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我死遁了—— by虞渊
虞渊  发于:2023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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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峙怎么可能喜欢的人是你?”
陆以克对此表示怀疑,但是在看见季瑾这样自信地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又有些犹豫了,“那你把手里的刀放下,自己走过来。”
季瑾轻轻笑了一下:“那你先放了他。”
陆以克的观察力果然敏锐,他甚至都没有把刀拿出来,陆以克便已经对此有所察觉。
那个omega还在拼命地摇头,他想让季瑾回去,但季瑾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把自己袖子里的刀拿了出来,看着陆以克给omega松绑。
“送他出去。”
季瑾看着陆以克,“我跟你走,任你处置。”
陆以克勾了下唇角,似乎是机械地笑了一下,看上去颇为诡异。
季瑾扔了刀,把自己一步一步送进陆以克的手里,对方却不像刚才那样对待omega一般,去拿麻绳捆绑住自己,反而是直接拿起了刀,下一秒就抵在了自己的喉咙。
季瑾在一瞬间顿时清醒,他下意识地抬手去砸陆以克的头,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踹上腿弯,逼他跪倒在地。
“季瑾,你疯了吗?!”
那个omega松了绑,此时已经自己拿下了手里塞着的麻核,转身眼睛瞪得发红,“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
季瑾愕然地望向陆以克,又愕然地看向那个omega,像是完全没明白那个omega在说什么。
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被陆以克泄愤似的踹倒在地。
季瑾不知道自己身上挨了陆以克几脚,只觉得浑身上下骨头都已然散架,带着钻心剜骨一般的疼痛。
他艰难地喘息着,狼狈地从地上再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的额头已经磕破了,眼前被血模糊了一大片,看什么都看不太清。
那个omega已经跑了,季瑾默默地想,希望他赶紧离开,再也不要回头,自己拼上这条命与陆以克殊死一搏,祝福他和陆峙百年好合。
他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反正自己也想死,如果真的有人能带走陆以克这个疯子,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他自己?
季瑾吃力地睁开眼睛,对着陆以克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杀了你?”
陆以克发出一声嗤笑,“你以为我傻吗?你死了我还能怎么威胁陆峙?那个傻子乐呵呵地买下了一整个婚纱店,为此不惜满足时家的狮子大开口,硬是抵了南边的一块地,就是为了方便你定制婚纱,他这么喜欢你,你觉得我们都是傻子吗?”
季瑾一瞬间如遭雷劈。
许多事情在脑内电光火石地闪现刹那,他刹那间只觉得自己全部的思维都被推翻重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可能在这一刻突然浮现。
他一直以为那家婚纱店是时家的产业,也为此才特意选择在那里布局,以此来摆脱陆峙。
可什么时候,陆峙居然把那就婚纱店买下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季瑾艰难地出声,只觉得血液在一瞬间冲到了头顶,声音都带着他无法抑制的颤抖,“陆峙把婚纱店买下来……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至少在陆知熙和时柯结婚之前。”
陆以克很有耐心地逗弄着这只自投罗网的猎物,显然很乐意为季瑾解答一些问题,“他把里面所有的员工都换了,听说还特意从omega保护协会里招了许多热心的人,自己专门去盯着他们培训上岗,都是为了能更好地服务你。”
季瑾一瞬间失语了。
陆以克不明所以,但其中内情却只有季瑾明白。
他从来没想过为什么自己的计划会这样的顺利,也从没想过为什么那天去婚纱店里,能正好遇到一个乐意打抱不平的柳绎omega。
他利用易感期里陆峙的崩溃,却不想陆峙展现给自己的一切,同样也都是装出来的。
他想离开,陆峙对他说,如你所愿。
你不放心我会真的放你走,那你精心设计的游戏,我陪你玩。
季瑾终于明白,为什么他选择离开的那天夜晚,陆峙会那样失态地抱着自己在床上做了整夜,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陆峙会做那样一桌精致的早餐,会在临走前执意把那瓶信息素香水塞进自己的衣兜,会在目送他进试衣间的时候,那样克制地问自己多久回来。
原来陆峙什么都知道。
原来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自己。
他固执地以为陆峙不会再放自己走,选择了那样偏激的手段去伤害陆峙。而陆峙,却自始至终早就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明白自己对他的伤害,却依然愿意迁就自己,愿意陪自己演完这出戏,甚至不惜忍下自己泼在他身上的脏水,承认下自己为他虚构的罪名。
季瑾记忆里的那个只会胡闹的孩子早已经长大了。
那个恶劣、伤害着他人的人,原来一直都是自己。
陆峙愿意改,他却不愿意信。
直到像现在这般,季瑾终于相信陆峙做出了改变,可是他早已用尽各种手段、千方百计地离开陆峙,已经亲手将退路斩断。
季瑾有些绝望地想,陆峙已经放手了。
他陪自己演戏的时候,心里该有多么心灰意冷?
