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美食录—— by 闻笛解酒
闻笛解酒  发于:2023年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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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才是七皇子吃得好的原因。
林稚笑了笑,没说话。
吃完汤圆,七皇子和林稚聊起天来,“那日母亲回去,很是夸了一番店主郎君所做吃食,说‘精致讨巧’,甚至比宫里的御膳还要好呢。”
见对方脸上的喜悦神色不似作伪,林稚就知道,梁皇后确实没有告诉七皇子自己的身份。
这样也好。
他笑道:“娘娘谬赞了。”
将入夜时,孟琼舟也来吃了这碗黑芝麻汤圆。
林稚看他吃下一颗,忍不住问:“怎么样,甜不甜?”
孟琼舟感受了一下齿间甜香的味道,回答道:“没有你甜。”
几次三番被他这么逗,林稚早就没那么容易羞了,反撩回去,“那晚上给你尝尝好不好?”
“嗯。”孟琼舟道,“既然阿稚说了,定要好好尝一尝。”
林稚低头舀起汤圆,不说话了。
吃完汤圆,两人去三楼茶坊看戏。
为了应上元节的景,林稚特意让邹郎君变动了说书内容,这几日的戏都是《张生彩鸾灯传》。
据说从前有位李姓娘子,因不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上元出游时将自己的香囊和红手绢扔了出去,上绣一句话,“得此物有情者,来年上元夜乾明寺殿前双鸳鸯灯相见”。
也真是巧,一位姓张的书生拾到香囊,第二年上元节,他果真依约守在乾明寺门口的双鸳鸯灯前,赴那位李姓娘子的约。
二人一见倾心,隔日晚上就私奔到临安城,开始新生活去了。
虽然故事的真实性有待考究,但起承转合都有了,又很具有戏剧性,再加邹郎君说得声情并茂,茶坊的客人都听得很带劲,甚至还有人加钱让他再讲一遍。
听完这个故事,林稚忍不住道:“如果我是那位李姓娘子,肯定不写什么来年,直接写今年上元节。”
说完,他问孟琼舟:“你觉得如何,这位‘张姓书生’?”
看着他唇边噙着的那抹坏笑,孟琼舟放下茶盏,在茶桌底下握住他的手,“能早些拥佳人在怀,自然是好的。”
林稚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
孟琼舟却不为所动,任他手上动作乱动。
林稚好奇:“你不痒吗?”
“痒。”
他更好奇了:“那怎么不反抗?”
孟琼舟淡淡一笑,“总会让你补偿回来的。”
林稚连忙把他的手放下了。
看完戏,喝完茶,估摸着上元灯盏快要开始了,林稚换好衣服,和孟琼舟一起出了门。
上元灯展一共三天,这三天内,临安城金吾不禁,城门彻夜不闭,市民百姓可以全身心投入到灯展之中。
灯会展览期间,女郎娘子们大都穿着清雅的白色衣物,佩戴闹娥、雪柳的首饰,为的就是配合灯下月下的光线。
孟琼舟依然是那一身墨黑鹤氅,林稚却为了应景,换上了一件白色斗篷。
这时候出门看灯展还要戴灯饰——一种造得像栗子一般大小的灯笼,用珍珠或金银丝做装饰,不分男女,往头上一戴,光彩夺目,堪称上元节最闪亮的饰品。
这样新奇好看的小东西,林稚自然要戴来玩,不仅自己要玩,还要拉着孟琼舟一起玩。
孟琼舟拿他没办法,只好也往头发上戴了一只。
两人走在宣德楼前的大街上,到处都是灯,绢灯、镜灯、字灯、水灯、走马灯,郎君娘子头上戴着灯,小童手里挑着灯……一片灯的海洋。
林稚却只抬头看孟琼舟发间那只枣子灯,“这不是挺好看吗?当时你还那么不愿意。”
孟琼舟哑然失笑,“没有不愿意。”
“阿稚给我戴什么,我都很欢喜。”
“真的?”林稚挑眉一笑,“昨日去买灯饰的时候,我看一支花钿挺好看的……”
孟琼舟侧头看他,到底是无奈地笑了。
林稚也哈哈一笑。
离琉璃灯山越来越近,临街卖艺的艺人也多了起来,这边刚有人将几个傀儡发射到半空,那边又有人演起了榾柮儿杂剧,还有吞剑的、训练金鱼的、吐水泡泡的……林稚看得目不暇接。
这些百戏自然不是第一次上演,孟琼舟也不是第一次看,然而林稚却是第一次。
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孟琼舟知道他在慈幼局时,肯定没有机会好好出来玩过、看一看这缤纷的百戏,不由得一阵心疼。
他柔声道:“一会儿我们去看琉璃灯山,那个更好看。”
林稚连声说好。
因着过节,街道两旁的商门百户无一例外地都挂起灯笼,富贵一点的人家挂琉璃灯,即便是小门小户,也要燃上纸灯,造一造过节的声势。
然而尽管家家户户都点燃灯火,也依旧没有琉璃灯山壮观。
那刻画着各种山水花卉的五彩琉璃灯,足有五丈之高,整座灯山的骨架都是用琉璃烧造而成,通体透明,耀眼夺目,从下往上看去,好似一眼望不到边。
