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杀之百密一疏—— by吕吉吉
吕吉吉  发于:2023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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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明明说过,她当时把绳子系在了三小姐的脚上……”
沈莳抿了抿唇,“难道说,是凶手将它从三小姐的脚上摘了下来,再戴到了她的手上?”
吴景澜:“嗯,确实有这个可能。”
“可是为什么呢?”
沈莳歪了歪头,甚感迷惑:
“这么细一条绳子,不管是在脚上还是在手上,都不会影响凶手杀人分尸吧,为什么非要移动它不可?就凭尸块手上一条红绳,也不可能搞出什么密室操作呀!”
对于沈莳的疑问,吴景澜只笑了笑,并没有吱声。
于是沈莳只得继续自己琢磨。
棺木里的尸块分解得很碎。
她的四肢被切成了小块状,从骨头的长度来看,每一块的大小都不超过成年人一个巴掌的宽度。
两条大腿更是整齐地砍成了一截一截,每一段的长度都十分均匀。沈莳脑补了一下它们“新鲜”时的状态,估计就跟超市冷柜里卖的成品肉排差不多。
而三小姐的身躯被截成了三段,胸口一块、腹部一块、盆部一块。
即便软组织已革尸化,被皮肉包裹住的胸、腹、盆腔仍然有相当的体积,每一块长宽都超过了十厘米——反正大到绝对不可能在不被挤坏的情况下,从窗户缝隙里塞进来就是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三块体积较大的尸块的存在,这间“祠堂密室”才能成立。
沈莳:“……”
他的脑中忽然闪过某种猜测。
——难道说,是因为这样!?

“……或许,密室的关键……”
沈莳将那只干枯的小手放回到棺材里,目光落到胸、腹、盆腔三块大“零件”上,“……就是这个分尸手法?”
吴景澜点了点头,笑道:“看来,我们这次又想到一块儿了。”
可沈莳并没有因为找到了悬案的突破口而表现出松一口气的模样。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只可能是‘那个人’干的……”
沈莳凝眉作沉思状,“可这解释不通啊……‘那人’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没错。”
吴景澜的推理也正是被卡在了这里。
其实就“密室”的难度而言,这间祠堂密室利用的是人们的思维惯性和心理盲区,最多只能算是中等难度。
沈莳觉得自己想出的密室破解方案能完美解释每一个细节,包括为什么要用如此多此一举的方式进行“分尸”,还有为什么要把祠堂现场布置成那种触目惊心的血淋淋的样子,可谓是基于目前所知线索下的最优解答。
可问题是,这个解答有个非常要命的问题——唯一可能是凶手的人,却根本不存在杀人和布置密室的时间。
如果不能解释这其中的矛盾,沈莳和吴景澜都无法指认“那个人”就是本案的真凶,也找不到三小姐丢失的头颅。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莳蹙起眉,“难道说,是保姆秦嬷嬷撒谎了?”
吴景澜:“可她撒谎的理由又是什么?”
沈莳“唔”了一声,“而且,这个谎言也太不高明了。”
假设秦嬷嬷确实因为某个理由而对他们撒了个弥天大谎,从而试图误导他们,那么她的谎言里未免多了一些毫无意义且与凶手的行为相矛盾的冗言,实在很没必要。
“……我们到底漏了什么线索?”
沈莳转向吴景澜:“我认为我们有必要再找秦嬷嬷聊一聊。”
——————
虽说要再去找保姆秦嬷嬷问话,但毕竟若只是单纯地逼问老人家有没有说谎实在意义不大。
人家都已经是地缚灵了,若存心说谎,沈莳和吴景澜也没法子拿她如何。
何况虽说秦嬷嬷性格温和,毕竟好歹是百年道行的厉鬼,万一真把人惹急了,一旦爆发起来,谁知会不会又是一个王姨或是二小姐呢?
