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人引着一路走到包间,推门进去后,陆译忱察觉到门边的动静率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再来得晚一点我就该打电话轰炸你了。”
之后看见傅温礼身后站着的容凡,扯着嘴角“呦”了一声:“小凡凡,好久不见啊!”
容凡脱掉棉外套对着屋里的两人点点头:“陆叔叔、许叔叔。”
陆译忱故作熟稔地揽过容凡的肩膀拍了拍:“我这两年没跟你见面,一转眼你都长这么高了,还越来越漂亮了哈!”
虽然不太喜欢外人碰自己,但碍着傅温礼的面子,容凡还是得保持着礼貌,不能让大家难堪。
于是机械性地朝陆译忱笑了笑以做回应,之后在走路的时候故意慢了两步,不动声色地跟对方把距离拉开。
陆译忱说容凡“漂亮”,虽然话听起来怪怪的,但这个词用在容凡的身上,其实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相比于同龄人脸上的朝气与阳光,容凡的相貌其实是属于精致那一挂的。他本身皮肤嫩白脸也很小,配上清澈的瞳眸和纤长浓密的睫毛,笑的时候眼尾微微上弯,里里外外都透着几分勾人的味道。
许灿也有很长时间没见容凡了,看他行动上似是有些拘束,连忙冲着傅温礼招招手:“大家别都站着了,阿礼,把凡凡带过来坐。”
傅温礼将大衣挂在衣架上,挽着衬衫袖子挡在容凡前面:“坐可以,你们俩把烟先灭了。”
傅温礼平常也抽烟,但绝对不会当着容凡的面让他吸二手烟。
陆译忱一直知道他有这个臭毛病,之前还问过原因,傅温礼当时没多解释,只说容凡在长身体。
现在孩子都成年了,这个习惯也就慢慢延续了下来没再改。
耐着性子把烟掐了,陆译忱陪着笑脸冲两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之后顺手把店里的酒水单递给了容凡,大手一挥:“今天你许叔叔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容凡之前没接触过酒吧里这些名字看上去花里胡哨的吃食,见着哪个都觉得好奇,把单子从头到尾打量了一圈,用手指着随意点了两个:“我想要这个、还有这个小蛋糕,青梅果酒的话也想尝尝。”
陆译忱了然笑笑,对着服务生打了个响指,刚要开口说话,另一侧沙发上坐着的傅温礼却先他一步阻止道:“昨天晚上的提拉米苏你还没吃呢,甜点不是主食,要先填饱肚子。”
说罢从容凡手里抽出了酒水单递还给服务生:“酒就算了,给他来杯果汁,要鲜榨的。”
傅温礼把容凡带在身边养的这五年,大到每月给他的卡上打多少零花钱,小到不喝勾兑果汁这种细节都给人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容凡早已经习惯了两人的这种相处模式,对傅温礼产生了依赖以后并没有觉出什么不妥。
但有些事情往往旁观者清,陆译忱和许灿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都满含深意地朝对方抬了抬眉。
许灿性格比较内敛,看出其中有问题也不会说什么。但陆译忱不一样,直接从桌上拿了张VIP卡就塞到了容凡的手里,故意提高了声线:“我刚都说了,今天你许叔叔请客。”
说罢朝远处递了个眼神:“出门右拐有个自助区,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随便随便拿。别什么都听傅温礼的,不抽烟不喝酒,连喝个饮料都这么矫情。”
对方说归说,容凡把卡攥在手里以后还是习惯性地看了傅温礼一眼。见人沉默着没说话,从面上看也不像在生气,这才放下心来舒口气。
“谢谢陆叔叔,那我去了。”
“等等。”
容凡刚刚站起来,傅温礼却突然出声叫住了他:“走廊没暖气,把你外套穿上。”
抿嘴笑了笑,容凡冲傅温礼点点头“嗯”了一声,最后拿着卡和棉服,随着服务生一起出了门。