饶是林稚这种见过许多现代高科技的人,也不由得为之震撼。
“真漂亮……”
孟琼舟轻轻笑道:“你若喜欢,明年还带你来看。”
林稚却摇摇头,“不光是明年。”
“后年、大后年、大大后年……以后的每一年,你都要带我来看。”
“好。”孟琼舟温声答应着。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一阵风声从身后袭来,几个纸灯被带下来落到地上,同时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孟琼舟反应极快,将林稚远远推出,自己则和那黑衣人缠斗起来。
事发突然,周围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有年岁小的孩子已经被吓得哭起来,还有人不小心踩了林稚的斗篷几脚。
林稚被孟琼舟推出好远,又被人群挤散,根本顾不得这些,只踮起脚尖去看他。
孟琼舟有一身不外露的好功夫,转眼已将那黑衣人制服在地。
林稚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这人却不像那天的偷儿一样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头抵在地上,大力挣动。
正沿街巡逻的都头们听见动静,马上围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见琉璃灯山旁围了一群人,连忙跑过去察看。
从孟琼舟手中接过那一脸泥土的黑衣人,几个都头仍有些搞不清状况,“这人是谁?”
“盐枭同党。”
孟琼舟左手从怀中掏出鱼符,给那几个都头过目,随即吩咐道:“先押去皇城司,再禀报大理寺。”
大理寺!
这可是大案子!
几个都头都兴奋起来,原先因为上元当值的烦闷一扫而空——他们要立功了!
待他们半拖半拽地将那逃犯拉走,看热闹的人却依然没散,不住地打量着孟琼舟和林稚。
林稚挤开层层人群,跑到孟琼舟身边,下意识去拉他手臂,“阿舟……”
话还没说完,便感到手掌下湿腻腻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满掌鲜红。
孟琼舟受伤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93章 红豆年糕
他一身黑衣并不明显, 现下仔细看去,才发现右手臂处的衣袖颜色,比周围深了一大片。
林稚胡乱抹了手掌上的血, 拉着孟琼舟转身就走, “去医馆。”
“阿稚。”孟琼舟随他拉着,安慰他, “小伤而已。”
林稚没说话,只默默加紧了脚步。
治这种伤, 宫内的太医院是最佳去处,然而此时正值上元, 宫门已闭,外臣要想入内需要经过层层审核, 只能先找个医馆凑合一下。
上元佳节, 临街的医馆都闭店去庆祝节日了,两人行至街尾, 才寻到一处还开着的医馆。
那大夫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见进来两个打扮清贵却神情严肃的郎君, 不禁一愣,接着便听林稚道:“大夫可会治伤?”
大夫忖思片刻,“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伤了。”
孟琼舟已脱下氅衣,露出右半手臂。
看见他的伤口,林稚眼眶一酸, 不动声色地忍了下去。
大夫还以为只是什么小小割伤烫伤之类的, 没想到是这种刀伤,不由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先用细布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 又细细敷了金疮药。
整个过程, 孟琼舟只微微蹙着眉。
过了片刻,看止住血,大夫才长松一口气,“幸亏郎君穿了氅衣,衣服够厚,否则这伤口情况就要严重多了。”说完,给他把伤口包扎起来。
林稚曾经听人说过,如果受伤流血不止,需要火烙使血管烧焦,从而达到止血的目的……想到这里,不禁一阵后怕,握着孟琼舟的手又紧了几分。
孟琼舟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手,对那大夫道:“多谢大夫。”
大夫道了几声“不必客气”,站起身,从墙上的药柜拿了几副药出来,放在桌子上,“这是内服汤药,早晚各煎服一次,这瓶子是我刚才给这位郎君敷的金疮药,每日敷一次便可。”
林稚点头。
又拿了些包扎用的细布、用来固定伤口的柳枝,林稚道了谢,捧着一大堆瓶瓶罐罐离开医馆。
街上又重新恢复了热闹,但琉璃灯山那边已经冷清许多,只偶尔有几个都头在附近打转。
走了几步,林稚问孟琼舟:“疼吗?”