他那样陪伴着自己,想尽办法哄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又是怎么对他的?
他知道错了,可他却回不了头了。
他辜负了那样一段热烈的爱,把那段爱意撕扯得粉碎。
如果想重新拼的话,到底该……何从下手呢?
“我还以为你有多难拿下呢。”
陆以克凑近在季瑾耳边,轻声耳语起来,“季瑾,你可比你弟弟好骗多了……”
季瑾浑身上下都在陆以克的虐打下火辣辣地灼热着疼,喉咙被陆以克狠狠地踩着,根本无法出声,只能满是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人。
陆以克诡异地笑出声来,看得直让人毛骨悚然:“你猜猜看,陆峙会不会来?”

“季瑾还没到机场吗?”
陆峙焦急的看着时间,扭头看向调香师,“你不是说他已经上车了吗?”
调香师也觉得迷惑。
季瑾的地址和私人机场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如果在自己给季瑾打完电话后,对方立刻出发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到机场了,但他们的人却迟迟没有收到季瑾抵达机场的消息。
陆峙眉头皱了一下,果断道:“去调监控,排查这段时间里经过的所有计程车辆。”
他们拿到了季瑾上车的那辆计程车的车牌号,开始分头沿着路段的监控开始查清季瑾的路线, 很快陆峙的人便把结果送到了陆峙面前:季瑾的前半段还是正常的前往私人机场的路线,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就转换了路线,去了滑雪场。
“糟了。”
陆峙起身穿上外套,急匆匆就要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却在这个紧张的时刻,突然响了起来。他强压着心中的焦躁,接了电话,那个和他假订婚的omega在电话的另一边声音急切,告诉陆峙, 现在季瑾就在G市滑雪场后面废弃的仓库,就在陆以克的手上。
陆峙的脸甚至还没完全阴沉下来,陆以克便已经把季瑾浑身是血的照片发到了陆峙的手机。
旁边的人此时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一个缩成鹌鹑似的站在旁边。
知道内情的齐曜在第一时间赶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陆峙攥着拳硬生生砸烂了桌上的烟灰缸。
齐曜知道,陆峙一直小心提防的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陆峙想通过和季瑾“决裂”的方式,来放季瑾走这件事,并不是他一日之功。
准确来说,从那天季瑾的小猫险些死在陆以克手里的时候,陆峙便明白,在自己解决掉陆以克之前,季瑾跟在自己身边,只能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型靶子。
他绝不能让季瑾因为自己而受累。
可是陆峙不想放季瑾走:他知道季瑾的心结所在,也为自己的囚禁行为而愧疚。他多次想要坐下来好好和季瑾说开,话到嘴边却又无法说出口。
季瑾想要自由,可是陆峙却不敢确定,季瑾想要的到底是自由,还是永远永远地和自己分手。
当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季瑾却在他第一次易感期里,自己打伤了自己。
这时候陆峙才终于明白,他不能再这样关着季瑾了。
季瑾想离开自己,对这件事的执着,已经到了一种疯魔的地步。
而自己也不该用自己的爱意,去逼迫季瑾。
他应该换种方式。
比如,让季瑾自己选择。
很多年很多年前,是季瑾包容那个恶劣的自己;
现在季瑾想不通他们的感情,那他也可以为了季瑾等待。
季瑾为了自己,为了陆家,几乎奉献自己的大半生。
他不是一个没有感情就活不下去的人,但许多年前,季瑾还是那样坚定地选择了自己。
如果季瑾一定要和一个人结婚,为什么那个人不可以是自己?
