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活着!
珀光看见凤焰飞到伤口处,一朵一朵绽开,那些伤口慢开始慢消失不见。而风笙正抚摸着他的头,顺便又揉了两下他的耳朵。
可怜的珀光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呆呆地趴在原地,明明刚才还打得他吐血,现在又在为他治疗。
难道上神都是这般喜怒无常?
“抱歉,我下手有些重,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珀光愣住,不知怎么回答。
风笙说:“你的资质很好,只是未曾历过天劫就当上白虎神君,对你往后的修行无益,刚才那一掌,有我百年的功力,就当是你历过一次天劫了。”
珀光惊异,他怎么知道自己没历过天劫!
天劫是成为神仙的必经之路,稍有不慎就是魂飞魄散。
简而言之就是筛掉不合格的人选。
像珀光这种没历过天劫就临时上任的神仙,在神界是很受鄙视的,随时有被撤下去的风险。
珀光每天惴惴不安,也是因为这个。
“你开过天眼,稍加练习便能一目千里,不用每天外出巡视。若是觉得无趣,神界的一至九重天都可以出入,你刚上任,多多去其他同职位的仙友处走动也好。”
“我不想去,他们说我是靠关系进来的。”
珀光在十几年前偶然开了天眼却不知道怎么用,稀里糊涂地被选成白虎神君,在白虎洞也没有人教导他要做些什么,去述职的时候还听了好多闲言碎语。
还不如一个人待在白虎洞清净。
珀光心里感激风笙助他历劫,但比起这个,他更不想一直待在这个无聊的地方,于是垂目道:“多谢前辈的指点,我只是临时代职而已,等白虎洞有了更合适的人选,我就不用在这里了。”
白虎洞在万年冰川之下,非常人居所,珀光的性子,也的确不适合。
风笙安抚道:“不用担心,我想想办法。”
珀光疑惑:“前辈是指什么?”
“我帮你离开这里,不过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珀光听后从风笙手中挣脱出来,惊讶地看着他:“前辈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可以不用待在白虎洞了?”
这么好忽悠,风笙笑道:“当然是真的,这种小事,我去和天帝说一下就好了。不过,你不问问要答应我什么事?”
白虎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我知道呀。”
这回轮到风笙惊讶:“你……知道?”
“前辈是在找伴侣吧,有发情期的味道。”
忘了,白虎的嗅觉很灵敏。
风笙红着脸咳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我就明说了。我需要一个短期的伴侣,发情期一过,我帮你调去其他地方,任职也好当散仙也好,没人会说你。”
珀光晃着尾巴,琥珀色的眼睛纯净无暇。
风笙突然觉得要不然算了,自己像在诱导小朋友犯罪。
“若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
“没有!我愿意!”
珀光收起锋利的爪子,露出柔软的肉垫,毛茸茸的身子扑到风笙怀里开始撒娇。
“……”风笙努力压住身体里窜出来的火焰,一手用力捏住珀光的后颈,把他从身上扯下来。
“现在不行。”
也许是找到了合适配偶的缘故,风笙精神好转,很快回到了星天。而北斗星天的众星君胆战心惊地过了这么些天,终于看见了曙光。
炎神时烬总算要走了!
整个星宫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一番,但也只敢想想,经过炎神的敲打,可没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星宫做出格的事。
风笙来到时烬办公的星天正殿,就见几个星君满脸愁容地从里面走出来,一看到风笙,又惊又喜:“鹓雏帝君,您来啦!”
风笙:“我来交接一些公事,星宫的事务以后交由我来处理,你们去忙吧。”
“是,属下告退。”
看着刚刚还垂头丧气的几位星君转眼脚步轻快地离开,风笙无奈地笑笑。
时烬早就在殿内等候,见到风笙很快迎上去。
“听说帝君身体有恙,本来该去探望,只是这几日实在脱不开身。不过帝君的气色看起来比前几日好多了,应该没有大碍了吧。”
“原本也没什么,调养了两日就好多了,多谢关心。”
时烬把这些天完成的重要事务列了清单,还做了批注,风笙一目了然,省去不少精力。
风笙把时烬送到星海:“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后面的事我自有安排。”
时烬:“帝君如果有需要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过来。”
风笙正色:“你的职责范围是整个神界,星天只是其中一部分,回去之后,天帝会给你安排其他的工作,难道你还要违逆不成?”
