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竹马开窍了—— by磕粮土嗨汪
磕粮土嗨汪  发于:2023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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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筱帮他穿上他的黑色浴袍,把他扶到床边给他吹头发。
风雪带来的冷意经过浴室里的一番折腾彻底褪去。
顾烆低着头坐在床边,可能喝多了犯困,也不像刚刚雪地里那么撒欢了,安安静静。
短短的头发哪怕湿了还是凌乱地微微支棱着,像是只刚洗完澡的毛绒绒的乖乖大狗。
沈筱看得心里发软,抓着他头发的动作很轻。
吹风机的噪音低低的,风热烘烘的,沈筱抓着顾烆的头发仔细地给他吹头发。
一室安和静谧。
直到给顾烆吹干头发去放吹风机时,顾烆突然扣住沈筱的腰把人搂了过去。
沈筱差点把吹风机碰地上,惊了一下,手撑在顾烆肩膀,低头看他。
顾烆抓着沈筱的手,摩挲着他修长瓷白的手指,哑声说:“筱筱,你手怎么这么嫩?碰在我头上好舒服。腰,腰也好窄,刚在我前头,隔着白衬衫一直晃。”
沈筱脸热起来,轻推他肩膀,“别闹了,快去睡。”
顾烆抱着他不撒手,头埋得更紧,声音闷闷的,有些哑,“不想去。”
沈筱有点无措,“顾烆……”
顾烆深吸了口气,“我上辈子是怎么等了那么多年才开了窍对你下手的,我现在每等一天都要憋疯了。”
沈筱涨红脸。
他看着顾烆,想摸下顾烆的头安抚顾烆,一时却根本不敢再多招惹这个人,蜷着手指。
直到把顾烆扶到了床上哄着顾烆睡下,沈筱才坐在床边,看着顾烆不太安分的睡相,忍住心中忐忑抬起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发梢。
“我,快生日了,不会等太久的。”
沈筱声音极低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几乎烧起来,心脏更是因为那些从未接触过的东西紧张到梗住一般,羞耻起身,往浴室去了。

沈筱洗过澡后,又走到顾烆床边,检查了下顾烆的被子。
顾烆的睡品确实比以前好了很多,睡着了也不会再乱蹬被子了,明明是张狂锋利的长相,此刻安安静静闭着眼,看起来却很温柔。
沈筱坐在一旁椅子上,静静守了他一会儿。
手机突然震动了下,沈筱从书桌上拿过来,看到孙明灿在群里发的消息。
顾烆之前带他和杜文强孙明灿拉了个四人小群,取名“景城四人组”。
沈筱点进群聊。
阳光灿烂孙悟空:[图片],我已经在高铁上了。
沈筱点开孙明灿拍的照片。
孙明灿的拍照角度从下往上,很死亡的直男角度,头发因为赶路被夜风吹得乱糟糟的。
只有露出的一角车窗,隐约显出外面的雪景。
钴蓝色的夜空,橘黄的灯光,晶莹透亮的雪絮,像是景城对来过这里的人的一场慷慨的送别。
沈筱曲指打字。
X:嗯。早点睡。
阳光灿烂孙悟空:嗯呐,知道!筱神你真是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阳光灿烂孙悟空:话说,烆哥那边怎么样?
沈筱看了眼顾烆,想到刚刚和顾烆的种种,耳廓又有些烫。
阳光灿烂孙悟空:怎么不说话了,你俩不会有事吧?(坏笑jpg)
沈筱耳根更烧了,低低清了下嗓子。
X:没有,他回来就睡了。
阳光灿烂孙悟空:这样啊。筱神,那你也早点睡!你和烆哥在一起好好的啊。我等着以后你们国外结婚时候去喝喜酒呢!