陆峙一晚上没睡,很快便把这件事想通。
但他同时也明白,如果自己只是单纯地只是让季瑾走,恐怕不能让陆以克这些人以为自己和季瑾真的决裂。
他必须要把事情做绝,好在他的瑾哥,确实厌恶他的监禁。
其实陆峙明白,从自己把季瑾关起来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奢求季瑾能原谅自己:但无论怎样,他还是选择再等一等,看一看那个头也不回的人,到底会不会回头。
陆峙把一切都安排好,甚至齐曜和季瑾通过柠檬汁传纸条,都没有躲过他的眼睛。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懂得什么叫张弛有度。”
齐曜无奈地看着陆峙截获了自己手中的纸条,耸了耸肩膀,“这一次我站季瑾,你真的该放他走。感情这种事强迫不来,你该让他自己选。”
陆峙没有说话。
用柠檬汁能写出隐形字,季瑾确实没有告诉过多少人,但是陆峙恰巧就是季瑾告诉的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他把纸放在火上烧灼,看着上面显露出自己熟悉的字迹,不由得低低一笑:“我知道。”
齐曜愣了一下。
“所以。”
陆峙说道,“这一次,我让他自己选。”
一切原本都在陆峙的计划里:他和那个omega订婚,以此来蒙混陆以克他们,让他们以为自己和季瑾已经彻底断了,而另一边,陆峙却早就买好了G市的房子,然后假托齐曜的名义,让季瑾远离斗争的漩涡,在那个装饰得舒舒服服的小房子里安心休养。
陆峙以为季瑾是真的不爱自己了,于是他对于陆以克拙劣的把戏嗤之以鼻,却从没想过,即便是走到现在这一步,那个在自己面前冷着一张脸,说永不再见的人依然像个傻子一般飞蛾扑火,在自己的安危面前奋不顾身。
而其中最让陆峙崩溃的一点是,季瑾甚至都不是被陆以克绑架的。
陆以克绑架了那个自己找来演戏的omega,是季瑾提出的换人。
他简直不敢想,季瑾孤注一掷走进陆以克刀尖下的那一刻,心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到底谁才是骗子啊,瑾哥。
为什么嘴上说着憎恶,心里却又这样爱我?
你这样对我,我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放下你?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陆峙一行人终于抵达G市的时候,陆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陆以克打来的视频电话。
陆峙急匆匆地点开,里面的季瑾已然陷入了昏迷,此时正靠在废旧仓库的柱子上,额上和嘴角都是干涸的血。
“你好,陆峙。”
陆以克那一板一眼的声音再次从听筒里响起,“我说过,你杀了我义父,你早晚要为此付出代价。”
“陆以克,你到底要做什么?”
陆峙强忍着满腹的怒火,他此时已经无心和陆以克辩驳,到底谁才是那个杀死他义父的真凶,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只有那个狼狈地倒在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季瑾。
“不做什么。”
陆以克偏了下头,声音机械道,“我只是想让你,也体会一下我当年的绝望。”
他俯下身,把手机凑到了季瑾面前,从一边的冰桶里随手舀了一勺还带着冰渣子的冰水,就这样毫无怜惜地泼到了季瑾脸上:“说句话。”
陆峙看到季瑾被强制泼醒,此时身子正止不住地咳嗽,脸色也因为寒冷而变得惨白。
陆峙的心跟着季瑾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揪了起来,他清楚,季瑾前不久刚咳了血,好不容易休养好,现在的身体根本经受不起这样折腾。他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季瑾虚弱地根本抬不起头,他整个人都在发颤,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坚定。
他几乎是便咳便吐血,鲜红滚烫的雪落在仓库的地面上,甚至还冒着蒸腾的白气:“别来……”
他的声音很轻,但是陆峙却听得异常清楚。
那个无数次救他于水火之中的英雄,再次选择把狂风骤浪挡在自己身后。
他的瑾哥那样直直地看着他,看得他心神俱颤。
“从前许多事……是我对不住你。”
那双漂亮的眼睛,那颜色浅淡的瞳孔此时已然有些失神,陆峙不知道季瑾在想什么,但他却通过那台手机,隔着很远很远,恍若听见季瑾那一声轻轻的叹息,“别来找我了,也不要救我了。我对不起你,我这一生……都赔给你。”
“瑾哥!”
