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间,唇上感受到暧昧的湿热。
他怔愣住了,这分明是一个吻。
“嘘,闭上眼睛。”水中的人眸光潋滟,眼尾带了点绯色。
气息在唇齿间纠缠不清,令人神智混乱,两两对望,眼神里藏匿着不可言说的情愫,热烈而又赤忱。
陆泽呼吸微滞,紧接着伸手搂住对方的腰,低着头强势地回吻了过去。
对方唇舌柔软,似有浅淡花香弥散,勾得人神魂颠倒。
周围的一切都停滞了,溪流静止,萤火虫消失踪影,花灯变暗,蜡烛一盏一盏熄灭。
黑暗来临。
身旁熟睡的沈蕴翻了个身,陆泽望着天花板,有些不知身在何处。
原来是一枕梦。
关了灯之后他一直睡不着,翻来覆去,可能是身边多了一个人的原因。好不容易进入睡眠状态,结果却被梦惊扰。
梦里发生的种种犹如真实经历般在脑海放映,包括那个吻。
他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有点烦躁,轻轻掀开被子,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借着微弱的月光静静看着沈蕴。
只是在清醒的状态下第一次和沈蕴同床共枕,就进入了如此旖旎的梦境,并且还对对方产生了难以自我掩饰的生理反应。
轻嗤一声,什么时候自己的克制力变得这么差。
他禁欲多年,没有什么能勾起心中波澜。
早在军队待的时候进行的各种测试都是满分,依稀记得其中有一项是针对alpha的定力检验,这是每一位高级指挥官所必须承受的考验,为的是防止敌人有机可乘,误了大事。
可以说他很顺利就通过了考验,没有一丝动摇,事若无物。
但到了沈蕴这里只剩下碰壁。
呼出一口气,他需要去解决目前这个问题。
浴室的花洒开到最大,流出来的水温度不高,能够浇灭那把延续已久的旺火,一朝解放,一发不可收拾。
舍弃再使用浴香的想法,那梅花此时已经成了扰乱思绪的药剂,显然会使得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持续冲了二十多分钟的温水澡,玻璃门附上一层热气。披上睡袍,他神色淡淡靠近洗漱台,拿起皂角洗第二遍手,掩盖味道。
“陆...泽?”
他听见沈蕴模糊的语气,和梦中的声音重合。
“我不会骗你的,陆泽。”
他盯着镜子,眸色渐深。
平复情绪,擦干手走了出去,他缓缓回应道:“嗯,我在。”
沈蕴似乎只是下意识叫了一声,隐约察觉到枕边人起身,过了许久也不见回来,但浴室好像有灯影。
“天好像还没亮?”
“没有,时间还早。”陆泽带了几分安抚的意味,开口说道:“吵醒你了,抱歉,继续睡吧。”
沈蕴眼睛都没睁开,一句完整的话被自动拆成几个字,不清醒的脑袋就捕捉到还早,睡吧。
他安下心,继续熟睡过去。
陆泽悄无声息来到床边,指尖微凉,隔着几厘米点在沈蕴唇角的位置。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吻让他理不清思绪,心生回味。
微不可闻的叹息散落在房间,他收回手。
沈蕴,这可怎么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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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放完招就跑~嘿嘿嘿。
明天家里要招待客人,后天再更宝贝们~爱你们么么。
沈蕴坐在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挑了一根朴素的木簪。
昨天半夜陆泽好像起身了一段时间,他朦胧中问了句话,然后又经不住困意睡过去了。
正回想着,脑海中思考的对象结束洗漱走出来。
他透过镜子望着对方,眼尾带着浅浅的笑意:“早安,昨晚睡得好吗?”
“早安,还行。”陆泽没打算说实话,用简短的几个字来搪塞询问。
沈蕴闻言点了点头,对方已经穿戴好,深色正装,衬衫衣扣一丝不苟扣到喉结之下,禁欲气质尽显。
他移开眼目光落在木簪上面:“我还需要等一会儿,要是觉得无聊可以下楼,父亲应该在看晨报。”
陆泽看着沈蕴手中握着的东西,开口说道:“没关系,需要帮忙么?”