孟琼舟摇头,“不疼了。”
“虽然这位大夫看起来挺靠谱,不似平常的江湖郎中。但明日也得再去太医院看看,以防万一。”
林稚说完,叹了口气,继续道,“你身边怎么不跟着些人?就这样直接出来了,连个护卫都没有。万一这次伤到的……不是手臂,该怎么办。”
孟琼舟虽然受伤,却依旧俊美不减,好像刚才流血的不是他自己一样,淡声道:“和你出来,怎能带其他人。”
漠了片刻,林稚又问:“刚才听你说,那人是盐枭同党?”
“嗯。”孟琼舟点头,和他细细道来,“那日我去往建康捉拿盐枭头目及其同党,其中就有刚刚那黑衣人。”
“不管怎样,已经关押起来了。”林稚道,“你先好好养伤。”
孟琼舟应了一声,道:“这几日不能回府上,免得母亲担心。”
“那就住我那里。”林稚喃喃,“幸好我买了个房子……”
孟琼舟被他这幅小模样惹出微微笑意,想伸手捏捏他的脸,手臂处忽然传来一阵疼痛。
虽然这伤口有些吓人,毕竟没伤到筋骨,还不至于要了人命,但到底很不方便。
想到这里,他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回到酒楼,林稚告诉阿青阿蓝他们,说这几日有事,先回宅院小住,又让沈小七去孟府悄悄给陈平捎了信,这才和孟琼舟乘马车回了南湖的屋宅。
到了宅院,林稚翻箱倒柜,终于找出几套当时买得太大、没法穿的白色里衣。
“我已经让小七去给陈管事送了信,想来明日就能送来衣物。”他道,“今天……你就先穿我的吧。”
孟琼舟打趣他:“会不会小了点?”
“不会!”林稚软着眼神瞪他,“这几件是当初买大了的,我都没穿过。”
为了给伤口包扎,孟琼舟的里衣刚刚在医馆时就被剪开了,露出有力的手臂肌肉。
林稚第一次实打实看见他坚实有力却不夸张的肌肉,有点羡慕,又有点心动,忍不住戳了几下。
孟琼舟的声音响在头顶:“好玩吗?”
“好玩。”林稚点点头,又戳了几下,“你要不要来试试。”
孟琼舟淡淡道:“我更想试你的。”
“我没有。”林稚叹了口气,不管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没什么肌肉。
拿起金疮药瓶,看着他仍然狰狞的伤口,林稚又有些眼眶发酸,“那个人,其实是冲我来的对不对?”
“他没有把握你一定会参加上元灯会,但却有把握我一定会来。”
“是我让你受伤了。”
话音刚落,一滴热烫的眼泪就这么落在了孟琼舟的手心。
见从不轻易流泪的他掉了眼泪,孟琼舟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把他搂进怀里,“别哭,阿稚。”
“他们是想要报复我。”孟琼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所以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林稚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在他怀里趴了一会儿,把眼泪都抹到他衣服上,再起来时,已经是没有哭过的样子了。
孟琼舟轻轻亲了亲他的眼皮。
没等到转天,过了约莫两刻钟,陈平便送来了孟琼舟的日常物品,还带过来几个护卫。
“这几人都是府中精卫,能护阿郎和林小郎君安全。”他蹙眉看向孟琼舟的手臂,“阿郎……”
孟琼舟摇摇头,“我无碍。”
“此事不必让母亲和二郎知道。”
陈平了解孟琼舟,知道他说没事,那就一定是没事,应声道:“是。”
尽管有了自己的里衣,孟琼舟却没再换回来,依然穿着林稚的。
他侧身躺在床上,看着林稚,忽然叹了口气,“不能抱你了。”
林稚自己钻进他的怀里,闷声道:“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
第二天孟琼舟从大理寺回来,林稚已经做好了红豆沙年糕。
年糕是在酒楼闲来无事时打好的。新鲜的糯米蒸成香软的糯米饭,用捣锤用力捶打,捶碾到每一粒糯米绽开,不分彼此地粘连在一起,年糕便算打好了。
这是个颇费时间和力气的活儿,酒楼里的每个人几乎都打了一遭,才得到这么一小罐珍贵的年糕。
红豆先泡后煮,一边熬煮一边用勺子按压出沙,这样熬出来的豆沙才能更加绵密。
把切成小段的年糕条倒入熬煮好的红豆沙里,略煮片刻,便可出锅。
吃得太甜不利于伤口恢复,又得顾及着孟琼舟的口味,是以林稚只放了一小勺糖桂花略作调味,尝了尝,红豆沙浓稠而又绵密,是淡淡的甘甜。
孟琼舟回来时,他刚蒸好一锅糯米排骨。
林稚上前,替他脱下氅衣,问:“案子如何?”
