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同学不知道—— by不知飞羽
不知飞羽  发于:2023年06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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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有些记忆留着不如忘记。”那家伙却没有一丝犹豫,“还是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好。”
“你就没有一点留恋?记忆是构成印象的重要部分,你不怕丧失一部分人生吗?”
小林斩钉截铁:“没有留恋。比起留着未知的记忆活在恐惧中,我更希望什么都不知道。”
听见这话,山寺金也从原本的兴致勃勃开始犹豫:“小林说得对,其实我们什么都不会,就算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拖后腿。”
真是泥鳅一样滑不溜秋的家伙!
桑谷一真暗骂,明白这样下去事态不可控制,冷下脸,完全不留反驳余地:“能清除记忆的那个道具暂时出了问题,起码要到几天后才能修好。要是想删除记忆,也要等到那时了。”
随后作出一副好意被辜负的态度,转身就走。
转角时,余光瞥见山寺金似乎又开始动摇,有些忧愁地和小林说着什么。
小林的表情平静许多,似乎不太在意。
甚至注意到他的视线,微微抬眼,瞥了过来。
桑谷一真假装自己没有偷看,视线又放回来。
总有一天,他会找到那家伙的狐狸尾巴,再狠狠折磨一顿!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人类渴望被理解,又渴望不被理解。正如他们也渴望爱,却不给予爱一样。我们是矛盾的。
——小林日记第XX页】
我被绑架了。
始作俑者此刻正大大咧咧地背对着我,整理着一些看上去很令人不安的东西。从有限的视角看去,能看见鞭子、小刀、口塞、蜡烛、黑丝这样的东西。
我不太想猜这些东西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场合,会让我怀疑这个绑架犯是不是拥有不可见人的癖好,并且忍不住为自己之前的鲁莽举动懊悔。
动漫里不是经常有这样的剧情吗?
反派小喽啰对主角实施恶行,比如绑架、霸凌、勒索时,可能被路过的人发现,并将发现者卷入其中。
很不巧,我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从设定上来说,如果发现者是主角,那么毫无疑问会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两个本无交集的人从此有了联系,然后一点点发展出各种各样的关系,朋友、恋人、兄弟之类都不奇怪。
但如果发现者是路人甲乙丙,顺势被当做受害者二号就很常见。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面对黑恶势力的反抗力量,随便把自己当做英雄就要冲上去救人可能会害人害己。
我对此很有自知之明,也没有那样热血上头的想法。
为了缩短时间绕进小巷子,无意中目睹绑架现场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报警寻求帮助,或者起码找个更有战斗力的成年人。光看地面倒下的身影和手持刀具的嫌疑人就能明白这不是普通人能搞定的局面。
即使这人看上去还挺年轻,看制服也是高中生,但拥有武器的人本身就占据上风。
最好的办法还是以数量取胜,避免意外。
可惜那位绑架者的反应力与心理素质相当好,根本没有多话,察觉到我的刹那,立马直接拿出个罐子,喷了一把奇怪的粉末。
白尘弥漫中,眼前开始扭曲发黑,模糊颠倒。
再醒来,我就出现在了这里。黑暗中瞥见的高窗和散乱的大铝桶、生锈的机器,以及周围陈旧的味道,能够判断这里似乎是某间破旧的废弃仓库内部。
周围的人包括昏迷不醒的另一个受害者和正在折腾什么的绑架犯。
与世隔绝的场地、凶残未知的敌人、生死不明的同伴,关键的几个要素都集齐了。
如果放在逃杀类故事里,大概也是很经典的开场。
下一秒或许我该找找隐藏在身上的道具?
嗯……比如之前忘记拿走的芥末饼干?钥匙上的小熊挂坠?能起到隐藏身份作用的眼镜?
如果真能靠这些东西自救,现在我该改名成神.小林。
说起来,我真的非常好奇现实世界到底哪个地方会卖这种效果惊人的危险化学品给未成年人。讲道理,这不是个连烟草有害这件事都会被公之于众的世界吗?为什么会有随便把危险化学物给出去的地方?
