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烆朗笑:“小事。哥们才真够意思。”
顾烆又走到沈筱面前,把糖葫芦递给沈筱,轻声问:“今天怎么样?”
沈筱最初收顾烆给的东西还有些犹豫,但这几天已经渐渐习惯了顾烆每天各种借口买多了吃不完,送早餐送甜点送夜宵。
他把糖葫芦接在手里,一整天都稍有些沉闷的心有点儿飘飘然。
草莓上裹着糖浆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映进沈筱漆黑的眼中。
他微微启唇,“挺好的。”
杜文强咽下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炸肉,抹了把嘴上的油,扭头对顾烆通风报信。
“咱们主讲老师说了,天才选手哪儿哪儿都牛就是缺乏激情!刚他正闷头看这方面资料书呢,嗐,书上能找什么激情啊?要不你给人带出去找找~”
顾烆听到这里,看向了沈筱,“要跟我出去走走吗?”
沈筱望着顾烆。
除了在集训营和顾烆碰面的那次,两人都没有单独相处过,虽然顾烆看沈筱忙着竞赛,什么都没说过,沈筱还是有点内疚的。
顾烆作为比顾燃都更精通经商之道的业界翘楚,应该也能教他一些有用的东西。
沈筱站起身。
临出门前,顾烆提醒沈筱,“外面有点风,把围巾围上。”
沈筱看着顾烆脖子上和自己款式相同只有颜色不同的围巾,想起上次在包厢和顾烆被人调侃,迟疑了下。
杜文强比以前那个直肠子马大哈的顾烆心思更细一点,应该能看出围巾是同款。
但他这种直男,应该只会以为是好哥们一起围了同款。
沈筱去橱子里取过了那条顾妈妈给织的米色的羊绒围巾,围到了脖子上。
顾烆带着沈筱出了门。
外面果然有风,还有点雾,雾气在地灯的光线下显得挺浓,好在今晚气温不算冷。
集训营这边种了很多竹子,宿舍区这一片也有大片大片的竹林,笼在光和雾中。
石板路延伸进雾的深处。
竹林里有人,大多数都是在集训营这边看对眼了的男女正在打情骂俏搂搂抱抱,有只身在竹林里薅着竹叶枯草在打电话的,一般也是在和男女朋友打,语调和用词很亲密。
沈筱走在顾烆身边,莫名有种两人在出来约会的感觉,他垂眸,看着脚下的石板路。
“冷吗?”顾烆温声问。
沈筱轻轻摇了下头。
顾烆还是抬手帮沈筱把围巾理了理,“竞赛的事你别太有压力。”
“筱筱,你的表述能力够用了,哪怕按照平时的来,就你那尖端的能力和干练的气质也得被抢着要啊。你们主讲老师是个老外,歪果仁你懂,都爱搞浮夸风,跟演话剧似的,不能全听他的。”
沈筱愣了愣,他本来以为顾烆会教他怎么充满热情变得外向,没想到顾烆直接让他做自己。
沈筱虽然也不想去强迫自己装的热情满满给人展示方案,但现场评委有很多都是F大的教授专家,顾烆口中爱演话剧的老外。
顾烆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安抚:“你别忘了评委不止有院校专家,还有很多是国内的企业专家,这种商务性质的比赛他们的话语权甚至高于院校专家。”
沈筱不大明显地呿了口气。
顾烆说的有道理。
但沈筱是不能有短板,不能有任何侥幸和失误的。
他像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被无形的东西牢牢地钉在那个顶端的位置上。
“筱筱。”顾烆突然唤了他一声。
沈筱看向顾烆。
顾烆的身后是笼在雾中随风摇曳的根根细竹,他问:“你喜欢这种竞赛吗?”
这是顾烆第二次问沈筱。
这次,沈筱已经能意识到那是很多年以后的看过他未来人生全景的顾烆在问他。
沈筱薄薄的唇角微微压紧,没说话。
他当然不喜欢,但很早以前他就对顾烆说过,人生有很多事是比喜欢重要的……
顾烆没有等到他的答案,却好像已经知道他的心声,抬手,拇指极轻地摩挲了下沈筱温软优美的却紧绷的没什么弧度的唇角。
沈筱愣住了。
顾烆的这个动作格外越界。
在这样的竹林里,他们仿佛融入了那些谈情说爱的人。
沈筱脸颊发烫,僵声问:“你,做什么?”
