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冬—— by舶来鱼
舶来鱼  发于:2023年07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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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霁嫌挺直腰累人,散漫地枕上程柏森的肩膀,诚实得过分:“逃跑呀。”
随即他顿了顿,抬起头:“你啧什么啧?我这不是没逃成被逮住了吗。”
程柏森的脸色不见好转,依旧黑沉得像乌云密布:“所以呢?”
本来温霁心虚占了八成,结果程柏森话里的冰碴子刺得他心里不舒服,他被呛得脾气上来了:“所以关你什么事啊?能不能放开我?”
程柏森没回答,他不仅没有松开手,手掌的力道反而更重了一些。
温霁被箍得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啪地一声打上了程柏森的手背,莫名其妙!简直莫名其妙!这都是什么事?他的肚子饿得咕噜叫,此时此刻只想去厨房泡一盒方便面,根本不想在这里泡男人。
温霁板着脸扭过头,程柏森瞥了他一眼:“下手真狠。”
温霁盯着桌上的小金鱼,理都没理他。
程柏森也没有说话,他们相顾无言了一会儿,期间夹着几声温嘉蕴自门板后传来的“别吵架”,尾音拖得老长像在叫魂。
当温嘉蕴的声音第三次响起,温霁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完后他连忙捂住嘴,眼睛亮亮地看着程柏森,声音闷闷地从掌心底下传来:“我们好好说话行吗?”
程柏森这会儿说话终于不夹枪带棒了,他沉默片刻后应道:“可以。”
温霁瞥向温嘉蕴的房门:“我们去外面说。”
程柏森松开了手:“好。”
温霁立即从程柏森腿上跳下,领着程柏森来到了门外,他反手将门板合上,站在门前微微仰头直视着程柏森的眼睛:“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
温霁思忖道:“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程柏森似笑非笑,声音是冷的:“你说过今周有空,会和我见面。”
温霁想说程柏森答非所问,然而仔细一想,程柏森已经将原因讲得很清楚。
其实温霁在见到程柏森的刹那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只是他心里不是很敢确定,毕竟他先入为主地觉得早一周和晚一周见面本质上没区别。
更何况温霁不认为程柏森会为这件小事跨越上万公里来到他的身边。
可是程柏森不是这样想,他用实际行动将正确答案告诉了温霁。
严格来说,程柏森此时算得上一位不速之客,他一声招呼都没打就闯进了温霁的日常生活里,甚至进屋坐在了温嘉蕴亲手组装的沙发上。
很奇怪的是,温霁既感觉不到愤怒,也不想将程柏森赶出来,他抬起手勾了勾程柏森的尾指,想笑话程柏森小题大做却哽住了,心里五味杂陈:“不就是放了你飞机,你有必要特地跑这一趟吗?”
程柏森没作声,他站在这里就是答案。
空气再度安静下来,温霁想了想,说:“我饿了。”
程柏森睨着他,半晌才说:“出去吃饭。”
“我去换衣服。”
温霁抛下这句话,在程柏森的注视中开门走了进去,在踏进屋内的那一瞬间他有动过趁这个机会将程柏森锁在门外的念头,然而十分钟后他还是回到了程柏森面前:“走吧。”
程柏森一路上都在摆冷脸,来到路口时温霁转头问他:“工作不忙吗?”
“忙。”
温霁怔了一下,低下头重新将目光放在手机上的美食博主页面上,声音轻飘飘:“既然很忙,何必特意跑一趟,大不了下周再见面。”
“我怕你不会回来了。”
程柏森的声音同样很轻,它轻飘飘地传进温霁耳中,随之重重地落下,温霁猛然抬起了头。
“我不想赌。”程柏森望向温霁。
温霁从程柏森的眼中看见了一丝隐秘的悔恨,他知道这份悔恨从何而来。
在此之前,他们见面时会默契地不去提及那段分隔万里的日子,只有一次是例外,那一次程柏森将那张未能成行的机票告诉了温霁。
在温霁决定回家的前一个月时,程柏森曾有机会来到温霁的身边,然而他却被工作绊住了脚,最终未能成行。
当时温霁没有对此发表任何看法,不过现在进行回应也不算迟,他的语气很平静:“我突然发现一件事,你年初时对我的喜欢真的只有一点点。”
说完后温霁用手指在程柏森眼前比划了一个短短的距离,短促地笑了一声:“大概这么多。”
程柏森别开脸,咳嗽了一下。
温霁盯着程柏森紧绷的下颚线,程柏森难得一见的窘迫令他嘴角微扬,他用手指戳了戳程柏森手臂:“现在呢?”
