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好?”路川辞将外衣脱掉,漫不经心,“这世界不允许我去寻找爱?”
“这不是爱!”
“为什么不是,说不定一个晚上,就能萌生出爱意。”
“你放屁!”时宴更加烦躁了,他对感情上的事情本来就不懂,但他又很清楚地知道感情应该是单一而真挚的,“你那样不会获得快乐的。”
“没试试怎么知道呢。”路川辞挑眉一笑,“我注定孤独一生,总不能到死都是青雉少年吧,那多丢人,好歹上天怜悯我几分,给我一个尝试。”
说着,路川辞就打算再将那个人叫回来,时宴犹如触电一般,忽一下站起,一把夺走路川辞的手机,一时急促,脚下不稳,跌倒在床上,也不知碰到了哪个按钮,床前的液晶屏上突然闪现出人像,带着低低的喘息声,时宴懵懂地看了过去。
第一反应:浪漫,至少知道带女孩子先看电影。
第二反应:这个电影怎么奇奇怪怪的,一上来就脱?
最终反应:啊啊啊谁带女孩子看电影看的是两个男人脱衣服???
比起这会儿迷茫,很快,时宴整个人都炸了,脸唰一下通红,抖着手,指着屏幕,好似被天雷轰了一道,震惊道:“他们!他们在干什么?!”
路川辞略显惊讶,“啊,拿错片了,这好像是两个男生的故事。”
时宴余光又一次瞟见了屏幕……
啊啊啊啊啊啊——
脑子要炸开了!
传来的低吟,暧昧放.荡,他看见了那暧昧纠缠的身.躯,风情而颠倒!
时宴呼吸一紧,忙道:“你别看你别看!这些东西不能看的!”
路川辞:“为什么不能?”
时宴哑住,“就是不好很不好……”
“你这是在存天理灭人欲。”
“就算你要看,你也该看话本里的男女之道啊……”
“我说了,拿错了,那我现在去换一个?”
“啊啊啊不可以!”
时宴面红耳赤,耳尖仿佛能滴出血,尤其是那断断续续的声音,直叫人身体燥热。
时宴不断深呼吸,试图压制住自己不该有的躁动,但一抬头,看向路川辞,见对方面上更红,一开始,他以为路川辞是害羞,但后来,对方红的不太正常,从后颈弥漫的淡粉色几乎将全身肌肤覆盖。
路川辞低叹:“我身体不太舒服。”
他有几分委屈的半跪下来,声音低弱无辜,“时宴……你知道的,我心脏不好,说不定哪天就突然死掉了,人活一世,总要该体验的都体验一番,可是,像我这种人,只会讨人厌,没人喜欢我的,我永远得不到真正的感情,我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怎么会有人愿意喜欢我呢……”
无不可怜的声音,低弱沙哑,无助跪下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疼。
路川辞又自嘲道:“就算我获得了一份感情,那说不定也只是碰巧或者怜悯。”话声一顿,旋即就是更让人心碎的语调,“就像之前的你,会毫不留情地丢下我,然后离开。”
时宴一怔。
自从和路川辞重新在一起后,他就在竭尽全力地去弥补路川辞,他将路川辞当做了一个真正的朋友,并非什么系统任务。
他无比痛恨自己曾经的抛弃行为,路川辞心思本就敏感,因为他的举动,更加脆弱,自己的童年有了领养家庭,而路川辞最后却落得一人孤苦长大,这是他心底的一根刺,挥之不去。
时宴手颤了下,这一瞬间,竟真的去想了想路川辞的话。
时宴蹲下身,抱住路川辞,尽力安慰:“你……”
路川辞打断了,“但我确实做错了。”
时宴抬头。
“我可能不喜欢女人。”
“……”瞳孔地震,一晚上的冲击,让时宴几乎灵魂出窍,“你……”
“我对那个女人提不起任何兴趣,哪怕吃了药都没用,但是你看,这个片子,两个男的,我却觉得……很好。”
“……”一道闷雷直接砸下,砸得时宴晕头转向,结结巴巴:“不、不是、你、你先冷静!”