两人决定趁着还有时间,先将案情重新梳理一遍再作分说。
9月7日,午夜一点二十五分。
长时间与棺木和干尸共处一室对心理承受力的考验着实不小,二人决定换个稍微安静清爽些的更利于思考的环境。
于是沈莳和吴景澜回到后院藤架的长椅处。
两人肩并肩坐在一起。
“郦员外怕家里人出事,严命所有人无事不得随意出入,还从城里搬了兵马来将宅院围住,从广义上来说,这座荒宅在案发当日也能被视为一间密室了。”
沈莳从背包里掏出笔和笔记本,开始梳理郦家大太太头七当日的时间线。
“根据大小姐的丫鬟婉儿的证词,郦家的三位小姐被要求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准乱跑。可当天中午大约十二点半左右,大小姐和婉儿听到三小姐的脚步声从她们房门前经过……”
沈莳说着,在纸上拉出一条贯穿整页纸的长直线,并在线上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划了一条短横线,在旁边标注上“午后(约12:30pm)”的时间点。
“大小姐命婉儿出去看看,丫鬟出门果然看到三小姐跑远的背影,于是追了上去。”
沈莳一边说,一边在中午十二点半的时间上补充上了“三小姐离开房间,丫鬟追出”这么一行小字。
原本三位小姐都住在主宅西侧翼的三楼,后来二小姐觉得害怕,就主动要求搬到东侧翼的二楼去了。
而三小姐住在西侧翼最边上的阁楼里,所以她要下楼,必定会经过她长姐的房间,这点倒是可以和丫鬟的证词对上。
“丫鬟追到楼下,没有追上,于是折返回大小姐的房间。”
沈莳一边标注时间线,一边继续说道:
“从这里开始,暂时没有人……唔,起码是那几个地缚灵吧,没人知道三小姐去了哪里。”
吴景澜:“不过既然她出不了门,那就应该还在大宅里。”
沈莳同意。
“下午四点,三小姐去找保姆秦嬷嬷,想让她带自己出门,但秦嬷嬷没有同意,只在她的脚上系了根红绳。”
沈莳在竖线约三分之二的位置上多加了一条横线,标注上“4:00PM”这个时间点,“与此同时,管家正指挥几个佣人将葬仪物品都搬进祠堂里,然后用新买的锁头锁了门……”
他的笔尖在笔记本上连续点了两下,“可问题就在这里,对吧?”
吴景澜从沈莳手上接过纸笔,低头在笔记本上补充道:
“如果凶手真是我们怀疑的‘那个人’,那么最可能的作案时间应该是……”
他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从他头上掉了下来,落到了纸页上。
那是一片薄薄的蜡油,干透后弯成了个半月形,仿佛鱼的鳞片。
沈莳这才注意到,吴景澜头上还沾着大大小小的烛蜡碎片,都是刚才从蜡像恢复成人形时没剥干净的,此刻被冷光棒一照,简直像撒了满头的碎霜。
“哈哈。”
沈莳笑了起来,“很少见吴哥你这么狼狈的样子。”
说着便抬起右手,很自然地替他去剥黏在额头和眉毛上那些比较明显的蜡油。
然而他的手刚刚触到吴景澜的额头,捏起第一片蜡油,就忽然在半空中停住了。
“……不会吧……”
沈莳定定地盯着吴景澜,明明视线落在了恋人脸上,目光却像是魂游天外般愣愣地发直。
吴景澜实在太了解沈莳的这个状态了。
他轻轻捉住沈莳的手指,将它们从自己脸上摘下来,攒在掌心里,“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沈莳摇了摇头,低声嘟哝:“可……这也太离谱了……”
“不要紧,多离谱的想法你都可以说出来。”
吴景澜鼓励他,“反正我们都亲眼看见这里真会闹鬼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要不是因为玩家不能随便在剧本杀里OOC,他们扮演的人物又是私家侦探吴澜和他的挚友学者沈时的话,吴景澜其实更想说,都是变格本了,在什么千奇百怪的世界观都有可能存在的情况下,多匪夷所思的答案都不值得大惊
“等等!”
沈莳忽然一把反握住吴景澜的手,大声叫了起来,“那些照片!那些照片就是证据!”