程柏森不声不响地握住了温霁那只不安分的手,皮肉紧贴着皮肉,亲密且温暖,不再相隔万里。
温霁有时候觉得程柏森很讨人厌,明明不是闷葫芦性格,非要在自己面前光做不说让人全靠猜。所以温霁起了报复心,他将程柏森晾了一路,即将抵达目的地时才说:“我已经买好了回程的机票,周六飞。”
程柏森肉眼可见松弛了下来,他掌心紧了紧,将温霁的手攥得更牢了一些。
温霁现在允不允许程柏森牵自己的手全凭心情,而他此时的心情很好,即便是走进店中与老板面对面打招呼,他也没有挣开程柏森的手。
他们在餐厅的角落里坐下,温霁将菜单推到了程柏森面前:“我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但你有意见也不许提。”
程柏森笑了一下:“好。”
温霁小声嘀咕着:“说实话我有点怕你嫌弃这里,这家店虽然看起来很小,但它真的很好吃。”
“不会。”程柏森翻开菜单,认真阅读了起来。
恰好温嘉蕴发来了一条新信息,温霁将注意力从程柏森脸上转移到了手机屏幕里。他点开后发现温嘉蕴给自己发来了一段视频,这段视频他催了有好几天,温嘉蕴在今天终于治好了她的拖延症。
温霁将声音调到了最小,点开了视频,看到一半时他发觉有些许不对劲,抬头一看发现程柏森正在看着他,以及他平放在桌面上的手机。
程柏森神色复杂:“这是什么?”
温霁托着下巴,指尖划了一下手机:“我姐前几天去看猛男秀时拍的视频。”
似乎察觉到了程柏森的欲言又止,温霁话锋一转:“我这次专门来给我姐过生日,只待一星期。”
没想到兜兜转转,话题又被绕了回去,温霁也不喜欢把事情藏着掖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盯着菜单上的烧鹅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其实我那时候有想过要不要待在这里继续读书。”
“我姐的学校真的很不错,我当时还特地去了解了一下,可惜后来我发现自己的确不想念书了,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温霁换了一只手托腮,微微歪头观察着程柏森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当他察觉到程柏森想说话时,他摇了摇头:“刚才那些话,你就当作忘记了吧。”
程柏森抿紧嘴唇,扭头看向窗外,温霁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了一只正在飞行的蝴蝶。
温霁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是一个很坏心眼的人,明知道这些话是往程柏森心口扎刀子,他还是说出了口,不为别的,只为了给当时的自己出一口恶气。
话是说给程柏森听,但它们一度引发了温霁的思考,如果程柏森在那几个月时间里愿意挤出一丁点时间坐上飞机,那么后来的故事发展会不会变得很不一样?
温霁思索了几秒,觉得很没劲,他不喜欢为既定的事实做无谓的假设,说白了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
温霁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程柏森身上,程柏森正在看菜单,明明他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温霁却隐约觉得他此时很难过。
程柏森将菜单翻到了下一页,温霁的视线也跟着飘了过去,这时他伸手指了指菜单上的一份排骨,压低声音:“这个不好吃。”
程柏森瞥了眼远处的老板,用气声应道:“嗯。”
“你翻页,下一页的好吃。”
程柏森听话地将菜单翻到了下一页。
温霁没有看菜单,他的目光落在了程柏森的手背上,他用手指碰了碰它:“你在外面有别的猫了?”
程柏森茫然了一瞬,很快反应了过来:“朋友家的猫,很凶。”
他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霁:“还好我躲得快,不然不止两道。”
温霁专心致志地看着程柏森手背上的抓痕,痕迹浅淡不算严重,只是其中一道抓痕怪吓人,老长一道,自指关节一路划到了腕骨。
明明知道不是严重的问题,温霁仍忍不住摸了摸它,指腹轻轻地拂过抓痕,他皱起了眉:“肉松饼都没这样抓过我。”
程柏森意识到温霁生气了,正在和一只没见过面的猫置气,他忍着笑:“没事。”
温霁收回手继续托腮,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程柏森,确认完无其它抓痕后,他说:“下次见面时要不要一起遛猪?”