如果真的存在这种不负责任的实验室,希望能被积极地举报给监察机关。
不过,那些化学物说不定面前是这位绑架犯先生为了更好地实施绑架偷来的。
绑架加偷盗,已经是不可小觑的程度了啊。现在的高中生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确令人大开眼界。
我也不是没有错。
即使再着急去买新发售的游戏,也不该这样抄近道赶时间。奇怪的小巷子是很多剧情的发生地,我不该拿自己路人甲的身份去赌不会有事件发生,到处乱走。
这下本来能买到的游戏,大概也不会有存货了,唉。
我闭着眼暗自神伤,哀叹失去的新游戏,忧愁下次见到小金他们肯定会被剧透一脸的未来。
所以说周围都是同好有时就是这点不好,一旦没有跟上他们的节奏,比如没有看最流行的动漫,或没有抢到新发售的游戏,下次聊天的时候,不仅跟不上对话,还会被提前告知剧情里所有秘密。
好不容易设计的反转与惊喜,都变成了“果然如此”的冷静。游戏的乐趣平白丧失了许多。
即使我能推测出剧情走向,偶尔也还是会想要被惊讶一下的啊。
各类器具一件件从包里被拿出来的声音终于停下,绑架犯先生似乎选好了称心如意的装备,想起了他还有两条待宰的鱼。
他缓慢走过来。
不算太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被放大,清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甚至会让人产生错觉,好似已经和心脏共鸣,“砰砰”地锤击着理智,动摇情绪。
我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安静闭眼,放轻呼吸,假装自己只是一件无意中被摆放在这里的玩偶,没有生机也没有存在感。
虽然这话有些对不起另一个受害者,但事实如此——那位绑架犯的第一目标不是我。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只有那位现在还昏迷着的女孩,我不过是个附赠的礼物。
换句话说,我和他的利害关系仅仅只是意外产生的,他不会把过多情绪放在我身上,他更在意那个女孩。
那么这个结论就理所当然——他会先看看那女孩是否醒来,再进行下一步动作。
不出意料,脚步声停留在了另一侧,没有继续往这边过来。
这似乎是个好消息,但对我来说不妙的是,看样子那个女孩的确没有醒。这意味着绑架犯先生的耐心不一定充足,而我的处境会变得危险。
一般来说,被卷入事件的路人甲乙丙丁,会在剧情中充当三类角色。一是和主角共患难,通过一系列痛哭求饶的戏码,衬托出主角面对邪恶势力的善良不屈、坚韧不拔。
二是作为杀鸡儆猴的鸡,被反派折磨得凄凄惨惨,不仅表现反派的残忍,也能用来吓唬意志力不强的主角。
三是为主角挡刀,在主角因反派身陷困境不得不受伤的时候,英勇地站出来,用自己的生命为主角铺路,甚至慷慨就义,以死亡推动主角的成长。
很遗憾,我对成为以上任何一个类型都没有兴趣。
所以我选择第四条路——装死。
显然这些拥有戏份的路人甲都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触发的剧情,无论是直面反派,还是和主角交流,都有一个前提,当事人主动行动了。
正常人被绑架后的确会下意识想尽快摆脱困境,采取任何行动都不奇怪。于是因行动引起反派注意,诱发更多剧情也顺理成章。
可如果被绑架者从始至终没有苏醒,或者在被救之前都没有醒,即使想要发生什么,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些动漫里晕过去之后变成移动包裹不再参与战斗的人不就是这样吗?
后来发生任何事,都与他们无关,只需要等到尘埃落定,再表达被救的感谢就好。
事实上解决麻烦的办法步骤越少,实现的成功率才越高。越是步骤繁琐的方法,各个环节发生意外的概率越大,容错率也越低,更不利于计划的实施。
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简单地处理掉问题。
从心脏跳动的频次来算,大概过了五分钟,果不其然,绑架犯先生的耐心逐渐消耗殆尽,开始拿小刀磨生锈机器的表面,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似乎是想以此吵醒昏迷的女孩。
人在陷入深度昏迷后,对外界的感知会降到很低的程度,意识清醒之前,几乎是全然封闭的状态,不要说是这样分贝不大的刺啦声,即使是雷鸣作响,也不一定能吵醒这种时候的人。
我不知道这位绑架犯给这个可怜的女孩下了多少药,害得她直到现在都没有醒,但我希望他至少换一种刺激的方式,比如掐人中之类,不要再给无辜路人的耳朵造成负担。
不知是不是理解这种程度的声音叫不醒她,几分钟后,绑架犯总算不再划拉机器,也没用其他能产生巨大声响的东西了。
一时之间,除了轻微的呼吸声,一切安静了下来。
正当我想着下一步或许这人该换方法时,他带着笃定意味的嗓音传了过来。
“你还要装睡吗?只是这种程度你不放在眼里是吗?”