容凡一走,屋里剩下的三个人对话就变得随性了许多。
陆译忱二郎腿一敲,靠在沙发背上看向傅温礼,忍不住吐槽:“真不是我说,容凡遇上你也是够倒霉的。”
“谁家给别人带孩子像你这样啊,多亏那小孩儿脾气好,要搁我,早他娘的反抗了。”
傅温礼夹了几个冰块放到杯子里,淡淡瞟了陆译忱一眼,不甚在意道:“我管也只管听话的孩子,像你这样不乖的,我一般看不上。”
听他这么一说,陆译忱嗤笑一声,眼神中尽是嫌弃与不屑:“真不是我说啊,你与其把关注点都放在他身上,还不如多关注关注你自己。”
“你瞧瞧你,老大不小了,一天天身边连个人都没有,整天跟一小屁孩儿混在一块儿,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陆译忱话音落地,傅温礼瞬间抬眼看向他。
明白这人又要拿以前那些事来揶自己,陆译忱赶紧亮出了手掌制止,一本正经地回道:“你别看我啊!我是不可能为了一棵小树放弃整片森林的。”
看话题扯到了这儿,大概是引起了共鸣,一旁一直沉默着的许灿这时也跟着出了声:“阿礼,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说你不谈恋爱不结婚也就算了,我之前给你建议过,等容凡成年以后就把人给容家送回去,你也不听。”
许灿说到最后喝口酒无奈一笑:“你说你这带孩子还带上瘾了。”
陆译忱和许灿说的这些话在傅温礼这儿都属于老生常谈,他做事都有自己的考量,之前对于二人的劝导也从来没有回应过。
可今天既然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傅温礼思索了一下,还是道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容家什么是什么地方你们不会不知道,容凡心思单纯,玩不过那群老狐狸。他在我这儿挺好的,有吃有喝没烦恼,我养他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养他一辈子。”陆译忱嘴里念叨着这句话,不由得地笑出了声:“你一个外人倒是比他亲爷爷说话还有底气。”
陆译忱说罢哀叹一声:“你想养他一辈子,人家容凡还不一定乐意呢。你老光棍一条,他以后还要结婚生子呢,谁稀罕你养啊。”
陆译忱话音落地,傅温礼听见“结婚生子”这几个字难得沉默,眼中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觉察出傅温礼脸上的情绪变化,陆译忱话卡在半中央面色僵了僵,之后突然反应过来:“不是,等等!”
他一边说着一边坐直了身体,倾身眯眼问道:“阿礼,你该不会是对容凡有点儿别的心思吧?”
听他这么一说,许灿也觉察出不对来,跟着惊呼:“阿礼,译忱说的是真的吗?这事可不能开玩笑。先不说容家,秦小姐要是知道了还不活劈了你?”
陆译忱:“你可想好啊,你俩这可差着整整一轮呢……”
见傅温礼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只是垂眸抚着手腕上的珠子,看不出情绪,陆译忱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答案。
“好家伙,你小子真可以。”陆译忱说着拍了拍傅温礼的肩膀,摇头感叹道:“我这人虽然不靠谱,但我跟人上床有原则,从来不碰小孩儿。”
他说完又朝着傅温礼身边凑了凑,压着嗓子低声道:“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刑法有规定,三年起步,上不封顶。”
“他已经19了,早成年了。”傅温礼面无表情地回看他,一字一句反驳道。
“还有。”傅温礼说罢闭眼叹了口气:“我对他好,是因为早年容先生于我有恩,我又答应了他妈妈会好好照顾他。哪来你们说的那么多乌七八糟的理由?”