“来不及了……”路川辞紧紧攥住他的袖口,“我……我吃了药,很难受很难受。”
“啊啊啊什么药什么药?毒药?有解药吗?!在哪里我去找!”
“……”路川辞抿唇,“能让人动情的药。”
“……”
时宴要疯了,他忙起身,踉跄退了几步,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无法遮掩的彷徨与恐慌戳痛了路川辞的眼,甚至让路川辞怀疑,他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见时宴一直没反应,路川辞蹙了蹙眉,心底发笑自己的可悲,居然需要用这种手段逼别人,自己给自己下药,也只有他能做出来了吧。
看着时宴惊恐的表情,路川辞微微低眸。罢了,算了。
他勉强站起身,身子发颤,费力地朝浴室去。
时宴看着那个背影离开,不过会儿,听见了浴室响起的淋浴声,脑子乱极了。
006检测到宿主的心跳加快,心理起伏巨大,不得已现身,理清前因后果后,认真地说:【这个……根据调查数据显示,□□加剧下,如果身体无法得到应有缓解,有一定几率引起心脏病……】
时宴瞪大眼。
【严重者,可导致当场猝死。】
时宴怒道:“你胡说什么!”
【不严重的,也有可能导致后半生瘫痪。】
时宴一巴掌拍到这颗球上,“你、你消失!”
【好的。我消失。】临消失前,似感似慨,【希望我下次出现时,路川辞还没有变成残疾人。】
在时宴即将一巴掌扇飞系统时,系统光荣消失了。
听着浴室里的动静,半天都没消停,又听见一声猛烈的撞击,时宴赶忙到了浴室门口,又蓦然站住,心跳极快,他如果开了这个门……管他呢,开就开,总不能让路川辞死在里面!
冲进浴室,路川辞唇角还有残留的血,是他自己咬破的。
对方身体红的骇人,就那么浸泡在冰冷的水中。
时宴道:“路川辞!”
水太冰,如今又是冬天,泡的这一会儿工夫,路川辞嘴唇都变成了紫色,面色惨白。
他睁眼的那一瞬间,水花打湿了睫毛,微微颤动时,露出了一双水光潋滟十分漂亮的眼,而那双眼此刻犹如破碎的湖面,脆弱不堪。
时宴呼吸凝滞,犹豫再三,缓缓走了过去,轻轻拍了下路川辞的脸,“你……你还好吗?”
路川辞低声喘息,“不好,糟糕透了。”但很快,又强撑一口气,唇角扯笑:“没事,我自己缓缓就好了。是我为难你了,你出去吧。”
时宴抓住对方的手,看着那淡粉色的身躯被抓得一道道红痕,异常醒目。
路川辞强忍道:“时宴,出去。”他直视时宴的目光,“如果你没那个意思,就出去,别折磨我了。”
时宴微微张口,又默默闭嘴,站起身,朝后退了一步。
路川辞看起来很痛苦,很煎熬,眉头紧皱,滚烫的身体像是在火上烤了一遍,哪怕如今浸泡在冰水中也无济于事,暴起的青筋实在刺目。
时宴都已经快要出去了,可一听见身后低沉的声音,又止步,刹那间,他想,不如豁出去算了,可又是刹那间,他想,真要做了什么他会被天帝扒了皮的。
神怎么能和凡人有关系。
任何关系都不可以!
时宴咬咬牙,劝自己不要冲动,准备迈出浴室时,却听身后的人像是低咽了一声,犹如重伤的野兽,收起了獠牙,没了锋利的爪子,浑身伤痕累累,只能蜷缩在那一小片地方。
也不清楚究竟是冰水还是泪水,路川辞那发红的眼几乎要流出血来,加上对方自残式的忍耐,时宴终于受不了了。
他转身快步,一把扣住路川辞的下颚,担心路川辞失去理智咬断舌头。
路川辞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狠戾:“怎么不走……”他粗重的换气,“为什么不走?”
时宴认为自己这会儿是清醒的,清醒到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尤其是当他的手轻轻扣在路川辞后脑时,当那个吻落下时,当路川辞愣住时,他无比清醒地观察这一切。
“亲吻会让你舒服些吗?”
