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宴一脚踹了上去,白洛哗一下倒在了地上,疼的瑟瑟发抖,冷汗直冒,嘴唇都变紫了,可饶是如此,也没换得时宴的一点同情。对方俯视地看着,忽然,他腿一疼,疼的连呼吸都难了,只见时宴脚踩在了他的腿上,问:“现在能安静地听我说话了吗?”
时宴半跪下来,挑起白洛的下巴,静静凝视那双眼,沉声:“两条路。要么高考结束,挂学籍后再来这边,要么滚回去上学。自己选。”
白洛别开头,恶狠狠地,说出以为分量最重最伤人的话,“你是谁?你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我想做什么是我的权力。我们既无血缘关系,也没有利益上的往来,你说这些话合适吗?”
“是,是不合适。”时宴好笑地点点头,重新捏住白洛的下巴,对方挣扎不得,只能愤愤地盯着他,时宴一字一句地说:“你这张脸是很漂亮,谁看了都心动,但,这世界上从来不缺漂亮的人,再不济,丑八怪做了整形也能风靡一时。”
白洛手颤了下,心底隐隐发慌。
他很清楚,时宴说的事实,而且是自打他到了这边来以后,亲眼见到的现实。
这里有数不清的优秀少年,容貌是底线,能来到这里的都不差,最后拼的就是硬实力,要么你有钱,没出道就有人捧你,要么你有能力,唱跳一流。
而这两样他都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他宁愿带病都要提前开始学,因为比起其他人,他已经落后太多了。
白洛眼眶逐渐变红,这会儿,他有无数种想法。
他想扑进时宴怀里大哭一场,说自己错了,委屈地哭诉自己在外面的遭遇,重新变成时宴的弟弟。
他也想和时宴大吵一架,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久了他从来没看过一次自己,就因为路川辞?那又能怎样,路川辞腿受伤了,可自己也出车祸了啊。
他还想就那么继续冷战下去,谁也别理谁,等到自己混出点名声了,再重新到哥哥面前。
带着种种矛盾的想法,白洛没控制住眼泪,扭过头去。
时宴沉静地看着他,良久,指腹轻轻抹过白洛的眼泪,又等了很久,但还是将想说的话生生压了下去,在白洛近乎乞求期待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手插口袋,静静道:“白洛,你已经要成年了,你即将是一个成年人了。成年人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任。”
白洛吃痛地抱着自己的腿,靠在墙上,一声不吭。
“去C大,你的成绩能考上。”时宴将C大的招生宣传册扔到白洛怀里,白洛嫌恶地看了眼,满不在乎地低下头,片刻,问:“你呢,哪所大学?”
时宴挑眉,没想到这时候了他的好弟弟还能关注他的学校,于是不冷不热地说:“A大。”
白洛冷笑一声:“那路川辞也是去A大?”
时宴吸口气,火气瞬间上来了,“你一天天老关注路川辞干什么?!你喜欢他吗你?怎么每天说个话,没了路川辞三个字你活不了是吗?”
白洛气急败坏:“狗才喜欢他!!”再然后,看了眼时宴,更恼怒了,“我没说你是狗啊……”
时宴气笑了。
临了,和白洛的交谈都没多愉快,夹枪带棒,总有几丝火星弥漫。
但至少,他的威胁是管用的,白叔叔心软,他不心软,白洛自己心里有较量,要是他执意不回学校来这里当练习生,按照时宴的性情,二话不说,直接将人腿打断带走,根本没反抗的余地。
时宴准备出门的时候,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扔了几张银行卡和一叠钞票,“里面的钱够你用了。别人怎么用,你就怎么用。明白?”
白洛哦一声。
时宴一脚踹上去,“哦什么哦?我问你明不明白?”
“嘶……明、明白!”
“一会儿记着给白叔叔回个电话。”
“哦……啊啊啊,你别踹我了!”
交代完一切,时宴开了门,外面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纷纷猜测时宴是什么来头,时宴纳闷,自己刚才除了把白洛往外带的时候有几分嚣张,剩下时间,在外人面前也没那么风光吧,这些人都什么眼神?一种……羡慕、惊讶、期待、想打招呼的眼神?