沈筱垂眸,看着孙明灿发的消息。
杜文强自己有个同性恋的好哥们也就罢了,没想到孙明灿这种完全没怎么接触过这方面的直男三好学生也会这么坦然地接受自己和顾烆的取向,还这样衷心祝福。
他眸光微动,正要给孙明灿再发消息,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来电显示是沈雅箐。
沈筱悬在屏幕上的指尖僵了下。
沈雅箐事业心很重,一直忙于工作上的事,从他来集训后就没有问过他什么,直到集训结束时才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这段时间日益沉溺在一种轻松而暧昧的氛围里,这个意料之内的电话竟一时显得格外突兀。
沈筱在群里和孙明灿说了声自己要接电话,走到阳台,关紧门。
沈筱调整状态按下接听时,透过阳台的落地窗看到雪花簌簌扑到眼前的玻璃上。
“妈。”沈筱唤了声。
沈雅箐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我刚听周助理提醒才想起来你们集训今天已经结束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沈筱不由自主往后看了眼,隔着阳台门上的玻璃看到顾烆熟睡的身影,“过两天。”
沈雅箐有些不乐意了,“怎么还要过两天?”
“下雪了。”沈筱知道这个理由不足以说服,补充,“集训营这边刚好也还有事。”
“什么事?”沈雅箐问。
沈筱浓黑的眼睫微动了下,“还有些需要跟人探讨的东西。”
沈雅箐沉默片刻,叹:“行吧。”
她又闷声问:“顾烆去找你了?”
沈筱心脏跳了下,“是。”
“他成绩不是刚提上来,怎么就去找你了?”沈雅箐的语气显然有点不太赞同,“他是不是有点太黏着你了,这可是你的关键时期。如果影响到竞赛怎么办?”
沈筱从窗玻璃上看到风雪中摇曳的细竹,也隐隐看到自己的倒影,看不清表情。
他抬手无意识地擦了下眼前玻璃上蒙到的雾。
修长的手褪去洗澡熏蒸的红,又显出冷白的色泽,和深青色的琉璃佛珠互相映衬。
“没有。顾烆是想拿奖加分。”
“拿奖?”沈雅箐有些不可置信。
“他姐给他补习过。”
“哦。”沈雅箐对顾燃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将信将疑,“那这样看来,他说不定对你还有些帮助。”
“总之你早点回来。我给你请了专门针对你竞赛展示环节的家教,竞赛前可以再培训一下,妈知道你一直不爱跟人打交道,但……”
沈筱后面的谈话逐渐心不在焉,只是机械地应着。
沈雅箐的话也不多,没说几句就挂了。
沈筱深吸了口气,垂下拿着手机的手。
阳台上的窗户稍微有些漏风。
他穿着单薄睡衣,站在落地窗前没一会儿就感觉有些冷。
他打开阳台门,走回宿舍,看了眼顾烆,把手机放回书桌,躺到床上。
迟迟没有睡意。
他感受着手腕上温凉的佛珠试图缓解沉重繁乱的心绪,这一次,却不像平时那么管用了。
沈筱有些后悔自己之前一次次沉溺于和顾烆的相处,顺从本能,逃避思考,又莫名有些庆幸。
现在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思考的余地了。
沈筱辗转着,无意间又对上顾烆熟睡的侧脸。
迷迷糊糊中,不知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再睁开眼时,沈筱发现自己被顾烆抱在怀里。
