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长久注视别人培养出的直觉,通过漂浮的灰尘流向,他很快察觉到那个看似昏迷的人早已醒来,并且冷静地装睡,完全不愿意直接与他起冲突。
哦呀,这可真令人意外。
黑井雅人在那一瞬确定这不是个普通人。没有哪个普通人在被绑架后能表现出这样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甚至隐藏起自己的动静,冷静地等待时机。
他决定在吃大餐之前,先尝点小菜尝尝。
所以他开了口:“你还要装睡吗?”
——那就是孽缘的开始。
直到被打倒之前,黑井雅人都将面前的这人当做了任人鱼肉的猎物。
他没有想到,面前的猎物才是真正的猎人——以完全无害的外表融入猎物之中,隐藏起利爪,专门捕杀猎人的稀有物种。
自称小林的家伙,轻易地颠倒了层级地位,夺走伤人的匕首,一下将他打回野兽的原型。
然后残酷地、不留情面地宣判——不相信幸福的他,得不到幸福。
最后意识消失前,黑井雅人朦朦胧胧中,终于想起来那只蝉的下场。
——被吃掉了。
或者说,被一只路过的鸟衔着飞走了。
向着高远的天空,向着无边的世界,向着触碰不到的彼方。
那只蝉会死吗?还是会幸运地活下去?
带走它的是只鸟,能有什么指望?
被关在黯淡无光的屋子里时,他不断地思考,不断梦见那只蝉、那只鸟。
却一直一直得不到答案。
小百合的父亲托关系将他放了出来,小百合也跟着他,红着眼眶,像是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满目同情。
面容颓败的黑井雅人仔细打量他们两,顿了下。
不见了。小百合身上的光不见了。
这对父女看上去一样,与路过的其他任何人都一样,无聊且灰暗。
唯一的机会也消失了。
他浑浑噩噩走在大街上,快要僵化的思维思考着,死去的蝉该埋在地下,还是天空?
犹豫的刹那,一道身影擦肩而过。
波浪般荡漾出去的颜色,自那个人周围蔓延生长,每一步都是点亮世界的明亮鲜艳。仿佛有无限的色彩都被那人拿走,然后肆意地在他人的世界涂抹。
黑井雅人瞪大了眼,情不自禁笑了。
——找到你了,我的鸟儿。
——我的小林。
蝉被鸟吃掉也可以,变成鸟的一部分,融入鸟的血肉,与鸟同游天地。
这才是——真正从猎物到猎人的转变,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说起来明天七夕啊,原本想写小林视角,想想就当七夕篇写写黑井的视角也不错。
【不要小看睡眠不足。——小林日记第XXX页】
“所以说,那样的关卡完全是在浪费玩家的时间,根本体现不出一丝一毫游戏的优点……”第一节课课间,小金挥舞着手,愤愤不平地对新发售的游戏吐槽。
阿力也说:“那个部分的确做得不太好,连我都觉得玩起来很无聊。”
被人赞同增加了底气,小金猛点头,又把目光移向我:“你说是吧小林?完全就是糊弄玩家嘛!”
“啊……嗯,是的。”
“什么嘛?小林你看上去完全不在意。”小金并不满意,皱着眉,“你怎么了,这可不像平时的你。是熬夜太过昏头了吗?”
昨晚没能休息好还是稍微有些影响,问题进入脑子的速度都慢了不止一拍,像是强行搅动一团浆糊,从中捞出费力的答案。
我正想解释昨天没能休息好,不速之客的声音就抢先一步。
“你们说的那个游戏是什么?我很好奇。”尾调微高,带着点绵软尾音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啧,比浆糊还黏黏糊糊的人过来了。
我没有回头,也不想看见那张脸。
小金和阿力顺着声音看去,脸上都挂着些疑惑。看样子完全没想通为什么这个人会忽然来搭话。
“名字是……”还是下意识想安利游戏的小金回答了,甚至还很好心地提醒道,“不过这个游戏不太适合初级玩家,黑井同学你最好还是先找点更基础的练习一下。”
黑井雅人笑眯眯的:“更基础的?我不太了解,可以麻烦你们教教我吗?”