等到了外面,那边树梢下,看见了一辆黑色豪车,明白了。
而他,也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上了那辆豪车。上去后,无奈道:“能不能不要这么声势浩大。”
路川辞缓缓将车窗升起,语气轻轻:“你不是不放心白洛吗,这下没人敢招惹他了。”
是啊是啊,一辆顶级豪车出现的意义正在于告诉那些仗势欺人的星二代们,白洛也是有身份的,不是能随便被你们欺负的。
威力大不大不知道,反正路川辞在被白洛坑害这么多次,还能愿意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尽力大度了。
时宴好奇:“在你知道了白洛做的那些事,甚至险些害你丧命后,你不恨吗?”
路川辞:“谈不上恨,因为是我自己蠢。”他莞尔一笑,实话实说:“但厌恶是有的。如今我做的这些,不为他,只因为你,至于白洛他自己,如果在你已经帮了他的情况下他还混不出名堂,一败涂地、一片狼藉,那样的喜悦我才更喜欢。”
时宴:“……”你们的思维我不懂。
时间飞快,看似忙碌一年,实则转瞬即逝,回忆起来好似一眨眼。
高考结束的那天,时宴倒是挺有把握,稳稳的A大了,学校老师建议他选择更好的学校,时宴摇头,不了不了,A大吧。
文史类专业,更适合时宴这种不喜欢数字的人。
经济类专业是路川辞更倾向的,路川辞一开始想和时宴选在一所大学里,奈何时宴不同意,别了别了,人还是给自己留点独立空间吧,况且A大是个专业文科大学,你来A大学理科,这不是典型的找事儿吗。
在时宴的坚持下,路川辞选择了离A大不远的滨河大学。
滨河大学虽然不及A大优异,但已经是路川辞的成绩能考上的最好的学校了。
是的,不夸张也不贬低,路川辞之前因为心态问题基本就没怎么学习过,还是重新遇到时宴后,在最后一年猛地冲刺,日日苦修,才把成绩拔高了一大截,勉强够上了滨河大学的理科分数线。
大学生活丰富多彩,人际交往频繁,但这一切都和时宴没关系。
别人的大学:社交社交!社团社团!学习考证!实习实习!玩玩玩!
时宴的大学:三下乡、再下乡、继续下乡!支援贫困山区,支援老弱孤寡,支援留守儿童。
别的不说,时宴最后也拿到了不少证书,什么优秀品德证书啊,什么支援乡村证书啊,那真是一抓一大把。
旁人以为他是剑走偏锋,时宴一笑了之。
这么上进,非他本意。
而是赎罪,将功补过。
天帝说了,要让他戴罪立功,赚点功德回来。
逼得咸鱼时宴不得不去奋斗。
一个乡村在他的拼搏下发展起来了,那功德蹭蹭的飙升。如果可以,时宴愿意将祖国所有的贫困之地走一遍,但求凑够功德,早日赎罪。
这样积极向上的行为,在临近大学毕业的那年,受到了学校党支部书记的欣赏,觉得此子异常优秀,是个可塑之才,一封推荐信将时宴推荐到了区级团委的临时部门进行实习工作。
时宴一寻思。
这怎么干着干着,当官儿了?
果然果然,他果然是吉相,来了人间都是当官儿的料。
可惜这个官儿不太受人待见。
是专门搞振兴旅游的,若是振兴的地方是什么可造之地,也罢了,那人人都抢着来干了,重点他要建设的地方,属于:贫瘠、鸟不拉屎、荒无人烟、工农业废区、一片狼藉、好几栋烂尾楼、各种官司缠身、是人都不在那种地方呆的破落山区。
整个山区,人数清点下来,低于四十岁的人,不超过十个,剩下的全是老年人。
饶是时宴这种见过大世面的,也一时困顿了。
他问:“我这边建设的话,给拨款多少?这个数?”他伸了个手指。
和他搭档的小刘怯怯地伸出手指,时宴顿时睁大了眼:“!?”