见路川辞没回话,时宴笨拙地学习着刚刚液晶屏上的亲吻。
亲密无间,呼.吸.交.融。
那是专属于路川辞的味道。
尽管他们平日的相处已经足够亲密,但却没有一次像这样,缱绻暧昧。
时宴觉得自己是个登徒子,怎么会只看了一遍,就学得这么快,他找到了技巧,甚至还能引导路川辞。
冰冷的浴室快速升温,时宴手不自觉地向上放了些,触摸到了细腻的肌肤。
他心跳逐渐加快,一时懵懂,不知道该不该这样下去,但也就是这一瞬的犹豫,路川辞捕捉到了,低垂眼眸,声音减弱:“你不愿意的对不对,你讨厌我的对不对。”
时宴忙摇头:“不……”
随即又忙吻了上去,越发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连时宴都逐渐情.迷,难以自拔。
“时宴……我好难受。”路川辞紧紧抓住时宴的手,呼吸沉重,“你帮帮我,好不好……”朦胧的眼,水雾中仅能看清轮廓,他却无比确定这就是他要的人,路川辞再次示弱:“时宴……我心脏疼。”
时宴惶然,一惊,“你……”
路川辞又一次亲吻而来,他低声:“你会的,对不对。”
时宴哑然,良久,用着自己都矛盾的话语说,“我觉得……那样会更疼。”
他的肩膀被路川辞用牙齿慢慢撕啃,浸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肌肤上。
时宴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刚刚屏幕里的画面,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忙告诉自己,不行不行,有违伦理!
可片刻,在路川辞煎熬的面孔和对方渐渐蜷缩的身形下,路川辞像是真的很难受,难受到要死了,时宴仿佛都能看见路川辞一会儿因为药性催发心脏病直接猝死的画面,他一个惊醒,心中低骂,去他妈的有违伦理!人死了就全没了!
之后的一切,疯狂而凌乱。
瑰丽的唇色萦绕在眼前,浴室内的万般景象透过镜子,朦朦胧胧,惊心动魄。
时宴有过短暂的画面,是他被锁在天生石上,遭天谴、剔仙骨、焚仙缘,可也只是一刹那,很快,那糟糕的画面就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美好。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禽兽。
趁人之危。
可不那么做,他又真的怕路川辞像系统所说,直接猝死。
路川辞要是猝死了,那离他猝死也就不远了。
哪怕到最后,时宴也是一种矛盾的心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对与错,更不知道爱与性之间此时此刻究竟是谁先谁后,谁更占据上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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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 时宴还担心第二天清醒后两人尴尬,但天还没亮就来了一通电话, 电话那边说白叔叔突发脑溢血人现在在抢救室, 时宴一听,魂都没了,赶忙穿上衣服, 急匆匆地说:“我去趟C市!”
路川辞眸色微变,立马跟着换衣服, 刚一落地, 强忍痛意,面不改色:“在哪个医院, 用转院吗。”
“不用。”时宴回头看了眼, 稍稍扶了下路川辞, “你……”
“没事, 我可以。”
几乎是一刻都没停的就坐上了最近的一趟航班。
白叔叔年轻时身体就不好, 也正因如此, 他才一直没结婚, 总觉得自己体弱活不长久, 等哪天突然死了还留下个孤儿寡母, 怪可怜的,所以选择了领养孩子。
之后的白叔叔为了照顾他们,工作上经常加班,给了他们足够富庶的童年。他和白洛几乎很少在钱上吃亏,在学校, 饭卡里都比别人每月能多充一百块。
再之后, 白叔叔和白洛矛盾不断, 每每时宴回家探望, 都能听见两人的争吵,白叔叔怒斥白洛变得利欲熏心,白洛嘲讽白叔叔一事无成。
十分刺耳的话两人互相说出,一个比一个难听,时宴在的时候还好,至少他能按住白洛让对方闭嘴,可一旦他不在,立马争锋相对。
都说人长大应该成熟了,白洛没有,反而比小时候还要任性,一度让时宴怀疑,白洛是不是小时候的逆反期错过了,如今长大了双倍补偿。
如今的白洛,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他随随便便就能按在地上教训一顿的少年了。
身后跟了四个人,两个保镖,一个经纪人,一个助理。
白洛自从进入娱乐圈后,顺风顺水,他自己也愿意下功夫学,三年时间,靠唱跳爆红,去年又拍了个电影,演了个配角,还上电影节获了个奖。
总之,对方现在已经进入一线明星的圈子了。
时宴过来后,未出声,也不会在外人面前给白洛下面子,但恰恰是这样子,更让白洛心慌,他几乎快跪在时宴面前了,连哭带闹地说:“哥!哥!我要怎么办!”
