正英从来没有得到过他。
“男人呢,真的是很贱格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又不如偷不到。越是得不到的,他才会越想要。”
“那你呢?你得不到的那个人是谁?”
老男人攻X大美人受
温馨提醒:
1.本文全是糟粕!全是糟粕!全是糟粕!没有三观!介意请绕道;
2.因背景设定在香港,文中会出现一些粤语短词,但不会影响正常阅读;
3.本文可能出现一些暴力血腥片段,介意请绕道;
4.隔日更新,如有请假将在微博@江小亭提前发布。

第1章 是她亲手把他送给丈夫的
秀场安排回答记者问题的时候,不知道哪家小报的记者把麦克风推到了江去雁身前——
“Vincent回港有一段时间了,有没有见到关先生啊?”
江去雁大大方方地笑道:“有啊。上班肯定会见到老板的。”
记者问:“之前有传言说你去日本发展是因为关先生不中意你,是不是真的?”
江去雁垂眼瞥了一眼那支麦上面的logo,面上仍是笑盈盈的:“老板心里怎么想我怎么知道?你不如去问他?”说罢,他把站在身边的关雪心往前推了推,“今天Joanne才是主角,她回港第一场秀多谢大家支持,我们今天就只回答关于她的问题……”
直到上了保姆车,关雪心还能看出来他不高兴。
“真是口水多过茶。他们肯定是看大太太快不行了,才敢把这些陈年gossip搬出来乱嚼,”关雪心也替江去雁生气,“回去我要和爹地讲!”
江去雁倚着座椅翘起个二郎腿,一边用手指卷着耳边的长发一边噼里啪啦地敲手机键盘:“这么大个人了,不要有什么事就回家告诉爹地,你爹地是疼你,但他也很忙的。”
“我是在帮你啊。”关小姐不高兴了。
江去雁乐不可支:“告诉你爹地就是在帮我啦?”
“难道不是?”
“大小姐,我是打工仔,你爹地是老板,只有打工仔帮老板分忧,没有老板替打工仔挡灾的。不然你爹地雇我来干嘛?而且我是做什么的?我是做PR的!Public Relations,即是公共关系,专门就是和记者打交道处理gossip的。这一摊我都搞不掂,你说老板会怎么看我?”
关雪心撅着嘴:“但是,他们明摆着就欺负你嘛。还说你是爹地的……”
江去雁不在意:“由得他们去。”
反正八卦不是第一天才有,也不是第一次传到江去雁的耳朵里。
他和关正英那点破事供这班记者写了十五年了,前前后后无数个版本,一会儿说他主动爬关老板的床,一会儿说是关正英强买强卖,还有拿着一张他陪大太太逛街的照片,就说他先是大太太的入幕之宾后来又撬了她的墙角,更有缺德者写他们三人行的,据说当期销量大爆,直接救活了差点破产的小报。
一开始,江去雁还自己掏钱买报纸来看,后来他也认识一些媒体朋友了,人际关系广了,都是人家说给他当笑话听。他心情好的时候听来就茶喝,心情不好的时候打个电话过去报社问候一声,该发道歉声明的发道歉声明,该让法务部出面的让法务部出面。
人家都知道他是富正集团模特部事务总监、公关事务总监Vincent Gong,已经不是十五年前香港车展上那个微不足道的野模。
“我出身是那样嘛,你爹地和我一个天一个地,人家会乱写也很正常。”江去雁想得开。
关雪心是相信他的,只是好奇:“其实,你当初继续做Model肯定也能红啊。爹地都说过,整个富正,最靓就是你了,十五年都未必再有一张你的脸。”
江去雁嗤笑:“你爹地还说过我的台步是醉猫扑蝶,丢完整个富正的脸啊。不然我怎么转幕后?不就是他老人家发话的。”
关雪心忍俊不禁:“我是为你可惜嘛。”
江去雁拿自己的经验做教材,“人各有命,但始终都要靠本事自己吃饭。你也是,不要觉得你爹地在香港说得上话,你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自己有料,才立得住走得远。”
关雪心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受他的影响很大:“知道啦,自己养自己更好,我也不想整天看大太太眼色,捧大哥臭脚。”
她确实争气,富正现在最赚钱的模特之一就是她。
江去雁摸摸她的后脑夸奖:“乖。周末先休息两天,周一回公司我们先check一遍这个月的schedule,接下来我帮你book了几个必须要去的活动,通稿也都安排了,可能会有点辛苦,但这是最好的造势时机,辛苦都要做。”
车子先送关雪心回铜锣湾的私人公寓,大小姐下车后,江去雁笑脸一转,吩咐司机调头去养和医院。助理Maggie坐在副驾驶刚刚不敢开口说话,现在才插上嘴——
“去看大太太?”目前关家只有大太太病养在养和医院里。
江去雁疲惫地抹一把脸:“丢!伺候完小的,伺候老的,真是上一世欠了他们姓关的。”
Maggie得到的消息不乐观:“大太太好像很不好了,这时候不要凑热闹比较好吧?”
