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被温热的掌心覆盖,简平安恍恍惚惚地被秋余声一手托着腰部一手掌着脖子拉过去整个紧紧抱在怀里。手臂的力量渐渐收紧,简平安就完全动不了了,只听见秋余声说他不开窍,他也不明白说的是开哪一窍,只想着一个人要不了那么多锤子,就算真的很好用,那也并不是生活必需品,这一点简平安肯定是知道的。
不过他们是这么要好的朋友,如果秋余声真的一直都想要,那他肯定会买的。
“睡吧,”秋余声用脸蹭了下他的头发,简平安觉得痒痒,但没好意思说,他喜欢秋余声抱他,怕说了以后秋余声不抱了。
房间里很凉快,抱在一起也不热。简平安对比出来他抱秋余声和秋余声抱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让他有一种回到老窝的安全感,好像以前在乡下看见母鸡睡在鸡窝里一样,简直像为他量身定做的。
两人都不再说话,简平安享受地在别人怀里动了几下,确定一个让自己能舒服睡觉的姿势,枕着秋余声的手臂准备进入梦乡。
他一向好睡眠,没出一会儿困意就如山倾来,意识分离时脑袋里又乍现出屋外空调机上的燕子窝,让他清醒了片刻,将燕子窝的比喻也装进脑子里。
简平安看朦胧光线下秋余声的脸,不知道他睡没有,眯着眼睛伸手摸了摸,秋余声没出声,只把他的手摘开,简平安仰着脖子依赖似的靠着他又睡了过去。
这一夜睡的很好,隔天一早闹钟响起,简平安醒来,看见秋余声已经坐在床头换衣服了。
“早,”秋余声换好裤子,看简平安还坐在床头发呆,笑着给他递上短袖。
简平安接过短袖直愣愣地看,和秋余声身上那件是同款,只不过图案动作和大小稍微有点区别,他都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一件衣服了,忽然问:“我的校服呢?”
“洗了。”
“什么?”简平安挠挠头,“刚洗的?”
“昨天晚上洗的。”
“我怎么不知道……”
简平安掀开被子开始一颗一颗解睡衣纽扣,又想起来:“可是我应该还有两套干净的校服。”
“都洗了。”
简平安觉得这个场景和对话很熟悉,像什么时候发生过,他还犯着困不大清醒,所以没工夫细想。秋余声走上前来帮他脱衣服,将他手臂抬起来往上轻轻一扯就扯下了睡衣,说:“你解扣子干什么,这样脱不是更方便吗?”
穿这件衣服一直都是解扣子和系扣子的简平安为自己的愚钝短暂红了一下脸,“哦哦,”他怎么从来没这么想过呢?大概是因为这衣服前面设计了很多扣子吧,既然有扣子那就是拿来给人扣的,他这么做也没做错。
“为什么要把我的校服全洗了,另外两套不是刚洗过吗?我还没穿……”
秋余声看他换上衣服起身下床,转身道:“我随口说的,没洗吧,懒得找了。”
“哦……”简平安穿好拖鞋下了地,跟在他后边一起进了浴室洗漱。
镜子里的两人都是满嘴泡沫,简平安猛的想起他昨晚做的梦来,吐了吐沫漱了口,问:“你今天要不要吃雪糕?”
秋余声摇摇头。
简平安说:“好吃的,你肯定喜欢,但你不能多吃。”
“为什么?”
秋余声漱了口也洗完了脸,摸到洗手台柜子上的眼镜驾在自己鼻梁上,才慢悠悠问他,见简平安自顾自说:“你不是容易生病嘛?”
“谁说的,”秋余声有些无奈,“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就因为看见过一次我感冒?”
“一次?”简平安印象里可是好多次了,怎么会只有一次呢,那这个“一次”是哪一次?他不由得怀疑起来。“但是我昨晚做梦也梦到你吃雪糕,吃了两口就说‘我吃不了了,平安帮我吃吧。’”
秋余声更觉得好笑:“梦到我?梦到的我是真的我吗?那你吃了没有?”