开始心理战术?这倒也是不错的思路。
不过那女孩原来也醒了?看来她是相当谨慎的人,知道不能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和危险人物正面对上。
“你还真是有耐心,当一个木头人很辛苦吧?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呢?”
的确,假装自己没有变化必须要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首先呼吸的节奏不能乱,眼球也不能仗着在眼皮底下就乱转,还有许多维持现状的细节。
总之体会一把装尸体的感受后,我对电视剧里看似轻松的尸体演员产生了敬畏。
这的确不是简单的事。
这么一想,能伪装到现在的那个女孩,意志力应该很强,行动还果断。有这样的同伴,我们很快都获救的可能性很大。
绑架犯还在继续威胁:“我可不是那么温柔的人,你再不醒,这女孩的脸要被我划花咯,这样也没关系吗?”
划花女孩的脸也太恶毒了些,这样身份就从低级炮灰转移到必死不可的反派,从剧情上来说……
这家伙说什么来着?划花“女孩”的脸?
这里应该只有一个女孩子。
我猛然睁开眼,对上一张笑得夸张的脸。
其主人一手拽着昏迷的女孩,一手拿着把匕首贴着她的脸轻轻摩擦,直接证明刚刚的话不是完全不是拿来唬人的谎言。他真的会下手。
他松开手,像是丢开一只洋娃娃,随意地让那女孩倒回地上,指尖转着匕首,施施然站到我面前。
“哎呀,要叫醒你可真不容易。我的睡美人?”
笑眯眯看过来的红色眼瞳里,一丝真切的笑意都无。
那是冰冷如蛇蝎的目光,只是草草以虚伪的笑容遮掩了内里,仿佛一点也不介意被人窥测到真实想法,或者说,完全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想法。
这不像是炮灰该有的神色。
我平静地回视,不去问他怎么知道我醒着的话题,也不去探讨是否是故意耍诈骗我,直截了当道:“你想做什么?”
后悔的事情有很多,但我这次并不觉得自己做错。
无论是谁,脸都是别人认识自己的第一道窗户,如果划花脸,就等于将自己的身份证明之一毁灭,失去一部分原本属于自己的认同。
得不到认同的人无法在社会上活下去,也无法好好活下去,至少在世人眼里那样的人过得并不好。
大多数人是需要借由周围的人来确定自己的身份地位,他们无法给自己切实且坚定的安全感,也无法凭借自我认同独立起来,所以其他人的存在就显得极为重要。
被划花了脸,听起来简单的一句话里,就是会关系到如此多的社会认同。
人毕竟是视觉动物。
划花女孩子的脸这样的事情,即使是普通人也会想要阻止。而有些事是绝不能放在赌桌上的。
所以我没去赌被诈的可能性,直面了这个奇怪的家伙。
老实说,绑架犯先生拥有一副不错的相貌,放在动漫里,起码应该能混个男三号。
散乱的黄发发尾乱翘,偏分的刘海突出俊朗的眉眼。下垂的眼尾与略显尖细的瞳孔被长长的睫毛修饰出无辜天真的意味,却在与夸张如标尺量出的笑混合后,生出诡异的疯狂。
配上一身黑T恤红外套,黑裤子长筒靴,本来该是青春恋爱剧里的相当合格的男三号。
偏偏选择绑架主角,走上注定被打败感化的不归路。
“做什么?”这位男三号听见我的问题还思考了一瞬,拿匕首的姿势如同小孩子拿着不值一提的玩具,随性至极。
“本来是想和百合酱做点什么的,但她一直不醒,太无聊了。”绑架犯先生拖长声音抱怨着,“那么没办法,只好先放下她,来玩弄,嗯……来折腾另一个家伙了,不是吗?”