一边说眼泪一边哗哗流,不是伪装,而是真的怕极了,六神无主,失魂落魄,当看见唯一熟悉的人后,再也控制不住了,嚎啕大哭。
路川辞轻声:“我们在外面等。”
路川辞给了那边四人一个眼神。
当其余人都离开后,抢救室外就只剩下了时宴和白洛。
白洛哭到嗓子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平常吵架也没这么严重啊……”
时宴坐在地上,一腿伸平,一腿屈起,有些疲惫,他不想无数次在白洛面前重复白叔叔身体不好你不要再让他生气了,没吃到苦头时白洛是听不进去的。
时宴闭眼:“如果白叔叔真的出事儿了……”
话还没说完,白洛哇一声抱头痛哭,整张脸都浸湿了,他哽咽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时宴沉默。
抢救室的红光在三个小时后黯淡下来,又在两个小时后,到了重症监护室,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便能看出这些年白叔叔的变化,明显苍老。
白洛魂不守舍地坐在重症监护室外,没了大荧幕上的漂亮形象,此刻的他蓬头垢面,就像一个被丢弃的孩子。
这模样,连路川辞都看不下去了,蹙眉道:“就一直让他在这里坐着?”
时宴没吭声,带着路川辞去了楼下。
深呼吸一口,时宴道:“我想了想,这次过后,我打算把白叔叔接到我身边。”不是商量的态度,而是已经这么决定了。
人有生老病死,可死法也不该是被白洛给活活气死。
思及此,时宴又沉声:“让人查查,白洛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他两之前也经常吵架,但也远远不至于吵到脑溢血。”
路川辞应下。
又是一星期,可以放人进去探望了。
医生建议,不要让病人情绪激动,并且按现在的状态,只能放一个人进去。
时宴和白洛对视一眼,白洛低下头了:“哥,你去吧。”
进病房后。闻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很让人沉抑。
时宴坐到病床前,白叔叔看向他,明明才是个中年男人,此刻却像是老年垂暮一般。
白叔叔笑了下,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几个字:“是小晏啊。”白叔叔缓缓抬起手来,手上的针眼清晰可见,他一如往常地轻轻摸了下时宴的脸,“怎么瘦了……”
也只是这几个字,时宴忍不住了,眼泪夺出,他尽力稳住情绪,强撑笑容:“没瘦,还胖了五斤呢。”
白叔叔笑了下,故作轻松地说:“白叔叔都差点见不到你了。”
“哪有,医生都说了,您没多大事儿,养一阵子也就好了。”
“真好,那还能多陪你们几年。”
“不是几年,应该是十几年,几十年。”
白叔叔又笑了。
尽管时宴不愿意主动提及白洛,生怕刺激到白叔叔,但还是补了一句:“医生只放一个人进来,白洛都快哭傻了,人估计还在监护室外面呢。”
一提起白洛,白叔叔眼皮沉沉低垂,许久未言,过了好一会儿,道:“你出去了,就说我好着呢,别吓到他了,他胆子小。”
时宴苦笑:“能把您气成这个样子,他胆子不小了。”
白叔叔选择了沉默。
出院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时宴和白洛都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两人轮班倒,每时每刻都会有人在床前,就连路川辞也会每隔三天出现一次。
路川辞说,他没有值得信赖的亲人,如果可以,他也很希望白叔叔这样的人能是他的亲人。
白叔叔很喜欢路川辞。
这种喜欢程度就连时宴也讶然。
白叔叔情绪内敛,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完全是个老好人的温暾形象,他不会有过激的情绪,也不会有太多的喜怒哀乐。他将所有的愤怒和无奈留给了白洛。
时间久了,白叔叔也察觉出来时宴和路川辞的微妙关系了。
自打那一次后,时宴和路川辞都选择了避之不提,好似没有那一晚的惊心动魄,好似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这一次还真不是两人躲避。
时宴无数次想要聊一聊,将这混乱的关系理清楚。可要么是自己一天下来累得瘫在床上起不来,要么就是刚开口,路川辞那边就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不得不离开。
路川辞和路家的战争如火如荼,烽火正盛。
从接到系统任务的那天起,时宴就没想过让路川辞放弃复仇,不可能,谁的父母含冤而死,还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忘记?
