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密教教主—— by阿霞asya
阿霞asya  发于:2023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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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单手握着杯子,和格兰登对视着:“是的,我的确有追随的教主,那人正是你所形容的模样。你先前的猜测也算不上错,他想引我上路。你明白吗格兰登,我的意思是他是我的‘导师’,所以很多事情需要我自己收集并且调查。这里有和第十二章 有关的情报,我只能来这,而手上的伤是代价……”
埃米特示意对方看眼自己半边被撕下皮的身体:“就像这样,仪式都是需要代价的。”
“可那份代价……”格兰登想说些什么,话到临头时又被他自己强行忍了下来。他闭上眼,猛得站起身,“我想我需要好好冷静一下,非常抱歉,埃米特。”
语毕,他微微低头示意,绕开床离开了房间。
埃米特注视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心里也忍不住叹气。实话他不可能说,就像刚才他给格兰登的承诺一样。他会给出一个答案,这并不意味着这份答案就是真的。
他明白格兰登为何心情复杂。曾经格兰登对着“埃米特”谈论披黑纱的人的事情,信誓旦旦地想要归于对方门下。而后来格兰登利用了对方的信任,将这条路斩断,等他再次回过身时,“埃米特”已然走上了那条他曾念想过数次的道路。
说不准是嫉妒,说不准……是悔恨?
埃米特心里猜测着,也有几分复杂。
然而一切却和埃米特想的有些差别。
格兰登从客房离开后,直直冲向了三楼的自己的书房,这里安静得很,鲜少有人会来打搅。方才那一瞬间他心里升起的情绪不适合同任何人说,无论他怎么开口都显得有几分失礼。
能获取强大的力量应当是好事,埃米特走上了那样一条道路,变得更为强大,他理应去祝贺对方。这也是他曾想要涉足的道路,只是后来丧失了资格。
埃米特走在那条道路之上,显然比他要做得更好。年少时的愚笨似乎就是为了弥补此刻的一切机遇和灵智。
但他胸腔中升起的却是一份怒火,这份怒火的指向并非“埃米特抢走了他的机遇”,而是那身披黑纱的教主“为何要引埃米特走上这样一条道路”?
这愤怒不占理,可愤怒本就不需要逻辑的。格兰登不希望自己在埃米特面前还像个小丑一样无能狂怒,他只得压下对第十二章 教主的怒火,独自坐在书房里郁闷。
这不合理!这也不应当!埃米特还身形还小,哪怕他此刻在法律上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可格兰登依旧认为对方身上那几斤几两的肉根本不够切。
一次探险就削去了如此多的皮肤,请来的医师也对此十分棘手。他们说“皮肤是一道屏障”,少了这道屏障埃米特会更容易感染……感染,那可不是个好词。眼下只是失去皮肤,或许过几天就将演变成失去一条胳膊!
可他没有合适的身份,也没有充足的借口。
格兰登长叹了一口气,心里最后的想法却是和埃米特的猜测相近:“如果是我该多好。”
他可以保护其他人,不至于再度见到那团挥之不去的阴霾。

叙洛边境的战况陷入了僵局。
伊西斯本以为投入一位请来的执笔者将会加快这场战争的结束, 但显而易见的是,叙洛也不声不响地邀请到了另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存在。
不,或许他早已到来, 只不过在凶兽露出獠牙之前, 所有人只当那是一支阵前激励的舞, 从未想过对方手中的刀并非装饰。他以血液铺就前路, 在铃声中曼舞,即便锻造者也无法碾碎他的腿骨。
他也让这场战争入料想那般结束得更快,伊西斯派遣而来的执笔者反倒是迫使了这位本不打算出手攻击的舞者露了他藏在手中的刀刃, 战局的平衡将不再会向任何一方倾倒。
倾巢而出的伊西斯军队很快对上了塞纳里奥的“雪之子”们, 那群沉默寡言的士兵动作整齐划一,在捕风者的带领下仿佛离弦之箭, 迅猛地突入进了领土之中。
他们是寒冬的领路人, 在这本应迎接夏天的时刻带回了冷冽的气息。
战局不明朗,连带着伊西斯的内阁也跟着沉重起来。
人们明面上噤若寒蝉,可私下里“奥德里奇四世皇座来路不正, 只是一个昏庸无能的暴君”的风言风语早已蔓延开。
动荡之下, 整个皇都比墓地还要死寂。
年迈的女仆披着斗篷拎着灯,绕开巡逻的卫队,走向烧毁的城堡遗址。她穿过花园, 又在水声的遮掩下剪开铁丝栅栏,猫着腰出了这段封锁不甚严密的地段。