程柏森没有立刻回答,他怔了怔:“好。”
“我每次回家,咸蛋黄总会往我身后探脑袋。”温霁若有所思,“我很好奇它是不是正在找你。”
温霁说话时光明正大地盯着程柏森的脸,很奇怪,明明程柏森的神情仍然冷得掉冰碴子,他却感觉到程柏森的难过淡了几分。
程柏森摁了一下桌上的电铃,说:“你打电话问问它。”
老板听见电铃声,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温霁赶在老板来到前开了口,胡话张口就来:“打了,它没接电话。”
“还有第三个人?”老板刚好来到桌前,“要不要加一个茶位?”
温霁连忙摇头:“没有,只有我们两个人。”
老板看向程柏森:“生面孔喔,你朋友专门来找你玩吗?关系这么好啊。”
温霁应道:“是啊。”
不知为何,程柏森似乎很不满意这个问题和答案,脸色阴沉沉。待老板捧着菜单离开后,他凝视着温霁的眼睛:“只是朋友?”
“是啊。”
“不想只做朋友。”
温霁故意拍了拍他的手背,眼里浮起笑意:“再说吧,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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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六月顺利?( ??? ) ? ☆
曾口出狂言六月前肯定能写完 正在思考当时哪来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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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柏森为这件事生了半天的闷气,之所以是半天,是因为他在当天晚上乘坐飞机离开了这座城市。
前往机场之前,程柏森开了一个钟点房完成了洗漱,他从浴室出来时看见客房里空无一人,当即心紧揪,面色变得凝重起来。
程柏森这份情绪未能持续太久,他刚将旅行包的拉链拉上,房门的方向传来了门锁的声响,抬头一看见到温霁提着袋子走了进来。
程柏森没有缘由地松了一口气,他就这样定定地望着温霁,直到温霁一步一步来到他的面前。
温霁从翻找袋子的动作中抬起了头,发现程柏森正在看他,立即举起袋子晃了晃:“我去买零食了,你要不要?”
程柏森摇头表示了拒绝,温霁见状收回了手,他拎着袋子从程柏森身旁经过,恰好程柏森抬腕准备看时间,温霁也探了探脑袋瞥了一眼表盘,看清时间后脱口而出:“准备出发了吗?”
“嗯。”程柏森应了一声,静静地看着温霁,“下周见。”
当时温霁没吭声,只勾着嘴角笑了笑,直到将程柏森送上车,他才在车门即将合上的前一秒说了一句下周见。
深夜回到家中,温霁开门看见客厅灯火通明,而温嘉蕴正坐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打电动。听见了门口的动静,温嘉蕴头都没抬,随口说道:“终于回来了。”
温霁将装着零食的袋子往桌上一抛,在温嘉蕴身旁坐了下来,他在温嘉蕴第五次用相同的方式game over时忍不住笑了声,随后他为自己的嘲笑付出了代价——袋子里的零食全部被温嘉蕴卷走,温霁连一颗软糖都没有分到。
温嘉蕴将薯片袋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直起腰后扭头问道:“只有你一个人?”
说完后她看了看四周:“咦,他的旅行袋不见了。”
“傍晚时我们回来将行李拿走了,当时你不在家。”温霁回答完后才想起还有一个问题,接着说,“他回去了。”
程柏森的魔鬼行程令温嘉蕴惊愕,不过比起这件事,她更在意温霁今天过得怎么样。
温霁应得笼统,通通都说还不错,即使如此,温嘉蕴还是从他的铜墙铁壁中撬出了只言片语。
听到一半时,温嘉蕴的表情逐渐古怪,邻居家十岁的小女孩都知道约会要和喜欢的男生去咖啡店,温霁却和程柏森在电玩店、滑板场等场所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她对此表示不能理解。
“咖啡店?温霁听完一脸不屑,“什么时候不能去?”