语毕,他一把丢开吴景澜的手,转身去扒拉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摞打印的照片。
——————
这些都是他从吴景澜拍到的视频里截图,再用PS调整和修复过的,虽比不上实物的清晰度,但凑合着看完全够了。
于是两人凑在一起,一同研究起来。
沈莳打印的照片一共有四张,他还细心地在相纸背后标注了编号和吴景澜发现它们的地方。
沈莳是按照拍照的时间来排序的。
第一张是吴景澜在郦家正房太太的卧室里找到的郦家一家六口的合照。画面里的三小姐约莫只有三四岁的样子,拍摄时间自然也应该是在两三年之前。
接下来的三张照片,则是吴景澜冒险与郦大少爷接触后,从他的相册里看到的。
第一张,是沈莳和吴景澜曾经在【非定向剧透】里见过的三姐妹排排坐的照片。这时三小姐已长到了六七岁的年纪,模样和两人接受“委托”时看到的鬼魂没有差别了。郦大少爷曾说过,这张照片里大小姐所穿的漂亮衣服是为相亲准备的。
第二张,是大小姐和她的未来丈夫的双人合照。这时军阀家的公子已看上了大小姐,是以拍照时间应在前一张照片之后。
最后一张则是三姐妹的化妆间照,二小姐坐在梳妆台前,大小姐站在妹妹身后,唯独三小姐独自躲在梳妆台旁,偷偷给自己上口脂。
这张照片看不出明显的时间,但从年龄变化最分明的三小姐来判断,应当是案发前不久拍的,时间间距至多不超过半年。
当四张照片排在一起的时候,两人都看出了问题。
“……原来是这样。”
吴景澜的手指在第一张照片的某处轻轻一点,随后移到最后一张上,“看这里……果然。”
“嗯!”
沈莳默默松了一口气,“这么看来,‘非定向剧透’给我们的‘那个’提示,也能解释得通了。”
当时【非定向剧透】给出了一张很奇怪的照片,画面只拍到了一个水坑,和站在水坑旁边的,小女孩穿着绣花鞋的双脚。
当时两人看这个“提示”时都只觉云里雾里,压根儿不明所以,可如今找到了线索,画面中隐藏的含义就仿佛变得明晰了起来。
“对了,女佣王姨的证词!”
沈莳抬手一拍脑门,“她是什么时候摔下楼的来着?”
女佣王姨就是那个在西侧翼二三楼游荡的后脑勺摔裂了条大缝的地缚灵,她说自己在衣柜里发现了一动不动的三小姐,又指认三小姐是将她推下楼的凶手。
“一年前。”
吴景澜回答得干脆且笃定。
沈莳右手握拳,在掌心敲了一下,“那时间就对得上了!”
“那么现在大胆假设有了,就只差小心求证了。”
吴景澜将四张照片叠好,夹进沈莳的笔记本里,然后去拉自家恋人的手。
“走吧,找一个最清楚‘细节’的人间一间,好证实我们的猜测。”
作者有话要说:密室的线索都给出来啦,这次的密室不太难(大概),大家看出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沈莳和吴景澜在大宅西侧翼的转角处找到了保姆秦嬷嬷。
老太太还和先前一样,坐在拱门前的小板凳上,低头默默地编一堆烂糟糟的红绳。
“秦嬷嬷。”
沈莳和吴景澜凑到秦嬷嬷跟前,柔声和她打招呼。
秦嬷嬷抬起头。
她明明在几天前见过吴景澜,但对于一个时间认知永远徘徊在同一日的地缚灵来说,在循环的“过往”中发生过的任何事都像在退潮的沙滩上写的字,海潮一来就会冲刷得一干二净,现在当然也认不出他来了。
【你们是谁?】
秦嬷嬷目光凝滞,问了和前一次同样的问题。
吴景澜和沈莳沿用了前一回的套路,自称是新来的帮佣,正在帮管家跑腿。
秦嬷嬷轻易地接受了这个借口。
“秦嬷嬷,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沈莳蹲下身,目光与老太太平视,语气诚恳,“可以吗?”
【嗯。】
或许是这位保姆天生就是个好说话的性子,又或者是沈莳面相讨喜很得中老年妇女的眼缘,秦嬷嬷很爽快地点了头,【你问吧。】
沈莳和吴景澜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沈莳开口:“秦嬷嬷,我想请教您,大太太头七那日,您确实见过三小姐吗?”
本来沈莳不过是一个“新来的佣人”,问这种问题实在是很僭越的。
但老太太对此丝毫不以为意,也没反问他打听这个做什么,很干脆地就回答了他的问题,“嗯,我见过她。”
秦嬷嬷缓缓地点了点头,“是的,我确实见过她。”
沈莳接着问:“那是几点的事?”