把伴侣单独落下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嗯......”沈蕴踌躇两秒,觉得可以让对方试试。
至于最后的结果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大不了重新挽一次。
随意把玩着那根木簪,他扬起嘴角缓缓道:“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陆泽以为会被拒绝,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别人梳洗的人,更别谈挽头发。
沉吟片刻,有些生疏地摸起台上的木梳。
青丝的触感比想象中还要柔软顺滑,他勾起一部分,指尖沿着发丝滑下去。
“弄痛了要说。”
那嗓音仿佛是在低语,莫名生出几分温柔的意味。
镜子里的人低着头,举止很轻,大抵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显得有点无从下手,但神色认真仔细,木梳从顶端再到发尾,就像是在抚弄什么绝世珍宝。
清晨的阳光宁静淡雅,足迹延伸到梳妆台,珍珠宝石闪着细碎的光,画面和谐而又美好。
沈蕴抬起眼盯着镜子,并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陆泽站在他身后,离得很近,能闻到洗漱之后的那抹清爽,对方的指尖偶尔不小心触碰他的耳垂,有点痒。
默默看了一会儿,他将木簪递过身后,温声开口:“半挽就行了...”
木簪被抽走,陆泽听着沈蕴讲述怎么操作,垂下眼试图理解,貌似也不算太难,先这样再那样,总之比不上作战复杂。
但连着两次得到失败的结局后他就得出比上前线作战还要难的结论。
手下挽出一个四不像,看起来有点喜感,不到三秒,头发散落,眼见木簪就要掉下去,还好他接得快,沉着声音及时给自己挽尊:“我不擅长这个。”
那副样子极为别扭,沈蕴轻笑几声,属实是为难某人了,为了不让对方觉得失了面子,他最后还是决定将木簪换成发带:“来日方长,等下次会了可以让你挽吗?”
不是多过分的要求,而且让人觉得被依赖,陆泽抿起嘴角,将发带绕过发间,系上简单的结。
他发现沈蕴很会拿捏人心,寥寥一两句话就能够掌控人的情绪。
拿着小镜子映照了一个能看清的角度,他应道:“当然。”
沈蕴微微偏头,眼尾上挑,不吝夸赞道:“系得挺好的。”
用过早饭,女侍们开始布置厅堂,采摘的新鲜水果和鲜花还带着露水,精巧的餐盘盛放着美食甜点,飘香诱人。
苏宁依今天穿了旗袍,白色披肩更显身段优雅,她站在大厅门外招呼着李妈和一名长工。
喜庆的大红鞭炮被枝杆撑着吊挂在树梢,那长工固定好枝杆去寻找引火线的位置,李妈笑吟吟对他讲道:“待会儿客人露面的时候点火。”
厨房内的人更是忙上忙下,边擦汗水边做着手里的事情,碗碟摆了好几排,就等着装满端上桌。
此时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震耳欲聋,女侍们捂着耳朵,个个探头观望,神色带了好奇。
只见很多穿着黑色衣服的alpha们抬着复古的大箱子,足足二三十箱,看起来重量不轻。这是作为陆家代表陆泽给沈家沈蕴下的聘礼,除了古董丝绸、金银首饰,一些珍贵的收藏品之外,还有一些资产以合作的形式来表达诚意。
女侍们第一次见这样大的阵仗,捂着嘴窃窃私语,含了艳羡和惊诧。
陆雁拿着拐杖走在最前面,他已经年过八十,再硬朗的身体也经不住岁月蹉跎。拐杖在地上敲了两下,那些箱子被放置。
他爽声笑道:“沈中庭,陆泽的父亲不在,就由我来行礼仪之事。”
陆雁曾经是开创兰溪版图的先驱之一,尽管这么多年退隐但威名依旧在外,沈青时神色正经,下了台阶和他握手问候:“辛苦了,路途颠簸,陆老里面请。”
苏宁依一一招呼其他人,姿态端庄面带浅笑,陆泽那些叔母对她一见如故,没过一会儿大家就亲切地问候起来,她在人群中留意凌月熙的身影,却发现对方正和沈蕴谈论着什么,便歇了上前问好的心思。
上次陆雁生日的时候,沈蕴没和陆泽的母亲有过交流,这次大家欢聚一堂,大多数都是长辈,左右有陆雁稳场,凌月熙懒得应和,便去找两位小辈聊天。
