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同学不知道—— by不知飞羽
不知飞羽  发于:2023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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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不算太长,我为什么又没有发现?
有什么关键被我忽略了——需要找出来。
我一边整理着乱七八糟的信息,一边若无其事地点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没办法。对了其实我是来找人的,时间有点急。你先继续你的事,晚点我们再见。”
说完,我毫无留恋地挥挥手,径直往城镇里走,仔细打量周围经过的人,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转头的瞬间,我注意到被留在原地的克也似乎有什么想说,迟疑地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嗯,这不重要,这趟旅程最重要的还是确认养的崽的情况。
克也什么的,不用在意也能活下去的,在这里的三个月那家伙已经证明自己拥有这等强劲的生命力了。
“我说,那是你朋友?”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妖开口,笃定道,“原来如此,你是为了他来的?”
明明应该是疑问的话却说成了称述的语气。
“怎么会。”我顿了下,微笑回答,“不是说了吗,我是为了我养的游戏角色才来的。还没找到他,我很着急,没有心思想太多。”
“骗子。”
元芜小声骂了一句,没有再说话,无声地走在旁边,尾巴摇晃的幅度里莫名能看出几分戒备。
我瞥了眼周围,耸耸肩,考虑着回去在哪些甜品里下芥末最不易被发现。
说到底,到底为什么而来的有那么重要吗?
无论是来见养育了很久的游戏角色,还是来看看好像被困在游戏里的朋友,都是一样,没有分别。
对我来说,都只是需要做的事情罢了。
作者有话说:

【叛逆期是想要掌控世界的序曲。——小林日记第X1页】
世界上没有完全坏的事情,也没有完全好的事情,事物总是会有两面性……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真正遇上坏的一面时,心情还是难免复杂。
“你不是说来找他的?”不懂这份心情的妖在一旁催促站着不动的我,很是不耐,“人我都帮你找到了,你怎么不说话?”
“……你确定那个是我养的崽?”
“不然还能是谁?”它一脸不屑,“这里和你因缘最多的,除了你朋友,就只有这家伙。我听说你们人类都喜欢主动当游戏人物的父母,你这个爹连自家孩子都认不出来吗?”
“按照正常逻辑来说,我当然认得出。”我叹了口气,放弃了心中那点微妙的侥幸,迈开步子走向对面树墩上的青年。
“崽……咳,你好。”打招呼的时候迟疑一瞬,最后还是咽下了可能会造成情况更加糟糕的词。
“啊?你谁?”
回应我的声音低沉又粗鲁,像是从喉咙深处压出的带有威慑的声调。
再加上挑染得跟斑马有的一拼的红黑大背头,充满乡土气息的烟熏大眼妆、超级毒蘑菇版紫口红、流浪人员特有的卷边掉线破洞衣、彰显自由不羁的人字拖……整个人宛如,不,完全是一副街边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模样。
我盯着面前回过头的少年,还是难以置信这是我养了半年的游戏人物。
印象里那明明是个穿着普普通通的白短袖配棕裤子,头发漆黑柔软笑得很开朗的好孩子。
现在是怎么回事?
传说中的叛逆期?
这个游戏这么先进,还按照真实的人物成长路线设定了这种变化?游戏打不开也是因为人物在进化成长?
正在我猜测他身上到底进行过何种异变,被盯着的当事人似乎对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感到不悦,立马沉下脸,双手插兜站起身,仗着比我稍微高那么一丢丢的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你是外来的家伙?一看就没什么见识,知道我是谁吗就敢无视我的话。这整个镇子可都是我的地盘,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别想完好无损地离开这里。”他啐了一声,俾睨地瞥我一眼,“看你这表情是不能理解?行啊,就先拿你旁边那只胖狗开刀,让你好好……”
“砰!”“咚!”