小刘又道:“拨款还要走流程,没个一年半载下不来。”
时宴更丧气了。
那就是说,首先,拨款的钱是远远不够建设的。其次,拨的款一时半刻也下不来。最后,一想起他打的保证,说势必建设新家园,他就很想打死自己。
人,还是别那么有自信了。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对了,他又想起来了,因为他得罪了财神,就那拨的款估计中途也会有各种幺蛾子发不下来。
时宴一阵头痛。
小刘一笑:“嗐,没事,你不是还没毕业呢么,这都是未来的工作了,未来再说,你先回学校吧。”
时宴表示,这只是慢刀子磨人,更难受。
这天,和路川辞约好了一起散心玩玩。
平日里时宴为了干净利落,穿的都是一身工装,鞋子也是胶鞋,手上再带个粗布手套,脑袋上还时不时地顶个头盔。
这种形象,着实不太适合走进高端场所,恐怕没进去呢,就被服务员招呼着往隔壁走以为是维修工呢。
故而,时宴好歹把自己拾掇了一下,穿了一件十分洋气的驼色大衣,然而,还没走进大门呢,就被一个建筑工人拉住了手,激动地说:“大哥!我记得你!你就是之前来我们牛头村的包工头!”
时宴:“……”
好好说话,什么包工头,谁是包工头,他不是。他是学校派下乡的高端人士。
时宴着急赴约,忙收手,哈哈笑:“我这会儿有事,下次聊哈!”
那人长相憨厚,为人也老实,一把抓住他,感动到哭,一口方言:“大哥!我哥哥可想你嘞!!他找你好久嘞!要不是你,我哥哥估计都莫得命嘞!他说了,他一定要当面谢谢你!他就在那边不远的工地上!”
时宴满头大汗。
但正在这时,他感觉到蹭蹭飞涨的功德……
嘶要不过去看看?
功德哎!
见一面就有功德,也不是不行。
刚准备挪一步,就听见了背后如春风拂面的声音:“你又要爽约了吗?”
众人目光同时朝里看去,一个十分高挑纤瘦的青年走了出来,上身黑色高领毛衣,下身黑色的休闲裤,穿着一双黑色皮靴,十分漂亮吸睛。
对方的眼睛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微微上挑的眼角带着丝丝笑意,将那抹深沉冲散了不少,薄唇轻启,姿态悠闲,总之,一看就是普通人认识不到的人物。
时宴和路川辞如今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他在大太阳的土地下弯腰干活时,路川辞坐在高端写字楼和人争权夺利。
他还在因为土豆究竟按照几毛售价时,路川辞大笔一挥就能签出千万级的订单。
反正,谁都把这么两个人联系不到一起。
时宴笑呵呵地靠了过去,心想,放鸽子这么多次,要是这次再放鸽子,会不会系统提示黑化值升高,尽管,如今黑化值趋于平稳,虽然没怎么降低,但至少也没升高。
006探头:【提醒啊,任务是要求拯救对方,那就是黑化值为零,不升高不降低也属于任务失败啊。】
时宴:你不要说话。
时宴笑道:“哪有,这不来了么。大哥啊,我真有事儿,下次和你们见面哈。”
那人挠了挠头,笑了下:“成!”
和路川辞朝里面走,看着富丽堂皇的装修,时宴心里想的是,这里的一块瓷砖估计都得不少钱吧。
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苦思冥想得不到的拨款,可能就是路川辞手里的一点毛毛雨。
这家酒店就是路川辞名下的产业。
自打路川辞成年接手后,发展得格外好,几乎是A市所有达官贵人都会来聚一聚的地方。
最出名的便是顶层的露天阳台,高雅轻奢,一进去,轻缓的乐曲、暖调的灯光、散落的木质桌椅,轻声交谈的人们,和底下的世界简直两个概念。
不过,这里不是他们今天的主场。
直走后,上天梯,到最顶层的包厢,里面震耳的音乐和摇曳的腰肢,足以证明,今晚一定很刺激。
时宴倒吸口凉气,他怎么说也算是半个给官家干事儿的人,来这种地方……影响会不会不好?