傅温礼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严肃正经,陆译忱一时拿不准自己是不是真冤枉他了,只能跟着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兄弟就是好心提醒你,毕竟小容凡现在出落得这么水灵,我这不是怕你跟他朝夕相处鬼迷心窍嘛。”
“不会。”傅温礼几乎想都没想,一口否认。
说完之后兀自顿了顿,给自己点了支烟沉思半晌缓缓道:“有些事情说不可以就是真的不可以,放心,我有分寸的。”
第5章 “不会不要你的”
虽然有陆叔叔和许叔叔撑腰,但容凡知道傅温礼管着自己都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也没敢太放肆。
最后在自选区转了一圈,点了炒饭配着果汁填饱肚子,又趁着他们三人聊生意的空档连着屏幕玩了会儿VR游戏,最后从SHINING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天寒地冻的,路上的行人更是寥寥无几。
司机去取车的间隙,天空中突然飘起了大雪。
容凡原本正缩着脖子百无聊赖站在路边,见一瓣瓣银白冰晶状的雪花飘落在自己的衣袖上,惊讶地“哇”了一声,仰头呵出一口雾气,赶紧伸手停在空中去接。
无论年龄再怎么长大,男孩的天性终归还是爱玩的。每年下雪的时候容凡都特别兴奋,还曾经傻乎乎地趴在窗户边整夜不睡觉,看看过一晚上外面的雪到底能不能积起来。
傅温礼看着他脸上的笑颜心下微动,抬手拨了拨他发间细碎的刘海儿,目光柔和地望着他:“想看雪吗?那我陪你走走。”
容凡的眸子里闪着光,兴奋地点点头。
司机把车开过来,就保持着不到二十迈的速度缓缓跟在两人身后。
容凡抬着胳膊保持平衡,沿着道牙慢慢走,在雪地上留下了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
傅温礼双手插在大衣兜里,嘴上挂着淡笑,步伐缓慢地在后方跟着他。
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容凡突然转身回头,蹦蹦跳跳凑上来挽上了傅温礼的手臂,笑着告诉他:“你好久都没陪我了,我今天特别开心!”
“开心就好。”
傅温礼抓过了容凡的手捂在掌心、又一同揣进了兜里给他暖着。
容凡从来都不会抗拒与傅温礼有任何亲密的举动,相反,对方只要在不经意间给他尝上一点点甜头,他都能兴奋地飞起来。
大概是今晚过于美妙让人得意忘了形,容凡想都没想,一转身扑进了傅温礼怀突然抱住了他,目光里满是期待:“过年的时候如果还下雪,咱们在院子里堆一个大大的雪人吧!”
经容凡这么一提醒,秦姿凝的嘱托猛地从脑海中蹦出来。
傅温礼脸上的笑容顿住,站在原地愣了两秒,将人从自己的怀里拉出来按住了他的肩膀,语气忽而严肃地跟他商量道:“过年……我送你回你妈妈家待两天吧。”
话题转换地猝不及防,容凡在听到这句话后身体明显地僵了僵,反应了很久才顶着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开口问道:“你要送我回哪?“
“你妈妈那儿。”
确认了傅温礼所说的话,容凡瞳眸中的那簇小火苗瞬间熄灭,染上了一层冰冷的寒霜。
沉默良久后,艰难出声道:“可你昨天才说过,不会抛弃我的……”
知道容凡可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傅温礼定了定神,掰着他的头让他与自己对视:“只是回去陪她过个年而已,过了初五我就把你接回来。”
“我不去。”
容凡拒绝得干脆果断,言语中不带任何一点感情。
傅温礼其实早就猜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才会选择在离过年还有两个月的时候,早早就开始给他做工作。
知道逼他越狠他就越会有抗拒心理,傅温礼只能放缓了语气,一点点商量着来:“只有几天而已,平城离咱们这儿不远,我向你保证,最多待到初五我就一定会把你接回来。”
容凡的想法并没有因为傅温礼的劝说而有所松动,依旧倔强地板着脸,垂眸看向地面嘴里嘟囔着:“可过年这么重要的日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傅温礼的心跟着微微揪了一下,须臾之后缓缓道:“可是你妈妈也想跟你在一起。”
“凡凡。”他说罢低声唤了容凡的小名,“她毕竟是生了你还把你养到15岁的母亲,我不可能永远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这儿。”
寒风间歇不断地从领口灌进身体里,两人面对面立于冬季夜晚的街边,气氛却是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见容凡一直低着头,眼眶里似是有泪水溢出,傅温礼低叹了一声,抬手抚上他的眼角:“我也想和你一起过年,压岁钱都给你备好了。这样吧,红包我先给你留着,等你回来以后,我再带你出去吃好吃的、看烟花,怎么样?”
傅温礼说这话原本是想缓和气氛的,可不知戳到了容凡的哪根神经,他的眼泪一下子没控制住直接流了下来,冲着傅温礼喊出了声:“谁稀罕要你的压岁钱啊!”