厚实的击打声与人倒下的撞击接连响起。
准备动手的妖放松了尾巴,冷哼一声:“算你运气不错。”看来是打算放过被当做胖狗的冒犯。
我揉了揉发红的拳头,只想掩面叹息。
子不教父之过。尽管这家伙已经糟糕到完全变成了街头混混的形状,但现在说什么抛弃不孝子之类的话也太晚了。
“你居然敢打我,你这个……”缓过神后,被打了一拳就倒地的人嘴里冒出了一些自动被游戏健康环境系统屏蔽的话。
看来某些规则还是有在好好运行。
我不想多思考他到底说了什么,也不想一直听屏蔽的“哔”声,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地抓住了他的脖颈。
人被触碰到要害部位时,会下意识弱势,这是本能。
“你、你想干什么……”
我看着抖抖身子止住话语的他,语气轻柔:“我不希望再听见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如果你管不好自己的嘴,我可以帮你。”帮你好好重新练习下怎么说话。
说错一次就多给一下“充满父爱”的拳头。
我自以为拿出了为人父亲的宽宏大量,但不知道他联想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脸色由白转红,甚至隐隐发烫,眼睛都不敢和我对视。
“我、我不是很需要你帮忙,不过如果你执意要这么做的话,我、我也不是不可以接受。”他哼哼唧唧地憋出话来,时不时拿眼睛瞅我。
这副像是羞涩的表情倒是有之前正常的三分模样。看起来的确是我养过的崽。
但我还是没能搞懂他现在什么脑回路,主动找打这种要求即使是笨蛋也不会主动提,除非是抖M。
“你想让我帮你?怎么帮?”
“还、还能怎么帮,不是你说要帮吗?”他又开始拿奇怪的眼神瞅我,这回我注意到他视线集中在我的下半张脸,也就是嘴唇上。
——原来如此。
不止是被混混病毒入侵,还被黄色成分占据了大脑。
因为这刹那的福至心灵,我顺利得出了结论——没救了,回炉重造吧。
许是身为游戏主角天生的危机意识,在我思考要怎么回炉重造时,他奋力挣开束缚从我手下逃走,保持了二十米的距离,远远地看着我。
“你怎么了?”我扫了眼自己微微泛红的手,收回视线,“为什么忽然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你、你刚刚……”他咽了口口水才将那个心惊的事实说完,“完全是想干掉我吧喂!?你头上都冒出‘已黑化’的标签了!”
我抬头,果然在头顶上方看见了一排发光的黑色字体,像是标注人物状态一样写着“已黑化”。
除非是早有准备,否则人很少会注意正上方的头顶有什么东西。我没有想过进入游戏后头顶会多出什么,现在看见这个非常有游戏角色风度的东西,才想起这里好歹是个游戏世界,不是哪里的异世界。
说起来之前克也想告诉我的事情,难不成是指这个?
如果面对敌人的话大概就不方便使用心理战术了,太容易被拆穿。幸好这个游戏是日常向,不至于出现难以对付的敌人。
不过既然如此,难道说之前崽的反应是因为那个吗?
“最开始我和他说话时,头上有冒别的标签吗?”我问旁边那只围观全程的妖。
“有啊。”它似笑非笑,“出现了‘爱’哦。”
是把父爱直接缩写成“爱”了?这是什么垃圾的机制,在一些不必要的地方缩写不知道会导致很多麻烦吗?
搞懂这个游戏令人无语的设定后,我忍下咬牙切齿的蠢动,试图心平气和地和不成器的崽交流:“抱歉,我误会你了。发生了一些事,我产生了不好的偏见才会这样,希望你能原谅我。”
对待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耐心,要以身作则,引导他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我默念着从不知道哪本书上看来的育儿秘诀,边走过去,边摆出认真的态度。
“啊是吗?要请求我原谅你?那你先过来把衣服脱了,然后用衣服给我把我的鞋子擦干净……”
“砰!”
面前满脸得意正说话的人再次仰面倒下,左边脸上也多出一道拳印,和右边的红肿形成了完美的对称。
我冷着脸删除掉脑内那些所谓的育儿真经,像是动漫里的反派一样将他从地上拽起来,皮笑肉不笑:“我想起来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的确是外来人,但这里不是你的地盘,是我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镇子。就连你,准确地说,都是我放养在这里的。所以这里是我的地盘,明白吗?”