路川辞和路家,终有一败。
而时宴对路川辞唯一的忠告就是,别触碰底线。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我们不做,要赢,就赢得光明磊落。
路川辞答应了。
白叔叔出院的那天,将路川辞单独叫进去谈话了,白洛冷笑一声,盯着路川辞,上下打量:“你还真是厉害啊,我周围的所有人你都能打动?”
路川辞没理,往里走了一步,白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戏谑:“路川辞,你是不是狐狸转世啊?勾引人的本事,真厉害。”白洛又上前一步,嘲讽地笑了:“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巧,你和我哥的事情我都知道。”
路川辞侧目,沉沉看他,想说话,最终选择了闭嘴。和白洛这种人,没什么要多说的。
路川辞进去和白叔叔聊了很久,将近五个小时,聊到时宴头皮发麻,这两人能有多少话题啊?
时宴和白洛坐在外面,白洛毕竟是明星,公众人物,他穿了一身白色运动服,头上戴了个大大的帽子,遮住了脸,时宴见旁边的椅子有脏污,推了推他,“坐这里,别坐那儿。”
白洛回过神来,换了个位置。
“之后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白叔叔在我这里你放心。”
“不要。”白洛将自己抱紧,扯了扯笑:“我也要去你家。”
“我听人说你推了很多代言?还都是签订了合同的。”
“无所谓。”白洛眸色淡淡,“那点钱我还砸得起。”
明明语气很轻,但时宴却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微薄的戾气。
白洛见时宴一直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如果放在以前,时宴这么看自己,他会很高兴很高兴,因为他哥哥的目光终于全部在他身上了,他终于得到了全部的宠爱。
可如今不会,很多心虚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多想,是不是时宴知道了什么,时宴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白洛逐渐窒息,逐渐沉默。
时宴笑出声,站起身,拍了拍白洛的脑袋,“这么大的人了,看你几眼就怕成这样子?”
白洛不满地嘟囔。
下午,时宴带白叔叔回了家。并非路家,而是他和路川辞早些年在外面买的小公寓。
白叔叔的身体不能再工作了,时宴和他商量后,选择了帮白叔叔离职,另外,白叔叔说自己投了一些资金在银行,要在离职前取出来,否则会作废,他自己去不了,必须要相关亲属带证明去取,白洛自然是不行了,白洛的身份出现在哪里都十分轰动会被粉丝堵死的,但时宴没这个顾虑。
半月后,时宴去了邻省,亲自去取钱。
白叔叔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每月靠工资吃饭,一个人养大了他们俩,从小没让他们缺过吃穿,别的孩子有的他们有,别的孩子没有的他们还有,时宴猜测,白叔叔是不是有个什么不为人知的小金库,里面藏了好多好多的钱,但看了白叔叔给他的账本后,时宴静默了,一个人该多么省吃俭用才能存下这些钱。
取完钱回来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的同事小赵语气焦急地说:“时宴!你别说话,听我说!你现在立刻想一想,你和路家的关系,想一想你是否有被人抓到什么把柄!”