陆峙心中警铃大作, 可视频的画面却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他如何听不出季瑾的话语里暗藏死志,此时却只能徒劳地催促着司机,开得再快一点。
而此时的仓库里,季瑾跌倒在地上,血顺着他破损的嘴角淌下,整个人都虚弱地像张薄纸。
陆以克把他拎起来,一双无机质的黑色眼睛就这样死气沉沉地打量着季瑾,刚想拿起刀来要结果季瑾的时候,却不想眼前虚弱到早已无法和自己抵抗的人,突然轻轻地开了口:“你见过我弟弟?”
如果放在平常,陆以克知道季瑾这是在拖延时间,是绝对不会和季瑾废话的。
但是他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心情很好地勾了一下唇角,蹲下身,凝视着季瑾因为疼痛而布满冷汗的额头,和那双发着颤却依然漂亮的眼睛。
“当然见过。”
陆以克像是思索了一下,然后勾起一个僵硬而又机械的笑,“他比你喜欢笑。”
季瑾僵住了。
陆以克却似乎是陷入了某段回忆里,声音都变得有些远:“他长得很漂亮,信息素的味道却很烈,但是有的时候也很好闻。”
季瑾的手开始发颤,原本昏沉的意识也在陆以克的话语里逐渐清醒。
季瑜,他的弟弟怎么可能认识陆以克,又怎么可能和陆以克打过交道?
一种可怕的念头在季瑾脑海里逐渐浮现。
他的声音第一次开始发抖:“你怎么认识季瑜的?”
“……他的腰间有颗小痣。”
陆以克依然是那样机械地说道,“颜色很红,很漂亮。我站在床边,看得很清楚。”
“陆以克。”
季瑾的声音已经完全在发抖了,“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到底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陆以克这时候才好像听到季瑾的话一样,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一个很茫然的表情:“他是自愿的。”
季瑾彻底愣住了。
陆以克则继续皱着眉头看着他:“你们不是都知情吗?”
知情什么?
“你真的是他的哥哥吗?”
季瑾浑身上下都在发抖。突如其来的巨大信息流进入到自己的脑海里,此时他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在分析时第一次濒临崩溃。
怎么可能?他那个娇气又爱闹的弟弟,怎么可能会和陆家的人牵扯上?怎么又可能会和陆以克上床?
一定是陆以克在撒谎。
季瑾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正要继续开口的时候,一直站着不动、凝视着远方的陆以克却在这个时候动了动耳朵,低下身子直接把自己拽了起来。
他好心情地看着季瑾,脸上的表情也终于没有那么僵硬,看上去像一点活人了:“我们的客人,终于来了。”
陆峙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陆以克盯着季瑾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拽住了他的头发,强迫他露出颀长脆弱的脖颈,把冰凉的刀刃贴在那肌肤上。
“我要让你们一起死。”
陆以克的声音阴恻恻地在季瑾耳边响起,“好不好?”
季瑾根本无法动弹,只能被陆以克这样要挟着要害,走到陆峙面前。
“陆以克,你放开季瑾,我们一切都好说。”
陆峙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心神俱颤,他拿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强忍着内心积攒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平静,“这是减刑的文件,如果你愿意退一步,我可以把三叔四叔从里面捞出来……”
“陆先生,你这是在求人吗?”