【大约……差不多是申时半吧。】
秦嬷嬷给出了和上次相同的答案,【那时候管家正指挥那群小子往太太的灵堂里搬东西,进进出出的,院子里热闹得很。】
申时半就是下午四点,这与管家交代的时间对得上,且同样能从金道长的证词里得到映证,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沈莳点了点头,“您能说说三小姐跟您说了什么,您又做了些什么吗?”
【说了什么……】
秦嬷嬷盯着自己手里的红线,目光空茫,【对了,三小姐她想出门玩,但门口有人把守不让她出去,所以来找我,想让我带她到村子里逛逛……】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轻声叹息:
【可那是太太的头七啊,老爷三令五申,绝对不能随意出门……所以我跟她说对不起,今天不行。唉……没想到啊!那竟然就是……我见她的最后一面了……】
沈莳指了指秦嬷嬷手里霉烂的红线,提醒她:“您给三小姐戴上了红绳,是吗?”
【嗯……】
秦嬷嬷抬手比划了一下编到一半的红线,回答:【因为道长吩咐下来,必须给家里所有女眷绑上这个……】
她捋了捋手里霉烂的绳子,【当时是我亲手帮她系上的……】
沈莳继续追问,“您把绳子系在了哪里?手上还是脚上?”
【三小姐她长大一些之后,就变得不喜欢在手上戴东西了,后来连大小姐送给她的金镯子都摘掉了。】
秦嬷嬷说出了一个先前吴景澜没能打听出来的新情报,【毕竟小孩子嘛……可能是觉得手上戴了东西很累赘吧。】
她顿了顿,【所以我把红绳系在了她的脚腕上。】
沈莳:“……”
如此看来,他们的推测是正确的,“祠堂密室”的诡计果然就是那么一回事。
“金镯子?”
沈莳没有继续纠结红绳的位置,反而提了另一个问题,“三小姐手上原本戴着金镯子吗?她又是什么时候摘掉的?”
秦嬷嬷告诉他们,当地有给小孩子戴系着铃铛的金镯子的规矩,意为保佑小孩不被邪祟侵扰,无病无灾。
三小姐原本戴的金镯是她大姐姐小时候戴过的。后来镯子口径小了,郦家大小姐就将它转赠给了这个最小的幺妹。
小姑娘幼时性情孤僻,倒是对金镯子没啥反感的,不,或者更准确的说,她腕上的饰品对她而言,根本就像是不存在的一般,被她直接无视掉了。
随着女孩儿渐渐长大,小时候的“坏脾气”扭转过来,变成了讨人喜欢的开朗小孩之后,反而在意起了手上的金镯。
【她说镯子总是叮叮当当的,响得她心烦。】
秦嬷嬷说道:【所以叫我帮她摘掉……】
说到这里,秦嬷嬷突兀地停住了话头。
【……奇怪。】
她低声嘟哝,【对了,摘镯子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沈莳:“什么地方奇怪?”
秦嬷嬷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霉烂的红绳,眉心轻蹙,似乎正在冥思苦想。
然而她本就年纪不小,又死了将近百年,从前的事情对她来说更是久远,她凝眉苦思许久,只能记起自己当时那种“奇怪”的感受,却实在记不清到底奇怪在哪里了。
但早有怀疑的沈莳却知道秦嬷嬷在“奇怪”些什么。
“是‘方向’变了吗?”
他提醒年迈的保姆。
闻言,秦嬷嬷浑身一激灵,今日第一次睁大了浑浊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沈莳。
哑然半晌,她才惊讶反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
问过金镯子的情况后,沈莳又转向下一个问题。
“秦嬷嬷,你编的这些红绳,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后来……分给大家了。】
秦嬷嬷回答。
她告诉沈莳和吴景澜,傍晚时,她亲自将编好的几十条红绳分发给家中的女眷。
保姆在郦家服务了许多年,对宅中情况十分熟悉,确实是最能胜任这个工作的人选。
【我先到小姐们的房间……】
沈莳技巧性地打断她,“那是几点钟的事情?”