说完话,电话立马挂断。
小赵是他很好的朋友,消息灵通,当这个电话打来的那一瞬,时宴就知道,可能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在下午即将踏上飞机的那一刻,身穿制服的一行人将他拦截在飞机场,拿出文件,面容冷肃,“时宴同志,我们接到匿名举报,现需要你配合调查工作,请和我们走一趟吧。”
没有拒绝的余地。
时宴被带走了。
举报内容声称,他在工作期间,与路氏集团的执行经纪人路川辞有不正当经济往来。涉案金额高达三十五亿。
好一个三十五亿。
足够无期徒刑了。
时宴太阳穴突突跳,越发心累,事情还真都赶在一起了。
时宴被关起来的最快一刻,给白洛打了电话,告知对方,暂且瞒住路川辞,瞒住白叔叔。
白洛声音急促,时宴也没来得及解释,只安慰对方,一切放心。
不用想,举报方肯定是路家。只是不知道是路家的哪位。
必然是路川辞将那群人逼到走投无路了,这才破罐破摔,直接对路川辞身边人动手,试图威胁到路川辞。
他不指望白洛能瞒住路川辞多久,因为他还留了一手,提前给贺章说过,如果自己哪天突发状况了,你要在第一时间冲到路川辞面前,拦住这个疯子。
回到正题,大学期间,他身边就断断续续一直有人在跟踪他,最初没多想,但到了后面,也觉得厌烦,这就像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间会爆炸,索性时宴就将计就计,让他们跟踪,让他们调查,让他们抓住把柄。
这一次,这些人终于忍不住了。
相关部门的调查倒是一切还好,正常的问话,正常的走访,正常的解释。
但,关他的这个房间,会让他疯。
一连几天的阴雨天,半点阳光都不见,房间内全是黑白灰三色,异常沉闷,电视看不了,手机不能用,没有人声,只有他一个人。
他在天上时,旁人以为他在闭关修炼,实际上他只是在睡觉。他大半的时间都用于睡觉去浪费时间了。
可如今却最怕睡觉,最怕浪费时间。
人的生命太短暂了,不过百年,就像白叔叔,他不知道自己还能陪白叔叔多久,他只想在有限的时间内多点停留。
半月的调查后,时宴获得清白,可以自由出行了,只是不能出国。
而时宴提供的证据,成功地将祸水又全部引到了路家人身上,矛头直指路二叔路三叔,也够他们吃一壶了。
时宴如获新生,长长舒了一口气,选在了最好的吉日吉时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回家的那天,时宴以为的画面是:其乐融融,一家人欢欢喜喜,为他接风洗尘,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
反正,至少,至少也该是和和平平的。
可并没有。
还没进去呢,就听见了路川辞和白洛的争吵声,吵得格外厉害。
路川辞像是真的气急了,厉声道:“白洛!你能不能为你负责?!你能不能为别人负责负责?!”
白洛的声音比路川辞还尖锐,当即怒吼:“好笑!真是好笑!我怎么就不为自己负责了?!”
路川辞咬紧牙关:“你和盛世集团的徐世华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白洛像是被逼问到了,一时声音减弱,但很快又怒笑:“不是,路川辞,你他妈是不是真的把你当成我长辈了?!我和别人什么关系用得着你操心?我他妈和谁睡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你也想睡?”
里面像是打起来了,在时宴即将进门的前一秒,他听见了路川辞近乎强忍,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白洛,我只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玩药的事情我不给任何人说,但你自己好自为之,如果再有下一次……”
“哐当——”
陡然间,一道声响从时宴身后不远处发出。
时宴蓦然回头,却见白叔叔手捂在胸口,轰然倒地,时宴惊呼:“白叔叔!!”
门里面的人也听见了,门被撞开,白洛惊恐地跑了过去,路川辞也没料到,面色难看。
白叔叔倒在时宴怀里,大口喘气,脸色一下子惨白,他的眼珠仿佛能爆出来,就那么痛心的抖着手指着白洛。
猝然间,他一把抓住了白洛的手,眼泪顺着眼角流,他说不出一句话地摇头,突然,梗住,整个人像是被死神勾住了脖颈,在哭喊声惊呼声中,手苍然垂下。临死前,他的目光还停留在白洛身上。
这一年的冬末,他们举行了葬礼……
这是时宴第一次,真正地意识到死亡。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了你的怀里。
你还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可他却没了呼吸。明明你的记忆里,不久前他还是笑语晏晏的模样,可如今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葬礼的那天,阴雨绵绵。
时宴站在墓碑前,沉默,只有沉默。
路川辞也来了,过来献上了一束花,白洛二话不说将花扔得远远的,怒吼道:“现在你满意了?!路川辞!现在你他妈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