她轻轻将手按在胸口,低声念叨了几句,又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 朝着城中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去。
好在这块地方树林繁茂, 而她又曾经数次往返于此, 无人注意到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从戒备森严的皇室城堡来到了身份“低贱”之人聚集的区域。
这里和白日低沉压抑的氛围不同, 人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当下的时事。女仆扯下围裙,将其中一部分裙子打结缩短,又将斗篷系在腰上,好像一段裙子的装饰。
接着她解开发辫,将发尾塞到脑袋后用夹子固定住。打扮顿时从威严的女仆长变成了混迹于流民之中的“下等人”。她一改刚才谨慎的模样,大摇大摆走进酒馆。
“法迪尔发的地震听说死的人不少,要是能越过叙洛直接去打他们,说不定我们早就赢了!”
“我不喜欢战争。”
“好吧……老家伙,我知道你……嗝,你那个儿子也上了战场!你可不等着他带着荣誉回来,就担心他死了。”
“是又怎样,我不像你,你连个去送死的儿子都没有。”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不说战争,就法迪尔地震的事,我可听说了。他们那死人最多的可不是在地震中,而是那之后爆发的瘟疫。”
“……那可不是,瘟疫,瘟疫比战争和地震杀的人都多……”
她听着这些谈论声,阔步走到前台,敲了三下桌子:“我要一杯啤酒,最近从克达尔运来的酿造酒。”
店主擦着杯子抽空看了她一眼,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这不是我们的艾达女士吗?我可有许久没见您了。”
“少废话。”艾达丢了个硬币在桌上,无视身后的口哨声,“老规矩,十分钟之内上两杯。”
“好的好的,我引您去您那个房间。”店主收了钱,赔笑将杯子交给旁边的服务生,领着艾达就去往了二楼。
两人一前一后,弯过一条走廊,离喧闹声越来越远,最后推门进了角落中一个看上去像是杂物间的房间。
他们没有开灯,一进门后,店主就关上了门,并在漆黑中单膝跪了下来:“我收到了一些信号,我想这有必要向您告知。”
“安布罗斯最近盯人紧,他快被逼到了绝路,我随时可能暴露。”艾达的声音明显有些不愉,“如果不是要紧事,你最好掂量下你的脑袋。”
“是……是,我明白,只是有人通过暗线联系到了我,他们说…瑞恩殿下似乎已经到了伊西斯境内,说…他想见您。”店主急忙解释道,“很抱歉,我还没来得及辨认事情的真假就联系了您。”
“你现在做事真是越来越蠢了!”艾达压着怒气说道。
“是,我明白。”店主连连点头,“我也是心里激动,担心……总之我也同那边联系上,让他们直接过来,也约的这个时间……”
“里昂!你是想直接暴露我吗?”艾达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都有些发颤,“就算我也真的想见瑞恩殿下,可现在的时机非常不恰当也不可能。皇后殿下将他送出去时用的仪式既是限制也是考验…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时间点。你真的是……”
“抱歉……抱歉艾达女士。”店主声音低落下来,“我只是想,想您也能见见他。”
漆黑的房间里陷入了沉默,良久,艾达才开口说道:“十分钟到了,我要回去了。”
店主忙站了起来,阻拦道:“他们从邻市赶过来,需要一会时间,艾达女士……艾达,你就等一等…哪怕是在门口看一眼,你也帮我确认一下……”
“不可能,里昂,你最好理智一些。”艾达拍开对方的手,接着熟练地一脚踩在对方脚上,趁人吃痛直接拉开了门。
“痛!等一下!艾达……”
打开门的女仆长愣在了原地,仿佛是真的被人劝动了。里昂抱着脚蹦到她身边,还想说些什么劝阻的话,便见到一个“不可能”出现的身影正站在门口。
对方略微勾着嘴角,摘下了头顶的帽子,一头漂亮的红发倾斜而下。
他将帽子扣在胸前,吐出的单词带着几分含蓄的优雅:“两位一如既往,令人怀念。”
与此同时,远在叙洛的莫卡。
身材娇小的女生从破旧房子的窟窿里钻进去,她窝在草堆里,以此取暖,也拿这为自己进行简单的遮蔽。
接着,她对着上方缝隙漏进来的几缕月光,拿出了贴身放置的镀银书签,又摸出草堆里放着的两本书。
她盯着那枚书签,深吸了好几口气,开口问道:“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语毕,她迅速将书签插进书中的一页,而后再翻开,对照着词典读了读书签底部起始的那句话。
“你的尝试已经取得了成功,不是吗?”