“你、你在说什么?”他瞪大眼,惊恐又慌乱,试图再次挣脱。
这回我没有松懈,牢牢拽着他的衣领,一字一顿:“意思是,我、是、你、爹。”
在进行了几次反复的友好交流后,崽终于理解了一位千里迢迢、跨越次元帮助他的老父亲的辛苦与不易,不仅主动告知了他的住所,还提供了力所能及的招待。
“真是令人感动。”我坐在宽敞柔软的沙发上,抹着虚假的眼泪,与友人用中年妇女的口吻倾诉,“原本发现这孩子进入叛逆期,我还想着会发生多可怕的事情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改邪归正,回归正途了。”
应邀而来的克也盯着角落里鼻青脸肿的少年看了一会,若无其事地点头:“……能变成原来的样子就好。”
完整看完两个人类交流的妖翻了个白眼,骂了一句:“人类真是无耻。”
“对了,你为什么会穿着他之前的衣服?”我无视它,换了个话题。
克也迟疑了一瞬才回答:“我原来的衣服坏了,路上捡到了现在的这些。”
捡到的?如果没有骗我,也就是说崽把这套以前最喜欢的衣服扔了?
我瞥了眼墙角,没等发问,那边已经主动回答:“我、我当时只是忽然不想穿,然后、然后就扔了……”结结巴巴的声音里满是畏惧,让我怀疑自己究竟怎么养的,为什么一会嚣张得像是个混混,一会胆子不比兔子大。
“这叛逆期未免过于斩断过往了。”
我想起很多人一到中学就会抛弃过往喜欢过的东西,改换成眼中颇有大人气息的事物,比如明亮鲜艳的衣服全换成黑白灰,比如拒绝看幼稚的卡通片背印着卡通人物的书包。
人类为了证明自己与过往不同,总是想甩开与之相关的东西。
可那样真的能够与曾经脱节吗?
“我想不是那样。”克也的声音将我从思绪里拉出。
他并非听见我心中所想,只是在回答我对于叛逆期的看法:“事实上,除了你家的这个人物,其他地方也不太对劲。你来时遇见森林了吗?有听见狼的声音吗?”
森林和狼。
我仔细回忆着这两样相关的事物,那边克也的解说没有停止:“森林已经变成了噬人的恐怖场所,只要踏进去就会被隐藏着的植物们抓住吞食。我的衣服就是在那不小心丢失。而且还多了许多不该有的生物。听镇子上的人说,这里从没有过狼,可夜晚却会出现像是别的游戏里魔物一样的狼。”
听上去完全不是我玩的那个休闲游戏,我可不记得有过那样危险的东西。
“我没有发现你说的这些情况。”我微微叹气,在克也怔愣的目光中,看向柜子上懒洋洋甩着尾巴的某个身影,“或许比起我,有另一个家伙更清楚有什么异常情况。”
“我想你会告诉我们答案,对吗?妖皇先生。”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中秋祝福,最近尽量多更一点以示感谢~

第69章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被注视的妖连侧躺的姿势都没变,圆溜溜的黑眼睛瞥了眼下方的人类,吐出毫不在意似的话语。
“哇啊,它说话了!”
没等我说话,一旁我那不成器的游戏主角已经吓得蹦了起来,后背紧紧贴到了门上,慌张地看着柜子上方的生物,瑟瑟发抖。看那架势要不是我的余威未消,估计他下一秒就要打开门夺路而逃。
一想到这是我养出来的角色,就有些被连累的丢脸感。
明明生活在游戏世界里,能看见别人头上直白的标签,还有吃东西增加血条这样不科学的设定,结果只是看见会说话的非人生物就害怕得两股战战,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要是让他一直这样一惊一乍,这场对话不知道还会被打断多少次。而且……身为直接关系者,安抚受惊吓的孩子才是正确的做法吧。
“不过是会说话而已,比起你变成现在这样的差距根本不算什么,不是吗?”我作出平平无奇的淡定模样,为了增加可信度,甚至看向克也,等着他给出赞同的回答。
曾经去过异世界的克也肯定能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可我也觉得很特别。”
被寄予厚望的人一句话就打破了计划,满眼好奇地打量那白色的一团,“一开始我以为那是小林你带到游戏里的引导NPC,或者关键时刻拿来献祭的道具,但听起来你们好像是同伴?主导权甚至不在小林你身上……它到底什么来历?你们怎么认识的?”