江去雁也不是去贴冷屁股的:“这次恐怕是最后一面了。”
车子开到养和医院,早有医生等在门口接他:“早上关先生来过,坐了二十分钟回公司了,太太说一定要见你,他本来是不答应的,后来又松口了。”
江去雁点头表示知道,由着医生领进了顶楼的单人病房。
房间里干燥温暖。倒春寒的时节,香港断断续续下了半个月的雨,外头十度都不到,但房间里好像已经到了初夏。灯都开着,探病的人一个也没有,因为安静,显得房间越发明亮。
大太太林至芳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管子,疏眉白唇,灰发沿鬓角散落枕面。这和江去雁印象中的她截然不同。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陪丈夫来看车展,穿一件鱼鳞白色洒银点子镶黑边的旗袍,烫了头发,画一对小山眉,擦淡淡口红,是个痴情忧郁的美人。
那是1988年,《胭脂扣》风靡全港,戏里面梅艳芳去文武庙求签也穿了这么一件旗袍。当时女人们因为这出戏重新兴起穿旗袍烫头发,富家的太太小姐们更是热衷“复古美”,林至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挑的衣衫,站在丈夫关正英旁边,真的就好似十二少和从良阿姑。
十五年的时间,美人香消玉减,现在已经是残损的秋烛。
“阿雁来了。”林至芳是醒着的。
江去雁走到床边,恭恭敬敬地弯腰问安:“太太。”
林至芳嗓子里有痰,一把粗哑的男人声:“回来……多久了?”
江去雁要俯身到她耳边说话她才能听清楚:“半个月了。”
林至芳费力地点头:“回来了好。你回来了,我也安心。”
江去雁听出她的意思:“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我是快进棺材的人了,还能有什么事。”林至芳叹气,“只是你和阿雪终日在外面,我不放心。回来了,自家人有个照应才是好的。”
“阿雪这两天行程多,忙完了就来看您。”
“他们年轻人不愿意和老人家呆在一起就算了,不要逼她。等她玩够了,让她去和她大哥吃餐饭,兄妹还是要多聚,手足之情总还是有的。”
“是。这是应该的。”
“阿宏以后在集团,你也多照应他吧。他不知道做事的,你有经验。”
这才说到点子上。江去雁知道应该表态了:“大少爷有任何需要,我肯定尽心尽力。您放心。”
林至芳这时候抬起头来深深看他一眼。
她应该放心的,江去雁是她带进关家的。没有她,就没有他。
当初,那个在车展上横空出世、惊动港媒、被冠以“香江白玉兰”美名的小小模特,其实被丈夫看了一眼之后嘲讽了一句“腰都不会扭”。但她嫁进来这么久,又怎么不知道体察丈夫的口味,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值得富正集团当家开这把金口给一句意见,更何况,他那张脸,完全就是丈夫喜欢的那一型。
那时候她已经不得丈夫的心,儿子太小,娘家又开始走下坡路,外头还有那么多年轻的一波一波送上门来。她需要一个得力的帮手,一个能讨到丈夫欢心又不会威胁到她的人,与其是外头不知根知底的野花野草,不如她自己找一个干净的、能掌握得住的,男人就更好,不会有后,要是丈夫喜欢,以后多念着她一份情,就算以后不喜欢了,她也没有损失。
是她亲手把江去雁送给丈夫的。
他那时候才19岁,本来是不愿意的,她一张支票强逼经纪公司的老板放人,直接买走他的卖身契,他见了她怕得要命,但其实她心里也怕,她也是在赌博。
万幸她赌对了。丈夫很喜欢江去雁,不仅喜欢,还重用了他。
江去雁也算懂事听话,对她恭敬有礼,帮衬不少,哪怕这几年丈夫对他的兴趣开始减淡,把人调去了日本,他也没有过怨言。如今她的儿子已经长大,顺利进入集团做事,如无意外的话,以后会继承丈夫的位置成为实际的掌权者,她应该再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她应该放心吗?
