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瑜躲闪及时但衣角还是被淋湿了。
雨势过大他们只能返回酒楼里躲一会雨。
“出来这么久了师父该担心了。”池瑜呆呆的看着窗外层层叠叠的雨幕。
安珩手自然的搭在池瑜肩膀上,“他老人家恨不得一人独处呢。”
池瑜回头看去唇差一点碰到安珩的唇,愣了愣,心中有股异样腾起但他不以为然,“师弟好像很了解师父。”
安珩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一概而过,“相处久了的缘故吧。”
池瑜想到了阮云湘。
他们已经回到了原文中处在关键时刻的小镇,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此时的安珩已经跟女主坦白心意了。
若是如此发展,他愿意当月老把他们的红线打个死结,让他们从此无法离开对方。
然后他功成身退,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或者若有幸碰到了有缘人,成家立业倒也是不错的一个选择。
池瑜在心里狠狠地赞同自己的想法,斟酌许久试探问道,“师弟啊,你有没有在某些时刻觉得师妹她……人很不错?”
话落,池瑜眼见着上一秒还双目含笑的安珩眼神转眼间染上阴郁,嘴角绷直,连声音都沁了冷,“师兄为什么要在我面前一而再再而三提及她呢?”
“还是说师兄喜欢上她了?也对,要不然为什么亲自送她香囊?”
池瑜睁大双眼,不懂为什么安珩到现在还是这么排斥女主。
“师兄说我是最特别的那一人,可你为他人停眸的次数却甚过我!”
池瑜脑袋卡壳了,触到安珩眸里的绝望时心脏莫名一抽一抽地疼,好生奇怪。
他不敢再与安珩对视,慌乱错开眼,“师弟,雨好像变小了,我们回去吧。”
安珩侧身挡住想要逃离的池瑜,“师兄,我忍不住了……请你看着我的眼睛!”
池瑜心乱如麻,逼不得已微昂着头,双目对视那瞬间他被安珩眸里不加掩饰的恐怖欲望吓得心颤,双腿发软。
那赤裸的,浓烈的欲望像一条滑腻冰冷的蛇,从他的脚尖缓缓缠上,直到紧紧地将他缠到呼吸窒息才舍得停下。
池瑜不敢多想,趁安珩不注意用力推开他后转身就跑。
他只管埋头跑,至于周围看热闹的人愕然的视线他只当作没有看见。
池瑜在雨中奔跑,身上很快被雨淋湿但他此时无暇去管,满脑子都是安珩的身影,有可爱的,跟他赌气的,泪眼汪汪的等等,最终凝聚成了双眸饱含欲望痴痴看着他的安珩。
师弟真的对他是那样的感情吗?
池瑜觉得脑袋嗡嗡的,他不敢回头,身体麻木地跑着。
可是不应该呀,女主才是师弟的白月光啊……
池瑜没有躲去其他地方,他直奔下榻的客栈,快到时远远看见了阮云湘从马车上下来,站她面前扶着她下马车的男子他从未见过。
他蓦地停步,迅速躲到旁边一家店铺后面,身体半探出去面无表情的看着阮云湘跟那男人暧昧的互动,心里感到疑惑的同时还有莫名升起的怒火。
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人轻声唤他,“师兄。”
池瑜身体僵住,想再次跑开双腿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安珩双臂从他身后绕过来环住他的腰,脑袋覆在他背上,声音带着哽咽地道歉,“师兄,我错了。”
池瑜内心万分挣扎,半响后他终究还是心软了,妥协了。
他不追究安珩错在哪,只柔声道,“一起回去吧。”
“师兄不生气了对吗?”
池瑜听出安珩很开心,说话尾调都上扬了,不自觉的也跟着嘴角扬起。
安珩转身站到他面前,眼角笑意染上眉梢,“师兄还没回答我呢。”
池瑜难得的对他翻了个白眼,拉着安珩快步回客栈,心里一边不住吐槽,两人身上都湿透了,不赶紧回去换身干爽的衣服还在这里你问我答的等下不生病才怪。
池瑜经过阮云湘的房间时停顿了一下,随后疾步回到他们的房间。
客栈小二很快给他们送来热水。
池瑜看着面前这个可以容纳两个成年人的大木桶微怔,余光瞥见安珩“乖巧”的笑容心里一紧,如果安珩没有对他表露出那样的感情,他不介意在房间屏风后换衣服,毕竟都是男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师弟先洗,我去换衣服。”
池瑜手还没碰到门就被安珩攥住,“师兄换衣服为什么不在这里换?”