“吃了啊,”简平安想起来还怪怪的,那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想的,梦不是现实的反映吗?“你好像那种娇生贵养的千金小姐,多吃一口就要倒了,我怕你吃多了会生病,帮你全部吃掉了,不过,梦里吃东西没有味道。”
“很感动,平安梦里都想着我。”
简平安舔舔嘴唇,推着他走出房间,“走吧,要迟到了。”
“不会让你迟到的,”秋余声说,“还早。我们平安也长大了,知道怕迟到了,回想之前在校门口碰到你的时候,你还脸不红心不跳说自己不是学校的学生呢。”
简平安还没吃早饭就有被噎到的感觉,他不想搭理秋余声,可是圆圆的眼睛就算瞪着也没有一点威慑力,没唬住他反而把他逗笑。
“我本来就长大了,”简平安嘟囔道,“谁不长大?”
早饭吃完红豆粥和煎鸡蛋之后他们出了门,到站台一看车还有五站才到,站台有不少人已经在等了,秋余声转头还是叫了一辆出租车。
他本来是愿意和简平安一起挤公交的,路程时间长一些,车里人有时候没有多余的扶手,简平安不得不紧紧抓着他甚至抱着他,但是架不住拥挤,他也实在不喜欢。
在车上,秋余声问简平安:
“今天放学还要和你们班里的人一起吗?”
“我们班的,”简平安重复了一遍,说:“方雨和钟信吗?”
“嗯。”
“我不想和他们一起,他们好怪,好像吵架了。”
“吵架?怎么了?”
秋余声虽然这么问,但是脸上完全没有想知道的表情,只是随声问的一样。
“我也不知道。”
他本来就是因为秋余声不在才被迫卷入他们俩的“纷争”的,现在秋余声回来了,方雨放学的时候还会等自己吗?
如果会的话,那钟信肯定要一起了。
不过,简平安暗暗的想,即使他们一起放学,钟信也不能摆出一副奇怪的样子了,秋余声肯定会给他撑腰的。
“反正方雨说不高兴和他一起,但是他偏偏要和方雨一起,他跟在后面,方雨又不说什么了,真的很怪。”
“是有点,”秋余声漫不经心道:“他是喜欢方雨吧。”
“什么喜欢?”
简平安嘀嘀咕咕地不晓得说了些什么,秋余声见他这模样,轻笑一声,告诉他说话可以大声些。
“我说很怪,喜欢为什么这个样子。”
秋余声问:“你不明白吗?”
简平安摇摇头,“不是很懂。”
简平安确实不明白,喜欢为什么要吵架?喜欢的话喜欢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吵架?像他和秋余声就从来不吵架,就算秋余声说了不好听的话,他也马上就能明白那不是抱有恶意的,秋余声不会真正对他说难听话的。
“那我也不懂,”秋余声一手撑着额头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休息。
简平安觉得他说这话听起来也很怪,但他既然都这么说了,简平安就不问了,反正钟信的事也不关他的事,明不明白有什么要紧呢。
到学校后他们各自回到班里,因为就在隔壁,简平安跨进后门以后还能听见秋余声班里有人在叫他的名字,简平安在原地停了会儿,想听听他们说什么,可是人太多了,声音杂乱,他听不清楚。
“简平安,你站那儿干嘛?”
高思骐拿着扫把从他身边走过去,碰了碰他,说道:“又发呆啊?”
简平安回了神,看见面前矮自己一头的女生,她叫高思琪,简平安记得她以前很爱提秋余声,说秋余声长得好高好帅,但最近好久没从她嘴里听见“秋余声”三个字了。
她不喜欢秋余声了吗?
还是喜欢?
简平安捏了下自己的书包带子,有些发怔道:“没有啊,我在听声音。”
“什么声音啊?”高思琪推推他,“你到那边去听吧,我要扫地了。”
“噢。”
简平安回到自己座位上,放下书包,随手掏出几本课本来,早读的时间就快到了。
下午有体育课,临近期末,体育课取消了自由活动的时间,男女生分别进行体能测试的训练。由于天气炎热,大幅度运动起来大家受不了,他们就被带到了室内体育馆上课。
这样一来简平安就没办法和秋余声一起了,他们班今天好像在篮球场活动。
简平安跑了步,做了几组一点也不标准的引体向上和俯卧撑,没坚持到最后就大汗淋漓,快下课时老师才让解散,他跑去小卖部买了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不住地喘气。
他一直都挺怕体能测试的,虽然班里的大部分男生运动完的状态都和他相似,但他见过秋余声单手都能做标准的俯卧撑,不免对自己的要求提高了一些,觉得自己差距还很大。
下课后简平安回到班里,坐下还不到一分钟,钟信就走过来将一本练习册放到简平安桌上,说:“帮我个忙,把这个给方雨。”
“这是什么?”