“你们两什么时候到的?”凌月熙慢条斯理问道,她先是看了一眼陆泽,然后目光又落在沈蕴身上。
“昨晚。”沈蕴笑了笑,嗓音柔和:“母亲。”
“嗯。”这声母亲让凌月熙很是受用,她抬起下颚,海蓝色钻石项链衬得脖颈雪白纤细:“沈夫人和玉相称,我请人打造了好几套首饰,猜想她应该会欣喜,客套就不必了,我不喜欢。”
果然如陆泽所言,母亲是真性情,既然如此沈蕴也就不再客气,他开口说道:“母亲确实对玉钟情,我会转告您的心意。”
凌月熙满意地点点头,又瞥了一眼陆泽,语调平平:“往后他要是欺负你了,可以给我打小报告。”
沈蕴听见小报告这三个字一时之际没反应过来。
半晌后他笑出声,他理解为什么陆泽说总是哑口无言了,毫无弄虚作假夸大的成分在里面。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种事都不会发生,他回应道:“您放心,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陆泽不给凌月熙再说话的间隙,开口说道:“大家都进客厅了,母亲。”
最后一句他加重语气,颇有几分提醒的意思。
“知道了。”凌月熙神色慵懒,并不将儿子的警告放在心上,她拉过沈蕴的手刻意降低话语声,但又不至于让别人听不见:“一会儿给你讲讲你的alpha小时候的趣事,小时候比现在好玩多了,我的天,你和他待在一起会不会觉得无趣......”
沈蕴回头望了一眼陆泽,表情生动,眼底尽是调侃。
陆泽接收到信息,无声做了个口型,神色平淡:“别信,假的。”
沈蕴目光流转,摇摇头,显然对凌月熙的说辞非常动心,也无声回应:“我很感兴趣。”
陆泽嗤笑一声,一时之际不知道是该因为沈蕴对他感兴趣而感到荣幸,还是该对即将逝去的形象而感到惋惜。
转念一想,算了。
博伴侣一笑,何乐而不为之。
大厅灯光辉煌,众人纷纷落座,女侍奉上了茶水和果汁。
除了定下婚期,还要商量婚事的细节,譬如邀请来宾,仪式步骤等,这些都要经过仔细斟酌。
陆雁取出老花镜戴上,翻开黄历书,边笑着说道:“选个黄道吉日,办得风风光光,我也好了却一门心事。”
这样九泉之下,他才好给陆泽的父亲交差。
沈青时深以为然,喝口热茶,他开口道:“时间不宜过赶,但也不宜太迟,我觉得近两三个月为好。”
“言之有理。”陆泽的大伯接过话:“早了准备时间有限,长了又拖沓,不早不晚恰合适。”
“嗯。”陆雁沉思一会儿,手上不停地翻了好几页:“沈蕴还没有结束学业,还得考虑到他的时间合不合适。”
被点到名字的沈蕴没想到爷爷思虑这么周到,心中一暖。
“也对。”大家点头应和。
“那就只能选择休息日或者假期。”
“我记得近几个月貌似没什么假期。”
其中一位叔母插进讨论:“休息日也可以,反正所有流程都不让新人操心,一辈子就这一次婚礼,他们只需要好好体验。”
众人闻言哄笑,陆雁脸上带着愉悦,食指点了点黄历书,斩钉截铁道:“是这么回事。”
他又翻看了一会儿,挑了几个符合情况的日子对沈青时开口:“你看看这几个怎么样?”
都是吉日,宜嫁娶,沈青时慢慢看下来,觉得其中一个日子很眼熟,他瞧了瞧苏宁依:“沈蕴的生日好像是在这天。”
苏宁依凑过去,语气肯定:“是的,这天是阿蕴的生日。”
两人对视一眼,有了想法。
一般说来omega年龄层面上的成年期到来那天,大家会为他庆祝,这代表对方已经有了独立的能力,几乎每位omega都会收到祝福,世家权贵里还会为此举办宴会,原本许久之前沈青时和苏宁依是打算在那天请些客人小聚的,但后来因为联姻的事就暂时搁置了。
“那就往后三个月的二十日吧。”沈青时缓缓解释:“正好那天是沈蕴十八岁生日。”
陆雁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然后笑了笑:“好啊,成年礼和婚礼一起办了。”
“这个主意不错。”
“确实不错。”
陆泽的大伯也笑道:“这可是双喜临门。”
“那一定要隆重,陆家好久都没有喜事了,开个好兆头,很是吉利,沈蕴能够成为陆家的人,这缘分可遇不可求,三生有幸。”
大家都很赞同这番说法。
“是啊,哈哈哈。”
“说得对。”
......