为此争论毫无意义,他们都不想为这种事浪费口舌,温嘉蕴重复了三遍电玩店根本不浪漫,便抛下了温霁前往冰箱拿冷饮。
过了一会儿温嘉蕴拿着两罐饮料回来,再开口时话语内容已与浪漫无关,她问温霁要不要在离开之前和朋友们吃一顿饭,时间暂定在明天下午。
温霁从她手中接过了饮料,答应了这个邀请。
翌日温霁坐在餐厅里不由感叹有缘分,他的座椅位于玻璃窗旁,只需扭头便能俯瞰地面,不远处的滑板场正好完完整整地落进了他的眼中。
他甚至看见了自己和程柏森一同坐过的那张长椅,此时它只有蚂蚁大,在滑板场一隅无人问津。
其实不仅只有昨天,温霁从前同样很喜欢坐在那张长椅上,他虽然不玩滑板,但他会经常坐在那儿看别人玩,并且与几位高中生常客成为了朋友。
温霁想起了昨晚与温嘉蕴的短暂争论,其实当时他还有话没有说,例如比起咖啡店,不浪漫的电玩店的确更能满足程柏森的期待。
在那段程柏森缺席的日子里,街角的电玩店、公园附近的冰淇淋车以及滑板场都是温霁生活中重要一部分,他喜欢在电玩店靠窗的沙发上一待一个下午,喜欢冰淇淋车贩卖的香草巧克力双拼,喜欢在板场看别人滑板。
这些都是程柏森不曾知晓的事情,程柏森缺席了这段时光,对此一无所知。
在昨日程柏森说出“我想知道,可以吗?”这个请求时,温霁有过片刻犹豫,两只小人站在心脏擂台上打起了架。
最后心软小人打败了不情不愿的闹别扭小人,温霁阔绰了一番,他从回忆中挑出电玩店、冰淇淋车和滑板场,将它们分享给了程柏森。
或许是因为聚餐时一直能看见远处的滑板场,在聚餐结束后温霁发现自己对滑板的兴趣再一次被勾了起来,奈何他忙于收拾行李实在没有时间,只能压抑着自己心里的蠢蠢欲动。
在回国之后温霁终于找到了机会,他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重新拾起了中道崩殂的滑板大业,然后将自己摔进了医院。
程柏森收到信息时刚好人在附近,看清内容后他的心脏仿佛被高高提起,明知温霁那把嘴极有可能存在夸张成分,他仍然任性了一回,将手上的收尾工作扔给了旁人,立即赶来了医院。
公立医院人海茫茫,偏偏温霁的电话打不通,无头苍蝇一样找人注定宛如大海捞针,程柏森在楼层里找人找得焦头烂额,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一个很难找的角落里找到了温霁。
难找归难找,安静也是真的安静,只偶尔有三两人路过,不知温霁是如何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找到如此僻静的角落。
温霁正披着薄外套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察觉到来人后抬起了头,他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声音也恹恹:“你怎么来了?”
经过一番大海捞针般的寻人,程柏森的心情跌落谷底,此时他瞥了一眼温霁手中亮着屏幕的手机,面色不可自抑地一沉:“我差点想广播寻人。”
一开始的确是想说重话好好威慑一番温霁,不然温霁不会长记性,可是眼前人的模样实在太惨兮兮,仿佛一樽易碎的玻璃制品,程柏森不自觉放软了声音,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威慑力不足时已经太迟了。
温霁碰了碰程柏森的手背,向他展示了自己手机里的单机塔防游戏,自知理亏地诚恳认错:“对不起,我嫌信息弹窗很烦,顺手打开了飞行模式。”
程柏森不吃温霁装可怜的这一套,他接受了温霁的说辞,但脸色仍然极差,他强硬地从温霁手中拿过手机,手指一拨将飞行模式关闭。
随后他将手机递了回去,语气终于柔和了一些:“医生怎样说?”