“她的语文练习册。”
“怎么在你那儿呢?”
“我借来改错题。”
简平安抬头看着他,说:“可以的,但是你为什么不自己还?”
钟信眼睛看了看别处,不大自然地说:“她不在。”
“她一会儿就回来了,”简平安用卫生纸擦擦自己手心的水,他刚洗完手回来,听见方雨和朋友说要去买冰棍,“她去买冰棍了,你等等她吧。”
“唉,你就帮我给她吧。”
“那好吧,”简平安接下来放在右桌角,看他急躁的样子,回想起来秋余声的话,差点想脱口询问你是不是喜欢方雨啊。又不免想起来前几天钟信还给方雨带奶茶进来,学校不允许带外来的零食,他怎么买进来的呢?当时的简平安只有这一个问题。
“别忘了啊,”钟信莫名其妙皱了皱眉头,又说,“谢了,改天请你喝饮料。”
简平安下意识问:“什么饮料?”
钟信就是客气客气那么一说,并没有想的那么具体,不过他知道简平安就是这么奇怪的人,看在他不像别的男生那么多坏心眼还帮自己忙的份上,钟信当真思考一番,答道:“脉动?”
脉动五块钱一瓶,简平安觉得自己只是随手帮个忙而已,不值五块钱,便说:“换个便宜点的吧。”
钟信刚想说都行随便你,余光瞥见方雨和她的好朋友从前门进来了,于是转身就走了。
简平安坐了一会儿,快上课时才慢腾腾地从座位上起来,绕过钟信的座位走到方雨的桌前,把练习册平平整整地放到她桌上,说:“你的。”
方雨仰起头看他,她后脑勺扎得高高的很有精神马尾也跟着晃了晃,她的头发好多啊,简平安忍不住想。
“我的?”方雨翻开第一页看见自己的名字,“怎么在你那儿去了?”
简平安忽然发现这个场面简直跟刚才钟信和他说话的时候一模一样,很有意思,他于是学着钟信的口吻对方雨说:“钟信给我的,让我还给你。”
方雨有点冷漠地应了声,又问:“他自己怎么不来还?”
“我刚才也是这么说的,”简平安觉得更有意思了,一想才发觉跟钟信和方雨说话就像传声筒一样,也没那么无趣了,“你要去问问他吗?”
“我才懒得问嘞,”方雨问:“你怎么这么高兴啊今天?一千米跑了第一名?”
“没有啊,”简平安没发觉自己到了“高兴”的地步,他放下练习册转身回到自己座位上等着上课,瞧见钟信对他笑了下。
吃晚饭前简平安看见自己桌上多了瓶脉动,知道肯定是钟信买的,想对他说声谢谢,其实矿泉水也是可以的,不买也是可以的,只是很小很小一个忙而已,可是没找见他去哪儿了。
正巧秋余声站在窗户外等他一起去食堂,他不能磨蹭,所以赶紧跑了出去。
秋余声一来就问他:“什么时候买的饮料?”
“不是我买的,”简平安感叹秋余声像在自己身上装了监控一样,“钟信买的,因为我帮了他一个忙,把练习册还给方雨了。”
他说的没头没尾的,但秋余声好像听懂了,“你还挺受他们俩欢迎的,成了他们的传话人。不过他们还是没有告诉你他们为什么吵架吗?”
“他们吵架了吗?”
“我不知道,”秋余声说,“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简平安奇怪道:“我只是猜的。”
“这样啊。”
走着走着,简平安忽然停下来。
秋余声转过身来看他,问:“怎么?”
简平安发着呆一样盯着前方某一处点点头,边点头边说: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接着他又慢慢提步继续行走,却走得缓慢极了。
秋余声笑着问:“你知道什么了?”