你刚刚说了玩弄对吧,肯定说了!
秉持着不追究细节的原则,我放弃去管那位名为百合的女孩和绑架者之间的恩怨情仇,试图晓之以理:“我根本不认识你,也和你没有恩怨,你这样做也没有意义,你的愤怒与厌恶,都是针对那个女孩,而不是我。就算你拿我出气,也不能缓解你心里的空虚。”
“……你说的有道理。”他好像理解了这点,一手抵着下巴,认真点头。
很好,只要能劝他放过我,就算没有被直接放出去,之后也能安稳地待着,不至于被当做挡刀侠了。
那位百合同学大概不需要我担心,这种绑架剧情能真正伤害到主角的情况比较少见,最严重躺在床上一两天缓解受到惊吓的心情,一般也就没事了。
我盘算着下一步时,醒悟的绑架犯忽然窜到我面前,笑眯眯的:“我是雅人,黑井雅人。你叫什么?”
不知为何,我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对,盯着他,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黑井雅人的匕首又在指尖转起来了,锋利的寒光被黯淡的灯光加持出并不温暖的光泽。
“……小林。我是小林。”
“只说姓氏不说名吗?”黑井雅人似乎有些不满,又自顾自释然,“算了,这样也足够了。这样一来,我们就认识了。”
“那么我们已经认识,我之前绑架你产生了恩怨,现在我再对你做些什么,你也不会有怨言了吧?”
笑意不达眼底的家伙一直转悠的匕首停留在食指拇指间。
他再次提起这件事,征询意见似的微微歪头:“你觉得呢?小林?”
……我觉得你脑子可能有点问题。
作者有话说:
明天接着肝。

为了某些目的,人不得不把心里话藏起来,违心地迎合他人。
虽然听上去很不爽快,也不帅气,但这是生物适应环境的一部分,甚至也符合进化论的本质。
活得最久的并非最为强大的种族,也并非进化最为完美的生物,而是与环境相适应一直在进化的物种。
无法改变环境的人,只能适应环境。
所以我还是咽下了嘴边的吐槽,心平气和地和黑井雅人对话:
“只是这样的话,你从我这里什么也得不到。无论你对我做什么,你什么也不会得到的。”
为了让他意识到这点,我甚至用意思相同的话又强调了一遍。
“从开始到现在你一直在说这件事。”黑井雅人也不嫌弃地面脏,盘着一条腿随意地坐下,匕首也放在一旁,似乎准备好好聊聊。
“你为什么这么笃定?你知道什么?”
要是他没有笑得这么虚假,还坐得这么近,我可能还有闲心继续兜圈子说话。
但目前看来,对待这家伙的态度还需要摸索。
束缚我行动的绳子不是错觉,诡异难测的性格也只窥见冰山一角,这一切都像是引导事件向着未知发展的火线。
小心驶得万年船,无论何时对待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谨慎点总是没错的。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摇摇头,否认了他的猜测,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继续说,“但你应该知道你想要什么。”
“你绑架那个女孩,绝不是单纯为了折磨她,让她不好过才这样做的吧?”