池瑜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欲言又止。
就算是他们天天睡同一个榻,也没有过在对方面前坦荡脱光的经历。
“师兄是不相信我吗?”安珩微微垂眸,双眸里的委屈眼看着就要溢出来了。
池瑜心颤颤,内心无数个小人疯狂跑来跑去,但面上不显,故作平静道,
“那我去屏风后换吧。”
安珩眉峰舒展,这才放手。
虽然有屏风遮挡,缝隙处依然能窥见池瑜脱衣换衣的身影。
安珩坐在木桶里,双臂搭在桶边两侧上,温热的水漫过他宽阔的肩膀,余光却窥视着屏风缝隙处不小心露出的一丝春光。
池瑜出来时正正对上安珩炙热的目光,慌乱看向别处,“师弟洗好叫我。”
他想去床上坐着等,不料安珩突然站起身唤了他一声,他没控制住地转过身,刹那间他被展露在他面前的一幕震成木头人,身体僵住。
他面前的安珩一丝不挂,磊落的腹肌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手感结实。
问他为何知晓那么清楚,因为他曾经给安珩身体擦药时不小心体验过!
池瑜感觉脸发烫到像是发烧了,明明都是男人,该有的都有,为毛他会跟女孩子一样咋一看到男人的胴体会害羞到无地自容啊啊啊……
安珩见他目光发直,脸红得如同那煮熟的虾一样,忍俊不禁,“师兄一起洗吧,水等一下就冷了。”
池瑜僵硬地背过身去,假装正常样子,“我有点不舒服,先去躺会儿。”
安珩见好就收,没有继续邀请他共浴。
池瑜背对着安珩侧躺着,闭着眼睛默念师父教他的心法想让烦躁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可即使是意念屏蔽也还是挡不住耳边的哗哗水声。
他听到穿衣服的声音后才起身,视线看向其他地方,“我去喊小二再送桶热水过来。”
经过安珩身边时被拦下,池瑜视线先往安珩的脚尖落下,见其穿上衣服后才抬眸看去。
安珩又恢复了往常模样,“还是我去吧。”
池瑜道了声谢后静静的等待热水提过来。
换上新的热水后,安珩倾身贴着池瑜的耳边轻笑道,“师兄需不需要搓澡?”
池瑜耳梢肉眼可见地泛红,“不需要。”
“那我需要背过身去吗?”
“需要!”
池瑜脱衣服前依然不放心,悄悄回头看去,见安珩真的背对着坐着这才敢继续动作。
殊不知,安珩一直“看”着他。
他们处在同一个狭窄的空间里面无论再小心做事那细小的声音也无法完全避免。
安珩专注地听着的同时在脑海里一笔一画描绘对方的样貌。
他今天本不该如此冲动。
突兀的坦白差点把胆小的师兄吓跑了。
如果真跑了那就……
一声呼喊打碎了安珩的幻想,他不悦地提高了声量,“什么事!”
门外的人听声音是给他们送水的小二,“客官,你们的师父喊你们过去。”
池瑜匆匆洗完,边穿衣边应道,“好,麻烦你了。”
安珩上前为他系裤绳,在池瑜出言前说道,“师兄不要着急,慢慢穿。”
“……”
池瑜怕他有更多动作,忙阻止他,“袜子我自己穿!”
慕容枫的房间就在楼下,他们很快就到了他房间里。
“两个大男人沐浴这么久?”慕容枫的眼神带着怀疑,将池瑜两人打量了一番后端起茶杯啜了口茶才继续道,
“大徒儿你左脚的袜子穿反啦。”
池瑜面露尴尬,道了声不好意思后背过身重新穿好。
“你们的小师妹不知去哪儿了,为师今日都没见到她人影,平时你们师妹得了空闲都会过来跟为师学武。”
池瑜震惊,“我回来时明明见到她进客栈了,难道是那个男人?”
慕容枫挑眉。
池瑜把在回来时看到的一幕告知慕容枫,“她与那男子举止亲密,应该是熟人。”
“哦,原来是去幽会了。”慕容枫恍然大悟道。
“……”
“师父,再等一个时辰师妹若还没回来,我和师兄再去找她。”安珩提议道。
慕容枫轻叹,“也只能如此了。”
池瑜出了慕容枫房间还在回想着阮云湘和那可疑男子的细节,一开始他只是以为女主喜欢上了他人,现在细想总感觉似乎哪里被他遗漏了。
“师兄想吃什么?”