他和顾烆都衣衫不整,尤其是他,简直一丝丨不挂。眼镜,西装,领带都丢在双人床边,平日里总是扣到最上的白衬衫被完全解开褪下扔在地上,被一只黑色的尖头高跟鞋踩到。
沈筱浑身僵硬。
顾烆用被子把他裹得紧紧的,试图安抚他,但收效甚微。
平素冷静沉稳的沈筱此刻正因为身体的过度绷紧,僵硬到抑制不住生理性地痉挛战栗。
门大开着,双人床边有人。
沈雅箐站得最近,一双漆黑的眼睛居高临下看过来,瞠着,布满赤红。
沈雅箐身旁跟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留着黑长直,穿着白色长裙,看起来温婉明丽,应该会是沈雅箐很欣赏的那种类型的儿媳妇。
另一个是一个陌生女人,一头染成酒红色的大波浪披在一边肩膀上,穿着吊带,浓妆艳抹,性感锐利。
那个红卷发的女人目光蛇一样从顾烆脸上扫过,像是想寻求最后一点什么,但顾烆正抱紧沈筱安抚着他,没有给对方一个眼神。
她笑起来,扯唇对沈雅箐讥讽着说了什么。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点燃了炸丨药的引线。
沈雅箐突然尖叫了一声,失去了往日在人前所有的优雅风度,像是被毁去了最后一丝希望彻底崩溃的人,拿起房间里的各种东西歇斯底里地疯狂地叫骂着,砸向了床上的两人。
那个黑长直的女人被一向端庄冷静的沈雅箐仿佛是两个极端的另一面吓了一跳,抱住了沈雅箐试图让她冷静,却根本拦不住几乎疯了的女人。
当沈雅箐将花瓶砸到顾烆头上时,沈筱再顾不得沉浸在极度的自罪与错愕羞耻的情绪中,本能挣扎着想去护顾烆,却被顾烆抱紧牢牢护在怀里。
顾烆以前打过很多架,从来没输过,而这一刻,却低着头护住他任打任骂。
殷红刺目的鲜血从顾烆的额角蔓延出,蜿蜒滴下……
沈筱在心脏剧烈地绞痛中醒了过来,眼角湿热。
顾烆依旧正躺在对面。
心跳剧烈跳动着,重到发疼,久久无法平息。
暗夜中,沈筱异于平时的呼吸沉重而急促,显得格外清晰。
顾烆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翻了个身,胳膊往前搭了下被子,鼻音含糊唤了声,“筱筱。”
沈筱还以为顾烆醒了,空白着大脑怔怔等他开口,见顾烆许久没再说话,才意识到顾烆还是睡着的。
沈筱沉默着盯了顾烆很久,脑海里都是顾烆额头滴落的血。
“别怕。”顾烆在睡梦中也好像对他的动静很敏锐,含含糊糊的声音里透出安抚,“我在……”

顾烆的生物钟和沈筱的一样准,哪怕宿醉早上还是醒得很早。
沈筱在洗手间洗漱时,顾烆和平时一样溜进了洗手间,吸铁石一样挨住他,头埋他肩窝。
沈筱正対着镜子放空,看到镜子里埋在他肩膀的毛绒绒的脑袋,回神。
也许因为没睡好精神恍惚,他的语气比平时都轻,“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再睡会儿。”
顾烆声音透着宿醉刚醒后的沙哑,“你起了我就起了。不想睡了。”
沈筱听着顾烆低哑的声线,微凝起眉,把顾烆揪回了床上。
顾烆想跟着沈筱起来,被沈筱摁住了。
“呆好。”沈筱说完,去一旁把装好热水的保温杯以及缓解头疼的药片推到他床边的小桌上,“吃了,吃完睡觉。”
顾烆只好乖乖把药片拿出来,沈筱盯着他吃了药,回到洗手间。
洗漱完出门时,顾烆却还没睡,只是坐在床边,擎着手里冒着热气的保温杯,好像在沉思着什么似的。
听到沈筱出门的动静,顾烆让表情舒展起来,看向他:“昨晚你妈打电话来了?”