时宴收了收领口,摆出老干部似的形象,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一会一定要庄重自持。
正走着,路川辞漫不经心地问:“如果我没过去,今天又准备找什么理由?”不需要在外人面前维持风度了,语调都变得凉飕飕了。
时宴抓头。
这话说的。
怎么能是找理由,明明是编……
作者有话说:
让我想想,这章就算成23号和24号的二合一章节哈~
感谢在2023-02-21 21:08:08~2023-02-23 22:3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躺平人生不易 37瓶;李谐羡、up 11瓶;52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进了偌大的包厢, 里面金光璀璨一片辉煌,喧闹的声音吵得时宴眼睛都眯到一起了。
包厢内比包厢外收敛了许多, 至少没有当众亲吻。
啊啊啊民风怎会如此开放, 他未飞升前,那群男女女女要想热吻也是在一间不见人的屋子里!
时宴略显拘束,路川辞却玩得很开, 往沙发上一坐,立马身前身后左左右右围来一大群人起哄, 喝酒的喝酒玩牌的玩牌。
路川辞心情不错, 也配合,直饮三杯后笑道:“灌了我就不能灌他了哦。”
时宴本身都被挤到远处的小沙发上了, 正襟危坐, 坚决不与不良风气同流合污, 保持自己端正的形象。
被这么一点名, 由不得他做主, 立马被人拉到了路川辞身边。
有人笑话:“来这地方不喝酒喝什么?来来来, 上两瓶奶!”
时宴:“……”
路川辞笑了:“行了, 别开他玩笑, 他面子薄。”
时宴侧目, 竟然有人说他面子薄,他向来是被人评价为脸皮厚的。
这种地方,有好有坏。
坏处暂且不提,好处是真的放松。
不过一小时,时宴整个人就放松下来了, 玩自己会玩的游戏, 比如骰子, 在欢声笑语中, 好不快活。
他也能喝酒,而且还是喝白酒,足够辛辣才对他胃口。
有人大笑:“路川辞,你一天天光糊弄人,这叫不能喝酒?人家喝的是白酒!你呢,啤酒,怂死了!”
路川辞挑了挑眉,随意拿起水果刀,轻巧地削了个苹果,在时宴正目不转睛玩得开心的时候送到时宴嘴边,时宴啃了一口,皱眉摇头,嫌弃酸不吃了,路川辞又重新挑了个水果,悠闲剥皮。
有人下了个赌注。
分两队,玩骰子谁赢谁选择惩罚工具,惩罚物品就在左边的箱子里。
时宴一把拉住路川辞,笑嘻嘻:“我知道你擅长这些,你和我一队!”
旁人一阵唏嘘声,时宴抱紧路川辞胳膊,开始认真听规则。
其实很简单,三十二点,一共五次机会,谁能正好是三十二点,就算获胜。
时宴低声:“怎么样,会吗?”
路川辞又剥了个橘子,一晚上了,他光在这里挑水果投喂时宴了,一度让人怀疑这小子是不是转行当服务员了。
转眼再一看那个被伺候的人,好似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你喂我吃,甚至哪个水果吃得不对胃口了还摇摇头说一句:“换一个。”
聪明人已经看出了什么,绝不插在两人中间嬉笑。
不聪明的人,赌局一开始,上来就直捣黄龙,对准时宴就是一阵猛击,时宴第一个落败,整个人都蔫了。
他道:“小路啊,你努努力,别让咱俩被惩罚了。”
路川辞:“好。”
话声未落,掀起一看,对面传来惊呼:“三十二!!!啊啊啊啊啊路川辞你输了!!!”
路川辞失望地说:“哥哥,我输了。”
时宴叹气:“没事没事输了也不要紧……慢着……”时宴睁大眼,“你刚叫我什么?”
路川辞转头:“嗯?什么?”
时宴皱起眉头,见路川辞一本正经的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讪讪笑下,见对面已经有人去取惩罚道具了,是个……手铐?
时宴瞪大眼,“不好吧……万一被人看见,还以为我犯什么事儿了……”
一旁的贺章是路川辞的好友,笑道:“别慌啊,不是你一个人丢人,你们两输的,那就你们一起承担,来来来!”
时宴来不及拒绝就被他们铐住了,一个手铐,铐住了两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路川辞,将他俩拴得死死的,怎么也分不开。
时宴哀声:“这要多久啊?你们把钥匙拿好啊!”
贺章大笑:“一晚上,就一晚上!”
他俩落败,其他人的游戏还在继续,时宴喝了点酒,一阵急促,拽了拽路川辞:“卫生间走。”
去了卫生间,突然发觉不对……
多尴尬。
路川辞勾唇:“你害羞啦?”