池瑜听到“吃”一字才惊觉肚子咕噜噜响,在酒楼他心情不佳没有吃多少东西,“来碗清汤挂面吧。”
“加个蛋吗?”
池瑜不知怎地联想到了安珩寸缕不着的身体,仿佛被噎到般身体感到不适,“不要蛋,多谢!”?
池瑜和安珩拿着师父画的阮云湘的画像出来找人。
雨刚歇路上行人不多,池瑜只能四处打听,一圈打听下来都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在他愁眉苦恼时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小乞丐向他招手。
他记得他,上次那个侃侃而谈的小乞丐。
“俺见过画像上的姐姐!”小乞丐笑容灿烂,指着一处方向说道,“往那边去了,就在刚刚!”
池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那是何处时瞳孔地震,双手不自觉地颤抖。
穿越过来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老样子,但凡碰到让原主伤心的旧事旧物身体就会控制不住地给予反应,就像现在这样。
他们来到小乞丐指的那个地方,一抬头就能看见上面的门匾——满春院。
院门口客流源源不断,揽客的娼.妓婀娜多姿,一口一个爷喊得贼甜。
池瑜以为经过那一次的屠杀这青楼早该散了,不成想还能东山再起。
“师弟,我们在外面等吧。”池瑜无法抬步踏进那个曾让原主难堪的地方,即使已经换了一幅新样貌。
安珩看着满春院门口搔首弄姿的娼.妓若有所思。
“师兄,你在这里等,我去其他地方找一找。”
池瑜也觉得这样效率会高一点便同意了。
安珩离开后池瑜想到自己直愣愣立在这里等着太引人注目了,便找了个小摊坐着边喝茶边等,时不时望向满春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师妹样貌看着就很乖巧,怎么一个姑娘家会来这种地方呢?
他想得出神,等他抬眸看到面前不知何时落座的人后吓了一跳。
“秦风!”
秦风一双桃花眼眼梢微挑,嘴角含笑,“你师父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池瑜面对这么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内心情感驳杂,“师父他在客栈里,我……在等人。”
“城……城主何时过来的?”
“刚刚,在你发呆的时候。”秦风自己动手倒了杯茶,神情莫测的看向正斜方的满春院,“你觉得那里怎么样?”
池瑜看了一眼,一脸迷惑,“什么怎么样?”
秦风却说了一句看似随意的话,“我记得你叫池瑜,是吧?”
池瑜懵了,脑子卡顿以为他是不认识自己的名字才这么问,便解释道,“水池里的池,周瑜的瑜,池瑜。”
话音未落,秦风噗嗤笑了。
“……”池瑜嘴角微抽,心道城主您老好生奇怪!
“帮我洗一星期内裤的惩罚你还没兑现呢。”
池瑜下意识回道,“洗个屁…nan风dui佳…”
话说一半他终于反应过来,瞪大双眼仿佛被吓到般怔怔看着秦风。
真的?假的?
池瑜为了安全起见,豁出去般把昔年糗事说出来,“我七岁那年对你做了何事?”
“睡觉尿床。睡你旁边真倒霉,一起来我就闻到我的衣服散发着一股尿骚味,差点没给我熏晕过去。”秦风捂着鼻子,眉头紧皱,仿佛那股味道隔着遥远时空再次飘到他鼻尖。
池瑜傻眼,心中百味交杂,有在异世界见到故人的雀跃,也有为七岁尿床糗事的恼羞,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滚犊子!”
秦风笑意不加掩藏。
池瑜瞪了他一眼,了解对面那人的真面目了说话也不再跟之前那样客客气气,“好你个秦风,在临都城里为何不说!”
“那时我忙得不可开交,而你们又恰好过来,百忙之中能抽出时间陪你们吃顿饭已是难得了,哪还有闲心谈其他。”
“再者,你顶着一张他人的皮囊,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一眼看透你真身?”
池瑜被怼得哑口无言,“秦杠精威风不减当年啊。”
“哪里哪里,池周瑜依然一表人才,若不是你那套熟悉的自我介绍我还真不能认出藏在这幅陌生皮囊后的你。”
两人相视而笑,以茶代酒干杯。
池瑜内心憋了许多不能为外人道也的话,一直苦于无人诉说,这会儿逮到人了恨不得拉着他说个三天三夜不罢休,
“你知我是如何穿越过来的吗?”