容凡的情绪来得猝不及防,傅温礼愣在原地看着他,之后只见容凡缓缓蹲到了地上,双手抱在胸前似是有说不尽的委屈道:“我19了,不需要压岁钱了,我想快点长大!你能不能不要再把我当作小孩子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起来。”傅温礼弯下腰去哄他,一边说着一边扶上了他的胳膊想把人捞起来。
容凡现在正是气头上收不住的时候,鼓着劲用力一甩,避开了傅温礼的手,继而愤愤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个样子啊!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岁,不要以为高中时候替我开了几次家长会就能当我的长辈了,我会长大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可以改变的!”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傅温礼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往下接了,只能默默等在原地,让他自己把情绪消化消化。
路口的红绿灯变了三个来回,傅温礼倚在不远处的栏杆旁抽了支烟,待身上烟味散尽了才走到容凡身边蹲下来问他:“哭够了吗?哭够了回家。”
容凡两眼无神地定定望着前方,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对傅温礼的话充耳不闻,不做任何反应。
“容凡。”傅温礼暗自咬了咬牙,须臾之后缓缓开口:“你把我叫什么?”
他这么一问,容凡跟着回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傅……傅叔叔。”
“嗯。”
傅温礼扯了扯嘴角,之后把手放到了容凡柔软的发顶上,目光满含深意地开口问道:“称呼就摆在这儿,我不把你当做小孩子,又该把你当做什么呢?”
直到车开回湖湾别墅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开门进屋换了鞋,李婶迎上来接过两人的衣服,恭敬问道:“先生,洗澡水放好了。我锅上还热着牛奶,你和容少爷喝一点吗?”
李婶在傅温礼家做事很多年了,跟容凡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往常遇到这种情况,容凡早屁颠屁颠凑上去缠着李婶给再他切块小蛋糕了,但今天竟是吭都没吭一声吊个脸就直接上了楼。
关门的时候还闹出了很大的响动,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李婶莫名地盯着二楼的方向望了望:“他今天这是……”
“没事。”傅温礼走到餐台水池边洗了手,吩咐李婶:“把药拿过来,倒杯温水。”
之后牛奶也没喝,也跟着容凡上了楼。
容凡屋里的门虽然关得响亮,却没有上锁。傅温礼进去后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轻轻摇了摇床上的人:“起来,把维生素吃了再睡。”
容凡有轻微的夜盲症,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在坚持服用维A。
他把头埋在被子里不出来,翻了个身背对傅温礼闷声道:“你都不要我了,还管我干嘛。”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
从今天晚上提出过年那件事后,容凡就一直在闹。傅温礼虽然有耐心一直哄着他,可架不住他总是在胡思乱想。
闭眼叹了口气,傅温礼俯身上前把容凡头顶的被子卷了下来,露出了他那张颓丧且仍有泪痕的小脸。
知道解释无用,傅温礼单腿跪在床边低头拉近了两人距离,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也变得强硬了起来:“你听好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离开你,我也绝对不会不要你,明白了吗?”
今晚的情绪起伏已经耗光了容凡的脑容量,傅温礼突如其来的认真让他来不及消化,只能怔怔地望着对方,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
“容凡。”傅温礼把他按在床上,一字一句强调:“说话,说你听明白了,记住了。”
“听……听明白了,记住了。”容凡跟着机械重复道。
“很好。”傅温礼说罢眯眼咬了咬牙:“以后如果再说什么不要你了、或者抛弃你这种气人的话,我就真的要罚你了。”
第6章 “谁给容凡撑着腰”
傅温礼昨晚话说得明白,容凡低落的情绪却并没有因为睡了一觉而有所缓解。
一想到秦姿凝竟然私下去找傅温礼说情,两人还因为那个扫兴的话题最后闹出了不愉快,容凡越想越觉得堵心,回到学校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秦姿凝的微信号拖入了黑名单。
容凡顶着一张臭脸两个黑眼圈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室友宋淮正站在镜子前换衣服,脚边放着个篮球。
“课在下午呢,你怎么早上就回来了?”
容凡和宋淮住的是双人间,但由于容凡总是动不动就往家里跑,所以两人的交集其实一直不太多。
见容凡没说话,看上去心情也不太好,宋淮抱起篮球在手里拍了两下,客气着问了句:“回来了刚好,我这边少一个人,一起打球吗?”