说着,他充满探寻的目光就聚集到我身上,看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连原本害怕的崽都探头探脑地望过来。两人都在等待我的解释。
……啧,忘记克也有时格外古怪的敏锐了。
我避开那两道视线,在那只妖回答前抢先开口:“其实……只是个偶然。”
在现实世界,除了我,其他人不能直接看见妖皇的模样。这也是它偷甜品社的东西没有被发现的主要原因。
在游戏世界,现实世界的某些原本不可更改的规则似乎被改变。当然,也有可能是妖皇主动调整了力量外泄的程度,总之,现在它像是普通的一草一木般,能被所有人清晰地看见了。
这时它与我熟稔的态度就容易暴露出很多东西。
先把持住大方向,然后再顺着往下解释,中心思想是要体现我和那家伙没有任何亲密关系,只是萍水相逢的程度。
我刚刚计划好一套应该能糊弄过去的说辞,那边不让人清净的妖就截住了话头:“比起偶然,用命中注定更合适吧,你真的认为那是偶然吗?小林。”
起码现在那需要是个彻底的偶然。
感受到那两人瞬间火热的视线,我扯出个虚假的笑,对上那张毛绒绒的脸:“曾经有人说,这世上只有必然。看来妖皇先生是秉持类似的观点,不过对我来说,那的确是完全没有想过的偶然。”
三言两语掩盖过去,我快速编了个无聊的故事:“这位是自称妖皇的妖,类似于神话故事里的生物。我之前意外遇见了妖皇先生。它对人类的事情很好奇,在我进入游戏时也跟了上来。鉴于它自称生活了很久,懂得很多知识,我认为它大概比我们更了解眼下的情况,才想要询问它。”
这些话都是真的,只是删除了一部分细节,比如我和妖皇认识多久,我从它那里得到了知识,以及我是主动进入游戏世界等等。对于需要结论的听众而言,这些都不必细说。
即使是鉴谎机器在这,也不能判定我在骗人。即使妖皇想要乱说话,也不得不基于这个基础。
毕竟谎言也需要从现实中取材。
我保持着若无其事的笑容,坦然地看向克也:“只是这样罢了。”
克也迟疑地瞅了眼那只妖。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撒谎没有意义,元芜冷哼一声,到底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原来如此。”克也点点头,脸上浮现一抹不好意思的笑,“我之前稍微有想过,小林你说不定是某部动漫的主角,遇上神奇生物就是你世界改变的开始,随后你会参与到各种各样神秘的事件中,直至拯救世界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不过果然这种司空见惯式的发展还是太幼稚了,这种事情怎么会轻易发生呢?可能是我最近玩的游戏太多,才想得这么复杂。”
“……呵呵,是啊,怎么可能。”
我勉强应付过去,实在不想讨论克也是不是有什么能看见过去的特殊能力,定定神,看了眼已经被这一突发事情弄得不再害怕的游戏主角,就继续把矛头转向还试图当个旁观者的那只妖。
“比起我的事情,妖皇先生,对眼下的情况,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一路走来,它所表现的异常几乎没有遮掩。无论是不停催促我前进,以免在森林里过多停留,还是反常地守在旁边做出戒备的姿态,都表明它知道与我想象中和平安稳的小镇不同,这个游戏世界很危险。
如果克也说的是真的,这里已经产生了不可预计的异变。那么元芜到底是进来之后察觉到的,还是进来之前?