时烬很想说是的,但这样说的话,风笙肯定会失望。
他不想看到风笙失望的样子。
风笙见他心不在焉,心想一句玩笑怎么还认真了,便笑着说:“有空的话过来喝茶吃点心,不过不能以炎神的身份,不然我可不知道除了工作还能和你说什么。”
风笙是一直把他当成晚辈来对待,说话也得直来直去他才听得懂,生气了劝一下马上就好,像个小孩子。
“我就送到这了。”
时烬道了别,路上还在想风笙的话是什么意思。
帝君生气了吗?好像没有。
南禺山多了一头白虎,这是一件大事。毕竟南禺山多是是禽鸟在此栖息,天敌就是眼前这种四脚兽。
“要想在这里待下去,先改掉你的坏毛病!”雀仙打了一下珀光那双爪子,珀光委屈地缩回手。
扑鸟是他的天性,他觉得自己已经很收敛了。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飞禽,试问谁忍得住啊?
这才几天,要是不改过来,以后就更难。
珀光和雀仙商量:“我只是想和他们玩,没有伤到他们,要不然……”
“要不然把你的指甲拔下来算了。”雀仙可没什么耐心,掰开珀光的手就要行动。
“别别别,我马上就改!”
鹤仙及时赶到,看了看两人,说道:“主上就要回来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珀光撒开雀仙,化作白虎跑进树林,直到入夜才回到房间。
“你想跟我去星天,为什么?”
珀光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有人欺负你?”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忍不住要去扑鸟,我在想与其花时间改掉还不如看不见更好。”
风笙想想也是,说:“我可以带你去星天,不过星天规矩很多,你去了之后不要声张,乖乖待着。”
珀光开心地扑到风笙怀里:“帝君放心,我绝对乖乖的!”
风笙抚摸着白虎后颈柔顺的皮毛,珀光惬意地打起了呼噜。
第二日,由于昨天睡得晚,风笙起得比往日晚了一些。
北斗星天的星君们每天依旧忙忙碌碌,各司其职,没空管珀光是来干什么的。风笙叫人送来一些吃的,珀光就待在一边自己慢慢吃。
珀光吃饱了,好奇地四处逛,他看见室内有一个清澈的水池,中间放着一个黑色的物件。
正想拿起来看,被风笙制止。
“那个不要动。”
这是一只角,麒麟的角。
缺口平仄不齐,是受到剧烈的撞击而断裂的。风笙听别人说起过,那是在他涅槃之前,被困于稷山,稷山被下了咒,坚固无比,任何神兵利器都伤不了分毫,陸涧的原身是一只黑色的麒麟,麒麟角无坚不摧,陸涧连撞稷山三日,破了妖咒,也断了半只角。
风笙握着麒麟角发愣,回忆不起半分,涅槃之前的记忆很模糊,只能从旁人口中提起,就连他的宿敌摩络诃,都想不起与其发生过什么事。
“这是玄幽帝君的半只角,虽然断了但锋芒还在,小心伤了你。”风笙把它放回了水池中间。
珀光:“玄幽帝君?没听过这个名号。”
风笙:“玄幽帝君陸涧,北斗星天便是他一手创立,与我是同僚。你出生前,他已自请去了冥界,永远不再回到这里。”
“是因为犯了错吗?”