“我不行。”容凡从床头拿了充电器插到插座上,一边给手机充电一边跟人解释:“我从小就是个运动白痴。”
原本就是顺带着问问,他不想去宋淮也没逼他,点点头道:“那好,我出门就不带钥匙了。一会儿学生会的人要来检查卫生,你记得给开下门。”
容凡今天心里原本就烦,想一个人窝宿舍里静静就算了,谁知还要应付学生会那帮人。这么一合计,还不如出去透透气呢。
于是趁宋淮走之前又叫住了他:“算了,还是一起去打球吧。”
“好。”宋淮从桌上拿了两瓶水,把球传到容凡怀里:“行不行的就那样,凑个数而已,一会儿我罩着你。”
两人抱着球到了篮球场,隔壁经管院的几个人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容凡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容嘉鑫,心里暗骂了句挺晦气,但面上还装作风轻云淡的,压根就没把对方当回事儿。
学生们私底下组织着玩的球赛都没有裁判,甚至红队这边有容凡这么个传球都传不太准的新手也无人在意。
一开始的时候比赛进行的都挺顺的,宋淮也时不时给容凡点儿提示,让他拿着球以后传给队友助攻一下就可以。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容嘉鑫那家伙看出来容凡打球不熟练,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凑上来,几次将容凡撞倒在地。
容凡不想跟他起太多正面冲突,甚至有可能的话,都不想跟这个人产生任何交集。
可你不去找事,事却总是要来找你。
在不知第多少次被对方故意踩着鞋推倒到地上后,容凡终是忍无可忍咬着牙冲人吼出了声:“容嘉鑫,你他妈的有病吧?”
容嘉鑫拿着篮球在指尖上转了转,不甚在意地冲其一笑,“呦”了一声:“玩不起就别玩,你怎么还急了呢。”
宋淮刚刚就注意到了对方的小动作,球场上要是没有什么私人恩怨,谁会这么傻逼地一直犯规盯着陌生人不放。
现在听容凡又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于是赶紧走上前去把容凡扶了起来,问道:“容凡,你们认识?”
容凡淡淡瞥了容嘉鑫一眼,不屑地回了三个字:“不认识。”
对方轻哼一声,用挑衅的眼神回看过来:“最好是别认识。”
这边的动静引得场边许多路人驻足观看,经管院的队友走过来拍拍容嘉鑫的肩膀,好奇问道:“嘉鑫,他好像也姓容,你们是亲戚?”
“算个狗屁的亲戚。”容嘉鑫闻言轻嗤了一声,抬起下巴一脸嫌弃地看着容凡:“他是我大伯的私生子。”
“你说谁是私生子?”
容凡今天本来心里就不痛快,遇见容嘉鑫这个故意挑事的,情绪几乎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他攥紧拳头盯着对方,咬牙一字一句地强调道:“我爸和我妈是合法夫妻,我不是私生子。”
容嘉鑫听后故作了然地“哦”了一声,很快接道:“差点忘了,你还有个妈活着呢。看你整天跟在姓傅的身后要饭吃,我还以为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小野人呢。”
“靠!”
容嘉鑫话音落地,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容凡端直飞奔上前将一个拳头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论起打架,容凡绝对没有容嘉鑫力气大。虽然是他起的头,但很快就被对方揪住了头发落了下风。
其余的人见状赶紧上前去拉,宋淮听容嘉鑫刚才说的话本身就觉得挺气人的,现在看容凡嘴角挂了彩,脸上还有几个莫名的血道子,也不管不顾地拉着容嘉鑫猛揍了起来。
他这一掺和,其他人也都被迫跟着加入了进来。
直到最后,原本是两个人因为点私人恩怨拌几句嘴,竟然硬生生演变成了场面混乱的群殴。
傅温礼没想到自己刚把容凡送回学校没几个小时,回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就被他们院长一通电话又“请”了过来。
学校对于在校学生打架一直都有很严厉的惩罚制度,这次的事件牵扯到的人物特殊,顾及到容嘉鑫的父亲容向哲和傅温礼都是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两人都给学校捐过款,学校每年参加研讨会和组织教师活动也都跟傅温礼的酒店有合作,所以无论是哪一方,学校都轻易得罪不起。
最后院系领导商议了一下,直接把傅温礼和容向哲都请过来,让他们缕清事件起因,带着自家孩子私下调停。
容向哲比傅温礼早几分钟到达院长办公室,看傅温礼进门后叫了声“傅总”,之后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上次约你跟市银行的人吃饭一直没回音,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碰上了。”
傅温礼跟容向哲一直都是点头之交,私下并不怎么熟,跟对方打过招呼后便把目光移到了墙边站着的容凡身上。
容凡的羽绒服上还沾着灰,眼眶和嘴角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一看就是被人下过狠手的。
傅温礼凝着眉走过去,刚刚抬手碰到容凡的脸颊,他立马“嘶”地偏头躲了一下。
“倒底怎么回事?”