简平安纠结了一番,神色复杂地说:“不对,又不太知道了。”
“什么啊?”
他明显愣了愣,觉得周围人太多,就凑到秋余声耳边小声地说:“我觉得,他们是不是要早恋啊?”
第65章
秋余声不像他那么惊讶,也没表现出好奇想继续打听的样子,只是语气很淡地问简平安:“你知道什么叫早恋?”
简平安皱着脸表示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秋余声便说:“我不明白,那你给我分析分析你怎么得出的结论。”
简平安也说不上来,他们混在人群里周围一片喧闹,校园广播又放着舒缓的音乐,两种极端的声音碰撞在一起,导致简平安没办法在其中将自己本来就没缕清的想法说给秋余声听,“我也不知道,一种感觉吧。”
秋余声笑了笑,“你还懂一种感觉?什么感觉?早恋的感觉?”
简平安有些不高兴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懂?我又不傻。”
秋余声抬手摸摸他的头说:“我没讲过你傻啊。”
简平安觉得此言差矣,他不留情面的戳穿道,“你讲过,你忘了。”
“是嘛?”
“但是无所谓,”简平安说,“我没有生你的气。”
快走到食堂的时候,秋余声忽然拉了拉简平安的手,无端问他:“你是真的懂了?”
简平安看起来似乎已经把这件事情忘了,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问:“懂什么?”
秋余声松开他说没什么。
简平安突然又想起来了,“哦!你说他们早恋的事吗?”
秋余声用一种简平安说不上来的目光看着他,觉得那目光不柔顺不温和,不像生气,但也不像高兴。
他在脑海中想了几秒,把这几个词语都想遍以后,发现自己的想法比语言更通畅更精妙一些,怎么想得到这么多词语出来,真是不错。
他们走进食堂里,简平安取了两份餐盘边走边说,“我知道啊,他们肯定有这个想法,这就是一种感觉,你感觉不到吗?可能因为你在隔壁班吧。”
秋余声没再说什么话了,这个话题在吃饭的时候揭了过去。
吃完饭以后简平安回到教室午休。天花板上的风扇吵的人睡不着觉,天气又热,秋余声还坐在他旁边捏他的手。
——本来就很热了,简平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过来挤在一起,他们七班的墙壁上自己用班费装了几个风扇,比简平安班里凉快太多了,要不是因为不好意思,简平安都想偷偷跑去七班睡午觉。
秋余声还每次都在自己快睡着的时候给他捏醒,简平安问他在干什么,秋余声说在看他的手线,看相。
简平安没接触过这种,什么看手相,好像很神秘的样子,强打起精神来捧场说,“你居然还会这个啊?”
说完了,又趴在软枕上迷迷糊糊地加上一句:“你好厉害,什么都会。”
秋余声问:“你觉得我厉害吗?”
简平安点点头,软枕随着他的脸部动作也上下移动。
秋余声却说:“我不觉得。”
简平安说话含糊不清:“你还不满足啊?”
秋余声怂了下肩膀,趴在桌上挨着他,一手捞起本草稿本帮他扇风,说:“你睡吧。”
简平安想说那你别捏我了啊,再捏午休时间就结束了,可想到秋余声好心好意给他算命,外面算命都要收钱,秋余声不收钱,他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有秋余声替他扇风,他的脸没出什么汗,但是却也莫名其妙没休息好。下午连上了两节数学课和一节语文课,简平安因为午休没睡着一直犯困,他偷偷掐了自己几次,又被老师看到以为他在桌下搞小玩具,简平安冤枉地给老师看了自己的手背才免过写检讨。
下课后周老师找他谈了会儿话,告诉他下次犯困不要掐自己,可以自己站起来醒醒神。
简平安问,“不用举手吗?”
周老师摇摇头说,“不用举手,平安,你觉得困的时候自己轻轻站起来就可以了,什么时候不想睡了,你就再轻轻坐下去,你是个文静的孩子,老师相信你不会有什么大动静影响到别人。”
简平安说:“我知道了,谢谢周老师。”
晚上放学时,简平安特意留意了下方雨的动静,猜想她会不会还和一起走,只看见她一下课就背上早就收拾好的书包站了起来,走到简平安面前说:“我看秋余声回来了,你们今晚是一起回家吧?”