“不知道呀,在等结果。”温霁躲开程柏森的目光,低下头划了两下手机,“其实我现在觉得应该没有大问题,刚摔时很痛很痛,但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他顿了顿,为了避免程柏森以为是他故意虚报疼痛将人骗来,连忙补充道:“我没有骗你。”
这些都是真话,刚摔时温霁真的觉得自己痛得快要入土为安,屁股疼,戴了护具的手肘也疼,被好心人送来医院时他还在担心自己的骨头是不是裂了。而现在真觉得自己没事了也是真话,痛意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变淡,温霁又强调了一遍:“不怎么疼了。”
温霁说完后用余光偷看程柏森的反应,他看见程柏森的脸色依旧很差,他还没来得及琢磨程柏森这是在生哪门子的气,就看见程柏森的手朝着自己伸了过来。
温霁的头发被冷着脸的程柏森揉了一下,随后他的脸颊被很用力地捏了捏,三根手指夹着柔软的脸颊肉狠狠一捏,力道大到十成十是故意。
程柏森在温霁的抱怨声中坐下,期间温霁伸手想要打他,结果被程柏森握着手腕将手摁了下去,掌心被紧紧地抵在了大腿上动弹不得,温霁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与程柏森之间的力量悬殊。
程柏森今天心情差不打算像先前一样顺着温霁,他全然无视了温霁充满了怨气的眼神,盯着温霁被掐红的脸提了一下嘴角,再三确认了温霁的情况确实还好后,终于稍微缓和了脸色。
不久之后结果出来了,果然如当事人所说无大碍,肌肉撕裂、骨挫伤等情况统统不存在,温霁一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程柏森悬起来的心亦落了地。
这时温霁莫名地笑了一下,收到程柏森疑惑的眼神后,他笑眯眯地解释道:“在笑我们久违的见面好狼狈。”
程柏森学不来温霁这种好了伤疤立即忘记疼的心态,他从收到信息开始就笑不出来了,此时仍然皮笑肉不笑:“很久吗?”
温霁摊开手掌:“五天了。”
程柏森睨了一下温霁的手掌,抬手将自己的手指嵌进了温霁的指缝间,在温霁微弱的挣扎中与他十指紧扣。
温霁的挣扎很快停了下来,他仰起头朝着程柏森笑了一下,慢悠悠地晃了晃手。
程柏森凝视着他,慢慢收紧拳头:“想去哪里?我送你。”
温霁立即敛起了笑意,苦着脸:“想回家洗澡。”
无论是温霁的哪个家都距离这家医院甚远,这样一想实在太古怪,程柏森欲言又止:“你家……”
温霁说:“我搬家了。”
温霁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将这件事告诉程柏森,搬家的事情其实早已决定好,合同在前周签下,房子一直空着,因种种原因他拖到了昨天才正式入住。
温霁说完后立即懊悔起来,他本来没打算将这件事告诉程柏森,结果现在脑袋一热说了出来,而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当程柏森对他说能不能去他家喝杯茶时,温霁下意识脱口而出了拒绝的话语。然而温霁的拒绝几乎等同于无用,在谈判这个领域中明显是程柏森更擅长,最终温霁在这场对峙中败下阵来,程柏森得以如愿以偿。
从医院里出来,温霁坐上了程柏森的副驾座,他亲手将自己的新地址输进了导航里,程柏森睨了一眼目的地的地址,说:“离我家很近。”
温霁嗯嗯了两声当作回复,并没有询问程柏森现在住在哪儿,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因为程柏森一脚油门将他载进了一个陌生的地下车库里。
在程柏森上楼拿东西的途中,离开的念头在温霁的脑袋里盘旋,他心知现在正是反悔的最好时机,这个想法在他的脑袋里成型了一瞬,最终还是在一念之差间散去。
程柏森提着几个袋子回来后,温霁突然说:“遵从本心反而能让自己活得轻松一点。”
“嗯。”程柏森没问温霁正在为哪件事发出感悟,他指了指汽车后座上的几个纸袋,“乔迁礼物。”
温霁知道程柏森正在胡扯,无非是给之前没能送出手的礼物找了一个送出去的新理由,其中有两个袋子他之前还见过。
他还记得当时程柏森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最终成功送出手的只有一个体积最小的袋子,里面装着一枚来自远方的麋鹿冰箱贴。
在这一刻温霁心里难免有触动,被拒绝过一回的礼物在兜兜转转里再一次回到了他的眼前,而温霁相信就算自己这次仍然选择拒绝,它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再度出现。
有点烦人,但不讨厌。
温霁看向程柏森,嘀咕道:“像你一样。”
程柏森没听清:“你说什么?”
“说你坏话。”
程柏森正在换挡的动作停下,汽车挡位重新回到了P档,温霁盯着他的手背看了一会儿:“不开车吗?”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重新流动了起来,程柏森一动不动的手终于有了新动作,他将挡位推离P挡,松开刹车轻踩油门,车轮滚滚向前转起,汽车缓缓地从车位里驶出,同时他的声音平缓地响起:“没办法,我在你面前的确只能当坏人。”
温霁疑惑地哦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例如?”