陆以克的语气非常生硬,让他听上去很像是在背台词,“求人也该有求人的姿态,你不应该先跪下吗。”
陆以克抓着季瑾头发的手终于在这一刻松了,他换了轻松的姿态,似乎要欣赏陆峙该如何在自己面前屈辱地跪下。
而此刻变故突生。
陆峙咬牙,正要跪在陆以克面前,却看见虚弱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季瑾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抬起了头,轻轻地开口:“陆峙,不要跪。”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抬起头来。
季瑾以一种极为决绝的姿态、几乎是用尽全力去撞那把紧贴在他脖颈上的匕首,陆峙在那一刻失声尖叫,几乎是不要命地冲上前去,想去阻拦那个不想活了的季瑾。
陆以克下意识地想抽出匕首,不让季瑾去撞刃,却不想片刻犹豫之间,季瑾的假动作成功欺骗了他的眼睛,那把藏在袖子的刀在此刻出鞘,狠狠地插进了陆以克的肩膀!
一切都在这一刻慢速播放,陆以克骤然惊恐的眼睛,突然刺进身体里的尖刀,狼狈摔在地上迅速被季瑾制服的陆以克,还有只是脖颈上被匕首划过一道浅浅血痕的季瑾,和奔跑起来、不明所以但迅速帮季瑾制服陆以克的陆峙。
“……你的刀。”
陆以克的眼睛慢慢瞪大,他被陆峙摁在地上,眼神却是不敢置信,“不是丢在地上了吗?”
浑身是血的季瑾咬着牙把那把已经没入陆以克身体的尖刀连根拔起,对着他冷冷地笑:“谁告诉你,我只带了一把刀。”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是同时到达现场。
实际上,在他们来滑雪场后面的仓库之前,陆峙便已经在路上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陆以克迅速被赶来的警察以绑架罪的嫌疑控制住带离现场,而此时的季瑾浑身是血,已经力竭昏迷在地。
陆峙红着眼睛,跟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季瑾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他抿了抿干裂的唇,盯着天花板久久没有开口。
他稍稍侧了一下眼睛,看见陆峙坐在自己的病床边上,正拿着一把水果刀削苹果。
屋里很安静,陆峙专注地削着苹果,刀摩擦过果肉,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响。
季瑾没有出声,只是出神地望着。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兔子苹果。
陆峙好像没有发现自己已经醒来,季瑾便也没有打扰他。
他不出声地看着陆峙削完,看他小心翼翼地起身,要把完整削下苹果皮收拾好扔进垃圾桶,闭上眼睛假寐想避开他,却听见陆峙低声开口:“瑾哥。”
季瑾的眼睫抖动了一下。
他挣扎着,听见对方问自己:“要喝口水吗。”
季瑾终于睁开眼。
他这才注意到陆峙的手边正晾着一杯热水,显然是放了一会儿了。对方早就发现自己的装睡,但是并没有急于拆穿。
“嗯。”
到这时候了季瑾便也不再作伪,向陆峙轻轻点了下头。
水依然有些烫,季瑾望着热气升腾的水有些发愣,走神片刻便看到陆峙有些落寞的神情:“瑾哥,我水里没放东西。”
季瑾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
自己知道了陆峙从前种种是与自己做戏,但眼前的人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全都猜出来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
陆峙以为季瑾对自己仍有戒心,现在的犹豫踌躇是不敢,走上前端过季瑾的杯子,仰头就是一口,季瑾根本来不及阻拦,便看着陆峙仰头把水喝了一大口,强忍着烫烧灼着唇齿的痛,朝自己露出一个笑来,却比哭还难看,“你看,真的没事。”
他喝得又快又急,被水烫了一下。
陆峙咬着自己的舌尖,努力不让自己的窘态呈现在季瑾眼里,却不想季瑾看着他却是哑然失笑:“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陆峙愣住了。
他显然是从季瑾的话语里察觉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虽然他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转变为何,手却自然而然地抬起来,显露出那个漂亮的兔子苹果:“瑾哥,你看这个。”
季瑾看着陆峙递过来的那个苹果,露出了赞许的目光。
他曾经教过陆峙。
那时候的陆峙还笨拙地拿不稳刀子,果肉上全是歪歪扭扭的划痕,现在的陆峙早已动作娴熟,已削得又快又好,兔子的样子也漂亮。
季瑾抿了一下唇,迎上了陆峙期待的目光。
他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却并没有接过苹果来。
陆峙困惑地看着他。
季瑾低头,似乎是笑了一下,很轻地开口:“你把那家婚纱店买下来了。”
陆峙脸上的笑瞬间僵硬住了,手里的兔子苹果也险些没拿稳,差点滑落到地上去。
他看向季瑾,心中惊惧不定,试图揣摩眼前人的想法。
季瑾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陆峙知道,一旦季瑾这样有把握地说出口,整件事甚至背后的规划,他的瑾哥都应该猜了个差不多。
那他就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是的。”
陆峙硬着头皮,作出一副坦然的样子来,“瑾哥,这背后都是有原因的……”
他停住了,陆峙本以为眼前的人会像从前那样制止自己,却没想到季瑾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侧了侧头,像是在问,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陆峙愣了一下,很快就意识到了季瑾今天的不同寻常。
季瑾知道了这件事,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这样对自己……这是不是说,自己还有机会?