沈筱顿了顿,这才想起顾烆应该是在醒来后看到了昨天群里的消息。
想到昨天给孙明灿说完去接个电话就没看过手机了,沈筱“嗯”了声,拿过书桌上的手机查看了下群里的消息。
杜文强这个水群龙王还宿醉没醒,聊天框里孙明灿昨晚发的那条让他和顾烆好好的,等着两人结婚去喝喜酒的消息,一眼就能看到。
顾烆早上也已经在群里给孙明灿回了消息。
北城一中扛把子:必须的必。
时间显示在他起床去洗漱后不久,应该是顾烆醒来看到孙明灿那条消息后,没怎么犹豫就回复了。
沈筱看着顾烆回复给孙明灿的那句话,有些晃神。
“筱筱。”顾烆突然唤了声。
沈筱看向他。
顾烆勾了勾唇角,眼里透出戏谑的意味,“我昨晚真的一回来就睡了么?”
沈筱回想起昨晚,耳廓有些发热,“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担心啊。毕竟上次不是还不小心対你做坏事了么?”
沈筱有点儿心虚地垂下眼睫,“当然一回来就睡了。”
“这样啊。”顾烆点头,叹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沈筱听着顾烆的叹气声,瞄了眼顾烆。
说是放心,那表情,却分明是有些遗憾似的。
沈筱红着脸裹上围巾,“我去买早餐了,你快睡。”
“等等,等我一块吧。”顾烆匆忙往洗手间冲,“我马上好!咱们回来一起补觉!”
沈筱和顾烆晚餐也是一起在营地那家杜文强安利的餐厅吃的。
集训营的学员陆续回家,这家最受追捧平日里挤挤攘攘的餐厅里座位空出了不少。
沈筱和顾烆找了个靠窗的双人桌落座。
沈筱坐在淡黄色梨花木椅上,看着外面。
雪在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停了,但天还没放晴,呈现出灰青色,竹林里积着大片大片的白,青黑的石板路残留着雪水的痕迹湿漉漉被清扫出来,路道旁落叶与雪屑泥泞地堆叠在一起。
比起刚来集训营时的景象,多了几分萧索的气息。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顾烆问。
沈筱收回视线,“没有。”
顾烆给沈筱切了块大小正好的牛排,给他叉过去,“尝尝,杜文强说很地道。”
沈筱瞥到附近有人看向顾烆,笑着小声议论什么,神经绷了绷。
顾烆最近哪怕是在外面,対他也越来越不避讳了。
他低声说:“你自己吃,不用给我弄。”
顾烆嗤笑:“无所谓,大家都五湖四海的,有谁认识咱们?就算有,他们的想法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筱看向顾烆。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这个人总是很恣肆随性。
可这世上总有些东西,哪怕无所谓也屏蔽不了。
沈筱和顾烆餐后一起出门散步消食。
冬天天黑的早,刚在餐厅里用餐时路灯还没亮,此刻出门时已经亮了起来,在深蓝色夜幕下显出暖黄的光晕,脚下的石板路上因为洇着雪水折射出光亮,映出点模糊的人影。
“你明晚回去?”顾烆问。
沈筱顿了下。
这是顾烆和他在集训营后首次和他提起家那边的事。
他低低“嗯”了声,以为顾烆还会再问些什么,尤其是关于沈雅箐的,心里组织着措辞,但顾烆却没有再多问了,只是抬起手,轻轻捏了下他肩膀。
身后又是一阵低低的笑声。
沈筱向后看去,就见餐厅里刚刚那两个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的女生也出来了,跟在他和顾烆两人身后,像看到了什么似的,更兴奋了。
沈筱対那种表情已经司空见惯,他曾经在褚明月那些女生的脸上也看到过,心里稍松了口气。
