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这些日子会不自觉怀念秦以棠的温柔轻哄，又比如现在他面前满目柔光的秦以棠。
刚经历了浑浑噩噩被待价而沽的半个月，又真切的被当作商品送给过别人，现在哪怕秦以棠对他好一点点他都会不自觉的去依赖，更何况此时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好。
“我……”
他想求秦以棠不要这样，可不可以不要这样骗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这是假的，那就完全是他的报应，他有什么资格拒绝，如果是真的……
是真的，他又怎么配得上。
没有奢望就永远也不会失望，温予凉十几岁的时候就深切明白这个道理，他这辈子再也不想体会失望到绝望是什么感觉了，沉默过后压下所有脆弱敏感的情绪露出一抹笑，“我知道了，谢谢老公——”
这是他回来以后第一次甜甜的叫老公撒娇，秦以棠却一眼就看出了是假的。
原本以为会很难分辨的事，没想到却意外的容易。
只是因为自己从前没有在意过吧，真正高兴的温予凉会满眼都是光，像现在这种虚假的笑容和情绪是完全看不出一点鲜活气息的，像是戴了张完美的面具。
了解过他的成长环境，也清楚他的那些经历，秦以棠完全可以理解他的戒备和不信任，并没有戳穿他，就只是用闲聊一样的语气继续说。
“上次你亲手给我做饭送过来，我承认我没有在意，程怀也直接扔掉了，或许你做的时候也没用什么心，知道我不会吃就只想着糊弄我骗我。不过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后来我看到你手上的伤……我后悔过。”
敏感又缺爱的可怜小孩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敢踏出来，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那他就努力走进去。
他们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先迈步，主动走近对方。
欺骗也好，虚情假意也好，从前的四年他就当作是温予凉努力给他们创造的相遇，现在该换他来主动了，他去走完两个人之间剩下的所有距离。
他可以用自己所有的经验和能力去做这个主动的人，他不怕输，也输得起，温予凉不敢问的，不敢表达的，不敢要的，他会学着去主动说，主动给。
温予凉没见过这样的秦以棠，好像对他敞开了心扉，欢迎他走进去，他分不清真假，分不清是不是骗局，但却下意识的害怕了。
秦以棠要报复他他没有多怕，亲自把他带回来他也没有怕，这一刻他是真真切切的怕了，仓皇起身想回休息室躲一躲，却被早有准备的男人强势的按住了。
四目相对，秦以棠不放他走，不让他躲。
他允许温予凉站在原地等自己追上去，却不能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
“其实那时候我就想，以后不能再让你进厨房瞎折腾。如果有下一次你再亲手做饭给我，我一定会吃。”
秦以棠说着又自嘲的笑笑，“可惜那时候我没有说，我也没意识到会心疼一个人就是喜欢的开始。”
“但是现在我懂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沉稳内敛的男人彻底为他改变了以往的行事准则，不再只做到心中有数，而是学着表达心里的想法。
“温予凉，你可以不懂，也可以不信，我从前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不值得你相信。但是我希望你记住一件事，我在学着改变。”
秦以棠不急不缓，盯着他眼中明显在不断增加的慌乱一字一句，“我不需要你相信，你只要试着去感受，感受我的改变，以后在我面前你也不用再伪装，可以完全做你自己。”
明明他语气并不强势，只是认真又从容，温予凉却前所未有的慌乱，好像变成了被猎人锁定的猎物，没有任何根据，就只是直觉，直觉自己逃不掉了。
“不……不要这样……”
温予凉有自知之明，从前能骗到秦以棠完全是侥幸，是因为秦以棠没跟他认真对弈过，现在的秦以棠认真了，他玩不过的，秦以棠如果真的想骗他，他会输的很惨，他玩不起。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想让我怎么补偿都可以，随便你怎么报复我，只要不要这样，我……我害怕……”温予凉颤抖着用哭腔哀求，“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果然第一反应还是害怕。