这世上没有单纯的仇恨,除了天生反社会人格没有自控能力的极少数人,大多数人都是出于某种目的才会犯下恶事。也就是说,绑架只是结果,而这之上一定有起因。
如果能得知原因,即使仍然无法逃脱困境,也能对症下药,这是谁都能想明白的事情。
既然黑井雅人在等那个名为百合的女孩醒来,而不是现在就对她施加伤害,那么显然还有别的打算。
按照校园漫的套路来说,说不定是一出由爱生恨的戏码,比如心心念念无法得到的女孩喜欢上另一个男人,恼羞成怒走入歧路,将人绑架到封闭的破工厂,试图逼迫她喜欢上自己。
这种看似荒诞难以理解的剧情,实际利用的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症状,放在主线就是恋爱的动漫中也勉强合理,即使我并不赞同这种诡异的脑回路。
除此之外,还有发现喜欢的女孩是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大受打击之下,鲁莽地将她绑架,想两个人一起私奔的类型。不过看黑井雅人那些道具,与其说是冲动,不如说蓄谋已久。
如果他真的是个恋爱脑,那情况就简单许多。
在我略带期盼的心情下,黑井雅人目光徘徊在昏迷的女孩身上,思索片刻才回答道:“绑架小百合的理由?我是为了让小百合后悔才这么做的。”
“你为什么想让她后悔?”我压低声音,放柔语调,用最为温和的语气询问,尽力不让这问题显得突兀,以免打断他诉说的状态。
倾诉欲是不好把握的东西,一旦错过时机想再来一次就难了。
“这个嘛……”黑井雅人的视线飘回我身上,兀然露出个笑,“你知道吗?其实说起来,我和小百合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哦。她父亲年轻时可是相当会讨女人欢心,轻易地夺走了从小住在乡下根本没有多少见识的女人的心,迷得她什么也不顾地私奔。可惜那样的男人不会为这样的女人停留,这是除了身在其中的傻女人谁都知道的事情。”
听上去是个悲伤的故事开端,花心男人与被抛弃的女人,还有现在来复仇的儿子吗?
像是进入游戏剧情的解密阶段一样。
有些不合时宜地,我下意识想起这样的话题。
反派最终下手前会莫名其妙把一直以来的心路历程、悲惨经历、计划步骤尽数抖落个清清楚楚。生怕主角有哪一个环节弄不明白似的,解说得格外详细。更有甚者会以现有的道具再演示一遍过程,声情并茂,比任何老师讲得都要容易理解。
但简单代入一下似乎也可以体会这样的心情,潜伏了十年的卧底即将得偿所愿,想一次性将所有真相揭露,看看一直以来被自己欺骗的人是什么表情,拥有这样的好奇心也很正常。
我尝试保持着尊重的心情听他说下去。
“或许这也是女人随便把自己交给花言巧语的男人的代价,最后除了一笔钱和肚子里的孩子,她什么也没得到。后面的故事也没什么可说的,女人含辛茹苦独自抚养着孩子,孩子偶尔会看见母亲暗自垂泪,却从未从她口中成长过程中缺失的父亲,他以为那人早就死了。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那孩子考上了附近的高中,遇见一个明明陌生却亲近的女孩为止。”
说到这里,黑井雅人顿了顿,旁观者似的口吻切换到自己身上:“出于好奇去调查了一下,得知结果的时候还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我居然也是拥有兄弟姐妹的人,没想到生物上的父亲居然还没有死。”
最后一句话里的遗憾溢于言表。
所以这是一出想要伤害父亲疼爱的女儿,来报复抛妻弃子的父亲的戏剧吗?只是单纯想报复的话,无意中卷入的路人甲不被牵扯到真正恩怨的可能性很大,之后可以尝试从这点突破。
我默默思忖,等待他说出更多细节。
“真的太可惜了,我第一次看见小百合的时候,还有一丝悸动,没想到只是冥冥之中的血缘关系带来的提醒。”绑架了妹妹的少年表现得像是正常男孩一样,不满地抱怨着,“没想到这么漂亮的女孩也是那个人的血脉,而且还不知怎么的招惹了不少人,每天都在与狂蜂浪蝶打交道。无论作为哥哥,还是曾经的爱慕者,我都很烦恼。”
他似有忧郁地叹气:“该说不愧是父亲的孩子吗?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得到别人的好感,攫取爱意。但我很清楚,那些人的喜欢都是一时的。他们不清楚小百合身上流淌着多肮脏的血,知道之后一定不会再喜欢她。”
“到时候她一定会伤心,就像是那些被抛弃的女人一样,活下去的想法可能都不会有。那也太可怜了,明明不是她的错,只是身不由己地出生了。不过幸好我了解她,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的存在,即使同样污秽,也不会彼此嫌弃。”
“所以我告诉她事实,希望她不再和那些男人纠缠,和我生活在一起。结果她似乎还是不能理解,很残酷地拒绝了我。为了让她有足够的空间思考,我才带她来这里。这里谁都不在,她会得出正确的答案。”
黑井雅人的叙述到此结束。看他本人的表情,似乎觉得没有任何不对,格外坦然。
我沉默着,一时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说真的,我该从哪里开始吐槽?