在我告诉它我要进游戏世界时,它的反应也不太同寻常,更奇怪的是后来居然强行跟着我进入了这里。
这只闲散度日的妖向来不会过多掺和我能独立处理的事情,或者说,它很清楚我不希望它掺和进来。根据异常吸引法则,妖皇越多掺和进事件,就越有扩大事态的风险,甚至会让我卷入里世界不能被普通人知道的一面。
在这一前提下,除非我要求,否则它不会轻易出手。出手也会索要相应的报酬,绝不会这么自觉地站到我身边,以保护者的姿态警惕周围。
能让它主动这么做,我只能联想到作为它契约者的身份,以及这里是我处理不了的危险。
“你心里似乎已经有了猜想。”妖皇从柜子上跳下来,慢悠悠走到我们面前,两条尾巴却没有甩起,平静地垂落在地面,“我想你应该明白,这里的确已经变成了危险的地域,不是现在的你能够处理的。我还不想让唯一的偶然死在奇怪的地方。”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点的?”我紧紧盯着它,不让它避重就轻。
它默然一会才答道:“……一开始。”
我不意外这点,面前这只是自称活过许多年的实力强大的生物,对危险的感知理应敏锐。
“你是不是知道这里发生奇怪变化的原因。”我下意识用了笃定的口吻。
妖皇和我对视,眯了眯眼,似乎不太情愿:“是,我知道。”
“你也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
“是,我知道。”它再次吐出平静的句子。
于是我心下了然,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头疼:“你不屑于隐瞒知道的事。即使我不问,如果你想说的话,也不至于忘记说。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只能认为你有隐瞒我的理由,加上你没有阻止我来游戏世界,宁愿费力地保护我,也没有主动解释,更不提出去的方法。所以能得出的结论是——你认为比起这个发生异变的游戏世界,有其他地方更危险。而且那个地方,我一定会去。”
“因此,你是为了让我困在这里才跟来的。”
妖皇没有说话,只看着我,尾巴慢慢绷紧。
我已经从沉默中得出了答案,转头看向若有所思的克也,扯了扯嘴角:“接下来是我的私事,或许你该回避一下?”
相比之下,我养的崽很上道,在我说完那句话后就立刻离开了屋子,完全没有探听秘密的打算。
“你要赶我走吗?”克也明知故问后下一秒就开始苦肉计,“我也是受害人,我应该拥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迄今为止,我已经被关在这里一个月,你能想象没有游戏没有手机没有PSP没有朋友,甚至没有人能够沟通,会是多么无聊的一个月吗?”
一边说着,他那双眼里甚至溢出星星点点的碎光,像是要落泪了。
如果是个女孩子,大概还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但出现在线条硬朗的男孩身上,多少有点不适合。
尤其这个人还是面无表情聊过各种攻略黄油的狐朋狗友。
我有些恶寒,实在不想看见他真的哭唧唧跟个软蛋似的,伸手就打算把人推出去。
但元芜却出声了:“我想他的确有资格知道。或者说,作为引起这里变化的当事人之一,他必须知道。”
我抬起到一半的手收了回来。而被称作当事人的克也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是我引起的?”好像还有点被打击到。
这也难怪,任谁知道害得自己被困一个月的真凶就是他自己,都会怀疑一会人生的。
“对。”事到如今,妖皇好像也懒得遮掩,随口说出了真相,“但你只是其中的要素之一,相当于被投入观察室的小白鼠。毕竟这里大概只是个实验场。”
“实验?”这不是个能让人联系到好东西的词语。
“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是这样。”它抬头看了眼天空,“人类不是经常会做这样的事情吗?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新事物投入旧环境,然后观察环境发生的变化,并且记录其中的规律,再进一步推导得出需要的结论。”
“听上去的确是实验。”克也理解了这点。
“那目的呢?需要什么样的结论?”我有不好的预感。
妖皇看向我:“或许你可以猜测一下,这个答案如果你不能发现,那么我说出来或许也没有意义。”
这种时候有什么好卖关子的!
我有些不爽,却下意识思考。
原本没有异常的小镇、多出来的魔物、被影响的主角、无法出去的屏蔽、由日常到非日常的转变、对我来说危险、整个游戏都是实验……
是不是还少了什么线索?