秦以棠有心理准备，这种时候甚至还有心情想，他这么小的胆子，当初到底是怎么敢来骗自己的。
强迫的手段不能用，先表白再温水煮青蛙似的慢慢哄他又不相信，还害怕要跑，秦以棠叹了口气，只能再换个策略。
“乖，别怕，我知道你没那么柔弱的，当初来骗我可是一场豪赌，你想让我放过你，那我们再来赌一场，好不好？”
完全掌握主动权的猎人慢条斯理的准备好圈套，只等已经彻底慌神的小白兔自己跳进来。
温予凉现在只想跑，一听说还有机会，立刻问道：“赌什么？”
“你不是不相信我喜欢你么，或者觉得我喜欢的只是你伪装出来的温予凉，那我们就赌我的喜欢能持续多久。”
秦以棠嗓音带着些蛊惑的意味，“你以后完全不伪装，就做你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做。如果真正的你让我不喜欢了，那你就赢了，我会给你自由，帮你还清，或者说是摆脱温家的一切，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从前的账也一笔勾销，绝对不再追究。”
听起来很吸引人的赌局，甚至是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但面前这个人是秦以棠，温予凉不得不保持理智，让自己不要被表面的好处冲昏头脑，“那……那我要是输了呢？”
“输了……”秦以棠轻笑一声，眼底闪过一抹势在必得，“那就留下来给我做一辈子伴侣。”
温予凉犹豫了，他感觉自己肯定赢不了商场上无往不利的秦老板，一辈子啊，那么长的一辈子，会发生什么谁又能预料到。如果哪天秦老板腻了或者翻起旧账了又该怎么办？
在温家他最多是被送人，在秦以棠手里……手段肯定会更狠的吧。
“其实你没必要犹豫。”
见他迟迟不松口，秦以棠加重了语气，“我如果想用些手段强逼你，你也反抗不了的不是么？谈崩了对大家都没好处，尤其是你，你如果拒绝，我会对你做什么先不说，回到温家会经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选择跟我赌还有赢的机会，有可能让我放过你，得到你梦寐以求的自由。”
“可……可是……”
温予凉还是不肯轻易答应，秦以棠一边感叹他过分聪明和小心了些，一边板起脸，“或许你该想想温修言，我要是为了逼你，去对他……”
“别！别动我哥！”
这下温予凉也顾不上什么理智思考了，赶紧点头，“我答应，我赌。”
秦以棠松了口气，感觉自己跟人谈判了一辈子也没有这次紧张，开出了所有对对方有利的条件还生怕人家不答应。
太难了，谈个恋爱主动追求人还得弄得跟谈生意一样，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谈恋爱的，反正他们这样绝对不太正常就是了。
连哄带骗再加上威逼利诱才换来一个追求的机会，搞得自己跟个要强抢民女的土匪恶霸似的。
本来在他心里形象就不怎么好，这回还不得一落千丈，也不知道得哄着宠着多久才能勉强修补回来一点。
“既然你答应跟我赌，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温予凉现在就是惊弓之鸟，感觉他每一句话都不只是表面的意思了，颤颤巍巍的问他，“开……开始什么？”
“做你自己。”秦以棠看他吓成这样又无奈又好笑，把语气又放柔了几分，“让我看看真正的温予凉到底什么样。”
前一秒还是冷漠强势又充满城府算计的秦以棠，现在又变成了那个会对人温柔轻哄的秦老板，温予凉再一次见识到了自己和他之间各方面的实力悬殊，只怕说错话惹怒他牵连温修言，哪敢做什么真正的自己。
“老公，你吓到我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温予凉委屈巴巴的控诉一声，又娇气的朝面前的男人张开手臂，“要老公抱——”
秦以棠差一点就习惯性的把人抱进怀里哄了，手都要抬起来了，又硬生生停住了。
是假的。
他已经摸索到了一点分辨真假的诀窍，温予凉的伪装，表情语气都无懈可击，加上出色的脸蛋是很能迷惑人的。不然从前自己也不会被骗那么久。但只要不沉迷美色，去用心观察他的眼睛基本就能看出来一些违和。
找他撒娇要抱的温予凉，不该满眼都是战战兢兢和小心翼翼，甚至于真正的温予凉就不会跟他撒娇让他抱。
即便不想承认，秦以棠也不得不认清现实，温予凉肯定是怕他的。因为骗过他心虚也好，怕他喜怒无常翻脸不认人也好，总之一定是怕的。
看清本质后秦以棠还是抱上去了，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语气无奈，“让你做自己，不是做应该在我面前表现出来的样子，这跟继续骗我有什么区别？”