傅温礼话问出口,还不待容凡回答,对面的容向哲倒是先坐不住了。
“是啊,我也想问这倒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嘉鑫是个老实孩子,从来没有因为打架这种事情叫过家长。”
“容凡。”容向哲说罢顿了顿,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事儿你可得好好给咱们解释清楚啊。”
容向哲的用词很微妙,三言两语下来,事情还没询问清楚倒先让容凡把锅背上了。
傅温礼单手插兜站在容凡身边,默默看着容向哲在这儿自导自演,眼中闪着幽暗不明的光。
待对方说完,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语气却冷了下去:“你们家孩子既然这么老实,那容凡脸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一句话问得容向哲语塞,他张着嘴不知怎么解释,容嘉鑫却在这时抬手指了过来,愤愤不平道:“是容凡先动手的!”
容凡虽然平日里是个温和的性子,但同样敢做敢当坦坦荡荡。听见容嘉鑫告状,不但没有否认,反倒不屑地“嗤”了一声。
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傅温礼淡淡看了容凡一眼,之后垂眸定了定神,将目光转向容向哲:“我们凡凡从小到大也是乖孩子,从来不跟人打架。今天竟然都被逼得动手了……”
“我还挺好奇的,究竟是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把他给刺激到了。”
傅温礼话音落地,容嘉鑫心虚地低下头转了转眼珠子。
院长见傅温礼语气冰冷强硬,容向哲这边也黑着一张脸,知道不能任事态再这么发展下去,于是赶紧上前插了话,以做缓和。
“傅先生、容先生,院系针对这次事件的处理是让容凡和容嘉鑫两位同学各写一份检讨,之后再进行全院通报批评。”
“但两个孩子都是容易冲动的年纪,这次把二位请过来主要还是想让大家当面将事情说清楚,握手言和,之后就将此事翻篇,既咱们谁也别再追究了。”
院长的话算是给所有人都留了面子,处理方法也比较公允。
原本就是低头认错、跟容嘉鑫和解,很简单的一件事,但容凡一抬头看见对方那张可恶的嘴脸,就觉得忍不下这口气。
暗暗哼了一声说“没必要”,容凡拽了拽傅温礼的袖子小声嘀咕:“我想回家。”
傅温礼拍了拍他的手背给了他一个安抚性的眼神,之后看向容向哲:“容总回去检查下你们家孩子都伤哪了,医药费我们可以出。至于握手言和……”
傅温礼说着拖长了尾音,眯眼打量起容嘉鑫:“既然容凡不想,那就算了。”
一番话撂在这儿,横竖也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傅温礼拉起容凡的手转向院长微微点了点头:“人我先带走了,回去盯着他写检讨,等他脸上的伤消了、态度也端正了,我再送他回来。”
院长虽然面色尴尬,但也没多说什么阻拦。
然而就在傅温礼转身欲离开之际,容向哲却在他身后突然出了声。
“傅总。”
傅温礼脚步顿住,回头一看,只见容向哲吊着脸朝他走了过来。
“今天咱们被叫过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把事情说清楚,容凡无理取闹也就算了,你现在不由分说就急哄哄地要把人带走,那咱们两个今天不就都白来了?”
容向哲说完扯扯嘴角哼了一声:“好心劝你一句,带孩子可不能这么惯着,有错就得认。往远了说他俩的关系是校友,往近了说也算是堂兄弟,嘉鑫年龄还比容凡小,我一个做父亲的,看着自己孩子受了委屈讨不到说法,心里也着急,你说是吧?”
对方叽里呱啦这么一大串听得容凡来气,尤其“也算是堂兄弟”那几个字,仔细琢磨起来,其实甚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