“嘴角沾到糖了,帮你擦擦。”
沈筱微抿了下唇。
他明明有吃过东西用纸巾擦嘴的习惯。
顾烆怕他算账似的,收回手,笑:“时候不早了,这里呆越久越凉,先回去吧。”
顾烆的宿舍就在一楼,走到宿舍楼时,沈筱让顾烆直接回去,但顾烆执意要跟着他把他送到宿舍门口。
沈筱只好继续和顾烆一起上楼。
还没往台阶上迈出两阶,走廊尽头有个男生跑过来冲他身后的顾烆喊:“哎!烆哥!”
沈筱抬眼看过去,是顾烆的那个舍友。
五官其实并不像杜文强说的那样好看,最多算端正,但胜在笑起来还挺有亲和力。
他跑过来搭住了顾烆肩膀,喘着粗气,“谢天谢地,可算等到你了,晾衣杆不小心给我弄断了,我想让你等会儿帮忙晾下阳台的衣服。”
顾烆避开了,“有话好说,别搭我肩膀。”
“我手又没湿。”那人放下手,无语,“看你不像那么讲究的人啊?”
顾烆扯理由,“你这个子,搭着我难受。”
没有几个男生能忍受身高的挑衅,那人怼他,“我,我都过一米七了也还好吧?是你基因太逆天行么?”
顾烆抱起胳膊,“行,怪我高,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一会儿回宿舍帮你。”
“还是跟你哥们呆啊,没见过你们这么黏的。”那人悻悻说完,往宿舍那边过去了,又说,“对了,我洗衣液用光了,你回头也借我用下啊!我闻你那衣服,薄荷味的还挺好闻……”
沈筱等那人离开后,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停在那人身上打量了片刻。
“看什么呢?”顾烆问。
沈筱回神,“没什么。”
他继续往楼梯上走,却因为一时心不在焉,脚下磕了下台阶。
“小心。”顾烆立即扶住了沈筱。
沈筱的腰窄而韧,触感简直好得让人挪不开手,发梢和耳尖都带着点淡淡的薄荷味的冷香。
顾烆扶着沈筱晃神了片刻,不由把沈筱顺势抵在了楼梯拐角处,一手撑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楼道里这个点刚好人很少,很安静,暧昧被无限放大。
“不开心了?嗯?”顾烆低头望着他,吐字时声音很轻,却莫名透着让人骨头发酥的暧昧。
沈筱和顾烆对视着,心虚地错开视线。
顾烆看了会儿沈筱,低低笑着,凑到他耳边:“是不是后悔没同意跟我一个宿舍了?”
顾烆说话时,气息拂在耳尖上,让沈筱思绪飘忽,有种微醺的感觉。
沈筱耳廓泛起薄红,眉睫微垂。
他确实后悔了,他不想顾烆和别人住在一起。
哪怕顾烆会注意距离,哪怕那个人不是弯的。
那个人可能会借用顾烆用过的私人物品,会在说话时习惯性肢体接触,会在无意间嗅闻到顾烆身上的气息……
直到楼道处猝然传来一点人声,沈筱才像是被什么惊醒了,避了下顾烆:“我,没有。”
顾烆被沈筱的样子逗得肩膀轻颤,放下了抵在他背后墙上的手,叹:“所以我以前才说某人像只猫,平时看着高冷沉稳,牛逼闪闪的,其实有些时候一点风吹草动就得被惊到了。”
沈筱被这形容弄得有些窘,微板起脸,睨向顾烆。
自从知道顾烆是从十年后穿来的,他就没再摆出这种示意对方别不正经的表情对着顾烆,但下意识的这一招对十年后的顾烆同样有用。
顾烆立即低笑着投降:“好了好了,送你回去了。”
周末,顾烆和杜文强去找他那几个爱凑一起打游戏的哥们聚餐去了。
沈筱忙着看书,也不爱凑热闹,就没去。
他打扫了宿舍卫生,身上稍微出了点汗,去拿衣服洗澡。
沈筱平时洗澡都尽量挑着顾烆不在杜文强戴耳机熬夜打游戏时候,今天这种时机,总算能早早地随心所欲地洗个澡。
沈筱打开衣橱,没拿平时常穿的那件藏青色衬衫长裤的睡衣,而是取了另一件白色的浴袍。
沈筱站在淋浴间里,被包围在热雾中,温暖柔和的水流冲刷过他稍有些疲惫的身躯,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一放松,又想起了顾烆。
明明还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这段时间,他却好像已经忍不住去靠近顾烆了……
门外猝然传来敲门声。
沈筱微怔了下,关了花洒。
在外面敲门的人见没人应,唤了声,“筱筱。”
沈筱僵了僵。
顾烆不是出去跟杜文强那帮人聚会了吗?怎么在这种时候来找他了。
沈筱还没洗好澡,只能草草冲了冲,抹了把脸上的水,裹上浴袍出去。