简平安点头道:“是的,我们可以一起。”
方雨赶忙说:“哦那倒不必了,我感觉有点儿怕他,我先走了。”
简平安满心困惑还没来得及问她,她就走了,而且钟信还紧跟其后,一点也不像前几天那样不敢靠近的样子。
看上去他们俩好像和好了。
方雨为什么怕秋余声?他们也吵过架?
简平安走出教室,秋余声早就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七班一向放学晚一点,但是秋余声却经常先他一步收拾好,在走廊上等他。
“你好快!”简平安说,“你怎么没背包呢?”
秋余声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表情,去接他的书包说:“没作业了,背包干嘛。”
他伸手接自己书包,导致简平安听得以为他在问自己没作业还背书包回家干嘛,简平安不好意思地说:“我的作业晚自习没做完,我回家再做吧。”
就算没在说同一件事,但对话也这么巧妙地接在了一起,秋余声自然而然地把简平安沉重的书包
挎在肩膀上了。
他留的作业没多少,回家半个多小时就做完了,在桌前无所用心地又背了会儿公式才拖拖拉拉地去洗澡,那个时候秋余声已经上床休息了。
贺云帆也早早地休息了,这几天店里生意不是特别好,她下班得早,有时候简平安他们放学回来后她就已经睡着没动静了,只在桌上留着宵夜。
今晚不知道怎么回事,简平安特别想和秋余声睡一块儿,他洗完澡跑到秋余声门口敲敲,问能不能和他一起睡,等秋余声说能,他才打开门进去。
简平安抱着自己的枕头,发现秋余声床上已经有两个枕头了,他又折回去把自己的枕头放回去。
秋余声说话时刻意把声音压低了,像怕吵醒贺云帆,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简平安受了影响,也特别小声地说::没怎么,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睡不着?”秋余声拍拍自己的床,叫他,“上来吧。”
简平安脱了鞋爬上去,刚上床秋余声就把灯给关了,他吓了一跳,动作幅度都变大了,一下撞到秋余声身上。
“你关灯干什么?”
秋余声:“睡觉不关灯?”
简平安问:“你要睡了吗?”
“十一点半了,该睡觉了。”
“哦,”简平安侧躺下来,掌心摸着自己睡的枕头,问秋余声,“你的枕头睡得舒服吗?”
秋余声声音淡然且轻,很像已经在准备入睡的样子,“咱们俩的枕头是一样的。”
“我知道,可是我们两个是不一样的人。”
秋余声于是回答道,“挺舒服的。”
简平安又“哦”了声,“你觉得方雨为什么要早恋?”
“你半夜找过来,和我聊天,”秋余声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就是为了聊方雨早恋?”
黑暗中简平安没法看清秋余声的视线,这让他松了口气,因为这样就不用想办法掩饰,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聊方雨,他又不关心他们。
可是他想说什么呢?他不知道啊,就是不知道才想和秋余声说说话。
“不是……”简平安说,“也是……就聊五分钟怎么样?”
“好吧,”秋余声勉强答应下来,“你怎么肯定人家早恋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简平安说:“如果我们假设一下是这样的话,早恋不是不好吗?
秋余声说:“不知道,我管不了别人的事。”
简平安觉得的确是这样,自己也管不了,但无所谓,他本身也没有想管的意思,“如果带入一下你自己,早恋的是你呢?”
秋余声说:“我应该没法早恋。”
简平安:“不一定,很多人都喜欢你。”
秋余声笑了一声,“如果很多人都喜欢你,你会和那很多人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引发了简平安的深思,“你问得好,不能,我不能分身。”
“那就对了,我也只有一个,就算有再多人喜欢我,我只能喜欢一个人。”
简平安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可我没那么多人喜欢。”
“你想要多少人喜欢?”
秋余声翻过去平躺着,手放在胸前,平静地说:“我喜欢你,不够啊?”