【约莫是在戌时半吧……】
保姆回答。
戌时就是晚上八点左右。
秦嬷嬷说,她亲手将红绳交给了大小姐和二小姐,还顺路去三小姐的房间看了一眼,但那时候小姑娘并没有呆在自己的闺房里。
然后她去下人住的倒座房,发红绳时,碰到有丫鬟婆子正在忙碌找不到人的,还会在门旁矮柜处留下对方的份,交代同屋的人叮嘱她们记得戴上。
【对了……我记得,那时候还有不懂事的小丫头嬉笑说戴红绳有什么用……】
秦嬷嬷仿佛自言自语,低声道:
【我还吓唬她们,敢不听道长的话,出事了你们自己兜着,连三位小姐都要戴的东西,那可是福分啊……】
说道这里,秦嬷嬷抬起袖子,揩了揩早就哭不出眼泪的眼眶,苍老嘶哑的嗓音带上了哽咽,【可、可明明都这么小心了……她们……大小姐,还有三小姐……她们还是死了……】
沈莳又和吴景澜交换了一个对视。
——这么一来,一切细节都能解释得通了。
现在,只需要将如同散珠般零碎的线索串起来,就能解开三小姐的头颅消失之谜了。
——————
沈莳和吴景澜耐心等了一会儿,给老人家平复情绪的时间。
等秦嬷嬷停止抽噎之后,沈莳才继续发问:
“对了,秦嬷嬷,我听说,这次大太太出殡时用到的葬仪,家中女眷也有帮忙准备,是这样吗?”
保姆根本不知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了,【没错。】
沈莳开门见山:“两位小姐也有帮忙吗?”
秦嬷嬷茫然地点了点头,【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折了许多元宝……】
沈莳:“她们是在哪里折的元宝?”
【在西侧院……】
保姆回答:【两位小姐年纪不小了,不方便见外男,平常多在西侧院活动……】
——最后一张拼图,也拼起来了。
“秦嬷嬷,这里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沈莳对保姆说道:
“能请您形容一下三小姐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吗?”
——————
9月7日,午夜两点二十五分。
沈莳和吴景澜告别秦嬷嬷,手里多了张三小姐闺房的平面图。
这是沈莳按照秦嬷嬷的口述画出来的,虽然肯定没有亲眼看过的准确,但也凑合够用了。
——真不愧是地狱级难度的剧本杀!
沈莳一边端详自己画的平面图,一边在心中吐槽道:抠门到连张地图都不给,这种本子要是上线的话肯定是要被玩家吐槽到死的!
按照秦嬷嬷的形容,三小姐住的阁楼不大,用现在的标准来计算,估计只有六平米左右。
因是不受宠的幺女,阁楼里的家具自然不可能奢华,只有一张单人尺寸的拔步床、一张充当梳妆台的桌子、一个五斗柜,以及整个房间最大的家具——当初差点儿把女佣王姨吓掉了魂儿的衣柜。
“吴哥,你看这个。”
沈莳凑到吴景澜身边,一手拿平面图,一手打手电筒,好让对方能看清纸上的线条。
“果然,‘方向’有问题,对吧?”
三小姐的闺房在大宅西侧翼的最末端,呈长方形,东西墙长,南北墙短,长宽比例约莫为二比一。
她的房间门开在正对走廊的北面,窗户则开在南面。
窗户旁边就是拔步床。因床帐完全挡住了窗户,所以三小姐的房间很少开窗,几乎一年四季都关得紧紧的,盛夏时甚至会令秦嬷嬷感到过分闷热。
而她的大衣柜贴着西墙放,正对衣柜的东墙则并排摆放了梳妆台和五斗柜。
“确实。”
吴景澜抬手在平面图的某处点了点,“看来,我们的怀疑应该是正确的。”
他转向沈莳,微微一笑,“现在,就剩下去找三小姐失踪的脑袋了。”

沈莳和吴景澜站在了大宅西侧翼三楼的阁楼门前。
二人即将敲响三小姐的房门,迎接最后的挑战。
如果成功了,他们可以携手回到原本的世界,如果失败了,好些的结果就是被迫退回“愚者之都”从头开始,最糟糕的下场,就是他们等不到系统开投凶便被三小姐弄死了。
“那,我就敲门啦?”