怀里的人身体明显一僵，却还嘴硬的不肯承认，“没有骗你，我现在不是装的，我就是被吓到了，想让你抱，想……”
“温予凉。”
第一步虽然很难，但总要让他不再伪装才能真正拉进距离，秦以棠不得不让自己的声音冷下去，吓到他不敢阳奉阴违为止，“想想温修言，想好了再决定要怎么说。”
怀里那本就僵硬的身体直接轻轻抖了起来，秦以棠心头一紧，心疼了又不敢哄，怕以后吓不住他前功尽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眉头都快皱得打结了。
这下在他心里的形象肯定更恶劣了。
秦以棠不止发愁，他还不自觉的有点心虚。
优优，老公也不想这样，可是不这样你就要跑了，以后肯定会跟你解释清楚的，你可千万别记仇啊……

第59章 审美跟着老婆跑
比起疯狂表白加热情追求的秦以棠，温予凉还是更习惯他的独断专行和强势，一被威胁反而心里有底了。
没错，就是这样，这样的秦老板才正常。
“那……那你有点心里准备。”温予凉在男人怀里抬起头，语气还有点担忧，“我怕我放飞自我会吓着你。”
秦以棠根本没当回事。
已经消化他表里不一的伪装一个多月了，怎么可能还被吓到。
五秒过后，秦以棠看着从他西装口袋里掏出烟熟练点燃，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人，欲言又止。
不是不知道温予凉会抽烟，而是现在的状态和那些照片里完全不一样。
当时那张照片里的温予凉是勾人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充满欲色的，现在的温予凉表情清冷，整个人都萦绕着一种莫名的厌世感，洒脱得像阵风，好像谁也抓不住。
明明刚才还在自己怀里柔弱撒娇，转眼就成了这样，第一次真切的体会到他这种画风突变，秦以棠盯着他看了足足两分钟，整理好情绪后才试探着跟他交流，语气不自觉的有些紧张，“你……喜欢抽烟？”
“不喜欢，压力大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才会想抽。”
温予凉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头也微微皱着，“我现在被你弄得有点怀疑人生，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跟你相处，突然让我不用伪装做我自己……我发现我好像不太会了……”
他一开口秦以棠的紧张感就慢慢消失了。因为他也就神态和表情能唬人，开口说话就还是熟悉的温予凉。
说到怀疑人生的时候透着的迷茫，说不会了的时候那种呆呆愣愣的感觉，分明和从前两个人相处时经常流露出来的情绪一模一样。
只是不再撒娇卖乖刻意讨好而已，本性和一些小习惯小细节是没有变的。
秦以棠放心了不少，毕竟这样还带着熟悉感的温予凉会更容易让他去接近，也能更快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
“也不用太刻意，无非就是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
温予凉手里夹着烟，歪着头表情疑惑，“这样就可以？”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制定个几十条的行为准则严格执行？”
秦以棠轻笑一声，俯身把他圈在沙发上，也拿了一支烟放到嘴里，就着他抽烟的姿势低下头缓缓凑近，用他的烟点燃了自己这支。
呼吸轻轻交缠一瞬，又在烟点燃的瞬间一触即分，明明两个人更亲密的动作都有过不知道多少，却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么暧昧。
没有肢体接触，没有言语交流。但就是连空气都充满了成年人之间的欲望，温予凉就这么仰着头愣愣的看，然后恍然大悟似的惊讶出声，“原来你也会调情？我一直以为你下了床只会……额……”
吐槽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赶紧停住，却被已经被勾起了好奇心的男人追问，“我只会什么？”
“没……没什么……”
这可不能说啊，说完了还不得把他惹急了。
那心虚的小眼神秦以棠更熟悉了，甚至都能猜出来他在想什么，精准诱惑道：“有什么不敢说的，不是让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你说出来败坏好感，说不定就能提前自由了。”
温予凉被打开了新思路。