风笙站在原地不动,陸涧离开的情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不,可能是……神界有他讨厌的人吧。”
“请她进来。”
司冬神是四季神女之一,掌管人间的冬季,算算时间,人间马上要到立冬,是时候来交接职务了。
“帝君见安。”司冬神行完礼,瞥见了一旁啃骨头啃得欢快的珀光。
“这是今年的节气手册,降雪量和风量你先看一下,确认好之后在这里签字。”
司冬神一边翻阅一边拿起笔,说道:“现在拿个节气手册都这么严格了啊,我记得之前是不用的。”
风笙点点头:“就是因为之前松懈了,现在要确保万无一失。”
司冬神签了字,拿走了一份手册。风笙也拿着另一份手册去千星台降星雨,降雨完成后,人间就会正式进入冬季。
司冬神特意比风笙晚一些走,她绕到珀光旁边,盯着他看。
珀光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说:“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不看就不看,她只是觉得稀奇罢了。
“小白虎,你怎么会到北斗星天来啊?”
珀光如实回答:“帝君带我来的。”
司冬神“噢”了一声,又问:“你和帝君是什么关系?”
“我……我不知道,你应该去问帝君。”珀光不想回答。
风笙说过他们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希望珀光可以保密,珀光自然不会到处张扬。
司冬神假装惊讶:“诶?这么说你是被骗过来的!”
“不是不是,帝君对我很好,你不要再问了。”
司冬神托着腮,担忧地看着这个单纯的孩子,而后缓缓说道:“你才来神界不久,很多事都不知道,几百年前的一场大战,神界大败,他受了很多非议,这些年,神界已经有许多不满他的声音。他不想公开,其实是怕连累你。”
“我不知道这些事,帝君从未提起过……”
从未想过,风笙作为神界的鹓雏帝君,竟然也有人敢议论他,而且还这么多年,换作是他,早就躲起来再也不想出门了。一想到风笙被各种恶语相向,珀光的心脏像是被用力捏住,艰难地跳动。
“帝君难得主动找配偶,别看他在神界身居高位,其实内心是很孤独的。他曾经的知己、好友、徒弟一个个都离他而去。小白虎,你将来要是也离开,他就又变成一个人了。”
眼前忽然浮现出那日在冰湖中艳红似火的神鸟,只要轻轻展翅,就能飞到九重天之上,俯瞰万世红尘。
只远远看着都是一种奢望,绝不敢靠近。
而现在,风笙是他关系最亲密的人。
“我没想过要离开,而且我们也不是配偶,这是帝君的意思。”珀光心里越来越矛盾,他不知道怎么描述,风笙不愿意公开是担心连累他,那如果没有这个顾虑,在风笙眼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去问问他不就好啦。”司冬神怂恿道,“帝君就在千星台,应该还没有走。”
就这样,珀光被司冬神带着去了千星台。
珀光一路忐忑不安,虽说风笙脾气好不会责罚他,但就是因为这样,珀光才不想让他为难。
“千星台重地,闲杂人等免进。”
负责守卫千星台的星使拦住了珀光,司冬神说:“你们看清楚了,这位是白虎神君,鹓雏帝君带他来的。”
“那也不能进,千星台正在降雨。”
“呃……那我不进去了。”珀光理亏,本就不想来的,现在还要无端被呵斥,这种感觉很不好。
珀光转身便跑。
“小白虎,你别这么怂啊——”司冬神在后面大声喊。
“司冬神,星宫内不允许大声喧哗。”
这时,门外瞬间安静。
时烬从千星台走出来,守卫的星使战战兢兢地解释,不是他们有意失职,实在是事发突然。
“诶,炎神这么巧也在这。”司冬神挑了挑眉,丝毫不畏惧这位铁面无私的炎神。
珀光兜了一圈又回来了,因为星宫的路和迷宫一样,必须有人带着才能走出去,他只能和别人一起走。
“给你介绍个新朋友,这是……”司冬神把珀光拉过来,正要介绍。
“白虎神君,你现在应该在第二重天。擅自离岗,罪过可不小。”时烬对神界的一切职位和当值的神仙了如指掌,就算是新来的没见过几次的珀光,也能一眼认出。
“抱歉,是帝君带我来的星天,我没有想闯千星台。”
“自己犯的错,不用扯上帝君。”
珀光咬了咬牙,他突然很想扑过去,和扑到风笙怀里撒娇不一样,他是真的想一爪子拍死这只两足禽。
“你是不是想打架啊?”珀光眼里有怒意,他虽然才来神界没多久,但也不是纸糊的,都冤枉到他头上来了,哪有不反击的。
千星台的守卫吓得魂不附体,在神界,虽然对炎神不满的大有人在,但敢当面挑衅的可真没见过,于是急匆匆地去找风笙。
风笙知道后也很诧异,珀光怎么过来了,还跟时烬发生了冲突?