他庆幸今天穿的是浴袍,不会那么碍手碍脚,可以及时开门。
打开门对上顾烆后,沈筱又有些后悔。
现在的顾烆可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心思粗放单纯的顾烆。
他早就尝过风花雪月,鱼水之欢,轻易就能捕捉到暧昧的痕迹,进而联想到更多。
顾烆拎着周末出去给沈筱买的大包小裹,本来脸上是和平时找沈筱时一样乐呵呵的表情,看到沈筱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沈筱显然刚刚正在洗澡。
乌黑的发湿漉漉的,冷白的皮肤和颜色浅淡的唇被熏蒸的泛起诱人的红,水珠从发梢处滴落,顺着天鹅一般优美的颈项处滑落进浴袍里。
浴袍因为出门仓促潦草系着,有些湿,显出玲珑的锁骨和极窄的腰线,浴袍下摆露出的腿修长而光滑,就连踩在拖鞋上的脚都白净精致,让人挪不开眼。
顾烆不大明显地喉结咽动了下,攥紧手里的袋子,竭力克制才压住心里强烈的冲动。
“在洗澡?”
“嗯。”沈筱低低应了声,尽管顾烆没表现出来什么,迎着顾烆的目光,他还是有些拘束。
经过那一晚顾烆酒后乱来,他比以前更无法在这种时候面对顾烆。
沈筱尽力保持平静,淡淡问他:“你怎么来了?不是聚会去了吗?”
顾烆和杜文强那些人都外向,一聚会就能唠很晚。
“聚完了,就来找你了。”顾烆回。
他听到走廊里有人声,不想沈筱这幅样子让旁人看见,进了宿舍把门关紧了。
沈筱看着顾烆面向着他单手关了身后的门。
封闭的空间里,顾烆的身型更显高大,沈筱和他单独呆在一起,莫名又想起了那晚顾烆把他钳制在浴缸里,还扯坏了他的白衬衫。
浴袍比起衬衫简直不堪一击,而浴袍下面因为他急着去开门还空无一物。
沈筱烫着耳朵,本能浑身绷紧,稍稍退后了点。
顾烆看着沈筱那副样子,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扬了扬手里提着的购物袋,温声笑说:“给你买了你爱吃的,还有些营养品日用品。”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白色地瓷砖上透射出一方金灿灿的颜色。
因为要洗澡,屋里打着空调,没开窗,外面的冷风和噪音被阻隔住。
这里温暖又宁静。
沈筱心里的紧张感消了些。
沈筱浅声说:“先坐下歇会儿,我还没洗完,得继续。”
顾烆“嗯”了声,抬脚勾过杜文强的椅子拎到沈筱书桌前,边坐下边叮嘱他:“快去吧,别着凉了。”
沈筱回到浴室,关上门。
薄薄的唇角不由自主扬起一点弧度。
对上镜子里春意萌动的自己时,红着脸压了回去。
顾烆靠在椅子上打量沈筱书桌。
摊开的书,用了一半的钢笔墨,一旁缓缓变动着数字的电子计时器……都是那人生活着的痕迹。
余光瞥到沈筱来景城也不忘记带的自己给他送的那个钥匙扣时,顾烆有点儿雀跃。
他一雀跃就会重拾年少时的幼稚,偷偷把沈筱挂着的小太阳笑脸钥匙扣从挂钩上拿过来,跟自己随身带着的小白鸟钥匙扣嘴对嘴啾啾亲了好几下。
浴室里水声再度传来。
顾烆愣了愣,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他又想起沈筱刚刚出来给他开门时湿漉漉的乌发眉睫,被熏得泛红的冷白皮肤和优美唇瓣,以及浴袍下诱人的腰臀,长腿……
前世久别重逢的沈筱已经让他欲罢不能。
而现在的沈筱正处在刚刚成熟的年纪,比前世被呵护得更好,越来越鲜活,精致,富有生气。
顾烆呼吸重了起来,下腹发热,手里幼稚的动作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顾烆不想在这里出洋相惊到一会儿从浴室出来的沈筱,把钥匙扣放回去,擎了瓶矿泉水到窗边吹冷风。
他灌着凉水缓了半天才让身体的反应消下去些。
想到杜文强说沈筱每晚都是很晚时候才抽着他戴耳机打游戏的时候洗澡,连动静都怕让他听见,活要给谁守身似的,顾烆不由弯起唇。
他的小爱人也太可爱了。
不过,沈筱现在这样终究还是不太方便的。
他也不能让这个人一直处在逃避的状态,前世他们已经蹉跎了太多的光阴。
沈筱洗澡时一直有点儿心不在焉,多用了点时间,反应过来顾烆还在外面等,才加快了速度。
他关上花洒,用毛巾擦着身子时,顾烆在外面轻敲了下门。
沈筱攥住了毛巾,“怎么了?”