有道理啊，我现在还怕他干什么，他越讨厌我我就越早被放过啊。
还得是他们资本家，看问题简直一针见血，一下就能找到利益最大化的方法。
“那……那我真说了啊？”
“嗯，说吧。”
秦以棠耐心等着，十分期待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就是……我还以为你下了床就只会板着脸像教导主任似的训人，别说调情了，你简直都不像个正常人。”
温予凉也是豁出去了，一股脑说出了自己憋在心里许久的吐槽，“天天板着脸就算了，还动不动就罚人写检讨，这是正常人会干的事吗？老师快退休了也没你这么古板，那么爱教训人还当什么资本家啊，直接去当小学教师算了，每天有训不完的学生，收不完的检讨书。”
秦以棠从容的表情在他的吐槽中逐渐僵住。
知道从前两个人缺乏交流，但怎么也没想到会不在一个频道上到这种程度。
自己舍不得收拾他，犯了错就只不痛不痒的罚他写写检讨，结果他是这么想的？
还背地里觉得我就是喜欢教训人和罚人写检讨，以为是我的特殊癖好？说我不正常？
他脸色实在是有些难看，温予凉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你让我说的啊，你可不能玩不起。”
秦以棠硬生生让他给气笑了。
我玩不起？我可太玩得起了。
“不喜欢写检讨是吗？没关系，以后都不让你写了，我们……”秦以棠目光在他身后的某个部位流连一圈，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换个方式。”
反正这小没良心的一点也不领情，以后犯了错惩罚方式就全换成体罚。
温予凉后背一凉，心里也毛毛的，哪还记得什么做自己，该低头的时候光速低头，秒变一脸乖巧，“我开玩笑的，老公你别当真好不好……”
秦以棠盯着他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勾了勾嘴角，“不错，装的很熟练，也难怪以前能骗到我。”
温予凉还在那拼命挤眼泪呢，听到这话表情一僵，傻眼了。
不对劲啊，他现在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我是装的了？他……他开挂了吗？
那怀疑人生的表情太生动，秦以棠想不猜到他在想什么都难，不过也不打算跟他解释，十分享受和小骗子斗智斗勇的乐趣。
难怪以前有时候会觉得有点违和感，原来是他太乖了，乖得没了自我，现在这样多好，古灵精怪的，偶尔犯犯傻，闹一闹，多有意思。
秦以棠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以前的审美，只知道乖巧听话跟个玩偶有什么区别，还得是像温予凉这样的才招人喜欢。
审美跟着老婆跑的男人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越看沙发上睁大了眼睛呆愣的人嘴角越止不住上扬，最后低下头在温予凉微张的嘴上亲了亲，“在我面前还这样伪装可是犯规的，这次就先放过你，下不为例。”
他都退开去工作了，温予凉还坐在沙发上保持着被亲的姿势，脑子彻底转不过来了。
秦老板不对劲，我也不对劲了吗？
我是在被威胁的吧？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应该有的压迫感？还觉得他挺……挺温柔的？
被强制爱是这种感觉吗？这跟电视里演的不一样啊，别人不都是动不动就小黑屋铁锁链还容易家暴吗？我这……
温予凉下意识摸了摸被亲过的嘴唇。
秦老板第一次这么温柔还不带情欲的亲我哎……
“喜欢？”
耳边突然传来男人含笑的询问，温予凉一抬头发现他正笑着看自己，赶紧欲盖弥彰的放下手，假装没听懂，“什……什么喜欢？”
嗯，看来是真的喜欢。
“没什么。”
今天才是第一天，秦以棠也不想逼的太紧，没再继续逗他，就只是借着工作的模样自己悄悄用备忘录记下一行话：优优喜欢温柔的。
因为温予凉在等自己，秦以棠只把着急的一些工作处理了，剩下的都堆在一边没管，还没到五点就准备下班了。
程怀在旁边拼命闭紧嘴，生怕自己一张嘴先出来的就是骂他的话。
“现在就要回家了吗？”温予凉走在秦以棠身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有些疑惑，“还没到下班时间啊。”
“忙完了就可以回去了，不用管时间。”
秦以棠就给了这么个回答，一直努力充当空气的程怀实在是忍不住了，接茬道：“其实按照正常安排今天至少还要三个小时才能处理完工作。但是秦董怕你等他无聊，所以只处理了要紧的就回家陪你。”