这些女生起码不是対顾烆抱着恶意的。
他正要收回视线,其中一个和同伴说笑的女生突然低叫了一声,脚下一滑。
沈筱下意识想去扶,却因为事发突然没能扶住,那女生顺手扯了下什么。
沈筱只觉腕上一松,手链就那么被扯散了,深青色的琉璃佛珠溅落到地上,骨碌碌四处滚开。
“対不起,対不起!”女生被同伴扶起来,慌忙向两人道歉。
沈筱低头,看着满雪地里散落的佛珠,眼前倏然浮现昨夜噩梦中的景象,抑制不住地心悸发慌,他尽力平静,低声说:“没事。”
“你这个在网上有链接吗?我,我可以赔你一个。”女生局促道。
沈筱抬眸,看着女生身上比起集训营里大多数学生稍显朴素的穿着,淡声说:“不用了。”
等那女生走后,沈筱立即在雪地上寻找起那些四散着掉落的佛珠,顾烆也帮着他找。
从被人踩过的堆叠着落叶的泥泞雪地、青黑的石板路夹缝里,找那些直径较小的琉璃佛珠并不算容易。
两人找了有一会儿,才在竹林里凑齐了二十六颗。
沈筱凝起眉,“一共二十七颗,还差一颗。”
“你连多少颗都能记得?”顾烆逗他,试图缓解气氛。
沈筱现在却没心情再多说什么,俯身继续在竹林里找那剩下的一颗。
这一次两人没那么好运,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顾烆看着沈筱凝得越来越深的眉心,表情也跟着凝重了些。
天越来越黑,又开始下雪了。
顾烆看着沈筱被冻得发红的不断在落叶中翻找的手指,握住了他的手,“筱筱,你先回去吧。我来找。”
沈筱凝眉,目光焦灼地在地上四处扫着,头也不抬,“你先回去。”
“外面已经很晚了,宿管都要关门了,只是一颗佛珠而已。”顾烆温声劝他。
沈筱根本听不清顾烆说什么,满脑子都是那颗佛珠在哪里,被顾烆劝得心里更急,抽出了手,语气都有些激动了,“我不回!”
顾烆看着沈筱微泛起薄红的眼尾,怔了怔,站了起来,“那我去和宿管说一声,让晚点关门,你在这里等我。”
沈筱看向顾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激动了,有些内疚,他让语气缓和下来,“你回去说一声就行,别过来了。”
“在这里等我!”顾烆边走开,边扬声重复了一句。
顾烆很快跑回来了,还带来了手套围巾和厚外套。
沈筱并不意外,看着跑回竹林中的顾烆,心里又暖又酸涩。
顾烆把沈筱裹得严严实实,才继续陪沈筱找了会儿。
直到他注意到沈筱微微前倾试图缓解胃痛的动作,才再次制止沈筱,把沈筱拉了起来,表情严肃了些,“筱筱,太晚了,我们得回去了,明天再找。”
“你先回去。”沈筱看着顾烆身上的雪自责的不行,说完还想留下,顾烆直接把他打横抱起来,往宿舍走。
“顾烆……”沈筱没想到顾烆会突然把他抱起来,惊了下,挣动起来,“做什么?放我下去。”
“我放你下去你又要跑去找了。”顾烆対他挑眉,“你不回去我能回去么?你想让咱俩一起不回宿舍就这么在外头冻一夜?”
沈筱听到顾烆后面的话才妥协了,“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顾烆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和沈筱亲近,搂紧沈筱的窄腰,坏笑着耍流氓,“外面又没人,不放!”
“顾烆……”沈筱被闹得稍稍回了神,烫着脸挣了一路。
沈筱回去后,任由顾烆监督他吃了胃药,检查了他手脚有没有起冻疮,草草洗漱了下就躺到了床上,背対着顾烆,盯着墙继续忧心忡忡。
顾烆熄了灯爬上床时,沈筱也没有心力去让他下去。
顾烆凑过来,握紧他冻得冰凉冲了热水澡还没缓过来的手,“还没睡?”
沈筱心事重重,一时没回。
但顾烆能感觉到他的情绪,抱紧他,轻声逗他,“就这么看重我送给你的东西?”