司冬神见到风笙出来,立刻跑了过去。
风笙感觉到气氛果然很诡异,问道:“怎么回事。”
司冬神指着时烬说:“报告帝君,炎神在欺负新来的小朋友。”
说着给珀光使了个眼色,珀光立刻会意,眼睛倏地红了,两只耳朵也耷拉下去。
“……”
“时烬,他是我带来的,可以原谅他这次吗?或者,我代他受罚也可以。”风笙看着时烬,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时烬心里五味杂陈。
他只是在履行他的职责,怎么突然变成他在欺负人。
更重要的是,风笙在帮珀光求情,要代他受罚。
他怎么可能惩罚风笙啊。
时烬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看见珀光走到风笙旁边,极为亲昵地抱住了风笙的胳膊——
轰的一声,一道天雷劈在了时烬头顶。
风笙伸出手,在珀光圆圆的耳朵上摸了又摸。
轰,轰——两道天雷劈下来。
忽然意识到,旁边还有人在,风笙咳了一声,问道:“我忙完就会回去,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是我的配偶啊,我就想来看你不行吗?”
轰轰轰——三道雷一齐劈下,时烬已经丧失了冷静。
仅存的一丝理智迫使他压低了声音:
“帝君……他是您的……配偶?”
不仅是时烬,风笙也愣在当场。
珀光怎么突然把这事说出来了,他本来想一直隐瞒到这段关系结束。不过现在否认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就算现在否认,将来还会面对很多疑问,倒不如趁现在公开得好。
“嗯,他是我的配偶。”
时烬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和风笙告辞就转身离开。
他仿佛又回到那个混乱的一重天,没有任何依靠的他从小被当做好欺负的对象,他也不敢和任何人说起,因为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从路边破壳的小火凤。
一重天的火凤族,是一个数量庞大但极度重视血统的种族。由于火凤第一代上神不重视血统,四处留情,导致火凤族的后代资质不一,后来族内开始重视血统,把私生、奸生的孩子当做不祥之物。时烬这样的“野生”火凤,自然是没有任何人愿意靠近。
神界经过一场混战后,人才凋零,而近百年间,又常有凡人修得仙身进入神界,逐渐占领神界的重要职位,长此以往,谁是原住民,谁是新来的,谁是后来的,形成一个一个派系,对神界无益。天帝对此很担忧,委派鹓雏帝君在神界的后裔中寻找合适的人选,择以重任,平衡神界的势力。
为了培养优秀的神族后裔,风笙命令一重天建立一个书院,招收适龄的孩子,待他们学成后,便可以参加神界的选试,直接晋升成为上神。
时烬没有身世背景,只因为有着赤羽红发的火凤特征被允许进入书院,在大部分都是世家弟子的书院受尽欺凌,好不容易熬到可以参加初试,他的墨水被加入了会让墨迹变淡的蓝荧光花粉,要不是风笙查出来,恐怕他连复试都没资格。
得知初试落选,时烬几乎要放弃了,他本来就很厌倦权力的勾心斗角,那些世家为了让自己家的孩子成为上神,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腌臜事。
他想去向书院申请退学,居然被驳回。
于是他干脆闭门不出。
这段时间,他身边出现了一个和他一样赤羽红发的书院弟子,每天跟在他身后劝他,鼓励他一定不要放弃这次机会。
直到最后一次选试结束,他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鹓雏帝君,因为一点也不像,九重天高高在上的鹓雏风笙,怎么会为一个没有任何身世背景的弟子费心?