她将书签抽出来,手有些发抖:“是,我是取得了一些成功,可天上从来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你是谁?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接着,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行动,得到了另一个答案:“你的眼睛。”

短暂修整了两日, 埃米特便准备再度出发。
身体上的疼痛也磨成了习惯,他想他可以继续前行。这段时间里他也收集到了不少新的消息,并对照着笔记本整理了思路, 确定了几件事。
逐夜狼在袭击其他司星者, 挑起的战争同样反馈于天之下的动荡, 一如现在开始纷乱的局势。
而门罗所说的那些则各有对应。幻方他已自己接触过, 对方言说了逐夜狼的暴行,同时似乎本身也正在躲避袭击。枯萎藤所代表的植物带来的减产是战争的一个契机,洛娜死亡似乎也暗示枯萎藤极有可能遭遇了和幻方相同的事情。但它的遭遇更糟糕, 很可能根本没能逃离。
至于溃散的疫病……
埃米特看了眼被放置在一旁的报纸, 那上面刊登的已是许久前的事,法迪尔的地震带来了一系列后续影响。疫病在那样一个崇尚科学与医疗的国家也没能遏制下来。
这不像是要溃散开来的样子……也可能这就是它最后的挣扎。
不止是这些, 掩藏于其下的每一位都深陷其中, 自己也不例外。
他合上笔记本,将东西塞进随身携带的包里,还未从桌前站起身便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他回过头, 格兰登正抱手站在门口, 看他的眼神并不赞同。
“我想你最好还是再休息一段时间。”他说着,缓缓走进房内,“有些事如果没有健康的体魄恐怕难以进行, 你知道的,安多哈尔有你想要的东西的地方大多都挺偏僻荒芜。”
“你说的对,格兰登。”埃米特也跟着转过身,不以为意, “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 而且等待不一定能得到我想要的结果。”
他看着格兰登的双眼:“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接下来我不打算邀请你跟我一起。这是我的事, 明知有危险的情况下拖你下水……我可付不起赔偿的钱。”
格兰登摸了下鼻子, 又耸了耸肩,两只手抄在口袋里:“听着,埃米特,医生说你的伤口很难处理。他的意思是,就这样用绷带包裹换药会很困难,而且容易化脓恶化,如果不做太多处理又很容易感染。我想你不希望失去一条胳膊……”
他又瞥了眼埃米特的脖子说道:“以及你的脖子。”
“我会有别的办法。”埃米特说道。
“仪式?”格兰登笑了声,摇了摇头,在房间里踱步了一个来回,“这不是开玩笑,埃米特。仪式本身也是一场赌博,你根本不清楚到底哪一边会更危险。”
“那么眼下不是只剩下不同的危险了吗?”埃米特问道,在格兰登抬头看向他时,他甚至能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我们有不同选择,通向的结局却相差无几。”
格兰登和他对视着,两人没有开口,一瞬之间通过眼神的沟通却不比语言的对话少。
埃米特能感觉到,格兰登的目光并不是单纯的担忧,他看不见对方眼里有嫉妒或是愤怒的意思,与担忧相伴的是一种痛苦和微弱的恐惧。就像一个人很害怕会遗失什么一样。
