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爷摆烂后攻了残疾大佬—— by作者:坏猫超大声 完结
坏猫超大声  发于:2023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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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盗猎者、偷渡者......甚至是毒贩。
和余鹤他们同行的一行保镖有七个人,其中有两名顶级佣兵,配备着精良的武器装备,这样一支队伍无论是撞见充满攻击性的动物还是人类都有一战之力。
而这一切的一切,比起大自然的喜怒与反复都不值一提。
暴雨中极易迷失方向,河沟洪水暴涨,水流挟带泥沙石块,从山上倾泻而来,连车都能冲走,别说是人了。
余鹤抬起头看了看,没能看到天幕,只看到满目的苍翠,树木间零星的间隙漏下些许日光,倒是没有一点要下雨的意思。
步行了大约四十分钟,终于到了放生地点。
打开铁笼把穿山甲放出来,蜷缩地上的穿山甲很快感觉到周围环境适宜生存,球状是身体缓缓舒展,嗅动着鼻子走向草丛。
帕汀目送穿山甲离开:“这一带有我们的红外相机,虽然很少能捕捉到穿山甲的踪迹,但如果有外人进山,我们也能提前惊觉,避免盗猎者偷猎。”
傅云峥问:“红外相机维护成本高吗?”
帕汀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他苦笑道:“很高,尤其是雨季,所以我们只设立了三个放生点,观测的总面积大约1200亩。”
帕汀拿出地图,将三个放生点的位置指出来,又用手指在地图西南面圈了两块地:“我们计划下一步在这里再建两个放生点。”
返程路上,帕汀拿着地图一直在论述在那两处建立放生点的原因,显然很希望能够说动傅云峥捐款。
比起论坛上直言邀请傅云峥捐款的秘书长,帕汀实在太委婉了。
雨林内气候潮热,每一次呼吸都把带着水汽的空气吸进肺里,余鹤肺里很不舒服,头也很晕,很接近晕车的感觉。
和去时不同,这会儿林子里一丝风也没有。
帕汀还在喋喋不休。
余鹤头昏脑涨地想,难怪有钱人不会觉得直接开口邀请捐款冒昧,资本家们时间宝贵,捐出去的那些钱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更多人没有耐心听这些理由,所以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反而节省彼此的时间。
傅云峥抬手打断了帕汀的介绍,伸出手指敲在其中一个点位上:“这个放生点建设费用由我负担。”
余鹤手拄着膝盖,恨不能像小狗一样伸出舌头呼吸,他说:“那个放生点费用我出,咱们还有多久能走出去?”
帕汀抬头看看微沉的天:“很近了,我们得再快点,要下雨了。”
雨说来就来,回到车上时还只是天色微沉,在开下山的半路上,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风很大,疾遽的旋风卷着枯枝残叶,狠狠砸在车窗上,噼里啪啦的响动声中,满载的轿车都在微微晃动。
雨势越来越大,路边的积水肉眼可见地上涨。
保镖娴熟地转动方向盘,将卷着暴雨的阴云甩在身后。
余鹤回头看向雨雾中隐隐约约的山林,第一次感受到热带暴雨的威力。
傅云峥说:“在山里避雨要注意避开最高最大的那些树。”
余鹤靠在傅云峥身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真是的,我还不知道高树引雷吗,这是常识好不好?”
为防止车窗起雾,车里开着空调,有些凉。
傅云峥把毯子盖在余鹤肩头:“能把罐装可乐放进冷冻室的人,实在不像是有什么常识。”
余鹤啧了一声:“这都多久之前的老黄历了,真是难为你还一直记得。”
傅云峥眼中含笑:“不为难,你的那些丢人事儿我能记一辈子。”
余鹤握住傅云峥的手:“困了,我睡会儿。”
“睡吧。”傅云峥将后排的挡板升了起来:“要躺我腿上吗?”
余鹤摇摇头,车里很快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口吹冷风的声音呼呼作响。
余鹤觉得有点吵,他眼皮很沉,但精神又很紧绷,一时睡不着,就对傅云峥说:“傅老板,你说点什么吧,我睡不着。”
傅云峥想了想,说:“那我就给你讲讲,如果在山里遇见暴雨都应该注意什么吧?”