果然如此,这家伙特地向老师要求坐在这附近就是打着先打入内部的主意。
可不能再有第二个若木晴人进入这个圈子,再多下去梦想中的安稳生活绝对会随之远去。
“黑……”
“抱歉黑井同学,我们技术不足,可能教不了你。”没等我开口,小金就先一步拒绝掉,而且极为少见地语气坚定,态度果决。
黑井雅人顿了下,像是完全没有料到会被拒绝,缓慢眨了眨那双红色的眼,才慢吞吞道:“哎这样吗?好可惜啊……”
一边说着可惜,一边死死盯着我的家伙完全看不出失望。不给出致命一击大概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阿力摸摸后脑勺,笑得憨厚:“黑井同学如果对这些感兴趣,不如先自己在网络上看看别人的解说或许视频?不然一直听我们说听不懂的事情也会感觉很焦躁吧?说起来感兴趣也不代表合适,不如你先自己尝试一下?”
“……”
明里暗里被拒绝了两次,即使是黑井雅人也能意识到什么。沉默一会后,他轻飘飘地瞥了过来:“小林也这么认为吗?感兴趣也不一定合适?”
刻意加重的后一句似乎暗含意味。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先不说黑井雅人转学过来到底打着什么心思,是偶然还是故意为之。
光从前两次我和他的交锋来看,估计也不可能像是普通同学似的当个仅有表面感情的存在,规规矩矩不干涉打扰我的生活。十之八九不怀好意,说不定已经预备好报复。
在这种情况下,绝不能让他靠近。
“当然。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可能,试试后放弃才是最佳答案。”我露出专业的假笑,不失礼貌地回答。
宛如用橡皮擦除假象,黑井雅人脸上虚假的弧度完全消失,阴郁的红眸里涌动着某种情绪,定定地看着我,轻声反问:“是吗?”
他一字一句道:“可我觉得,所谓的可能性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如果不竭尽全力试试,会得到什么答案谁都不知道。我啊,是很有耐心的玩家,不救到公主前,是不会主动结束游戏的。”
“看来今天这里没人欢迎我,我不想再惹喜欢的人生气,还是等下回吧。”抛下这段莫名其妙的话,黑井雅人双手插兜,走出教室,没有再掺和到我们的对话里。
小金阿力和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总算走了,真不好应付。”小金摸着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差点以为要被怎么样了。”
阿力也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
“难得你们会这么抵触别人。”我实在有些好奇,为什么向来友好的他们忽然对黑井雅人这个态度。
“小林你没发现吗?”小金颇为惊讶。阿力也跟着看过来。
“什么?”是发现黑井雅人是个变/态跟踪狂,还是发现他意图不轨?
他鬼鬼祟祟地扫了眼周围,压下嗓音说:“黑井同学他身上有股危险的气息,就像是游戏里……”
“游戏里会忽然给你来一刀的奇怪反派一样。”阿力补充道。
我愣了下,实在没能忍住从腹腔涌现的冲动,捂着脸低下头:“咳,哈哈哈哈。”
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答案,该说不愧是阿宅的直觉吗?居然这么轻松就辨别出了黑井雅人的危险性。
还是该说,是那家伙完全没有遮掩自己导致的恶果呢?
这实在是出滑稽的剧目,黑井雅人恐怕完全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会被排斥,为什么在开始就计划失败。以阿宅们的排他性,一旦被拒绝可就不好融入了。他的算盘估计要落空。
“有那么好笑吗小林?”小金嘟囔着,“他一靠近我身上的汗毛都起来了,全部都在提醒赶紧离开。上次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还是暴怒的老姐,她被人甩了需要发泄怒气的危险度才这么高。黑井同学还带着笑就让我想跑,或许是我的偏见,真的完全不能想象他会做出什么来。”
“是的,我也有同感。”阿力点头。
“我相信你们的直觉。也非常赞同远离他的方案,以防万一,以后我们最好尽量避开他。”
我一本正经地提议。
小金和阿力一致赞同,通过了“远离黑井雅人”的行动方针。
“不过说起来,他最后为什么要说不想惹喜欢的人讨厌?难不成他喜欢的人在我们周围?正好能听见我们的对话?”小金若有所思,“是哪个女孩?”