这让他有些困惑,有一瞬间想同人问个一清二楚。可他又感觉这种“恐惧”恐怕连格兰登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没那么讨厌格兰登了,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埃米特的想法很简单,这是一具身体,却不代表所有。他还有其他的办法回归到这个世界里来。
费舍尔手中有一个仪式,那说不准就是他最后保命的东西。当然为了以防意外,他会在到达身体的极限之前返回叙洛,让费舍尔举行那个仪式,呼唤他的灵魂体回归。
他将“复活”,以另一种姿态。
可一旦如此,这也意味着“埃米特”这个身份将作为“活祭”被献祭。他的一些秘密将会被掩藏下去,能和一些人这般交流的机会也将跟着消失。
有些话“埃米特”可以说、可以听,但身为“教主”的他并不行。
想到未来的计划,埃米特看向格兰登的眼神也略微有些遗憾。
他垂下头行了一礼:“我很感谢你,格兰登。接下来将是我一个人的旅行,沟通的障碍你可以不必担心,我这次将会沿着人更多的地方行进,这样我将能找到向导与翻译。”
格兰登轻轻摇了摇头:“我可做不出来那种事。”
他又叹了口气,转身说道:“你真是执拗,走吧,马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埃米特愣了愣,拿起包就追了上去:“我说过,你不用跟着我,格兰登,你……”
“我可没说过我不执拗,我和你差不多。”格兰登回头冲他眨了下眼,狡黠地将刚才所有情绪都掩了下去,仿佛那只是一个假象,他说道,“就带上我吧,这可是难得的机会,我也想步入那样一条途径呢……说真的,不如就让我追随你吧?”
“格兰登……”埃米特语气不自觉严肃起来。
“好吧,好吧,我投降,不提这件事了。”格兰登举起双手,笑着往前快步走了几步,接着回过身,扶着楼梯倒着下楼。
“就算不提我得寸进尺的事,有个人我确实想带你去看一看。”
他这样说了之后,埃米特却是不好拒绝了。他知道格兰登也认识一些已经步入途径的人,要接触到那些人,以他这样慢慢摸索确实很困难。
或许他还是应该在讨厌一段时间格兰登,埃米特忍不住想,这种每次都被堵死退路与选择的感觉可没办法习惯。
哪怕接受好意也是如此。
他没再拒绝,跟着人到楼下坐上了马车。格兰登晚他两步上的车,还伸手从楼上的什么人挥了挥手。
等人坐进车内之后,埃米特才跟着收回目光。
“那是我的妹妹。”格兰登一进来就解释道,他笑着说道,“可惜前两天你都在房间里用餐,她也不喜欢见外人,否则就介绍你们认识了。”
我已经见过了。埃米特心里答道,开口却是提及另一件事:“你想带我去哪?”
“一处神庙遗址附近的部族,我与他们有过不少原材料有关的交易。”格兰登答道,“你应当知道,他们信仰的神明为‘回’。”

提及这个, 埃米特也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
那些记忆没有被抹去,他清晰的记得门罗同他说过的那个怪诞荒谬的教派。
他沉吟片刻问道:“你和他们接触得多,在你看来他们的信仰有‘指向’吗?”
格兰登想了想, 摇头说道:“我不清楚, 镜中倒影的东西是我从他们那拿到的……但我要排除这一位。尽管他们的一些说法似乎正暗示着现实与倒影, 可那与其说是倒影, 不如说是一张纸的正反两面。而且,他们对第二章 的仪式并没有显得有多尊重。”
埃米特拿出笔记本,格兰登见状帮他摁住了本子, 方便他记录。
“教派之类有名称吗?”他接着问道。
“凯尔特。”格兰登答道, “音译如此,意译则是‘演员’。”
埃米特的手顿了一下, 他抬头看向格兰登:“为什么会是这个词?”