沈筱没心思像平时一样赧然地找借口,心里还在不断盘算着等顾烆睡了能不能继续找宿管沟通出去找珠子的事,盘算着宿管要是睡了会不会很打扰人家……
顾烆抱紧他安抚着,“乖,睡了。晚上没人路过的,一个小珠子,有人路过也没人捡,明天咱们一早在有人扫雪前就去找……”
沈筱被顾烆安抚得稍微好受了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睡着时还迷迷糊糊在顾烆怀里。
夜间,沈筱因为心中焦灼睡得太浅还是醒了。
他往一侧看去,顾烆已经不在身边,也没在自己的床上。
洗手间没亮灯,人应该也不在里面。
沈筱正有些诧异,无意间扫到窗外深夜的雪地,想起顾烆以前那爬窗翻墙的本领,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掀开被子。

还好顾烆出门有记得带手机。
他给顾烆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已经关机的提示音却传入耳中。
沈筱僵住了,心跳快了起来。
他到阳台前打开最外层窗户,深夜远比白天猛烈的多的风雪扫了进来,单薄的睡衣瞬间透进刺骨的冰寒。
沈筱看着外面,凝起眉,抓住落地窗外面的防盗栏,用力拽了几下。
防盗栏很稳固,根本打不开,沈筱攥紧防盗栏,指骨泛起层青白。
焦灼之际,沈筱想起来,杜文强之前和他说过集训营的宿舍阳台都有防盗栏,只有三楼的水房那边,好像为了方便维修线路,防盗栏被锯开了些。
沈筱立即往宿舍外去,跑出几步,又反应过来,尽力冷静,回到宿舍把书包倒空,给顾烆找了一堆保暖的东西,围巾、手套、装满热水的保温杯……统统塞进去,手机也装好。
他匆匆套上羽绒服外套,换了方便运动的鞋出去。
沈筱快步穿过灯光浊黄寂静无人的楼道,赶到三楼的公共水房。
那里的窗户果然开着。
外面还在下着雪,很大,点点银白扑洒在幽深的夜空中,窗口随风抖进簇簇雪屑。
沈筱走到窗前往下看,路灯下是平整厚重的茫茫白雪,地上的脚印早就已经看不清了,顾烆应该出去了很久。
沈筱攀上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顾烆以前带沈筱翻墙失败后,对这事也好像和沈筱一样有了阴影,虽然自己依旧随意地翻墙上树,却再也没敢主动吆喝沈筱一起过,生怕沈筱再磕着碰着他没能及时护住。
沈筱却不知怎么,就像默默为顾烆学会了接人骨头卸人胳膊一样,默默地学会了自己翻墙。
雪铺了厚厚的一层,沈筱借着巧劲从三楼的窗户爬下来稳稳落到地面上时,脚底还是被震得一阵麻疼。
他想起顾烆还有旧伤的腿,自责与懊悔涌上心头。
他怎么就突然因为一场噩梦一串被扯坏的佛珠就情绪失控,在顾烆面前坚持要去找那一颗小小的佛珠……
如果不是因为他一时的执拗,顾烆怎么会这么晚还跑出去?
沈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里汹涌的疚意,往竹林那边疾步而去。
夜色中,大雪覆盖了整个营地,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好在集训营到了夜间也留了些路灯亮着昏黄的光,让人不至于迷失方向。
沈筱走进竹林,边大步走,边四处张望。
暴烈的风雪侵袭着密密匝匝的竹子,让视野都变得不太清晰。
沈筱在林中尽力辨认出那雪地上几乎遍布着的坑坑洼洼被人一点点扒开过的痕迹,有的被雪覆盖,有的刚刚留下不久。
那是顾烆留下的痕迹。
他却四处找遍了都没看到顾烆本人。
路道两旁的竹子因种植时间不长还细伶伶的,被风吹的乱晃,噼里啪啦发出让人更加焦灼不安的噪音,竹身依旧勉强支撑着直立,但却濒临被暴雪摧垮压折。
沈筱站在竹林里急促地喘着气,冻得发红的清瘦手指攥紧身上的书包带,心里像被无数蚂蚁噬心一般,只能安慰自己顾烆是不是已经回去且刚巧和他在竹林里错开了。
沈筱顺着石板路跑出竹林,正要往回走再去找一遍从餐厅到宿舍区的路,目光落到一旁和石板路接轨的沥青路的下水道上。
下水道是开着的,积着道道厚雪的钢格板放在一边。
沈筱愣住了。
这里距离弄丢那颗佛珠的地方太远,沈筱白天时候就没想到来这里找。
但从餐厅到这里的石板路呈下坡,那颗琉璃佛珠如果被人踢到了,还是有可能会顺着坡面一直滚进去的。
沈筱眯起眼,突然意识到,钢格板没盖上,顾烆很可能就正在里面找那颗佛珠,否则以现在顾烆的细心程度,出来时一定会记得盖上的。
沈筱立即冲到了下水道口前,趴跪在冰冷的雪地上往里看,扬声唤了声:“顾烆!”