傅云峥是会哄余鹤睡觉的,余鹤只听见这个无聊的议题就困意翻涌。
傅云峥太了解余鹤,专门捡着余鹤不感兴趣的话题讲,还刻意用上了‘大纲式·总-分一总’的讲法,开头先列明常见的事故有四种。
被水冲走,失足滑落,野外迷路,遇寒失温。
余鹤连第一点都没听完就呼吸渐长,头也越来越沉,渐渐从傅云峥肩头往下一点一点往下滑。
傅云峥抬臂扶住余鹤的头,余鹤往上蹭了蹭,彻底陷入深眠。
这一觉醒来,余鹤全身都很不舒服。
他的体质好像天生不适合这种湿热气候,整个人就像被挂了虚弱的debuff,全身都提不起劲儿。
“我想回家了。”余鹤没精打采,跟卧病在床的病西施似的,手脚都软绵绵的:“这边的气候也不太适合我,下山时我就觉得呼吸困难,可能这边气压太低。”
傅云峥应声道:“也好,捐助地也考察了,他们现在还挺专业的,天下的事情都是无利不起早,只要捐出的钱能有一半花在穿山甲身上,也算咱们没白跑这一趟。”
酒店内的抽湿机嗡嗡运转,为了除湿房间内空调调得很低,余鹤披着厚绒毯,手捧盛着热水的玻璃杯:“我感觉我要感冒,一会儿找个药店抓点干姜甘草泡水喝。”
傅云峥看了眼窗外:“好,雨停后咱们一起去华人街。”
缅北,华人街。
这座华人街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路面老化厉害,路边有着一滩滩污浊的积水,房檐上存积的雨水滴落,在水坑中荡开一圈涟漪。
流浪狗三三两两从街边跑过,用鼻子翻拱着垃圾袋找吃的。
几个穿着白背心的老大爷坐在榆树下乘凉。
常年住在这里都是些老面孔,余鹤和傅云峥一迈进来,就感到有视线若隐若无地打量着他们。
余鹤微微侧头,心里沉甸甸的很不舒服。
他有一种很糟糕的感觉。
说不上来,但他觉得很危险,这种奇异感受就像那天在裘洋家客厅醒来时一样,余鹤很清楚地预感到他不该留在这儿。
余鹤脚步微顿。
正这时,保镖走到傅云峥身边:“傅先生,你和余少爷在车上等吧,我去买药。”
傅云峥还没说什么,余鹤便说:“算了,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感觉好多了,药也不是非卖不可,再说这儿也不一定有卖的。”
保镖往街口望了望:“少爷,这里有卖中药的,我提前问过这边的蛇头。”
余鹤摇摇头,往停在路边的车上走去:“不买了,咱们直接去吃饭吧。”
傅云峥没说什么,跟着坐回了车上才问:“怎么了?”
余鹤皱起眉:“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很慌。”
傅云峥笑了笑:“没事,明天就回国了。”
余鹤哎哟了一声,说:“傅老板,你这么一说我更慌了,一般电视剧里主角这么说完之后,明天肯定回不去。”
余鹤这张嘴可真该学学什么叫避谶,在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他那边的车窗突然被敲响。
保镖还没来得及阻止,余鹤就把车窗摇了下来。
前座两个保镖的手瞬间放在枪上,傅云峥的手也摸在腰后。
余鹤犹自不知,他看向窗外的人,问:“什么事?”
窗外的人神色原本有几分警惕,一听余鹤说的是中文当即跨下肩膀,放松下来。
那人挤出个略显谄媚的笑容,露出一口黄牙:“少爷,您来买什么药啊,我这儿都有。”
原来是个药贩子,听口音像是粤东人。
这一片兜售仿制药的人很多,大概是余鹤刚才说买药的话被人听到,药贩子见他们阔绰,就忍不住上来推销。
傅云峥和保镖略松了一口气。
在异国他乡遇见同胞,余鹤很客气:“不用了大哥,我就是有点感冒,想抓点中药吃,不是来买仿制药的。”
谁料那药贩子一听余鹤要买中药,眼睛当即一亮,居然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余鹤:“???”
“我知道您是来找中药的,你在街边说的话我们的人都听见了。”
药贩子说:“也不怪您谨慎,跟您接头的蛇头联系被抓了。哎呀,最近风声太紧,但我们知道您这两天来,日夜派人在这儿守着。”
余鹤一听就知道对方是认错人了,刚想说些什么,傅云峥便轻轻碰了他一下,余鹤就没说话。
药贩子有些急了:“少爷,您先跟我验验货,验完我当着您面给你磨成粉,保准海关不会扣,海关查验您就说是猪蹄甲就成,他就是拿去验成分也差不多,但我这可不是猪蹄甲啊。”
和猪蹄甲成分差不多的中药,还得磨成粉才能过海关?