格兰登耸了耸肩, 示意自己也不算清楚:“这件事或许你得问他们才能明白……”他看着埃米特又忽然笑起来,“当然,我也不是一点调查都没有。你知道吗埃米特, 我有一段时间曾致力于调查清楚这其中的渊源, 这些愚昧的人究竟是被什么所蛊惑。”
“演员的意思是眼下与之最接近的,更早一些时候并没有专门的词汇指代这个职业。或者说,那时候他们更多的是以‘小丑’这样的方式存在于世。而小丑……如果你听说过一种叫‘塔罗牌’的占卜方式, 或许你就知道其中的第一张牌,也就是‘愚人’牌,那上面的形象也指代小丑。”
他所说的这个埃米特有印象,总有那样一些装神弄鬼的人在做这这种类似“占卜”的事情。
埃米特对那些人本领的真假与否持保留意见, 他们通过这种方式与某些隐秘的途径搭上联系也很有可能, 甚至于他们当事人或许都不怎么清楚。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 试探性地推问道:“愚人是第一张牌, 却不是代表的数字一,是吗?”
格兰登比了个手势:“很不错,看来我的埃米特也调查了许多事。就像你说的,在愚人牌下方所标注的数字为0。”
埃米特随手将这些抄写在了笔记本上,接着靠坐回自己那侧的座椅。
他目光斜着看向窗外,此时他们还没有出城,周围的人不少。偶尔也能看到那些时新的“大块头”用四个轮子在道路上掠过,坐在皮椅上的妇人打着遮阳伞,驱使的马匹变成了机械,他还记得人们称呼那为“汽车”。在一些大城市里很常见,但目前暂时只停留在城市内的交通运输上。
有那样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见到过它以更超前的方式出现。例如它们多上了些“盖子”,车身流畅,在宽阔的马路上排成长河,不再是只有少数人能使用的物品。
如果他看到过“未来”的存在,为何他现在是身处于“过去”?
到底是那些“未来”是将要发生的,还是那只是被掩埋的某个“过去”?
有些东西似乎一直在重复,就像那个数字“0”,也像是他从各个地方看到的关于第十二章 的描述……关于他的描述。
埃米特说不清,他只感觉乱糟糟的,需要人来给他解答。
“那样的汽车,不太适合去偏远的地方,不过你感兴趣,我们回头可以一起再坐试试。”格兰登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开口说道,“我也想投资一家公司,专门做这方面的生意……现在可是好赚钱的时代。”
埃米特回过神,扫了他一眼又摇了下头:“是的…不过最好赚钱的可能不在这片土地上。”
“我很庆幸这一点,至少着证明了战火还不曾漫延至我们脚下的土地。”格兰登也靠在了椅子上,又说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们过去还有很长时间,或者我们也可以聊一聊关于莫……”
“有。”埃米特打断他的话说道,他不想跟人叙旧,特别是格兰登今天格外聒噪的情况下。他想了想,将包里之前买的书随便拿了一本出来,丢给对面的人,“你有见过这书上面的地点吗?”
“我来看看。”格兰登接下了书,兴致勃勃地就开始看了起来。
得了一会清净,埃米特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格兰登的话多他大概能猜到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他目前的状况看上去不是很好。
他没有照过镜子,也不怎么想照镜子。但就算是一个普通人,缺少了一条胳膊和半边脖子的皮的情况下,恐怕脸色不会好到哪里去。
不至于全身没有力气,无法行动,可稍微活动多点就容易感到疲惫确是不作假。
他想起来格兰登有时候耐人寻味的眼神。
对方对自己的确不错……这种不错仅仅以年幼时的玩伴来看有些超过。格兰登既然当初会离开莫卡不带上“埃米特”,那么在多年后再见,两人和年幼时的状态又有那样大的差别…似乎不应该如此。
埃米特分不清楚格兰登嘴里话的真假,这个人说话有时候可能比镜中倒影还要难以揣度。
那位司星者都没有眼前人这般装模作样。
在他对面读着书的格兰登却眉毛越皱越紧,在马车行驶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有一段时间后,格兰登拿着书本坐到了埃米特所坐的那排座椅上。
“有什么发现吗?”埃米特主动问道。
格兰登摇头,他将书摊开,翻到后面那部分“勉强的诗”上:“虽然我看不懂,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本东西的?”