他报出好几个名字猜测,又一一否定,最后总结没有更多线索无法推测出结论。
“比起女生我们这块男生更多,说不定是男生?”阿力像是要活跃气氛,开了个玩笑。
“咦——!”小金闻言双手捂胸,后退了一步,“如果黑井同学喜欢男人,我岂不是很危险。”
不,黑井雅人是个喜欢自己妹妹的骨科变/态。我想他不会看上你的小金。
阿力转头认真打量他:“……我想即使黑井喜欢男人,你也不用太担心。”
“喂你什么意思!是在否定我的帅气吗?”
“比起担心你,客观来说,小林和若木更值得担心。”他毫不犹豫,“若木其实长得很清秀,受男生女生欢迎不奇怪。小林的话……”
阿力直直看过来。
“……跳过我吧,拜托了。”
我不是很想掺和到这个话题里。奈何睡眠不足迟滞了思绪,没等我打断他们,话题已经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了。
“不,阿力你说说看。”小金这个时候又有种奇怪的坚持。
这个时候再强行转移话题也来不及,还容易引导出“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个话题,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之类的想法。
我冷着脸,等着那句评价。
“小林身上有种神秘冷静的魅力,就像是没有打开的宝箱一样,会让人期待能在内部看见什么。”最后,阿力这么总结。
“这是什么形容啦,阿力你上次的文学课成绩真的是前五吗?”
小金很不满意,嚷嚷着,“怎么看我们之中,最有魅力头衔的竞争者也该有我一席之地,为什么是小林?唔,虽然小林的确有些时候看上去挺好看,比如侧脸轮廓、手指和下巴什么的。但那都是模糊的外貌欺诈,具体来说,当然是我更给人实在感啊。”
我不是很难理解关于我的奇怪结论是怎么得到的。从各种意义上,我都不该属于招蜂引蝶的类型。要说具有男主属性的若木的确符合大众情人这点,但这怎么也不该扯到我身上才对。
“那个我……”
“嗯,我也觉得小林是很有魅力的人。”温雅的声音半途加入,拦住我没有说出口的话。
小金一看来人,眼睛一亮:“啊!是花形同学!”
“你们好。”贵公子今天也很好地保持了风范,带着友好的微笑打了招呼。
看小金那受宠若惊的架势,颇有古代贵族特地来慰问平民的意味。
“哈哈,没想到花形同学也赞同我的观点,不过找我们有什么事吗?”代替总是在花形面前表现得像是迷弟的小金,阿力问出了口。
“没什么。”花形怜央说,“只是偶然听见这个话题,有些兴趣忍不住回答罢了。对了,刚刚你们是在和新来的黑井同学聊天吗?看上去聊得很开心。”
我一手撑着下巴,无视他若有若无投来的视线,假装自己眼盲心瞎,是个纯粹的木头人。
以花形怜央所处的身份地位,无意听见这种话也只能骗骗一无所知的笨蛋了,比如小金。我可不信亲自来搭话的世家公子没有半点目的,只是单纯地想和谁说说话。
从他问黑井的举动来说,难不成黑井父辈的家族是与他对立的家族?是来打探敌情以防万一?
只要不是魔药影响的会针对我的后果,什么目的都无所谓。
“对,但不算很开心。黑井同学的气势过于迫人了,我们在聊些没什么意思的话,他忽然加入进来了。”被问起这茬,小金一下子打开话匣子,下意识抱怨,“要不是他说怕被喜欢的人讨厌,自己走了,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
看这完全不保留的态度,小金对花形莫名的信任度可见一斑。
“哦?”花形怜央顿了下,“喜欢的人?他是这么说的?”
“嗯。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子被看上了。”
“还不一定是我们班的。”阿力怕他话说得太满,在一旁圆场,“也可能是在说笑。”
“这的确说不准。”
花形怜央勾起嘴角,俯下身子,轻轻搭在我肩膀上,侧头说:“说不定,是个可爱的男孩。对不对,小林?”