现实里主角们的失踪、关于我身上的异常、不知去向的阿吾、被卷入游戏的克也……
忽然,我顿住了。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出现在脑海,不管怎么无视都挥之不去,像是无法挣脱的泥沼,一旦注意到就不得不被牵扯这下沉,顺着那可怕的想法不断思考。
最后,我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表情抬头,说出了那句仿佛诅咒般的话。
“有人……想要把这里,变成第二个里世界,对吗?”
作者有话说:
黄油就是yellow游戏。

小林是元芜所见过的人类里最普通,也最为独特的一个。
他拥有人类应有的缺点,短视、笨拙、懒散、粗心、怠惰、自私、冷漠……怎么数都数不完。
但同时,他也是唯一一个对它来说不同的人类。
这不仅仅是因为小林能看见它,更因为它有在好好看着小林。
从第一次见面起,元芜就知道,面前的人类绝不是什么会对路上被遗弃的动物产生同情心,进而将其带回家饲养起来的类型。相反,他的戒备心和警惕心在元芜见过的人类中也是名列前茅。
小林完全将它视作意外的麻烦,不断试图劝说它离开,后来还想把它推给别人。日夜相处中元芜即使再迟钝,也能意识到小林并不喜欢自己。
小林不为它无害可爱的外表所动,也不寻求它背后强大的力量,更对救助濒危动物毫无兴趣。
真奇怪啊不是吗?这世上居然有这样既不寻求财富,也不需要力量却能看见它的人类。简直是在浪费才能。
实在是它无法理解的存在。
作为妖皇的自尊也让元芜不想承认,小林可能、大概、似乎不喜欢自己。
能轻易证明这点的是——小林从来都没有叫过它的名字,一次都没有。
正如很多故事里说的那样,名字是具有力量的,妖的名字更是如此。甚至很久以前,知晓名字代表可以召唤,能够链接起两人的命运。
现在由于种种原因,名字的力量弱化了很多,但还是残留了某些东西。
如果小林叫它,无论它在哪都能感知到,这就是它为自己名字立下的法则。
可是一次都没有,就连口误都不曾出现。
小林每次都叫它“妖皇先生”,好似对他来说,自己仅仅是一只妖,除此之外什么也不算。
这实在是令人屈辱又失落的事实。当然,元芜绝不会承认自己有为这件事感到哪怕一分一毫的失落。
顶多只有一秒,它很想冲到那个不识好歹的人类面前骂他一顿而已。
小林不想和它纠缠,为了实现它想要成为人类的愿望,找了不少人。先是似乎看见过它的阴阳师家的崽子,然后是掌握西方力量的魔法少女,再之后是沉睡许久的吸血鬼,最近的一次是找了个对灵魂颇有研究的家伙。
元芜都去试过。
在去见过几次那些人之后,它得到了一个近乎直觉的结论——不可能的,这些人都不能实现它的愿望。正如族里流传的预言,唯一一个能帮助它的人,是那个能看见它的人,小林。
它有些失望,也有些不知名的窃喜,不再到处乱跑,而是留在小林身边,观察他,等待他。
等待什么?
元芜也不清楚,或许是有一天,小林愿意帮助它。
或许……是小林愿意接受它。
观察的过程中,很轻易就会发现出现在小林这个人身上那些微小却确实存在的异常。
在这个年纪独居的高中生、对里世界存在的强烈警惕、难以相信他人的性格、被锁在柜子深处的相册本、一直空着的主卧、玄关处多余的两双拖鞋、厨房柜子里不合尺寸的两只碗……
还有偶尔会从睡梦中惊醒的虚无的目光。
看上去如同灵魂里缥缈的一缕被什么扯走,失去后永远不能弥补。于是小林变成一副不完整的奇怪的拼图。
如果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定会被敷衍过去。小林根本不是会轻易对他人坦诚的人。
即使不问,元芜也知道那部分缺少的东西同样塑造了如今的小林,冰冷又坚硬、清晰而透彻,就像是……
它一时想不起有什么可以作比喻的事物,或许冰块?
要是被小林知道它这么评价,估计会冷笑着不许它再吃冰箱里的甜品。尽管小林拦不住它,但却也有办法让它吃了以后就失去意识。
真不知道到底用了什么才能让堂堂妖皇都在刹那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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