“叙洛的港口城市……”埃米特一瞬间有些忘了那座短暂停留的城市名称,他接着说道,“那里随手买的一本书,我也是认为它很奇怪,很少有书会直接提及到‘亡灵’这样的词汇。”
“是的…我想你是对的,因为这是一本错译的书。”格兰登将书翻到最前面,对着上面的单词解释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本书原本的用语不应当是你所习惯的那类。它的一些语法语序以安多哈尔本地的语言来读更为流畅。”
“至于你所谈论的那个词汇…这是一个特定的词串,在翻译时不应当拆开,这会让它的意思有微妙的形变……我的意思是,这本书更恰当的翻译应当是‘遗书’。”
作者有话说:

埃米特几乎是打了个寒颤。
书中的内容飞速从他脑海里掠过, 如此一来那简单的“随我而来”似乎就成了某种暗示“殉情”的词汇,“你要回家”那句也变成了某种嘱托。
“怎么会有人把这种东西编纂成书?”格兰登十分疑惑,“我不明白这样的内容……是指代什么?”
埃米特沉吟片刻答道:“我想不是……有时候文字并不是人所留下的。”
格兰登恍然, 他不是一无所知的人。埃米特这番话也是在暗示那些天之上的存在, 那些“执笔者”。他忍不住多看了眼埃米特的右手, 对方曾经在将他送上深坑之前也在他衣领上别过一支钢笔。
他忽然想, 有没有可能那也在暗示着,埃米特本身也就是一位执笔者?
“你说的对,可我还是不明白, 谁在收集这些。”格兰登说道。他帮人把笔记本合上又塞进埃米特的包里, “我认为那上面的地址很可能真的有,但我想去探寻某些遗书遗留的地点恐怕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他停顿了一下, 紧接着补充道:“我并不是害怕。”
“我知道格兰登, 我也不可能让你去那种地方。”埃米特答道,“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确认一下。里面提及了一个神庙, 你看见了吗?那种涉及到宗教的东西, 我想可能就能追溯到与之有关的道路上去。我得确定一些事情。”
格兰登没再说什么,他转移了话题,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到莫约下午三点左右, 他们才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我不打算让你在这里留宿,说老实话,他们的卫生可不让人感到放心。”格兰登说着,先一步跳下了马车, 转身又扶着埃米特走了下来, “你得回去, 我晚上也预约了医生。”
“听上去你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埃米特答道。
格兰登指了指做自己胸口:“你得相信我埃米特, 就算我们分别许久,我依旧了解你。”
你可不了解我。埃米特心里嘀咕着,却没反驳,他跟着人身后,一路同人打着招呼走进了这个部族。
这里的建筑显得比较原始,几乎都是长形的土胚房,尖塔一样的茅草屋顶,往来的人所穿的衣服也都是以亚麻布为主,有些则是兽皮。
和先前那个部族一样,就如同格兰登曾经所打下的包票,他同这些地方的人关系相当不错。或许他们之间的贸易为彼此带来了不少利益,尽管很难看到他们有从原始的模样变得更加“城市化”。
“祭司正在治疗,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议论。至少在这不要。”格兰登跟人短暂打了几声招呼后小声同埃米特说道,他脸上神情有些严肃,到了一种如临大敌的地步。
埃米特心中有些猜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进到其中最大的一间土胚房内,一个女人刚刚结束了一场“治疗”,正放下手里的长钩。
她身上的布料很多,甚至有昂贵的丝绸,点缀的金饰和宝石也不少,风格同奥西身上的类似……或者说,这就是奥西的打扮。埃米特抿了下嘴,态度也认真了起来。
无论如何,从这身打扮上就足以证明眼前人手中有足够多的秘密。
有人进来将长木桌上的人抬了出去,从埃米特身边进过时他多看了一眼。那人的脑袋几乎都烂掉,本应被包裹在头骨之内的东西被人用尖锐的长钩全部取出放置在旁边,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对于人原本的是死是活也无从推断。
格兰登似乎对此见过许多次。他行了个有些古怪的礼,手背在身后扯了一下埃米特的衣服,示意他不要看太过。
埃米特自然地收回目光,对着那个女人微笑着点了下头示意。
女人同格兰登交谈了几句后侧头看向埃米特,她的身高很高,人又很纤细,脖子和上背部都佝偻着,看人的眼神也让人无从判断她目光中的含义。
紧接着,她扭头回去同格兰登说了句话,伸手便准备去拿被放置在一旁的长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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