“且说。”
“还不是怪你,我知晓你被女朋友戴了绿帽子后幸灾乐祸,之后喝多了,一醒来就TM的发现穿到这里了。”
秦风嗤笑,“怨你自个吧,我听闻你的死讯时简直大跌眼镜,你说你一个活蹦乱跳精力充沛跟个傻二愣似的人怎会说没就没呢?”
“我到你坟前哀悼,看你墓碑上的照片一角黏着黑乎乎的脏东西想拭去,结果一睁眼就成了咿咿呀呀不会说话的婴儿!”
池瑜深表同情,举杯欲再干杯,余光不小心瞥见秦风身后不远处的安珩时,处于极度兴奋中的脑袋有些懵,举在半空的茶杯仿佛被定住了般就那么僵硬举着。
安珩脸上神情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师弟。”
秦风看到来人神情淡定,见池瑜傻愣愣一直举着杯子便想伸手替他放下,半空中另一只手臂巧合地挡住了他的动作。
他眉梢微挑,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安珩。
安珩眼神隐忍,扯开一抹僵硬的笑容,“师兄,看到师妹了吗?”
池瑜心虚的低下头,“没……没有。”
他竟然忘了这茬,师弟的眼神看起来像是要吃了他一样恐怖。
安珩没斥责池瑜的失责,回头对秦风客气道,“城主,我们还有要事得先行一步离开了。”
秦风视线落在安珩抓着池瑜的手臂上,眸光晦暗不明,“那好吧,代我向你师父问候一声。”
池瑜本想跟秦风道别,安珩不给他这个机会,拉着他疾步离开,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他们。
他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安珩如此不讲理的样子惹恼了他,“师弟有话好好说!”
安珩蓦地停步。
池瑜身体刹不住鼻尖撞上安珩的后背,痛得眼角直泛泪花。
“我与师兄相识八年,你曾说那秦风是你的故人,我怎不曾见过?”安珩周身气压骤降,胸口起起伏伏仿佛已经怒到极点。
他其实早就返回来了,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安珩与坐在他面前的男子谈笑甚欢,压抑的阴暗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他没有急着上前,而是默默看着,看到师兄在他人面前露出敞怀的笑容时心里妒火熊熊燃烧。
池瑜恼了,积压许久的话脱口而出,“我以后定是要成家的,师弟莫要有不该有的想法!”
他的话如惊雷骤然劈在安珩身上,皮开肉绽的伤口就这么血淋淋敞开。
安珩呼吸急促,双眸暗潮汹涌,他努力压制着隐藏在身体内的恶魔,不想再次伤害他的师兄。
已经失去过一次了,他不能再失去了!
池瑜说完后其实肠子都悔青了,面上他还是假装平静,“我一直都把你当做亲弟弟。”
安珩怒吼,“可我不想当你的弟弟!”
“师兄,我想当你的夫君,与你白头偕老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心愿!”
安珩步步逼近。
池瑜一退再退“不不不……”
“这么多年师兄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曾想着师兄与我是一样的,我们长大后会结成道侣。”
池瑜快崩溃了,“那是兄弟情啊,师弟你怎么傻傻分不清呢?”
安珩把他逼到无路可退,闻言冷笑连连,“分不清的人是师兄。”
“谁家兄弟会天天睡一起?又谁家兄弟有你我之间关系亲密到如同夫妻?”
一声声的质问一道道往池瑜心口上扎,扎得他胸口淌血,痛得他想重新投胎。
如今一回想八年来与师弟的相处才蓦然惊觉亲密过头了,但他对天发誓他真的别无他想啊!
两人对峙般站着,行人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触到安珩杀人的眼神后吓得赶紧跑开。
池瑜背抵着墙,仰头望天心茫茫然。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他们之中有人必须作出抉择,否则就是个死胡同!
“师兄,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安珩紧绷逼人的气势消去,余下满腔委屈看着池瑜。
池瑜怎不知他想用苦肉计,头嗡嗡疼,“容我冷静几天可好?”
安珩不出声。
就在池瑜以为安珩不会同意时,只听他说道,“好。”
至此,他们各退一步,心中想法只有自己清楚。
池瑜和安珩一前一后回去,客栈门口碰上消失许久的阮云湘时招呼都不打就进去了。
“我……这几天想一人独处。”池瑜心累,他是一直认为自己对安珩的感情是兄弟情义,现在却是再也不敢一口咬定。
安珩沉默了半响才同意分房睡。
熄灭烛火后,池瑜躺下想催眠自己忘记白天发生的一幕幕烦心事。
他真的弯了?