过近的距离让温热的吐息吹到耳边,忍耐着微妙的痒意,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他,面无表情回答:“不知道,我不了解他。”
所以我完全不想理解这个人在暗示,黑井雅人喜欢的人那个人是我。
也不想理解这家伙中了爱情魔药脑子不正常,把所有人当假想敌。
黑井雅人又没有抖M倾向,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然后当天下午,被讨论的当事人给出了答案。
“对哦,我喜欢小林。”
第一次见面就绑架了我,第二次见面在做跟踪狂的人如是说道。
作者有话说:
嗯,明天还有。
【时间在注意不到的角落流逝,朋友在看不见的地方长大。——小林日记第XX页】
直面告白现场,我缓缓松开手,冷静地吐息,强行抑制住拿脚边的铅球做点什么的冲动。
现在是上课时间,还在学校里,如果真的发生什么,我一定会被问责,老师和其他同学也不会袖手旁观。
真要做点什么,还不如等到放学过后,找个没人的地方……
不,等等,怎么开始往这么危险的方向思考了。
面对这种事情就下意识想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不是个好习惯。
看来这段时间的经历太多,我稍微被异世界过于直白的思维影响了。
总之,先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我尚且在处理情绪,旁边同时听见这句话的其他人已经度过了最初的惊讶期,开始低声交谈。
离我最近的两位也不例外。
“刚刚那个是大冒险?”小金小声问我,“应该不是真心话?”
他的视线在微笑的黑井雅人和面无表情的我之间徘徊了一下,迟疑道:“你们之前没什么交集,黑井同学也不像是会一见钟情的人,而且他不是说过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现在这是开玩笑?”
“……你说得对。”我摆出平常的模样,“只是个无聊的玩笑罢了。”
“如果说是玩笑好像不太对,通常来说大冒险是要按照国王的要求来做。”阿力在另一边附耳,“可这次的国王不是……”
不知是不是阿力的大嗓门传播得过于广泛,还是偶然达成的共识,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齐齐集聚在正中的那个人,同时也是此次活动的发起者——花形怜央的身上。
灰发的贵公子腰背挺直地端坐,下颌微收长睫低垂,修长的手上夹着作为国王的牌,拇指在卡牌锋利的边缘摩挲,清俊的眉目中看不出喜怒。
在外人看来宛如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完全没有在意刚刚发生的意外。
我不着痕迹移开视线,不太想猜这个时候他在想什么。无论是什么答案,一想到有可能和我扯上关系就变得可怕起来了。
偏偏这种猜测的概率不为零。
况且即便最有话语权的人不出声,因这一出闹剧,周围隐隐打量试探的目光也针扎般汇聚而来,刺得人不太舒服。
作为被告白一方,我要是表现出过分在意的反应,或情绪变化太大的模样,一定会当做新一轮笑话、八卦看待。
人类向来喜欢凑这种热闹,又很容易将这种不关己身的事作为随口传播的交际话术说出去,很少顾忌被说当八卦主角的人的心情。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菜市场闲话的大妈们。
无论心里有多想给那张笑眯眯的脸一拳,为了不成为这段时间的闲谈主角,这个时候必须得忍耐。
想到这里,我不禁反思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追溯源头,果然还是世界的错。
这个世界怎么能给心智没有完全成熟的学生这种程度的自由?