“我刚看你睡袍上沾到点泡沫,给你重拿了身睡衣,挂在门口了。”顾烆轻声说。
沈筱蜷在毛巾上的手指顿住了,心口涌上暖意。
他刚出来开门时虽然仓促,但把水开得大冲得挺干净的,浴袍上应该不会有沫,这纯粹是顾烆怕他不自在找的理由。
沈筱把顾烆递来的那身藏青色睡衣换好,纽扣扣到最上,吹干头发出门。
顾烆正靠在椅子上给人发消息,沐在光中。
沈筱看到顾烆露出的表情,不知看到了什么,虎牙龇出来,有些牙痒想收拾人似的。
那种表情只在过去的顾烆脸上他才能看到,成熟的顾烆不伪装时很少会露出。
沈筱有些好奇,走近时,顾烆可能是怕他看到手机内容,把手机收起来揣裤兜里了,笑看向他,“出来了啊?”
沈筱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
他坐到顾烆身边椅子上时,看到顾烆新买的东西大部分添置进了橱子,小部分井井有条地整理在书桌上。
“你别总给我买东西,我的都够用的。”
“哪里够用了?”顾烆拿起一旁书桌上冰蓝色包装的滴眼液,“你最近用眼过度,记得滴这个眼药水,抗疲劳效果很好的。”
顾烆放下滴眼液,又示意他看橱子,“还有橱子里给你买的其他燕窝花胶虫草之类的补品你也要记得吃,之前好不容易才长点肉回来,又累瘦了……”
也许是因为杜文强不在,午后的宿舍又格外安静,顾烆一字一句的叮嘱显得异常清晰。
沈筱看着顾烆的侧脸,有点晃神。
他之前还在好奇,顾烆那样张扬粗粝的性格就算是十年后也不该会有太大变化,怎么会成熟细心成这样?
现在,他突然明白了。
这些温柔,体贴,点点滴滴的呵护,大概都来自于前世顾烆在他病倒后的极速成长。
沈筱看着顾烆,仿佛能看到那个看起来永远学不会成熟的大男孩是如何瞬息之间变成几近完美的成年人,扛起他们之间的一切,事无巨细。
那必然是夏日暴雨中蜕壳的蝉一样,以残酷的速度强迫自己忍受剧痛蜕变的过程。
“……薄荷糖随时吃我从橱子里拿出来放你桌上了,但这东西你压力一大就控制不住,要记得适度啊。”顾烆边说边回头,看到沈筱神色黯然盯过来的样子,停住,“怎么了?”
“没怎么。”沈筱收回视线,调整面部表情,心脏依旧被一些温热却沉重的东西堵得喘不开气。
顾烆看了会儿沈筱,突然抬手揉了揉他的头。
沈筱瞬时没心思想别的了。
以前他还奇怪过顾烆突然会揉他头的举动,毕竟从前的顾烆虽然黏他但其实还挺敬着他的,这种举动难免显得突兀。
现在,他终于能明白顾烆这些举动里蕴含着的对于年少时爱人的宠溺与呵护。
“你,做什么?”沈筱还是问了句。
“你头发刚洗完香香软软的,没忍住想摸一把。”顾烆打趣。
沈筱心乱了,错开视线,“摸你自己的。”
“我的又不软,不信你摸摸。”顾烆揶揄着将脑袋凑近他。
沈筱故作冷淡避开了,“我不摸。”
“筱筱~”顾烆轻抓住沈筱的手,举起来哄道:“摸摸?”