他永远记得终试那天,火凤族在人间的管辖范围内发生了大暴雨,引发山洪,百姓流离失所。
为了救人,自己错过了考试,回来的时候,考试已经结束了。参加最后一次选试的都是层层筛选出来的世家精英,根本没把时烬当做威胁,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话。
“时烬?你没来参加选试?真可惜,只有下次了。”
“成为上神的机会千载难逢,他哪里还有下次。”
“别这么说,就算他参加了这次终试,也是选不上的。”
“也对,没有天赋也没有背景,怎么也轮不到他。”
时烬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独自回了宿舍,却见到风笙站在门前等他。
风笙担忧地问:“你怎么没来参加终试?”
时烬:“我……有其他的事,耽误了时间。”
风笙:“是什么事,比成为上神的机会更重要?”
时烬沉默不语。
风笙:“不想说就算了,我听说这次终试,只是走个形式,人选都是内定的,你参不参加也不重要。”
这个结果,其实也在时烬的意料之中,只是亲耳听到,心里还是很沮丧。
准备了这么久,结果却是白费,说不失望是假的。
“他们说的对,我资质平庸,没有背景,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上神。”
风笙见他失落,又问:“不想知道结果?我悄悄去看了,可以提前告诉你。”
时烬沉默,双目无神地坐在台阶上。
“我选择的人是你,时烬。”
风笙全身燃起一团又一团凤焰,肉眼可见的强烈灵压和明艳火光让时烬睁不开眼。
原来这个一直在身边耐心鼓励他的人,根本不是什么书院的弟子,而是九重天来的鹓雏帝君!
时烬俯首跪拜。
“鹓雏帝君……”
风笙把他扶起来:“以后就是同僚了,不用行这样的大礼。”
时烬还是不敢相信,他觉得自己在做梦。
“您说,是谁?”
“你,就是现在站在本座面前这个人。”
“可是……为什么,我明明错过了。”
“那个啊,不是真正的终试,大雨引发的灾难才是,十几个人里,只有你放弃了考试选择救人,只有你,参加了真正的终试。”
“只有我?”时烬回想这一切,很不真实。
风笙又说:“你明明是个天才,为什么总说自己资质平庸?难道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时烬垂着头,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天才,甚至很害怕别人的赞赏。每一次被师长当众表扬,便会遭到同辈的嫉恨与欺凌,特别是像他这样无父无母的孩子,所以他宁愿泯于众人。
风笙说他只是缺了些自信。
他如何不知道,但他不敢有,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能力保护自己。自信是什么,能保护他不受欺负吗?
时烬习惯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所以遇到更加弱小的生命,他会尽全力去帮助他们。
“你天赋优异,又不失纯真本性,这很难得,神界正需要你这样的上神。”
司冬神没有搞事,就是个纯乐子人V
一重天的凤燎原,长满了红色的焰蓟草,被风吹拂时,整个平原仿佛火焰在燃烧。
焰蓟草深处,卧着一只小火凤。
一整天都没有动静,要不是身上的羽毛随着呼吸微动,根本看不出还活着。
它翻了个身,看见半空中突然出现的凤焰火光,如若不是这道火光,他可能会一直这样睡下去。
凤焰落到时烬身边,化作一个赤羽红发的男子。
“帝君。”时烬跪坐在地上,双目低垂,看不清神情,但风笙能感觉到他很伤心。
来的时候他想了很多安慰的话,这会儿又觉得没什么用,因为他不清楚时烬为什么生气。是因为他帮珀光说话,还是接受不了他有了配偶?
风笙就这么陪他坐了一会儿,直到时烬先开口:“帝君喜欢他吗?”
风笙愣了一下,回道:“不讨厌。”
“为什么要选他?”
“……”
时烬的问题太直接,风笙不知怎么回答,他选中珀光只是因为发情期需要一个伴侣,配偶……也不知道珀光为什么突然那么说,替他解围罢了,风笙觉得事情还是不要弄得太复杂,所以承认了也没什么。
“这种事,就是缘分使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帝君并不是这么随便的人,只是不想说而已。”
啧,他怎么猜得这么准。
风笙语重心长道:“你若是这样想也无妨,等你的缘分到了,也会有类似的心境。时烬,你还是个孩子……”
时烬激动地打断他:“我不是孩子了!帝君,我的第一次发情期已经过了。”
接着,时烬反握住了风笙的手。
“您知道,我第一次发情期梦到谁了吗?”