沈莳右手虚握成拳,做出准备叩门的样子,转头看吴景澜。
“好。”
吴景澜含笑点头,同时轻轻握住沈莳的另一只手,与他十指交扣,“放心吧,我陪着你呢。”
沈莳在三小姐的房门上敲了三下。
这一回,他们没有听到应门声,门却忽然在他们面前无声无息地自动开启了。
沈莳冷不丁吓了个哆嗦,却感到手上传来了另一个人的握力——那是属于吴景澜的无声的鼓励。
两人相视一笑,抬脚迈过门槛,走进了属于三小姐的小阁楼。
就如保姆秦嬷嬷方才向他们描述的那样,三小姐的闺房的面积别说和大太太的主卧比,连四姨娘的房间都不能相提并论,且因为是阁楼的关系,层高也比大宅的其他房间要低得多。
沈莳和吴景澜这般的高个子走进房间,手举起来就能摸到天花板,光从视觉上就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抑。
这间阁楼仍然维持着百年前的模样,不似外面那般颓败,但家具的款式以郦家的财力而言实在太过普通了,看起来不像是个小姐的闺房,倒像是稍有些身份的女管家或是女佣住的地方。
房间里的家具十分简单。
就像保姆秦嬷嬷描述的那样,正对大门的是一扇紧闭的窗户,镶嵌着西洋风格的蓝色彩绘玻璃。窗前方横放了一张拔步床。二人面朝床时,右手边是一个大衣柜,左手边则是梳妆台和五斗柜。除此之外,房中再无大件的家具。
沈莳和吴景澜假装观察室内的构造,不经意地朝梳妆台的方向瞟了一眼。
果然,就如同二小姐所说的那样,桌上的铜镜是背朝外、面朝墙,反着放的。
此时房里的光照很暗,只在充作梳妆台的桌上点了一盏油灯,灯光仅够两人在室内视物而已。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梳妆台前,此刻正面朝他们,双膝并拢,双手按在膝盖上,坐姿显得十分端正而又有教养。
——那便是三小姐无疑了。
【大哥哥们。】
三小姐开口了。
女孩儿的面容因逆光而笼在阴影之中,唯独一双眼眸亮得惊人,简直像两簇幽幽燃烧的鬼火。
她问:【你们已经找到答案了吗?】
沈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即便不算福利本《杀人不难》那一回,他也已经玩过八场真人剧本杀了,对担任侦探并陈述谜底的工作已是驾轻就熟,一点都不该怯场才是。
只是这次的情况稍有些不同。
他面对的是一个地缚灵,或者是厉鬼,又或者根本就是超乎他知识范畴的妖孽,要说不怕那实在有点儿强人所难。
更何况,他们还有另一个计划,本身就非常冒险。
沈莳的手不自觉地沁出了冷汗。
但他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心里的紧张和惶恐一点儿都没表现出来。
他微微一笑,超三小姐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已经找到答案了。”
【很好。】
三小姐似乎笑了。
青雉脆嫩的童音里透着欢喜,【那就请大哥哥们告诉我,〖是谁杀了我?〗】
——————
“要解释这个问题,我首先要说一句很冒犯您的话。”
沈莳语气一变,忽然对一个模样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儿用起了敬语,“三小姐,您一定不会生气的,对吧?”
【哦?】
三小姐似乎没想到沈莳忽然会说这话,歪了歪头,虽仍看不清表情,但沈莳从她忽然提高的音调中听出了兴味盎然的意味。
【大哥哥,你要说什么?】
沈莳:“您先答应我,不生气,行吗?”
他顿了顿:“接下来,不管我的答案您是否认可,都请一定听完,可以吗?”
【嘻嘻嘻,行吧!大哥哥,你真好玩。】
三小姐终于笑了起来,【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答应你,一定让你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虽然女孩儿的嗓音仍然清脆,但不管是措辞还是话中暗藏的威胁意味,听着都一点不像个稚童了。
“那我可就要说了。”
沈莳面上笑容不变,背在身后的手却无意识地扣紧了吴景澜的五指,“三小姐,您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三小姐,对不对?”
【哦?】
三小姐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反问道:【大哥哥,你为何如此认为?】
“我的理由有三。”
沈莳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比出三根手指。
“其一,三小姐……我是说,真正的三小姐,幼儿时期是个乖戾孤僻,不喜言语的孩子,但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她的性格就忽然变得活泼讨喜了起来,也就是说,‘她’变成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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