师弟什么时候弯成蚊香的他都不清楚,更何况自己呢……
池瑜郁闷地把被子盖过脑袋,而后又拉开只露出双眼和鼻子,望着黑漆漆的头顶惆怅不已。
他的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掐架。
一号小池瑜:“师弟待你是真心的,爱情无关男女,何必苦苦纠结呢?”
二号小池瑜:“呸,我是直男!”
“直男不会强调自己是直男。”
“直就是直,弯就是弯,别混淆概念!”
池瑜被吵得头疼,喝道,“都给我闭嘴!”?
水珠从洞顶落下与地面碰撞,洞内回荡着嘀嗒嘀嗒的清脆声音。
洞里深处烛火微弱,阴暗光线下一男子垂首不动,两侧青丝落下挡住了大半脸庞,手腕脚腕上各拴着长长的铁链,身上的衣物被撕扯成破布条,堪堪搭着不掉落,裸露在空气中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交错的红印子,煞是惹眼。
石门打开时整个地牢发出了类似某大型凶兽的吼声,男子听到声音身体微微动了动,铁链牵动间哗啦啦的声音随之响起。
脚步声在男子面前停止,有人蹲下身用力捏住他的下颚,迫使他昂起头,冷冷的双眸如一潭死水般沉静。
“她已经死了。”来人压低声音低低地笑着,“你还执着于她吗?”
男子面无表情,双眸无焦距仿佛只是一具任人摆布的尸体。
“为什么!”来人得不到回应怒了,歇斯底里吼着,“明明我才是陪伴你最久的那一人,她一个半路出现的人凭什么越过我夺了你的真心?”
无人应他,地牢里回荡的只有他的怒吼声,憎恨不甘的情绪逼得他发狂。
埋藏在身体里的恶魔在他耳边嘲笑道,“这世上哪有温情,他当年救你不过是一时的怜悯罢了,只有你傻傻的当了真哈哈哈……”
不,那是真的!
“师兄,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待你才是真心的。”他眼底慢慢溢出戾气,箍着面前人的肩膀,喃喃着重复这句话。
“她……真的被你杀了?”男子眼睫颤颤,声音嘶哑。
见有了回应来人展露笑容,“是。”
一片寂静。
“我饿了。”男子面露服软的神色,仿佛他已经接受了面前的人。
“我,我去给你拿吃的。”地牢里之前备的食物已发臭发霉,他只能去外面拿新的。
等他捧着热乎乎的饭菜回到男子身边时霎时被眼前的一幕刺痛眼,手上端的饭菜失了力道摔落洒了一地。
男子双目紧闭嘴角淌着血,身体无力地倒在一侧。
他颤巍巍地跪下,伸手探了探男子的鼻息,得到的结果让他晃了神,抖着手掰开他的嘴巴,一嘴的血因他的动作淌出来覆在他手上。
他的师兄,咬舌自尽了!
“啊——”他抱着尚有余温的尸身疯了般嘶吼着,心痛到极致。
他摩挲着怀里人的脸庞,痴痴地笑,泪水模糊了双眼,就这么保持着一个姿势坐了一整夜。
翌日,他抱着已经没了温度的尸身来到一处悬崖上。
今日艳阳高照,和风带着热意拂过他脸庞。
他蓦地低低笑起来,随后一跃而下,耳畔风声飒飒。
“我说你们两个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注意点,还一倒下两个都倒,为师心力交瘁啊。”
池瑜耳边响着慕容枫的叨叨,眉头微拧,眼皮沉重睁不开,嘴唇干燥难受至极,“渴。”
有人扶他起身喂他水喝。
“咳咳咳……”他喝得太急呛到了,那人忙轻拍他后背,“谢谢师父。”
慕容枫的声音远远传来,“睁开眼睛看看是谁,我说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省心的,病重的不回去躺着,都说了这里有我照顾。”
池瑜费力地掀起眼皮,脑袋微微后仰往上瞅,安珩苍白的脸映入眼帘,微怔,“谢谢师弟。”
安珩唇色苍白,神情憔悴,一开口声音沙哑难听,“师兄好多了吗?”说着去探池瑜的额头,已经不那么烫了,这才放下心。
池瑜感觉除了四肢软趴趴,脑袋迷糊外也没什么大毛病,倒是安珩更像是那个应该躺着的病人。
“师弟你躺下吧,身体重要。”
慕容枫这时走过来,将手上的药碗递到池瑜手中,“拿好,我看你们两个精气神挺好的,都能照顾彼此了,为师就退下了。”
不等池瑜开口,慕容枫一溜烟离开了他们的房间,而后又倒退回来贴心地把房门关上。
“……”池瑜看看手上端着的药,再看看安珩搭在他腰上的手臂,想起梦中那个阴暗的场景。
他梦见的应该是原文安珩和池瑜结局那一幕的场景。
池瑜轻叹,当他看到梦中的安珩抱着死去的男主跳下悬崖时心一揪一揪的疼。
他想阻止这一切,魂魄却被禁锢在一处只能眼睁睁看着惨剧的发生。
“师兄把药给我吧。”
池瑜没有过多纠结,把药碗放到安珩手上,碰到他手指时感觉到烫意,“我们都发烧了?”