“原来这是个骨科故事?”、“她的不幸不是遇见你这家伙吗?”、“不要只把符合自己的预期的结果叫做正确啊喂!”、“你到底是怎么长出这么清奇的脑回路的?”……
林林总总,想说的话太多,不能说的也同样多。
总而言之,这家伙的目标是他妹妹,中心思想很明确。
只要忽悠他相信放了我情况会更好,事情就解决了!
快速整理思路,我谨慎地提出想法:“百合同学她一定是个善良温柔的人吧?”
其实我不太想直呼女孩的名字,关系没有亲昵到那种程度。但如果这种时候说“妹妹”这个词,谁知道会不会被误解成故意挑衅。
黑井雅人转回第一人称叙述时可是一次妹妹也没叫过,可见比起当做妹妹,百合同学在他心里更符合曾经心动过的女孩的定位。
温柔这件事是猜测,不过猜错可能性很低。
黑井雅人之前拽着她的时候,我有看清长相。黑长直齐刘海,五官端正清丽,穿着校服看上去很温婉乖巧。
相由心生,虽然不是说长得凶的人一定很坏,但一个人常做的面部动作会留下痕迹,变成细微的特点。
比如经常轻蔑笑着鄙视其他人的人下巴会比普通人抬高一些;经常笑得很肆意的人嘴角和眼角的笑纹会更多;皱眉多的人眉宇间容易出现小褶皱;惯于躲避别人视线的人下意识会垂下目光,半敛眼眸;总是瞪人发火的人眼神更凶狠。
百合同学属于一眼看过去就乖巧温和的女孩,即使如黑井雅人所说真的吸引到很多人的关注,也不像是主动为之,更可能是被她身上某些特质吸引。用温柔这个动漫里万能的特性概括,成功率极高。
不负所望,黑井雅人认同了这一观点:“小百合她的确过于好心了。但你怎么知道的?我并没有提起这件事。”
逡巡的目光刺在我身上,似乎要化作实质地扯开遮挡,彻彻底底搜查一遍我的脑子。
这种时候稍有动摇就功亏一篑。
“不过是猜测。”我快速略过这个话题,用新的关键信息来吸引注意力,“你想要的是百合同学心甘情愿地跟着你走,可依我看,你第一步已经走错了。”
“哦?”他果然不再关注前面的话题,心思转移到这里的同时,摩磋着匕首,微眯起眼睛,“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勃然大怒或者直接反驳,就是成功的第一步。证明这位绑架犯先生还没有疯到听不见话的地步。但也有另一个可能,他根本不在乎我说什么,只是猫捉老鼠似的,好奇我能说出什么。
无论是哪种想法,都对我的计划有利。
轻视是许多人面对关键事情的败因,他如果保持这样的心态就再好不过。
我露出笑容:“百合同学很温柔,也很坚韧,所以她不是会轻易向威胁低头的人。即使被绑架到漆黑的破工厂,她也不会轻易屈服,反而会对将她掳来的你产生更多不解与厌恶。这样她绝不会接受你。”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支持这个理论的原因有二,一是如果她真的不够坚定,之前也不会干脆利落地拒绝黑井雅人。二是……兄妹成为有情人什么的是上世纪的剧情了,这个时代不可能的!
“所以,你觉得该怎么做?”黑井雅人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使用了错误的方法,不紧不慢发问。
这个意料外的态度让我停顿了下,抿抿唇,余光确定那个女孩没有醒,某个想法逐渐诞生,才继续道:“现在已经改变不了绑架的事实,就算匆匆忙忙把她送回去,事后得知也只会对你产生更多恶感。”
说到这里,我止住话,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你不说了吗?”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懒散地把玩着匕首,“我还很好奇你想怎么做。”
“……我只是忽然有点好奇,你那么喜欢百合同学,为什么不在乎拿她作为威胁我的人质?”
我真的不希望是那个答案。
黑井雅人转匕首的动作迟缓了一下,才继续微笑:“你觉得呢?”
我盯着他,又看了眼昏迷到现在的百合同学,叹口气:“你编故事很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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