时宴:“……”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颠倒过来了,往常都是他调侃路川辞,见路川辞面红耳赤的羞涩模样,如今却是路川辞在他面前淡然自若,仿佛无事发生,而自己却心跳加快。
路川辞:“不是害羞,那就是要我帮你?”
时宴一愣。
路川辞:“真的吗,好吧,我想你今晚酒喝得有点多,可能确实需要人帮。”说着,手已经探了过来,时宴顿时像是拔了毛的鸡,大声尖叫,忙蹦跶得远远的,只有一只手还紧紧和路川辞相连,语无伦次:“你、你……不要过来啊!你转身!”
路川辞哦一声,像是被凶到了,几分委屈地转过身去。
时宴松了口气。
可怕可怕。
他差一点就成一个老变态了。
时宴解决完,拽了拽路川辞,“走了。”
路川辞失望地低头,“我手疼。我脚疼。我好困。我好累。我……”
“你打住。”时宴狐疑地打量他,“你是哪哪都不好了?我刚才看你还精神得很呀。”
路川辞无辜道:“其实我刚才在里面的时候就不舒服了,所以你看,我一直都没怎么玩……现在更不舒服了。”
路川辞默默蹲下身子,楚楚可怜,“你如果还想去玩的话,那我陪你好了。”
“……”
这话怎么说的他跟个禽兽似的。
路川辞很少在他面前显得弱势,一向是强势的姿态,乍然间,时宴还有点不习惯。
难不成路川辞真的病了,面色微变,时宴赶忙靠了过去,半跪下来,摸了摸路川辞的额头,路川辞紧紧抱住他,闷声:“困了,睡一觉就好了。”
“那回家?”
“回去就又醒了。”路川辞指了指,“那边的包厢可以睡觉。”
时宴沉思,也行。
见路川辞一副病态模样,也没多想,一把抱起人就过去了。
路川辞轻轻咬住他的耳朵,笑得动听:“我以为你只会背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抱人。”
时宴不明所以:“很奇怪吗,别提了,这几年,我抱过的人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路川辞:“……”瞬间黑脸。
时宴觉得很正常。
他的工作说到底是苦力活,尤其是在乡下,贫苦之地想要改头换面,比想象中的难很多。
人们的思维固化,不愿意改变,那他就要亲自走访,亲自带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诱导他们改变。
比如C省如今最著名的旅游景点,红枫山,那里就是时宴前年执手的项目。
当初的红枫山,山路闭塞,少有人行,时宴过去第一件事就是按照指令修路。
按理说,官方出资修路,多好的,修好了红枫山附近的人也方便出行,可那些人就是不配合,因为修了路他们这里就不能被叫做贫困山区也不能每年领补助了。
时宴白天修,他们晚上拆。
钱花了不少,时间也浪费了不少,一条路都没修好。
时宴受不了了,心想,之前的怀柔政策已经做得够多了,他们再不配合,那就只能来硬的了,拦住人,派人看守,谁敢拆路,谁罚款,谁敢拆路谁出钱。
一开始尚有成效,后来有些年纪大的老头老太太,他们可不管你,直接冲,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把人往回赶,不能让他们影响了进度。
几番闹腾下,终于形成了一个日日都能见到的滑稽场面。
他们冲过来一闹,时宴就率领一批人将这群人挨个背回去扛回去抱回去。
等道路全部修完了,才安生不少,因为那时的时宴直接放话了:“路,修好了,也已经上报了,你们要拆,可以拆了,反正拆完以后你们也领不到什么补助了。来,拆吧。”
迎着一堆烂菜叶和石头和泥土的打砸下,时宴欣喜地发现,诶,真的没人拆了呢!喜悦!
果然,只有威胁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大家才会上心。
通了路,不用他去招商引资,就已经有开发商看上了这片地,准备搞个旅游开发区。
何乐而不为。
时宴牵头,合约极快签订,如今的红枫山居民,比起之前靠补助生活的零星几点碎银,可谓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口袋里的钱是以往的数十倍,生活条件也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等时宴走后,曾经的那些人心有愧疚,又不敢亲自给时宴去道歉,只能各家凑了钱,默默地搞了个雕像。
时宴知道后,表情复杂:“……”
他在凡间有了第一个神像?