“不必担心。”孟琼舟道,“魏廷尉已经派人去解决了。”
“一个漏网之鱼而已,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林稚松了口气,“那就好。”
两人吃完饭,靠在一起腻歪了一会儿,林稚给孟琼舟换好药,又喂他喝了内服汤药,一边把蜜金橘拿过来一边道,“先把苦吃了,以后的日子就甜了。”
孟琼舟咬下那片蜜金橘,“嗯。”
本来应该像往常一样上榻睡觉,他却拉住林稚的手,“要沐浴。”
林稚懂装不懂,“那你去沐。”
孟琼舟不语,看着他。
“好吧。”林稚扬唇一笑,“逗你的。我知道你现在自己洗不了。”
他凑近孟琼舟,“我帮你吧?”
孟琼舟点头:“好。”
他从七皇子手里买下的这座宅院自带浴堂,且面积不小,林稚想着反正已经买到自己手中,便按照现代的习惯,让能工巧匠改制了一个陶瓷浴缸放在里面。
现下正好派上用场。
烧好的水倒进缸中,热气氤氲得林稚眼前一片朦胧,只有面前的人依然清晰。
孟琼舟还没脱下衣服,因用不上最得力的右手,里衣下摆不小心被打湿了一片,隐隐约约露出形状分明的腹肌。
林稚的目光在上面巡回一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喜欢?”
林稚老实地点点头,也不跟他客气,上手摸了几把——比想象中的手感还要好。
还没来得及再好好体验一番,就被捉住了作乱的手。
孟琼舟呼吸乱了几分,“……阿稚。”
林稚也有点喘,但还是撩他,“怎么了?”
孟琼舟垂眸看他沾水的里衣,“你衣服也湿了。”
说完,孟琼舟单手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封住了他的唇。
波光潋滟,一室旖旎。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不是我本意,点烟.jpg

转天一早, 林稚躺在床上慢慢睁开眼睛。
刚一动,身上便传来一阵陌生的酸软。想到这酸软是从何而来,他忍不住红了红脸。
不过身上虽然不大舒服, 却干爽得很, 想来是孟琼舟给他换过衣服。
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心虚, 明明是自己照顾他,结果反而被他照顾了。
身上的衣服面料尽管舒服, 却很陌生,不是他惯常穿的, 林稚伸出手臂一看,居然还大了点——孟琼舟的里衣。
这人真是……
孟琼舟也醒了, 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 半侧着身子问他,“睡得如何?”
穿着他的衣服, 又想起昨晚浴堂发生的事,林稚强作镇定道, “不错。”
“嗯。”孟琼舟笑道,“我也睡得很好。”
林稚琢磨片刻,品出几分一语双关的意味,忍不住问他:“昨晚……没伤到你的手吧?”
“都是我在出力,怎会伤到?”
“一、一开始我也出了力的……”林稚理不直气不壮地反驳。
孟琼舟轻轻笑了一声。
林稚伸手扯他袖子, “给我看看你的伤。”
孟琼舟把右手臂伸过来给他看。
林稚不揭开包扎的细布, 只隔着层层叠叠的细布轻轻按了按,确定伤口没有崩开或化脓的情况, 这才放下心来, 感叹着说了一句, “幸好那天穿的衣服厚。”
要是像爱美又不怕冻的郎君女郎一样,早早地换上春装,怕是这伤口就没那么好处理了。
“如此说来,还要感谢阿稚。”
林稚问:“感谢我什么?”