里面没人应,黑洞洞的看不太清,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希望破灭,一些有关下水道坠亡重伤的社会新闻反而涌上了脑海,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时候在寺庙时那个小沙弥无意间道破的真相,他和顾烆上辈子双双英年早逝的结局……
他的心中突然升起难以言喻的恐慌,手指在雪地上抓紧了。
手腕上空空荡荡,没有顾烆送的那串佛珠,恐慌在这个瞬间被无限放大,心跳沉重到清晰可闻,乱到心脏都开始发疼。
沈筱打开手机,点手电筒功能,往里面探照时手指都是不由自主微微打着颤的。
光线照进去,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呼唤声。
“筱筱!”
沈筱怔住,生怕是幻听,顿了顿才敢回头去看。
顾烆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路灯下。
高大的男生穿着黑色冲锋衣外套,其实本来在夜间寂静无人的路道上应该挺显眼,但他整个人因为在雪中停留太久几乎快成了雪人,脸上身上还不知道在哪里蹭到了点脏污的痕迹。
沈筱站起身时腿都是软的,往顾烆方向走时,脚步踉跄。
顾烆大步踱到沈筱面前:“筱筱,你怎么醒了,还出来了?别担心,我没事。你那颗琉璃佛珠原来掉下水道了,难怪一直找不到,我刚……”
“你傻吗?!”沈筱突然吼了顾烆一声。
沈筱这一句的语气完全和他平时说话时冷淡沉稳无波无澜的语气不同,前所未有的激动,和着风雪呼啸穿林的动静,像是冬日潭中汹涌已久的暗流从崩裂的冰块喷泄而出。
“说好了明早一起出去找为什么自己大半夜跑来这里,明明腿上有旧伤为什么还从三楼窗户跳下去?为什么手机关机让人联系不上?为什么都出来了还不知道把下水道盖上?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刚刚以为……”
巨大的恐慌让沈筱几乎要失去理智,他语无伦次地训着顾烆,到后来已经说不出话来。
和那时跟着顾烆翻墙后看到顾烆为了护住自己摔断的腿一样,沈筱红着眼低下头,这一次,因为在顾烆面前不知何时逐渐丧失的克制的本能,眼泪甚至落了下来,簌簌砸到了地面上。
“筱筱……”顾烆抬手想帮沈筱擦泪,注意到身上都是雪手上也有点儿脏,又连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水污渍,去外套兜里翻纸巾。
“我没事,真没事了。筱筱,我手机在外面呆久没电关机了,那钢格板是找到那颗佛珠后一时激动忘盖了。我跑回来就是准备盖上呢……”顾烆边温声安抚着沈筱边急急想用纸巾给沈筱擦眼泪。
沈筱攥住了顾烆沾着泥污的领子:“到底是为什么?”
顾烆停住了。
路灯下,沈筱的眼睛通红,噙满泪水,“我妈知道咱俩在一起把你打伤很重是不是?后来我们没在一起多久我就胃癌病死了?你那之后也很早就出事了所以才回到了这里,回到十年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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