楠木桌旁边,陆泽扬起语调,对身旁的人问道:“你的生日?”
确切地说是原来沈蕴的生日,是时候再买束花去寺庙祈福了,沈蕴边想边说道:“嗯,也是凑巧。”
陆泽记得当年陆姀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陆家老宅团聚了一次,很是热闹,当时不止有家里人,还有陆姀的同学以及圈子里的同龄朋友。
omega的十八岁生日是个很重要的人生节点,陆姀那天打扮得十分漂亮,记忆中她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想来是幸福快乐的。
也许沈蕴的十八岁也不应该留下遗憾。想到这里,他开口道:“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沈蕴闻言转头,带了几丝兴味:“你要送我礼物?”
陆泽微微颔首,嗓音缓沉:“很重要的一天不是么?”
沈蕴了然,尽管现下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但不能掐灭alpha的热情,对方有这个心思,他欣然接受,这样都会高兴。
不过不能这么简单,那会显得太轻易,太轻易就没有参与感了。
他淡然一笑,徐徐说道:“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只要是你送的都会赋予不一样的意义,所以,留点神秘感?”
感觉自己给自己下了一个套,静默一会儿,陆泽失笑道:“可以,但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
对于陆泽而言,平时送礼都是用价格来衡量价值,并且大多数情况下都由严直去处理,让他玩浪漫情趣,简直就像是顶磨盘踩高跷,难上加难。
除了送沈蕴值钱的贵重物品之外,还真不知道玩什么新意。
沈蕴摩挲着手上的蓝宝石,眼尾一瞥:“陆上将是什么人,输阵不输气势,这话可不像你的风格。”
“那要分什么场合,游刃有余这个词,不是处处都适用。”人生二十几年,全在正经事上,陆泽现在倒有点后悔,可能还得跟别人借鉴维护伴侣和谐关系的经验。
要是真游刃有余,沈蕴就没得玩了,他接过女侍递来的茶杯,慢慢放到陆泽手中:“岁月悠长,需得好好品味才是。”
“嗯。”陆泽端着杯子,细嗅一番茶水的清香,闻言道:“是得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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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被导师敲了o>_
定下婚期后,众人聊了聊宴请宾客的事情。
为了体现沈陆两大家族的地位,长辈们大多数都支持趁这次机会与合作者们维持一下关系,婚礼当天不止有两界一庭的来宾,还有那些世家里的人。
除此之外,陆雁决定在陆家老宅举行仪式,因为场地足够宽敞,不像酒店那样空间有限。
用过午饭不久,陆家人纷纷告别离开,凌月熙在走之前跟苏宁依说了几句,大有让她放心把沈蕴交给陆泽的意思,苏宁依笑得温柔,表示两位小辈都明事理,她很放心。
沈青时和陆泽一同去了政界,留下两位omega在家收拾残局,一切结束后沈蕴本打算回房间午睡。
但他刚上楼不久,通讯器忽然振动起来。
“沈先生,是我,佟行。”
意外一瞬间,他回应道:“嗯,查出什么了?”
那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开始陈述:“目前只查出了一部分,四年前顾家家主顾时得了败血症,顾家发生动荡,于是让顾时的弟弟顾裴顶替他的位子,但顾裴这个人心思不在经商,能力不如顾时,所以尽管顾家安稳了下来,但地位一日不如一日。”
“接着就是方逸向顾家抛出橄榄枝,他可以让顾家重回往日辉煌,但有个条件。”
沈蕴挑起眉头:“他想和顾裴联姻?”