第66章
简平安愣了会儿神,他并不是第一次听秋余声说“喜欢”,但是为什么会觉得这一瞬间听起来很不一样呢?他想了想,觉得或许秋余声这个说法不很正确,如果要他一个人的喜欢,自己就不能要别人喜欢了吗?
秋余声的喜欢和别人的喜欢没办法共存吗?
他整整思考了好几分钟,又矛盾地想到也许秋余声没有说错,人哪有这么贪心的,他的确不能既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
错与没错,简平安辨别不清楚,他一时间找不到话说,没有人开口,秋余声也没再刨根问底,过了几分钟,他伸手勾勾秋余声的小指,问道:“你睡着了吗?”
秋余声回答很快,说:“睡着了”
简平安:“那你怎么还能说话呢?”
秋余声很小声道:“做梦”
简平安勾着他的小指,慢吞吞地吐字:“我不贪心,没想要很多人喜欢我,我觉得你喜欢我就够了。”
秋余声发出一声气音似的笑,用反问的语气道:“是吧?”
“是的,”简平安侧着身体,将手枕在自己的脸下边,又开始思考,觉得自己这几句话说的很奇怪,今天晚上说的话只有这几句最奇怪,他躺地好好的却怎么也睡不着,秋余声倒像是很困的样子,简平安怎么勾他的手指他也没反应,简平安悄声说:“我也会很喜欢你,”秋余声也还是不动。
简平安闭上了眼睛决定睡觉,模模糊糊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睁开眼睛,发觉周围比刚才亮了许多,他翻身向外面一看,月亮高悬,像个白玉盘子一样发亮,照进房间里就像开了小夜灯一样。
简平安尽量小心地坐起来静静看了会儿月亮,下意识回头找秋余声想让他也看看这么美丽的月光,却发觉秋余声睡的很好,一动不动的,像漂亮雕像一样,让简平安顿时有阵怪异的念头——他不动的时候,真的不像真实存在的人。
他谨慎地俯身上去,用指背放在秋余声的鼻子下边,感受到他平稳规律的呼吸,然后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脸,惆怅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又忍不住想要这么做,心里空空的,总觉得有什么时候事情该做他却没有做,是什么呢?总不会是半夜起身探探秋余声的鼻息,观察他是不是真的活着吧。
看了一两分钟,简平安躺了回去,重新闭上了眼睛,默默地数数,希望自己能快一点睡着。
数到四百四十的时候,简平安脑子忽然如灵光一现,知道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
哦!他的手在被子里握成了拳,将恍然大悟的感叹化成了动作,在没有其他人知道的夜里尽享聪明想法涌入头脑的喜悦。
——他担心的的原来是如果有其他人怎么办。
秋余声在学校有很多朋友,尽管现在他已经把大部分时间都留给了自己,但是大家对秋余声的喜欢未必比他少呢。
学校花园里有个铜人的雕像,那个雕像不那么好看大家也喜欢到那儿去玩,秋余声根本就是活着的雕像,喜欢他的应该更多才对,就是这样,
简平安本来就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只不过不同的时候对同一个问题的想法是不一样的,他现在尤其担心起这个问题而已,的确是这样。
他只想到秋余声对他的喜欢没有办法和其他人并存,他会舍掉所有人的喜欢选择秋余声,因为他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比朋友更像朋友的朋友,问题是,秋余声的喜欢会一直在吗?
简平安越想就越清醒,对啊,为什么呢?他以后都不要和别人一起了吗?
比如像钟信和方雨,有人会谈恋爱,有人会结婚,有人会和朋友在一起一辈子吗?
如果是真的,那不就太好了?
这个念头使简平安的心里像照进了一束透亮的手电筒光,直指他的迷茫处,在想到这句话的同时他就已经完全不再考虑自己的心如何跟秋余声的心匹配在一起,简平安只是朦朦胧胧想到,如果两个好朋友能永远在一起,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抱着这个想法,简平安睡了个没做梦的好觉,周五六点三十的闹钟没能将他叫醒,在秋余声的反复摇晃下他才渐渐清醒过来。
醒来的时候,简平安的手里还抓着秋余声的被子。
秋余声已经起床换好了衣服,简平安睡在秋余声那边的位置,他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问秋余声干嘛推他。
“那是推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