“……”
风笙不想猜。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这只小火凤,是他为神界培养的上神,所以在他身上倾注了不少心力,他也知道,时烬对他一直很崇拜、仰慕。
但是,有些东西就是不受控制地变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风笙低声问。
“我也不知道。”时烬双眼通红,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风笙叹了口气,若是早些察觉到,他不会让时烬越陷越深,现在坦白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他把时烬的手握住,放在自己心口,时烬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能感觉到吗?我没有心跳。”
时烬手一颤,风笙真的没有心跳,为什么?
“心脏,早已被我扔掉了。我没有心,也生不出情根。”
风笙居然没有情根?
他明明是一个很温柔很重情义的神仙啊。
“我对你好,无关风月。所以,你不必在我身上费心思,没用的。”
时烬心中泛起一片苦涩,风笙有无情根,他们之间都没有可能。他知道风笙以前有喜欢的人,那位楼兰仙君,出身高贵却是古道热肠的性子,最后为了风笙自毁仙身。而他是一只“野生”火凤,与风笙喜欢的楼兰仙君大相径庭。
而且所有和他共事的神仙都说,炎神大概是没有同理心的,像一块冷冰冰的铁板,穿不透,融不化。
这些言论,时烬是从来不在意的。
他只在意风笙的想法。
外人看来,若是论对神界的忠心,一定有他的份。但他自己知道,他不是忠于神界,而是忠于风笙,假设风笙要造反,其他人尚且要问问缘由,他不会,风笙去哪里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追随,这个想法他从未改变。
他就是想做鹓雏帝君身边的一只小火凤,仅此而已。
至于风笙想和谁在一起,本来就与他无关。如今得知真相,反倒让他释然。
风笙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微笑道:“你能想明白就好。快到除夕了,若是不忙,和符岁一起来南禺山吃年夜饭吧。”
年关将至,神界也在准备新年的到来。
南禺山收到了许多请帖,都是邀请风笙的私宴。这些请帖每年都有,风笙一开始还会去应酬一下,后来觉得也没意思,就一一推拒,并且让守山使回了谢礼。
南禺山已经很久没有发出过请帖了,以往他都是和徒弟们一起过年,但今年有些不同,风笙写了两张请帖,让鹤仙带去给符岁和时烬。
送完请帖,鹤仙顺道又去灶神处预定了一些菜品,灶神这几日手忙脚乱,要为各宫准备宴会,鹤仙虽是鹓雏帝君座下,也要等上一会儿,加上这次私宴还多了一头爱吃肉的小白虎,鹤仙在神界多留了一天才回去。
第二日,鹤仙打道回南禺山,在山门前遇上了时烬。
“炎神大人,主上的私宴在三日后,您怎么今日就来了?”
时烬神色凝重道:“我来并非为了赴宴,而是有急事禀告帝君。”
鹤仙:“原来如此,请随我来。”
时烬看了一眼山门上的封山令,停住,鹤仙立刻解释:“前些日子南禺山重新修缮,许是忘记撤掉了,炎神不必在意。”
时烬摇头:“我在这里等。”
鹤仙不再多言,立即化身一只白鹤飞向山中楼宇。
时烬抱着剑,静静地站在山门外,俊俏的外貌看得路过的妖仙们小鹿乱撞。
风笙听说时烬来了,先是有些疑惑,随后鹤仙说是因为有急事,于是屏退了身边的守山使,单独相见。
风笙问:“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时烬回道:“帝君,财神两日前去了人间,直到今天也没回来,我怀疑他失踪了。”
本来他想和符岁商议一下要送什么新年礼物,结果一去根本没见到人。
风笙一惊,符岁失踪了?
时烬说:“我问过了,鹤仙没有把请帖亲自送到他手上,而是交给了他宫中的掌事,掌事也说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现在正是神界最忙的时候,他去人间干什么?况且年关一过,他的生辰也快到了……”风笙自语道。
随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财神符岁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