她怎么能放心呢?江去雁如今位及集团中枢,职衔比她的儿子还高,万一有了二心,他会不会对儿子造成伤害?他是不是甘愿辅佐自己的儿子?他是不是真的如表面那样知恩图报?
她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明里暗里经过多少风浪,血浓于水的亲人转脸背叛,没有看到儿子真的掌权那天,她如何放得下这个心?她怎么才能保证江去雁以后还会乖乖听话?
“你在日本这么辛苦,我和正英讲,应该升一升你的职。”事到如今,她能够给的也只有这些好处,“过几天董事会肯定会跟你谈的,薪酬待遇你自己去想吧,也是你应得的。”
江去雁不卑不亢,好像完全不在意:“谢谢太太。”
他越是这样,林至芳越不能安心,但不好把话说得过了:“以后,我就照应不到你了,你自己多小心留意,不要太出风头。正英外头的那些女人你也不要去惹,做自己的本分就好,免得正英生你的气,给自己找不快。”
江去雁也耐着心性听她念叨:“老板现在……很少见我了。”
林至芳以为他为了不得宠失落,反而有点快意:“男人是这样的,不要太上心。你看我都病成这样了,他都不知道多关心几句,估计巴不得我早点死呢。”
“太太不要这么说。”
“所以你还是要为了长远想,要在集团有自己的人,稳住位置,和阿宏团结在一起。他有你帮衬,才能更快成长,你有他这个大少爷在背后撑住,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大少爷看得起我是我的福气。我帮大少爷是应该的。”
他再三放低姿态,林至芳才稍微满意。她又交代了几句,来来回回无非是要他安分守己,知晓尊卑,又把往日提拔他、照顾他的恩情拿出来反复强调,直到她真的筋疲力尽了,话都说不连贯了,江去雁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睡下去,才从病房里出来。

第2章 揪起他的领子往他脸上揍
“怎么样?”等在医院外头的助理Maggie已经睡过一觉了,“个老妖婆搞什么鬼啊?”
江去雁努了努嘴:“不就是挂念着宝贝儿子登基?还能有什么?”他叹气摇头,“你说夫妻做成这样有什么意思?老公顾忌外家权力过大,防枕边人防成了贼,老婆天天惦念着老公的权力,病入膏肓还在为儿子笼络人脉。两公婆最后搞到仇敌一样,那当初为什么要结婚呢?”
Maggie也不理解:“说不定人家自己闺房乐趣?”
江去雁噗嗤一声笑出来:“你看他们像是在享受乐趣吗?”
Maggie关心的是他:“那你呢?真是要上大少爷那条船?”
“上什么船?”林至芳病糊涂了,但江去雁不是傻子:“就他?他算得上一艘船吗?”