佟行回道:“是的,但他没有去找顾裴,而是找了顾家的长辈,这就是问题所在,顾家长辈瞒着顾裴签了协议,顾裴不认,那些长辈指责给他吃好穿好,把他养了这么大,但他却恩将仇报,不顾全大局,现在顾家有难,他有责任做出牺牲。”
“顾裴为什么不认,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方逸?”沈蕴抓住一个重点,毕竟这看起来是一笔只赚不亏的交易。
佟行:“有这方面的原因,统一的说法是因为方逸这个人太强势,管得太宽,前阵子有个omega被人欺负,顾裴主动帮忙,然后这个omega被方逸处理了,并且似乎顾裴的一举一动在方逸的监视中。”
就像那场舞会上,顾裴收到方逸好几个电话,沈蕴心想,逼得这么紧,不管是谁迟早都会发疯,而不幸的是,他就是下一个被盯上的对象。
“但我认为真实的情况还有待商榷,听顾裴的同学说,他前年消失了一段时间,大概有两三个月,回来之后变了个人一样,而且根据调查他在这个时候有松口的迹象,半个月后他表示愿意和方逸联姻。”
沈蕴若有所思:“意思是,这才有可能是顾裴真正厌恶方逸的原因?”
佟行凝神道:“这只是我的推测,一个人的态度发生这么大转变,要么是经历生死,要么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或许只是他突然想通了,愿意奉献自我呢?”沈蕴轻嘲道。
“有可能,但概率很小,因为顾裴的父亲出轨了,原本就对顾裴母亲不满的顾夫人心中更加不满,导致顾裴的母亲得了抑郁,一直在医院修养,这种情况下,我不认为顾裴会选择成全顾家。”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眸中微光闪过,沈蕴沉默几秒,顾裴的处境属实有些困难,没想到竟然经历了这么多坎坷,看对方那潇洒的姿态,他还以为活得很轻松。
“那段时间他母亲怎么样?”
佟行明白沈蕴想说什么,他也怀疑过顾家人拿顾裴的母亲来作威胁,但并非如此:“他母亲在医院好好修养。”
这就奇怪了,沈蕴有些想不通:“继续查,弄清楚顾裴消失之前发生了什么。”
佟行应下来,思衬一会儿继续说道:“沈先生,关于方家倒是没什么太大异常,方家一直都是兰溪世家五大家之一,虽说出了个方逸,但此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
沈蕴闻言反应不大,抬起下颚开口道:“说说方逸。”
佟行:“我的评价是很有手段,他有一个alpha哥哥,但最后他却成为了方家家主。”
只这一句话就足以体现方逸是个颇有能力的omega。
“但这世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冷硬太过并不见得是好事。”
会让人生出畏惧之心,而畏惧往往会成为绊脚石。
“嗯,知道了。”沈蕴思索一番后讲道:“就先这样,其余的等查完全了再来告诉我。”
佟行在那边点点头:“好的沈先生。”
这通联系让人没了午睡的想法,沈蕴在房间里晃悠,透过窗户望见母亲在小花园修剪枝丫,左右无事,现在陆泽也不在,没人陪他消磨时间,不如和母亲劳作一会儿。
“怎么下来了,不是要午睡吗?”苏宁依带着米色花边帽,视线被遮挡住,她扬起帽檐,嗓音温柔问道。
沈蕴摇摇头,问女侍要了一把剪刀:“一个人待不住。”
“我看你不是一个人待不住。”苏宁依听后轻声笑道:“是陆泽不在你觉得无聊。”
沈蕴难得失语,多余的枝杈被剪掉,他拿起那束花旋转一圈,轻扔在瓷盘上,微微点头承认道:“是有一点。”
苏宁依停下动作,抬起眼缓缓开口:“陆夫人临走之前让我安心,她说这么多年很少见陆泽姿态这样放松,陆泽和你相处时的样子会让她暂时忘记上将这层身份。”
“嗯?”沈蕴扬起语调,语气难掩兴趣:“还说了什么?”
苏宁依带着几分纵容,对沈蕴道:“还说陆家人长情,伴侣从始至终只会有一个,所以你于陆泽是不同的。”
“如果真是这样,不做点什么岂不是亏了。”沈蕴简短评价,短促浅笑一声,像是在随口开玩笑。
苏宁依脱下手套放到瓷盘里,对女侍摆了摆手。
她神色变得正经:“等十八岁一过,你就会迎来结合热,阿蕴,你是怎么打算的?”
之前确定婚期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不免还是有点多此一举询问。
沈蕴目光落在那朵开得最娇艳的花上面,并不正面回答:“没什么打算,总之不会使用抑制剂。”
“那么你的伴侣有明确告诉过你,会陪你度过吗?”苏宁依觉得很有必要告知自己的儿子关于omega的一些知识,毕竟他少不经事,来这里三年也不见和哪位alpha走得近,更别说其他。
母亲,那必然是没有的,反而是自己明确会陪陆泽度过易感期,沈蕴心里想到,他面上不显什么情绪,不紧不慢开口:“倒是没有,不过他不陪我度过难道还想陪别人度过不成?”