“顾烆。”沈筱脸更烫了。
顾烆把沈筱冷白清瘦的手按到了他的头上。
沈筱一时间不再挣动,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顾烆的头发确实不算软,甚至因为刚理过发鬓角处的头发较短有点扎手。
但很热。是一种阳光干爽的热,让他的手连带着整颗心脏整个人都开始发烫……
顾烆也不闹了,和沈筱对视着,因为背着光,他暖棕色的眼眸显得有些深沉。
他盯着沈筱看了会儿,慢慢凑了过来。
这次,顾烆没有喝醉,是清醒的,两人呆在安静无人打扰的宿舍里。
沈筱像是蚂蚁掉进了蜜罐里,能清晰地意识到很多东西,眼前巨大的诱惑却让他无力抗拒。
他放在顾烆鬓角的手蜷起,唇微颤着,却没有抿紧,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降落。
一旁的手机适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濒临越界的气氛。
顾烆松开沈筱拿起手机时,沈筱无意间扫了眼手机屏幕。
是顾燃打来的电话。
顾燃这周末也在休假,给顾烆打电话大概率不是因为公事,而是因为自家弟弟的私事。
顾烆按下接听,去阳台上关紧门。
阳台门隔音效果一般,尽管顾烆把声音压低,沈筱还是能隐隐听到点顾烆跟顾燃打电话的声音。
“对,在筱筱这儿呢。”顾烆的声音有点无奈,“我知道……是是是,行行行,我知道分寸,咳咳,我,我保证没到时候不会乱来。您把我当什么人了?”
“您又拿上次说事,上次不是喝多了吗?”
“成了,我这时间宝贵呢,您也赶紧跟你的小男友腻歪去吧!”
沈筱透过窗户看了眼顾烆,想到自己刚刚对顾烆没有丝毫反抗予取予求甚至隐隐在期待什么的样子,脸上发烫。
沈筱完全没法面对顾烆,索性趁着顾烆打电话的功夫,去一旁床上躺着,背对着顾烆装午休了。
顾烆挂断电话,叹了口气。
顾燃之前顾及他一个已婚人士对着自己媳妇能看不能吃,对他还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自从上次他喝醉酒后对沈筱乱来了一回,就管他越来越严格了。
想到这里,顾烆又深吸了口气,不过,其实也不能怪顾燃对他不放心。
上次喝高了也就罢了,这次明明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沈筱也都已经吹干头发没再穿浴袍了,他居然还会这么没有自制力,摸了下头对视下就差点亲上去……
难道还要和上辈子一样什么关系都还没确定就五迷三道稀里糊涂地先用下半身思考问题吗?
顾烆边暗暗啐了自己一口,边打开阳台门。
阳光倾泻而下,刚刚坐在椅子上的人已经不见。
顾烆看到沈筱的拖鞋不像平时那样规整地摆放着,歪斜甩掉在床边,而人正在床上侧躺着背对着他。
再仔细去瞧,沈筱正故作淡定的闭紧眼睛装睡,冷白的耳后根发着红。
顾烆看了会儿,暗暗笑叹。
对着这么个人,自制力跌零好像也不稀奇?
顾烆走过去,他身形高大,肩膀宽阔,身影将沈筱笼在了其中。
沈筱不由将眼睛闭得更紧了,浓长的尾睫被压得微翘起来。
顾烆欣赏了会儿沈筱养眼极了的优美侧脸,低头,凑到沈筱白嫩泛红的耳边,坏笑。
“知道么?童话故事里,美人睡着是会被亲的。”
沈筱耳廓更红,漆黑的睫微颤。
顾烆喉结动了动,到底没乱来,只是撑着床,深深看着他的“睡美人”,极轻地叹:“我都从上辈子追你到这辈子了,你还要让我等你多久啊?”
沈筱的睫毛不颤了。
只有温热的心脏还在剧烈颤动着。
沈筱等到顾烆帮他理好拖鞋,转身离开时,才侧头,偷偷看向了顾烆。
次日晚,集训营一楼的走廊长而阴凉。
沈筱边走边往宿舍门牌上看。
顾烆告诉过沈筱,他的宿舍在106。
沈筱停在宿舍门前,看到门一边贴着寝室名单。
一个是顾烆,另一个,叫孙明灿。
宿舍门没关,几乎在沈筱往名单上看的时候,里头就有人冲过来了。
沈筱还以为是顾烆,正清清嗓子,暗自有些雀跃和忐忑,对上来人时,才发现是顾烆他那个个子不算高的舍友。
孙明灿一手端着碗油花花的桶装方便面,一手用塑料叉子串着面哧溜哧溜地吃,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唔,你是顾烆成天黏得不行的那个哥们吧?”
沈筱“嗯”了声。
“稀客稀客啊!你找顾烆的吧?他被主讲老师找去探讨课业了,你先进来吧?”