从日本回来,江去雁确实连轴转了整整两周。一来是关雪心正当红,大小姐的事情他必须亲力亲为不容有失,二来日本业务的成功拓展,也导致他的工作量成倍增加,schedule每天都是full的,甚至必须专门为他安排一个秘书排agenda。
要不然也不至于回港两周他都来不及去见一下病重的大太太。
当然,也是他有意避开了林家的人和大少爷——他本来就是大太太捧上来的,如果再和外家牵扯过多,让老板关正英知道了,恐怕这份工作就保不住了。
从养和医院出来后,江去雁让Maggie推掉了所有行程,手机关机,谁都不见,回家倒在床上就睡,对外就称是大太太病重他伤心难过。
他在深水埗租了一间屋子,五百呎*不到,一室一厅,7楼不带电梯,开窗正对马路,水压常年奇低,洗衣机一锅衣服接水接四十分钟,空调是旧式的内外一体机,夏天打开来像是屋子里开飞机一样响。下楼是杂货店和药铺,行五十米不到就能见到桂林街糖水佬。晚上,他趴在窗台上,总是能从香港的霓虹丛林里第一个找到糖水佬那四块巨大的、绿幽幽的、好似爱丽丝梦游仙境里抽水烟毛毛虫那两对复眼一样的大招牌。
在深水埗之前,他还住过观塘,观塘之前,他刚来香港的时候,还住过九龙城。林至芳说得没错,关家这阵风把他从阴沟里托了起来,抬高了他的位置,但所谓“高枝”也就是到深水埗,无论是关雪心铜锣湾的千呎公寓,还是关家望尽海景的半山豪宅,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是乘风起飞,却永远不可能成为风本身。
趁着周末,他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请来好友团聚,喝酒看球吃宵夜。
罗家君是他从前在模特公司就认识的老友,两人是东莞老乡,所以情分格外深厚些,江去雁去了关家之后,罗家君半工半读念完了大学,还考上了注册会计师。
“所以说是升职,到底人工能开到多少啊?”罗家君一边嚼花生米一边问。
江去雁眯起眼睛喝着酒,给他比了个手指:“差不多这个数吧。”
罗家君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哇,关家这么孤寒的吗?你现在好歹也是留过洋镀过金吧?混了整十五年还不如我们事务所一个Senior Partner。”
“学历低嘛,不似你这个大学生。现在很看学历的。”江去雁自己只是小学学历,“关家是有钱,但是娱乐产业只是其中一个部分,关家真正赚钱不是这部分。”
“那你不如自己出来做。”罗家君替他不值,“客户你有,资源你有,媒体渠道你也有,还没有中间商抽成。我们很多partner都是中途跳出来单干的,做partner不如做founder。”
“做founder要很多钱的,我又没钱。”
“你的钱呢?”
“要买楼的嘛。”
罗家君看着这只五脏俱全的雀屋直叹气。
江去雁懒洋洋赖在小沙发上,转过头来和他碰了碰啤酒罐:“干嘛?你又有什么想法?”
罗家君两眼冒光地凑上来:“最近,有个事务所给我offer想让我去他们那里,你知道的,我现在都算做了点成绩出来了,但是人工一直没谈妥,我想,跳槽也还是做打工仔,做到头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话事,还不如自己出来干。”
“原来是你自己想做founder。”江去雁笑了,“干嘛?想我投钱给你?”
“你一份我一份嘛,”罗家君抓着他的手腕,“买楼又不用一次付清,付个首期以后慢慢供啦。我们合伙搞娱乐公司,来钱快,发黄腾达,怎么样?”
江去雁当他是开玩笑:“你当娱乐公司那么好开的?说开就开,万一赔钱呢?现在都在唱衰香港娱乐业,确实也是,黄金时期已经过去啦,人家吃剩的你现在想起来捡了,塞牙缝都不够。早十年你过来找我说不定还有得计较,现在?算啦算啦。”
其实江去雁不是没想过出来单干,他确实有一些积累,但一直没有等到好的时机。
表面上他受关家重用,但实际上他还有一份重要职责是“辅佐”大太太,只要有大太太还在,辞职就会有“忘恩负义”之嫌。再说,他有积累也是关家给他的,关家这阵风可以托起他,也可以把他摔下去,在没有一棵助他安全着陆的大树出现之前,挂在风上才是最安全的。
但是,罗家君的话,他也不完全当耳旁风。眼下,林至芳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接下来关家恐怕会有大的变动,如果能够趁着换血洗牌的机会,给自己留一条路,也不失是个好的选择。
到了周一公司Conference Call,江去雁终于不得不回办公室一趟。
他已经有一年没有回富正集团香港总部,因为常年在日本出差,即使偶尔回港大多也是回来休假,不必去公司。但总部仍给他留着一间办公室,位置坐东朝南,阳光充沛,对流清爽,进门正对面墙上挂一副当家老板亲笔题字——香江白玉兰。
这是港媒给刚出道时期的江去雁起的一个美称,谓其仪表清雅、仙姿玉质,是一株名葩开在了港岛上。在当年,这个美称和他的靓照是登过报纸头条的,很多人都知道。后来他进了富正工作,老板关正英题字相赠,也是肯定他作为当家招牌的能力和资质。
“Cosmopolitan那个封面我不是很喜欢,来来回回就是些高定,有没有点新鲜的东西?”江去雁扫一眼会议室里紧张的下属,盯住其中一个,“服装部,怎么回事?”