苏宁依愣了愣,然后被逗笑了,那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有种反差的可爱,她捂着嘴回应:“是是是,你说得对。”
眼尾带着未尽的笑意,她徐徐道:“不管作为谁的伴侣,不需要委曲求全,也不必小心翼翼。”停顿两秒她继续说:“但你们还是得提前准备,不然到时候会慌乱。”
目前沈蕴还没见《论omega的艺术与修养》里有关情热期的内容,而他对这个东西也只是一知半解,他以为的情热期跟新婚洞房花烛夜没什么区别,所以某人真诚发问:“为什么要提前准备?”
这种事还需要提前准备么???
不是全靠临场发挥???
苏宁依表情有些无奈,果然是什么都不清楚啊。
阳光有些照人,她抹去额角的细汗,尽力详细解释:“结合热通常来说至少会持续四天,在这四天中omega手无缚鸡之力,会释放浓烈的信息素吸引alpha,所以大多数时间都由alpha陪伴着待在房间。”
沈蕴懵了。
四天,还是至少。
骗人...的...吧。
那副恍恍惚惚的样子被苏宁依看见,让她哭笑不得:“处于结合热的omega高度亢奋,没什么食欲,而且吞咽困难,得多准备一些营养液以此来维持身体功能正常运转。”
怎么会这样,竟然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沈蕴觉得他需要消化一下。
四天是什么概念,人还健在么!?
大抵是他的呆滞过于明显,苏宁依迟疑叫道:“阿蕴,阿蕴?你还好吗?”
我可能不太好。
沈蕴表情一言难尽:“母亲,omega一生中大概有多少次情热期?”
苏宁依答道:“除去第一次必经之外,每年两次,等终身标记后就不会产生情热期了。”
标记分为临时标记和终身标记。
临时标记后omega身上会沾染alpha的气息,大概存留十天的时间,越是强大的alpha存留时间越久,并且越会让其他alpha感到不适。
而终身标记后omega与alpha的羁绊将无法被斩断,一生一世只认对方一位伴侣。
沈蕴纠结不已,在那么多次情热期每次情热期至少四天与终身标记之间做选择,前一个承受不住,后一个目标长远。
最悲惨的结局莫过于需先经历前者再达到后者。
他神不思蜀,点头说道:“嗯,我知道了母亲。”
“你自己看着办吧,该讲的我都讲了。”苏宁依莞尔一笑:“放松点,没那么可怕,或许可以让医生为你普及一些知识。”
沈蕴宁愿自己去查阅书籍也不愿意找医生。
他含糊其词应道:“到时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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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的结合热:洞房花烛夜。
实际的结合热:至少四天。
宽敞的厅室内,气氛安静,偶尔有笔划在纸上的刷刷声。
长桌正中央前坐着一位样貌冷艳的omega,墨色短发微卷,鼻梁高挑,一双狐狸眼本应显得惑人,但又因为他紧闭的薄唇平添一抹不好相处的疏离感。
方逸看文件看得正入神,忽然被一阵敲门声给打断。
他淡声道:“进。”
管家抱着一堆白纸,尽量放轻脚步,她姿态恭敬,微微低头道:“先生,之前的纸张剩余不多,我重新带了一些过来。”
方逸对着一个方向轻挑下颚,示意:“嗯,放这。”
管家放好东西,正准备退出房间之际,方逸看着她问了一句:“今天是休息日,顾裴应该没有去兰溪特吧。”
李澜英心底一颤,犹豫了一会儿,神色异样,有些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他不在家?”方逸察觉出她不对劲,放下笔,翘起腿背往后一靠,举止间生出几分凌冽,让人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虽然方逸和顾裴住在一个屋檐下,但两人就连陌生人都不如,陌生人好歹出于礼貌会嘘寒问暖几句,或者互相表达善意,而他们两一个住楼的这边,一个住楼的那边,平日里顾裴几乎从来不会主动找方逸,有课的时候见不到他本人是常事,方逸也就只有休息日能够和他面对面坐在一起吃一顿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