温予凉被这个解释惊到了，赶紧看向身边的男人，“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你继续忙吧，我再等一会儿或者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不用特意……”
“没有，不打扰。”秦以棠说完又把目光转向程怀，给了他一个眼刀。
程怀坦然的看回去，掏出手机快速打字发给他。
【你做了不让他知道不就等于白做？】
秦以棠不赞同的皱了皱眉。
程怀看他这样，眼里全都是恨铁不成钢，手速都要起飞了。
【我知道你是行动派，少说多做，不喜欢把付出挂在嘴边，觉得不够成熟。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你追老婆就是得多说，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你有多喜欢他？怎么知道你对他比对工作更在意？怎么知道你藏在细节里的好？】
【你什么都不说，板着个脸人家说不定还得以为你是生气了，是不耐烦！】
想了想明明是舍不得真罚他，却被温予凉误会成有喜欢让人写检讨的特殊爱好，秦以棠沉默了。
当时要是说了……他是不是就不会误会，也不会一直对我印象这么差，后来可能也不会怕我怕到主动离开？
“老公你怎么了？”
他突然表情严肃的看过来，温予凉不明所以。
秦以棠动了动嘴唇，过了好几秒才不太自然的吐出一句话，“程怀说的对。”
程怀：“……”草！
我让你说情话，你说的这是什么！
活该你老婆跑了那么久！
温予凉先是一愣，等反应过来之后表情也不自然了起来，转头看向车窗外，还拼命往车门上靠，逃避到恨不得现在就下车似的。
程怀看着这个场景彻底无语了。
服了，这是真的绝。
一个两个的，是初恋可以理解，但是就不能有点谈恋爱的激情吗？
一个不会说，一个不好意思到竟然想跑，谈个恋爱都没什么正常人的反应，呆都呆到一起去了，可真是绝配。

第60章 优优，欢迎回家
吴妈看到小两口一起回来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两个人和好她甚至比本人还高兴，晚饭做了一大桌子菜，全是温予凉爱吃的。
“优优，你可得多吃点，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吴妈热情劝他多吃，秦以棠也在旁边盯着他吃，还时不时给他夹肉，温予凉都快愁死了。
真的会胖的，我拼命才维持下来的身材可怎么办啊……
他的担忧都写在脸上了，情话秦以棠不太会说。但这种事上心机和算计他比谁都会拿捏，精准抓住痛点，“身材其实没必要看的太重吧？等你胖起来了，万一我不喜欢了，你不就能尽快自由了？”
温予凉顿悟了。
还得是你啊秦老板，你是懂劝人诛心的。
这下他是真不怕了，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许多年晚饭控制食量没吃饱过了，今天硬是吃到撑才停下，原本平坦的肚子肉眼可见的鼓出来了一点。
回卧室之后他就瘫在床上摸肚子，秦以棠进门时看到这一幕还愣了一下，很快又笑着问他，“什么感觉？”
“感觉就是……”温予凉语气感慨，“晚饭可以吃饱可真美好啊……”
上一次见到他这种没心没肺的模样还是在自己去国外出差之前，秦以棠看着他脸上满足的笑容，竟然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差一点温予凉就再也不会有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了，差一点……他们就错过了。
“所以……不再伪装，做你自己其实也没有很难，对不对？”
温予凉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很快又用一种冷静又无奈的语气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时候我自己也分不太清到底是不是在伪装。”
他两只手垫在脑袋后面，就这么看着站在床前的男人，出口的话有些犹豫，但还是坚定的说了出来，“你是调查过的吧？调查过我从前那些……可能我都不能算作一个正常的人，或许说是一件商品更合适，谁会在乎一件商品的包装是不是商品自己真心想要的啊，它只需要好看就够了，其实我还是挺习惯……”
“你不是商品，你就是温予凉，是优优。”秦以棠打断他的话，嗓音认真又坚定，“我在乎。”
沉默充斥了整个卧室，最后又是温予凉先别开了眼起身，“老公我先去洗澡了啊，明天是工作日，你还要去公司，今晚得早点睡。”