小员工战战兢兢站起来汇报:“因为……这一期是和大牌合作服装,拍定明年秋冬季第一身给Joanne,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首发机会……”
“首发不一定就要高定啊。只有高定才是衣服啊?”江去雁把桌子面前一堆试装照一掀,纸张纷纷扬扬飞落在地上。他指着坐在身侧的关雪心,“你自己看看,16岁国际名模啊!青春正好,活泼明艳,你整天给她一些老姑婆穿的灰不溜秋的东西,靓吗?能突出她的特色吗?衣服是给人穿的,不是人fit衫,是衫fit人啊!重新做!”
关雪心在旁边看他发脾气,安抚道:“品牌要卖广告,服装部也很难做的。”
“现在Vogue都不拍高定封了,好心这些人打开眼睛看看新鲜事。不要整天嘴巴上说自己是做时尚行业的,一个个固步自封,脑子里全是cliché。*”江去雁揉着太阳穴直摇头。
他还要说,会议室外头一阵骚动,过一会儿,只听到助理Maggie慌乱的脚步近了。
她敲门而入,快步走到江去雁耳边:“太子爷大驾光临,现在在接待室,说见不到你不走。”
其实声音也没压得太小。至少旁边关雪心是听到了:“大哥?他找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啊。”江去雁耸着肩膀,“他想等让他等咯,不见。”
Maggie脸色不好:“他上周已经call了你几次了,现在那个样子,好像全世界欠他钱一样。”
关雪心勇敢地站起来:“我跟你去!他肯定想欺负你。”
江去雁还不至于要一个十六岁女孩撑腰:“你坐下!没你的事!”他告诉Maggie:“我不知道谁欠他太子爷的钱,反正我没欠。你就跟他讲,我还有工作要做,想见我请他先和秘书预约,看看什么时候排到他我什么时候见。”
这话讲得太不客气了。
Maggie一脸震惊,像是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话。
“哇,Vincent Gong现在这么巴闭啊?”有人开了会议室的门走进来,是个年轻男人,“你什么title见你要预约啊?CEO还是Chairman?”
关雪心认出来人,脸色已经不好:“大哥,我们在开会不方便,你晚点再来吧。”
关展宏连这个妹妹都没正经看一眼,直直走到了江去雁的身前。他生得高,挺括而健壮,学着时下当红小生谢霆锋也扎了个马尾辫,还抹了发油,要说靓,也算是靓,但无论是眉眼还是这位大少爷的行为举止,江去雁都看不到一点昔日他爹地关正英的样子。
即使太子爷就站在跟前,江去雁的屁股没在椅子里挪一下:“大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我在问你问题,你什么title?”关展宏冷笑。
关雪心还要插嘴。江去雁给了她一个眼神:“Joanne先出去吧。”
关展宏一脸玩味:“阿雪,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你的金牌经纪人当年做model厄虾条*厄到今天的。你还是不要和他学比较好,免得尽学一些歪门邪道……”
关雪心羞愤地看着自己的亲生哥哥。
“大小姐是老板交给我来带的,他金口御令、整个公司通发文件、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来做大小姐的经纪人,如果你对老板的决策有任何意见的话,我相信去Chairman办公室的路你比我熟悉。”江去雁笑脸相迎,“但是你说我带坏大小姐,我真的没这个胆子,我只能把你的话理解成,是老板,明知道我这个来路不正的人,可能带坏大小姐,还是把宝贝女儿给了我。即是,他这个做爹地的不称职……”
“你以为爹地现在还愿意见你这个人吗?你当你还是那个19岁嫩模啊?”关展宏不怕他。
江去雁点头:“是啊,你都知道你爹地不愿意见我,那还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干嘛?”
要不是当妈的林至芳三番五次交代让他和江去雁搞好关系,关展宏也不想屈尊降贵,和一只野鸡站在一起。
他没想到,这只野鸡好像还瞧不上他。
“我……”为了长远大计,关展宏说服自己不要和小人计较,“我是看在妈的面子上,才容得下你。当年如果不是我妈给了你机会……”
江去雁歪着脸笑得刻意得坏:“是,我是野鸡,那大太太以为自己就是凤凰吗?湾仔凤楼里面飞出来的,如果也能算凤凰的话……”
关展宏脸色铁青,猛地一步跨上来揪起他的领子往他脸上揍!