思绪飘远,各种事情全部涌入脑海,全然没注意到因为自己的一两句话,导致路川辞面色阴沉下来。
进了包厢后,路川辞冷笑一声,时宴还一头汗水,又怎么了?
路川辞倒了杯水,喝了一大口,暂且压住心底的不快,淡淡道:“你和她们很熟?”
路川辞眼也不抬:“你抱过的人。”
时宴点头:“熟啊,怎么不熟,当然熟,天天见面,天天抱,有时候一人抱俩呢,他们身体又弱,还不能摔摔打打,还得温柔……”
路川辞整个人像是身处冰窖之中,浑身上下冒冷气,连时宴都察觉到了几分,哈哈一笑,以为路川辞是心疼他干活累,心疼他在乡下要去应付那些老太太,忙道:“哎,都过去了,多大点事,没关系,我受得了。”
路川辞微微抬颚,眸光一闪,蓦然,轻轻笑出声,他姿态悠闲地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意味深长地说:“你真是比我想象的……优秀啊。”
时宴:“……”
夸人的语气怎么有点奇怪。
时宴问:“你不困了吗,你不睡了吗?”
他抱了个枕头过来,“我陪你睡。”
路川辞扔掉枕头,“不睡了,不困了,你可以走了。”
时宴抬手:“手铐的钥匙没在我这里,我走不了,钥匙在你这里吗?”
“如果在我这里呢?”
“解开啊。”
“然后呢?”路川辞逼近他,“你就要走了?难怪,难怪你愿意在那种破地方一待就是几个月,原来是有留恋的。”
莫名被怼。
时宴无力地站起身,注视着路川辞,成年后的路川辞是越来越难哄了。
小时候,一个棉花糖,一个牵手,就能哄开心。
后来的路川辞,一个拥抱几句温柔的话,也能哄得开心。
可如今呢,什么手段使尽了都没用。
难缠得很。
不过,难缠也有难缠的办法。
时宴手下不安分,轻轻闹着路川辞,见路川辞扫了眼他,立马抓住机会,边笑边闹:“虽然我不知道你因为什么生气,但你还是别生气了啊,好不容易见面了,我最想看到的是你笑,笑一笑。”
他用手将路川辞的嘴角往上挑,路川辞皮笑肉不笑,压根不理睬。
时宴又道:“你要是一直这样子,等今天结束了,我走了,晚上一做梦,梦见的都是噩梦,梦见你掐着我脖子,凶神恶煞。”
路川辞嘲讽:“我还配进你的梦?”
“怎么不配?你天天在我梦里待着呢。”时宴笑容满面,“每天晚上一睡觉,你就飘出来了。”
“……我是鬼?”
“飘到我怀里来了。”
“……”路川辞薄唇抿紧,呵的一笑。
“不信啊,然后你就抱着我,我们就一起睡着了。”
路川辞耳朵微微发烫,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他却觉得十分燥热。
时宴自顾自的说:“当然,有时候也会做其他梦,比如我刚抱着你睡着了,就突然跑到了大马路上去抱别人了。”
路川辞咬牙切齿:“时宴!”
时宴被对方震得手腕一疼,吃痛的低唔一声,不解道:“怎么了?真的啊,我也不是故意的,那群老头老太太就爱半夜出去拆路,我不把他们一个个背回来抱回来,我修了半个月的路就没了。”
路川辞一怔。
半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问:“老年人?不是年轻人?”
“年轻人?什么年轻人,啊,你说那个地方啊,开什么玩笑,年轻人早都外出打工了,三十岁以下的没几个,你敢想我过去以后天天都是和一群大爷大叔坐门口闲聊……”满腹牢骚,恨不能全部说完。
本身以为路川辞不愿意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不想多说,但发现自己一说这个,路川辞面上就会放松一分,于是又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述了。
奇怪,路川辞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要降低他的黑化值需要搂一搂抱一抱说说软话。
要让他开心就得给他讲这种莫名其妙别人都不爱听的繁琐杂事。
路川辞的脑子里一天装的都是什么啊。
时宴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