自由到完成规定的课程后,就随意地让学生们在偌大的体育馆里活动。不管他们到底是去打篮球打排球,还是打怪兽打坏人,都没有一个老师出来履行身为监督者的责任,好好看顾他们的安全。
正因为这样懒散不负责的态度,才让许多初踏入里世界的人明明破绽百出,却不仅没有被发现,也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甚至顺利地完成隐瞒身份的基础任务,得以以普通人身份活下去。
如果老师们能再严肃一些,能再多束缚学生们一些,那些赶着去拯救世界的主角们一定会先被绊在学校这一人生必不可少的高山上,不会总在心智没有成熟的时候直面怀疑人生的戏码。
花形怜央也一定不会再有机会提出玩“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毫无意义的游戏,也不能笼络了小金和阿力他们后,借群众的力量强行把我卷进来。
黑井雅人也一定不会有机会趁机插入队伍,强行加入到这个游戏里。更不能做出那个诡异的告白,瞬间让我变成众矢之的的存在。
我也不需要考虑该怎么处理“在众人面前被忽然告白”这种原本和我扯不上关系的奇怪场面,更不用强行按捺住不悦的表情和蠢动的拳头。
而事到如今,作为关键当事人,我很难成为破局的那一个。
在这种情况下,适合成为破局者、轻易能改变局面的人……
从旁边镜子的反光中,我瞥了眼一言不发的花形怜央。
……没有理由伸出援手。
不论从游戏发起者、这局里的“国王”,还是场外和我没有太深交情的贵公子,任何立场都看不出他有主动掺和到这种无聊局面,帮助一个小小路人的必要。
就算身处魔药的影响,没有失去的理智也足以判断出这点。
事实上除了让私家侦探探寻过我的真实姓名,花形怜央没有再做出其他过激的举动。如果不是偶尔能感受到的视线,他看上去和其他同学没什么两样。
加上众所周知世家子弟不显山不露水的情绪控制手段,足以让人判断,他不是会为所谓的爱情疯狂的类型。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依靠他。我不是会把赌注下在别人身上的类型。
人生这场豪赌,总归要压自己能赢。
快速勾勒出对策,我主动出声,模仿电视剧里看过的为难姿态,回应了黑井雅人:“虽然是大冒险,但被这么郑重表白还是第一次。不过,抱歉黑井同学,我目前是单身主义者,没法给你想要的答案。”
这套动作的关键,是要坦然干脆、略显歉意,体现出被告白的感激与拒绝的婉转。
简单来说,要很能体现我是个好人。
“哎?小林知道我想要什么答案?”
——可惜对变态无效。
黑井雅人歪歪头,“可我根本没有说哦,小林你不听听看吗?说不会会改变主意。”
我确实很想改变主意。
果然刚刚就应该直接假装不小心砸了一球,再不小心地把某个人砸到墙上去。
“我啊,其实不在乎能不能和小林在一起。”没等我回答,他自顾自说起来了,“毕竟作为最终的大餐来说,还是要一口一口吃掉才最好……”
“……”果然不能理解变/态的脑回路,这都是在说什么?
“黑井同学,容我提醒,你这轮的大冒险已经结束,该轮到其他人了。”
我惊讶地看向插话的花形怜央。
这位贵公子还是如往常般温雅有礼,抬头直视挂着笑的黑井雅人:“某些玩笑还是需要适可而止。有个词,叫做祸从口出,不是吗?”
平时跟在他身边,同个交际圈的几人只短暂惊讶了半秒,随后目光跟着到了黑井雅人身上。不少人略带审视与讥讽,完全是站在朋友一边壮大声势的模样。
我不了解花形怜央,不清楚平时他到底会如何说话,面对挑战自己上位者尊严的人又会如何表现。
作为游戏的发起人,他的确有资格干预试图打断游戏进程,也是我认为最合适的身份。
但有一点是清楚的,作为完全可以抽身而出、袖手旁观的事件无关者,他没有必要这么做。
游戏的目的是娱乐。
高中生的游戏更是如此。
“真心话大冒险”就是一个能提供很多乐趣,带来很多话题的典型社交游戏。
提出这个游戏的人,说没有一点以他人取乐的心思也显得过于天真。更何况这向来能充作某些少爷们拿捏其他人的小手段。
游戏过程中借机让人出丑再简单不过。
原本预料中,花形怜央大概是为了夺回此前躲避球上没能赢得的尊严,才故意把我卷进来。
可刚刚的举动又不像是为了那样的结果。
而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
“祸从口出?”黑井雅人晃晃脑袋,“我没有做什么会招致祸患的事,只是和小林说喜欢他。这样会招来什么?”