他力道很大,江去雁连人带椅子直接被他翻在地上,关展宏还嫌不够往他肚子上就是一脚。旁边的关雪心没料到他胆敢在公开场合打人,吓得高声尖叫,一边跑上来拉江去雁一边呼救。关展宏不把妹妹当回事,连妹妹都要一起教训,被忠心耿耿守在门口的Maggie和保安即时赶到拉开。
关大少爷被架住还在张牙舞爪地挣扎:“你等着!江去雁!你敢乱嚼舌头我不会让你好过!”
一时间场面很混乱。
椅子倒作一片,文件乱散,关雪心花容失色地扶着江去雁,像是完全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Maggie一边叫医生一边指挥保安把关展宏送出去,围观的员工伸长了脖子将会议室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人窃窃议论,有人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还有的人趁乱拍照。
今天原计划的所有行程自然也就耽搁了——关雪心坚持要让医生来给江去雁检查,小女孩难得强势地把自己的经纪人堵在了办公室里,江去雁拗不过她,只能乖乖坐好任医生摆弄,其他工作暂时由名模本人代劳。
幸好伤势不重,除了唇角和背后擦破流了点血以外,暂时没有看出其他内伤。
医生开了外敷的药膏,Maggie帮他擦药:“你说你,话何必说得那么毒?我知道你是故意做给外人看,要拉开和林家、大少爷的距离。但老妖婆到底还没走,就彻底翻脸不好吧?”
江去雁赤着背趴在沙发上养神:“再晚就来不及了。你不懂——嘶!”
Maggie没好气:“现在知道疼了,刚刚又不知道爱惜自己。”
江去雁无所谓笑一笑:“我想吃蔡记的猪扒包和红豆冰,你去给我买吧。要饿死啦。”
Maggie只能把药膏放下:“知道啦。我给你把空调调高,你想睡,盖件衣服再睡听到没?”
江去雁挥挥手把她送走,自己舒舒服服趴在沙发上。
挨了一顿揍,他反而觉得压在胸口的闷气顺了不少,空调暖洋洋地烘烤着他,很快他就眯过去,全然没有把助理的叮嘱放在心上。清浅的睡眠里他仿佛听到有人推门进办公室,但他没有太在意,只以为是Maggie把猪扒包买回来了,连眼睛都懒得睁一下。
直到来人将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熟悉的、危险的、男性的气息将他唤醒。
他猛地睁开眼睛。
富正集团创始人兼董事长关正英,正站在他的小办公室窗户前。
作者有话要说:
*呎:香港面积单位,五百呎大约是五十平米,“千呎豪宅”就是一百平米左右的房子。
*厄虾条:即骗牛子吃,广泛引申为个人私生活不检点,乱搞男女事。这是陈冠希事件后在香港流行起来的一个俗语,本是用来暗讽事件中涉及的女性。
*cliché:陈词滥调

关正英老了。
他这个人面相本来就显老,年轻时候造孽又多,稍微上了一点岁数,从前透支出去的,现在更是加倍地亏损。好在钱和权力始终是男人最好的衣冠门面,他人模人样往那挂着“厚德载物”字帖的Chairman办公室里一站,很少人再记得昔日太平山总教头的嘴脸。
其实江去雁也没见过,他只是跟着模特公司那班八卦妹听过些风言风语。
比如,这位关老板实际有爹生没娘养,长在香堂,会吃饭就做四九仔,十六岁就拜红棍;再比如,富正前身就是个堂口,靠收“陀地费”发家,电影公司到他的地头拍戏都得先交钱*;再比如,他太太是湾仔凤楼“妈咪”,娶她是因为岳父势大,但偷偷在新界还养着个小的……
所以林至芳来找他,江去雁第一反应不是要飞黄腾达,而是忧心自己沾了惹不起的人。
林至芳花了一个月调教他,所有喜好憎恶一条条地背,头一条就是不要过问前尘旧事。晚上他被送进关宅主卧,关正英单披一件睡袍出来,胸口虬结狰狞的伤痕登时吓得他面白口干,脑子里都是自己第二天沉尸海底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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