程柏森毫无预兆地踩下刹车,并切换了挡位,汽车斜斜地横在了车位前,温霁刚想提醒他别这样停车,却在下一秒被俯身过来的程柏森抚上了后颈:“很多时候都不顾你的意愿。”
话音落下,程柏森单手扣着温霁的后颈吻了下来,侵略性十足的亲吻卷走了温霁喉间短促的惊呼声,急促的呼吸在炽热的唇齿相交中缠绵,温霁在近在咫尺的对视中揽住了程柏森的脖子,颤颤地回应起这个狂风过境般凶狠的亲吻。
他们在相拥里缠绵,在亲吻中失控,在近乎窒息之间失去了理智,几至无法再压抑彼此心里那头蠢蠢欲动的野兽。
这时远处有车灯一晃而过,他们的神智在喘息中回了位,温霁的双眼被氤氲水汽打湿,心跳声在胸腔里咚咚地响着宛如擂鼓,他松手放开了程柏森的脖子,将掌心覆上了程柏森的胸膛。
“你的心跳也好快。”他这样说着,手掌抵着程柏森胸口微微发力,将程柏森向后推去,“走啦。”
程柏森从温霁脸上收回视线,手掌放在了挡位上,神色沉静地平息着呼吸。
发动机轰鸣,车轮再次向前滚动,心跳声与车速一同逐渐平缓起来。
温霁掰下遮阳板,看着镜子揉了揉眼:“你举的例子不好,刚刚不算当坏人。”
程柏森嘴角笑意极浅:“怎么不算?”
汽车自出口驶出车库,温霁抬手将遮阳板推了回去,阳光霎时洒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眯起眼,扭头躲开了刺目的阳光。
“明知故问。”温霁侧着脸,慢悠悠地剜了一眼程柏森,“我没有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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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抵达小区,温霁在回家前去了一趟安保室,从里头拎出了一套护具和一块滑板。他在程柏森面前晃了晃那块崭新的滑板,郑重其事地给它宣布了退休,愁眉苦脸地发誓不愿再尝试。
程柏森没将温霁的发誓当真,他知道温霁这会儿一时心怯纯属摔怕了,现在怕不代表将来怕,在他看来这块滑板十有八九会再次被温霁踩在脚下。
就像曾经有一年温霁滑雪时被撞得轻微骨裂,当时他疼得直嚷再也不碰这些受罪玩意,结果年底滑雪季刚到来,程柏森一刷朋友圈就见到温霁人在雪场山顶上。
那时他们关系平平,程柏森心里自然没有多少波动,他停顿了两秒将内容看完,随后手指一动将温霁划出了视线范围。
而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在程柏森眼里轻如鸿毛的事情如今成了台风眼,程柏森一想到温霁有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再次将自己摔进医院,他就未雨绸缪地觉得牙根痒。
程柏森的沉默引起了温霁的注意,继而被温霁察觉到了他的愠恼,他冷淡地回望了温霁一眼,也不瞒着人,将自己的心中所想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温霁哪能想到让程柏森悒悒不乐的原因是这些往事,他听完先是一怔,旋即轻笑了一下:“我以后会多注意一些。”
随后的回程途中,关于往事的话匣子因雪场一事被开启,温霁如数家珍地说起了自己前几年那些磕磕碰碰的兴趣爱好,天上山上海里跑,可以说是要多折腾有多折腾。
从前他们争吵虽多,但对彼此的日常生活仅是一知半解,许多事情程柏森都是头一回听,听得他气不顺,脸色难看得像抹了锅灰。
温霁窥觑着程柏森的脸色,难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年纪小,做事没想过后果,觉得好玩就去做了,但我现在已经改了。”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如今的温霁也不见得是一个做事多顾后果的人,只是比起从前有所收敛,感兴趣的事情依然会去做,除非它过分危险。
这时温霁突然半开玩笑地说:“我觉得和你纠缠在一起也挺危险的。”
程柏森对此不声不吭,看向温霁的眼神里分明写着“想都别想”,脸色冷峻得怪骇人,温霁立刻扭头噤声假扮鹌鹑。
直到来到家门前拧下门把,温霁才再次开口:“别黑着脸了,我和你开玩笑的。”
程柏森的脸色不见好转,他沉着脸站在门前,将眼前的空间打量了一遍,随后他的脸色从黑沉变得怪异起来,难以置信地开口:“你就住在这种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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