孟琼舟碰了碰他锁骨上的吻痕,“我知道你偏爱白色,便总想与你穿配套的衣裳。”
林稚其实有往那个方向想过,但不确定,现下听他这么诚实地告诉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的小心思怎么这么多?”
“彼此彼此。”
林稚翻了个身,看着他,“你是说我有小心思?那你说说,我有什么小心思了。”
孟琼舟看他片刻,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他嗓音本就低磁,离得太近,越发显得低沉而又磁性。林稚听得心中一颤,更加觉得没法反驳,红着脸不说话了。
孟琼舟不再逗他,细细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林稚老实道,“就是腰酸。”
孟琼舟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揉揉。”
“不用。”林稚笑着躲开,“哪有那么娇气。”
“怎么没有。”孟琼舟轻笑道。
林稚不跟他闹了,坐起身来,一边系衣服带子一边嘀咕:“为什么给我穿你的衣服。”
“大一点好穿。”
想到对方还伤着的手臂,林稚到底接受了这个理由。
他穿衣,下床,洗漱,此时已过了朝食饭点,索性开始鼓捣起午食。
昨日阿蓝和陈平都来送过菜蔬鲜肉,满满登登装了几架马车,俨然把厨房堆成了一个小型集市。
林稚从“集市”里挑拣几根藕出来,又拿了两条鲜鱼,并几块新鲜的豆腐块——他又要做鲫鱼豆腐汤了。
上次孟琼舟喝了这汤,没几日就好了,可见这汤是个好兆头。
鲜鱼已经被阿蓝处理干净,林稚擦干鱼身的水,切块,开花刀,下锅煎至两面金黄,放豆腐块,再放煎好的荷包蛋进去一起煮,约莫半个时辰,鱼汤就变得奶白了。
可惜家里没有白萝卜,不然把白萝卜切成丝放进去,熬出来的鱼汤还要更浓郁更奶白些。
接着做桂花糖藕。
还不到二月,冰冻的河水才刚刚融化,这时候的莲藕口感粉糯,味道微甜,最适合用来做桂花糖藕,排骨莲藕汤也不错。
林稚看着那还剩下不少的白嫩嫩的莲藕,心中已有了主意,打算明天就做排骨莲藕汤给孟琼舟喝。
桂花糖藕好吃的关键在于红糖浸润的程度,也就是上色的程度。
藕孔塞满糯米,牙签封盖,放进没过莲藕的红糖水中浸煮,煮到汤汁粘稠之后,再不停往上浇汁,能做出很红亮漂亮的颜色。
煮好的莲藕拿出来,切薄片,撒上干桂花,味道甜而不腻。
再做一道凉拌莴笋丝,午食就好了。
因大部分食材都是提前处理好的,林稚只需像插花一样把它们修修剪剪,再放锅里焖着就是,是以并不觉得累,反而很乐在其中。
孟琼舟虽然右手臂受了伤,但包扎起来,又用袍子一遮,倒也不觉有异,再加他闲然自得用左手握筷的样子,看起来就更没什么异常了。
看见他的左手,林稚就想起,昨晚自己就是被他这样单手抱了过去……
孟琼舟给他盛了碗鱼汤,推过去,“多喝点。”
“该多喝的人是你。”林稚笑道,“我又没有受伤,也不用去大理寺断案。”
孟琼舟只微笑看他,“补充体力。”
林稚:……我喝我喝。
喝了小半碗,林稚觉得有点热了,伸手松了松衣领,看孟琼舟依然气定神闲地用左手拿着勺子,好奇问道:“你怎么用左手也这么熟练。”
孟琼舟摇摇头,仿佛自己也不知道,半晌才道,“可能是天赋异禀。”
头一次听他这么夸自己,林稚觉得挺新鲜,转了转眼珠,意有所指道:“你确实很天赋异禀。”
孟琼舟看着他,“阿稚也是。”
林稚觉得这个天不能再聊下去了,认真吃起饭来。
莴笋丝清鲜爽口,鲫鱼豆腐汤鲜香滑嫩,桂花糖藕更是软糯甘甜,咀嚼之间,不知糯米与藕段哪个更糯软,就这么一同香甜地滑进肚子里。
孟琼舟也很喜欢,额外多夹了几片。
林稚把嘴里的糖藕咽下去,道:“等你的伤好了,给你做全糖版的桂花糖藕——现在这个,才只放了三分糖呢。”
孟琼舟温声道:“好。”
林稚这个甩手掌柜也没什么事做,吃过午饭,喝了会儿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去午睡。”孟琼舟道。
“你不睡吗?”