棕黄发少年睁开眯起的红眸,咧开恶劣的笑容,眉宇间泄出一丝嘲讽:“还是说,会招来同样觊觎的恶兽?你说呢?花、形、怜、央同学。”
刻意加重的咬字里透出威胁。
花形怜央却好像没有察觉到,收起温和的笑脸后,表情多出三分冷漠:“这不过是善意的提醒。况且玩笑话只能是无聊的幻想,绝无可能变成现实。但超出游戏范围,说的多了,就聒噪了。”
“哦?是吗。”黑井雅人冷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做出抛接卡牌的动作,看上去很是眼熟。
花形怜央回望过去,腰背依旧挺直,嘴角轻勾,回以虚假的笑意,稳如泰山。
两人一来一往的交锋中蔓延出硝/烟味。其他人都被那股交织出的莫名气势惊住,不敢轻易插话。
小金缩了缩身子,在我耳边嘀咕:“……好像不是我的错觉,小林,花形同学是不是在骂黑井同学话多啊?”
“……或许。”
“什么或许啦,这可是那个花形!”
似曾相识的感叹出现了。
“嗯,确实。”
“确实什么啊,小林你怎么完全不在乎一样,他们不是为了你吵起来的吗?”小金挠挠头,满脸不解。
我放下大冒险用的牌,掏出手机,回答他:“与其说是为了我吵起来的,不如说是为了各自的尊严。难道你认为我有那么大的价值能被当作筹码放上赌桌?而且……”
“而且?”
“而且如果真是为我吵起来,那我更没有必要去阻止了。”
“啊?”小金愣住了,满眼茫然。
但我不打算多做解释。
仔细想想,如果这两人能就此拼个两败俱伤,那么即使为此导致名声稍有损失,也很划算。
与其阻止,不如想想该如何在必要时刻煽风点火。
就让这两个麻烦凑在一起,产生连锁反应,直接同归于尽吧!
作者有话说:
……蹲啥子哦,一般晚上更的,白天没有。
“说起来,最近若木不在?”
查询某些关键词的间隙,为了转移仍在苦思冥想的小金的注意力,我随口扔出个问题。
若木晴人出勤的频率低得惊人,除了上次球技大赛露过面,一直到现在都没怎么出现。
“对,据说他老家那边有亲人去世了,按照那边的传统,葬礼得举办好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他都不会来,也没法带我打最新出的地狱关卡。”
小金有些忧愁,“他老家应该很偏僻,手机信号很不好,回信息总是隔了三五天,简直和半失踪状态有的一拼。这样下去,这学期他铁定要补考了。”
“没有失去联系就好。至少比不知道他在哪里方便。”阿力也接了一句,“班上忽然请假不来的人有些连家庭住址都没写清楚,老师交代课业时可头疼了。”
“说的也是。”
他这么一说我才回忆起,与若木晴人一同消失的,还有总是用下巴看人的桑谷一真、阿吾侍奉的魔法少女石塚晴美……
一张张令人印象深刻的面孔在脑海掠过,我下意识皱起眉。
不对,石塚晴美不见的时间更长。
准确来说,自从巧克力事件后,我根本没再见过这位总是以体弱为由请假的魔法少女,只见过跟在她身边的阿吾。
情人节那天我敢在吃了魔药的情况下坦然地来到班上,是因为阿吾告诉我石塚晴美没去上课,去给她喜欢的人送巧克力。可从那之后,石塚晴美没再出现。
同时我和阿吾的交流次数也少了许多,多数时候我只是通过信息和他沟通,很少亲眼见到他。
即使能够见到,阿吾每次待的时间也很短暂,出门后就找不到踪影,简直像是匆匆忙忙就跑走了。
等等,匆匆忙忙跑走?
像是抓住了没有注意到的暗线,我想起了一件没有多加关注的事。
没记错的话,阿吾穿的那件玩偶装拥有短距离瞬移和记录位移点的能力。虽然次数有限,但可以累积使用,作为短时间的传送门不成为问题。
使用过后,必须补充能量才能继续使用。
阿吾设定的能量补充剂是奶油。
每次他都选了有奶油甜品的店作为见面地点……
琐碎的细节被整理成线,汇聚成一把解开谜底的钥匙。
如果说每次见面后阿吾都是利用这两个能力跳跃在空间之间,足以证明他的空闲时间极为短暂,且有可能发生了他很难离开的情况,比如危及生命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