他把话说的像无事发生一样的闲聊，脚步却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秦以棠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心里并没有失望，反而又多了一分希望。
比起逃避，无动于衷才是最折磨人的。因为那说明温予凉完全不在乎，现在他还知道想逃避，那就说明不是一点触动也没有。
还是有机会的，只是需要多一点耐心，也多给他一点时间去颠覆从小到大被养成的畸形认知，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值得他信任，不求回报的真心喜欢他。
等温予凉洗完澡又在浴室里故意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发现秦老板没再提之前的话题顿时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终于不再奇奇怪怪了，下次别再这样了，真的求求了……
秦以棠看他出来也没刻意凑上去，只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明天你们那个组开会，要不要回去参加？明天早上我送你过去。”
温予凉愣了一下，“开会是……学校的那个？”
“不然呢？你还有别的会？”秦以棠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看，明天老师也会在。”
“我……”温予凉没敢接他的手机，眼里都是不可置信，“我可以回去上学吗？”
“为什么不可以？”
秦以棠真的不是很能理解他那小脑袋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又好气又好笑，“我带你回家是非法囚禁你了？让你做自己又不是每天都待在我的视线里做给我看，你每天该做什么就还做什么，你的正常生活和社交都是必需的，我是你老公，不是监狱长。”
温予凉目光都是呆滞的，“你的意思是……我明天就可以回去上学了？”
看到他这幅模样，秦以棠突然就明白了他之前要退学的原因。
是因为知道被送人之后就成为了附属品，已经做好做别人豢养的金丝雀的觉悟了。所以才提前退学，想要保住最后一点体面的么？
原来他真的一直都过分清醒，也难怪会对什么事都那样悲观，第一反应就是怀疑我要以牙还牙的报复他。
越是心疼他，秦以棠却越觉得从前的自己不是东西，从前他对温予凉的那些要求，不就和养个小宠物是一样的么。
“对，你可以回去上学，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秦以棠语气甚至有些郑重，郑重的给他承诺，“之前七点钟的门禁也不需要了。如果要晚一点回家就提前告诉我，我会过去接你。但是保镖不能撤掉，你的安全必须有他们来保证，不然我不放心。”
这些事从前温予凉根本不敢想，突然连门禁都撤了着实让他惊喜得有些头脑发懵，“但是我的书……”
“书还在你以前放的地方，没动过。”
他话音还没落，温予凉就迫不及待的跑向角落里的柜子。果然里面都是自己离开时没有带走的书，甚至连抽屉里他看到一半的书都还原原本本的翻在那一页，显然有人在把那本书收起来的时候小心翼翼的保持过原样。
“虽然你不会相信，但是……”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嗓音低沉，“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赶你走，如果那天你没有主动离开，肯像之前那样哭一哭，说些好话哄我，我说不定……不对，应该是一定。”
秦以棠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不是觉得难以启齿和不好意思的笑，而是觉得当时赌气的自己太过幼稚，“我一定会原谅你，可能是被你骗着原谅，也可能是根本就舍不得把你怎么样。但结果是肯定的，一定不会让你离开，一定会原谅你。”
温予凉拿着书的手抖了抖，努力压下心里的异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对不起啊，我那时候……”
“没让你道歉，也不是要听你解释。”秦以棠从后面抱住他，眼底满是纵容，“说实话，这种时候我知道你的解释大概率也是假的。所以还是别说了，我说出来也只是觉得应该让你知道这些而已。毕竟后来的一个月，每次想起那天晚上我都会后悔没有拦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