“嗯。”安珩声音恹恹的,听着有气无力的样子。
池瑜心想着那天淋雨回来就是个错误的选择,下次可不能再陪安珩疯了。
他歇了一会感觉身体有力气了不顾安珩阻拦下床,而后指着床铺命令道,“把药喝了就躺下。”
安珩微怔,眸光熠熠,“我已经喝过药了,这是师兄的。”
“我喂师兄喝。”说着就要上前。
池瑜后退一步,摇头拒绝,“我自己喝。”
所幸安珩无力再跟他争。
池瑜守在床边,单手支着下巴盯着安珩的睡颜。
安珩对男主的感情确实是真心的,但男主对他没有感情也是事实。
池瑜觉得乏了顺势在安珩旁边躺下,侧着身子继续盯着他的侧脸轮廓,喃喃自语,“当一辈子的好兄弟难道不香吗?”
为什么你偏要那么执着呢?
安珩似乎做了噩梦,眉头紧锁,小声喃喃着什么。
池瑜趴过去侧着脑袋倾听,这才听清安珩是在一直念着他的名字,话语混乱,重复着“不要离开我”这句话。
他于心不忍,便贴着安珩耳边轻声说道,“放心,我不会离开你。”先哄着吧。
仿佛他的话有魔力,安珩紧锁的眉峰舒展,不再梦呓。
池瑜头疼地看着被安珩抱住的胳膊,试着掰了掰,奈何安珩力道过大他没了办法只好任他抱着。
这下子好了,除非叫醒安珩,不然他哪里也去不了。
安珩一睡睡了一天,期间慕容枫过来给他们送药。
池瑜没有睡那么沉,想起身手臂仍被攥着,只能半躺着,“麻烦师父了。”
慕容枫瞥了眼熟睡的安珩眼神莫测,拍了拍池瑜的肩膀,感慨万千道,“徒儿,辛苦了,挺住!”
“……”师父你的眼神暴露了!
池瑜想解释,转念一想又觉得越解释越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烦闷地把安珩的头发抓乱。
而后他觉得这样子不妥,又把安珩乱糟糟的头发一一捋顺。
深夜,安珩终于醒了。
池瑜差点给他表演一秒掉眼泪的绝技,再不醒他的胳膊得废掉!
“师兄,我好饿。”安珩一醒来脑袋就在池瑜胳膊上蹭来蹭去,像个小孩子般喊着饿。
“先放开我的手!”池瑜撇开眼,为什么他脸会有发烫的感觉!
“我想吃肉饼。”安珩眼巴巴看着池瑜。
已经深夜了,狗都睡觉了哪来的肉饼?!
“只有馒头配咸菜。”池瑜面无表情地抽出已经麻了的手臂,倒吸了口凉气。
安珩委屈巴巴地啃馒头,整个人好像被病魔削去了往日的精气,蔫蔫的。
池瑜不饿便坐着等安珩吃完。
他不时瞥向垂眸啃馒头的安珩,心道若是师弟永远这么可爱这么乖就好了。
“师兄,我想洗澡。”安珩填饱肚子后再次提要求,双手攥着池瑜的胳膊不放,力气大得不像是个病人。
池瑜气笑了,“师弟还有什么要求都一一说了吧。”
安珩却是看不见他的怒火,目光如炬,“我想要师兄你帮我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