孟琼舟哑然失笑,“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习惯这种东西,养二十一天就有了。”林稚扯他袖子,“午睡对伤口恢复也好,快来睡。”
孟琼舟随他拉着,和他一起进了屋,边走边问:“为何是二十一天?”
“我也不知道。”林稚躺到枕头上,嘀嘀咕咕,“好像是哪个高人说的。”
他中午睡觉比晚上睡觉入睡更快,几乎刚一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
听他刚才说什么“高人”的俏皮话,又看他格外乖巧的睡相,孟琼舟微微附身,吻了吻他的脸颊。
林稚再醒来时,天还很亮,身上被盖了一条软被。
孟琼舟在他的身边,靠着瓷枕,没有睡,正拿着一本书,认真又不那么认真地看着。
“我睡了多久?”
孟琼舟放下书本,拨了拨他微乱的颊发,“半个时辰。”
又问:“还困吗?”
林稚摇摇头,坐起来,瞥了一眼他正在看的书,密密麻麻的文字,很像什么高考教案,觉得……不如那李姓娘子和张姓书生私奔有意思。
孟琼舟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道:“陈平上次来得匆忙,没带太多东西过来。下次,我再让他带些书来。”
“就带《碾玉观音》《风月瑞仙亭》《太平广记》,如何?”
林稚点点头——全是他喜欢的话本!
点完头又忍不住道:“明明是已经听过几百遍的名字,可被你这么念出来,无端好听许多——你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
孟琼舟很温柔地笑了笑。
临近暮食饭点,林稚下了床,又开始继续他给孟琼舟的食补大业。
竹笋、火腿、排骨、豆皮,一同煮一锅热闹浓郁的腌笃鲜,再炖上一锅软烂的羊肉,配着皮蛋瘦肉粥和葱油饼,热热闹闹摆了一桌子。
孟琼舟笑问:“这么丰盛?”
“给你补一补。”林稚回答道,“好得快。”
孟琼舟点头,夹了一块羊肉,“这可是你说的。”
果不其然,当晚,林稚就被好好地“补了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正文完结啦qwq下周更新番外!

第95章 在你身边
如此又过半月, 孟琼舟手臂处的伤口已经完全长好,虽还没落痂,但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
林稚看着他的伤口, 很忧愁道:“会不会留疤啊?”
“肯定会的。”孟琼舟也不瞒他, “阿稚会不会嫌弃我?”
林稚毫不迟疑地摇了摇头,哄他:“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看的, 区区一条手臂上的伤疤,算得了什么?”
孟琼舟捏了捏他的手, 忽然有些郑重地开口:“阿稚。”
“你想不想回一趟孟府?”
林稚微微一怔。
他说的是“回”,而不是“去”, 说明……在孟琼舟心里,孟府也是他的家。
“好啊。”林稚心头一软, 欣然应允,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孟琼舟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微笑道:“便是明日吧。”
林稚点点头, 看他笑得格外好看,没禁住美色的诱惑, 凑上前亲了亲他的唇。
然后就被按着结结实实亲了一会儿。
闹了许久,林稚觉得这样不行,挣扎起来,“现在还是白天!”
“是谁先开始的?”
“……”林稚自知理亏:“我。”
“嗯。”孟琼舟摸了摸他的头发,到底放过了他, “晚上再说。”
林稚从他身上下来, 去铜镜前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这才溜去了厨房。
因孟琼舟手伤已好, 这几日便会来厨房里给他帮忙, 偶尔切个菜, 偶尔给他递个东西。
孟琼舟的厨房经验几乎为零,除了那碗二十一世纪风味的小馄饨,几乎不会做其他任何吃食,但胜在学习速度很快,几日耳濡目染下来,竟也学会做几道家常菜了。
林稚由着他在身后忙活,自己则鼓捣起肉丸子。
这肉丸子可不是普通的肉丸子,是前朝著名烧尾宴的一道大菜——汤浴绣丸。
普通丸子都是一种单一馅料,比如猪肉丸牛肉丸羊肉丸,绣丸却有所不同,鱼肉茸、鸡肉茸、火腿粒、虾肉泥……各种馅料混合在一起,每种馅料又带有各自的鲜味,和而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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