沈筱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因为昨天顾烆的话太过动容反思了自己,鼓足勇气主动找了顾烆一次,居然刚好错开了。
孙明灿瞟他一眼:“顾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你进来等等。”
沈筱浅声道谢,进了门。
孙明灿回到了他的书桌前坐着。
孙明灿桌子和杜文强的一样都很乱,不过他桌上都是翻得卷边的书,记得密密匝匝的笔记和扔在垃圾桶里快没水了的各种红的黑的碳素笔,一看就是个爱学习的。
孙明灿泡面旁边也摆了本书,书页上沾了些油渍,有一根方便面渣子落在上面,没及时处理,看得沈筱稍微有些不舒服,但他顾及可能会让孙明灿尴尬,没有表现出来。
沈筱往对面顾烆那边的书桌和床打量了下,顾烆这个曾经糙得不行的大直男倒是把东西收拾得很好。
简直可以和沈筱收拾过的相媲美。
“那个,你,你是叫沈筱吧?”身后传来孙明灿的声音。
沈筱愣了下,没想到孙明灿会又找他讲话。
毕竟之前孙明灿就给沈筱一种很忙的感觉,等到很晚的时候才洗衣服,来找顾烆时说话听着像不带逗号,现在吃饭时都在看书。
他看向孙明灿,默认了。
“其实,我不是听顾烆提到你才知道你的,我以前就认识你。”孙明灿把叉子叉到泡面桶边沿上,摸摸鼻子,露出稍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
“不过你肯定对我没印象。我以前参加过几次省奥数联赛,都见到过你。你是铁打的第一名,我是那流水的前十名二十名中的一个。我和学校里一起去参赛的几个人都老崇拜你了,但你那时候太高冷了,那晚在顾烆身边看着我的时候更是,我都不敢瞅你,更不敢跟你说话……”
孙明灿说完,放下摸鼻子的手,直视向沈筱,“你今晚这样看着好多了就,身上没啥寒气了,还挺温和的嘿嘿。”
沈筱有些讶异孙明灿会认识他,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有温度一些,“过奖,我只是看书更多。”
“我不比你都拼啊,还是你这人太厉害!我跟你说我们重点班里几个参赛多眼熟你的,都叫你筱神,把你拜成考神了呢!”
沈筱:“……”
他暗暗感慨,原来各地学校的学生都一样吗?
孙明灿说完,开始狗腿起来,笑着:“筱神,烆哥橱子里老多零食了,说随便吃!我借花献佛下,给您供上点!”
沈筱不吃零食,想让孙明灿不用麻烦,但转念一想,这样可以顺便看看顾烆的橱子,就也没拦。
集训营这边的宿舍每人有两个橱子可以用,分上下两个。
下方的那一个横着隔成几层格子,可以分别储藏书籍游戏机和零食之类,上方的那一个则设计成方便放置衣服的结构。
顾烆的橱子里面也收拾得很整齐。
放杂物的那个橱子小叮当一样储存了很多东西,大部分都是顾烆爱给沈筱送的营养品,一瞧就是给沈筱准备的,另一部分零食是给自己哥们储备的。
沈筱正看得入神,“吱呀”一声,孙明灿拿零食时动作太大,把上层橱子也给带开了。
沈筱和孙明灿两人同时停了下。
顾烆衣橱里挂着一副挂画。
画上的少年白衣黑裤,正在书桌前整理书籍,像是被谁唤了声,精致而清澈的眼睛淡淡扫过来。
右下角的落款处标着温铭。
叫温铭的画师画功极强,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尽管不知是不是没注意到,没有去画出画上男生窄长眼尾处点缀着的那颗细小的泪痣,沈筱和孙明灿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是谁。
孙明灿“咦”了声,“这画不是昨天烆哥聚会回来后,说有人托他送给你的吗?原来没送啊?”
莫名的,沈筱想起昨天顾烆来他宿舍等他洗澡出来时候,用手机和人发消息咬牙切齿的画面。
顾烆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吧?
孙明灿催沈筱:“正好你来了,直接拿去吧,顾烆也少跑一趟。”
沈筱看着那副画,隐隐感觉到顾烆应该不想让他拿,“不用。”
他淡淡说完,把橱门带上。
临关紧橱子时,一样东西又撞入他的眼瞳。
那是一件白衬衫。
竞赛展示环节要求着正装,会用到白衬衫,但那件衬衫比起顾烆其他的衣服都有点小,最重要是………领口坏了。
还好孙明灿心思不算细,没注意到那个领口是坏的,只是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