陆峙看到了这一线生机,明白这是千载难逢却又稍纵即逝的机会,如果不牢牢抓住,只怕他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能和季瑾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聊开所有事。
他立刻坐到季瑾旁边,把自己心中的所有顾虑都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季瑾全程认真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淡淡的,似乎在笑。
陆峙窥着他的表情,怎么也琢磨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正有些惴惴不安,却看见季瑾平静地看向自己,似乎是喟叹了一声:“你长大了。”
陆峙没反应过来,他刚想说些什么,便对上季瑾一双温和的眼睛:“从前我教过你的,你都学会了。陆峙,你出师了。”
“不,不是这样的。”
陆峙总觉得季瑾这话里的意味带着些要和自己分开界线的疏离,一下子就慌了,他连忙急切地开口解释,“我只是不想再让瑾哥因为我而受伤。我知道,瑾哥不喜欢被人强迫,也不喜欢被我关起来……”
他说着说着便愣住了,因为他看到季瑾正望着局促不安的自己,唇角下压着,竟是在看着自己笑。
陆峙彻底愣住了。
他鼻子没忍住一酸,心想,他到底多久没有看到季瑾这样向自己笑了?
他和季瑾明明都相爱着,怎么相爱的人,就走到今天这样了呢。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陆峙的声音有些发涩,“我知道我做过很多错事,可是瑾哥,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他的眼睛红红的,季瑾看着陆峙,忍不住想起很久以前,陆峙摔在地上,膝盖磕得都露出了骨头,自己上前想扶他的时候,陆峙也是强忍着这样通红的眼睛,一声不吭地盯着自己。
季瑾嘴角的笑慢慢地停住了。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低下头,神情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太清。
“可是,我欺骗了你,让你在众人面前声名扫地。”
季瑾看着陆峙手里的兔子苹果,似乎有些发愣,“即便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
陆峙犹豫都没有犹豫,那样坚定地看着季瑾,“是我逼你走出那一步的,如果不是我囚禁你,你也不会这样对待我。是我先错了。瑾哥,对不起。”
季瑾茫然地望着这一切。
他看着陆峙那双坚定的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剧烈地跳,浑身的血液似乎都燃烧着沸腾起来,让他头晕目眩,半天都说不出话。
他想,他失算了。
虽然那天在陆以克那里听到陆峙买下婚纱店的时候,季瑾就知道,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掌握。
他之所以选择那样的决绝的手段,本来就是想让他们的感情从此一刀两断,陆峙会因此而彻底厌恶上自己,而他会慢慢地等着陆峙从自己的阴影里走出来,看着陆峙和其他omega结婚生子,看着陆峙获得他以为的幸福。
可是季瑾怎么也没有算到,陆峙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喜欢自己。
这可怎么办啊。
季瑾听见自己心底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
陆峙见季瑾迟迟不说话,正有些担心,但他还没来得及关怀季瑾,便看到对方端起了自己刚才喝过那杯的水,若无其事地贴着杯沿喝了一口。
他傻在原地,正手足无措的时候,抬眼就看到季瑾一张平静的面容。
“可是我也错了。”
季瑾看着他,淡色的瞳孔里映着一汪光,显得他此时的表情格外专注,竟让人隐隐觉得有一种深情的错觉,“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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