这不就是穿山甲的甲片吗?
余鹤和傅云峥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巧的事情吗?
他们为了捐助穿山甲救助协会来的缅北,视察了一圈发现救助中心环境很好,饲养得也很科学,可偏偏在临回国的前一天,一个药贩子误打误撞把他们当成失联的买主,向他们推销起穿山甲甲片。
简直就是一道正义之光从天而降。
这是拔掉某个非法贩卖穿山甲甲片贸易链的好机会。
千载难逢、机不可失。
一时间,余鹤看过的那些电影电视剧动漫小说全在心里飞速回闪。
短视频中,闪现向前的视频背景音回响在余鹤脑海——
你是当这一秒钟的英雄,还是做一辈子的懦夫?
下一秒,余鹤和傅云峥同时做出选择:“那就先看看货。”
他们再次看向彼此,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
余鹤诡谲莫测的预感再次应验,只是这次他仍然选择向前。

掀开彩色条纹编织布, 露出下面敞口的白色麻袋。
药贩子把余鹤当成了少爷,表现很是谄媚,哈着腰引余鹤往里走, 还不时提醒余鹤注意脚下。
傅云峥也不多言,走在余鹤身后充当跟班。
废弃的仓库很安静,除了余鹤和傅云峥, 卖方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把余鹤带来的药贩子,还有一个缅北人。
那个缅北人看起来很年轻,身材高大, 肌肉虬结,正蹲在水泥台上吃泡面。
这简陋的环境和随意的看守和余鹤想象中完全不同。
不会是买假货的吧?
电视上的交易场景中,双方都有一堆人,相互端着枪虎视眈眈,结果余鹤和傅云峥走进来,那个高大的缅北人就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就低头继续吃面。
这也太草率了吧。
药贩子从麻袋中抓了一把甲片递给余鹤:“您验验?”
余鹤从药贩子掌心拿起一片,下意识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
手中的甲片呈扇形, 宽端有数十条纵纹及数条横线,纹路排列整齐, 甲片色泽青黑, 片大明净, 闻着有一股淡淡的咸味。
余鹤并没有见过炮制好的穿山甲片, 但手中的甲片瞧着倒和医书上记得差不多,而且还是炮制得比较好的那种。
余鹤朝傅云峥点点头。
傅云峥说:“我们少爷很满意, 交易用美元还是缅币?”
药贩子搓了搓手,笑着说:“美元。”
傅云峥点点头:“没问题, 上秤吧。”
药贩子对吃泡面的大个子说了句缅语。
大个子放下泡面桶,大手在衣服上一蹭,从身边的木箱后摸出挂称,系紧麻袋一量,用手比划了一个七。
药贩子说:“七千克,每千克310美元,收您2170元。”
才2170美元?
这一袋穿山甲片的价格实在太低,余鹤终于知道为什么交易现场如此简陋了。
2170美元,折合成人民币才一万五万,确实不值得荷枪实弹,要不根本合不上成本。
每只穿山甲大概能出0.4到0.6kg的甲片,这袋穿山甲片虽然便宜,却至少需要二十只穿山甲才能炮制出来。
一边是每年几百上千万的救助投入,一边是如此低廉的贩卖价格,这种反差余鹤觉得极为荒谬。
罕见的愤怒在余鹤心头蔓延。
余鹤难得沉下脸,俊俏的眉眼居然露出几分阴沉,他问:“来路干净吗?”
药贩子马上回答:“干净,都是正常死亡的穿山甲,可不是我们偷猎盗猎来的啊,我亲自收的这一批,约了好久才约上。”
闻言,余鹤微微蹙眉。
正常死亡的穿山甲?怎么正常死亡的,难不成这个人去抛了穿山甲的祖坟?
余鹤只当药贩子在说假话,并没有理会,显然是更不高兴了。
傅云峥从钱夹掏出几张美金,递给药贩子:“定金。”
药贩子看到钱,眼前登时一亮,他双手接过钱,先是数了数,又一张张辨别着真假,嘴上却说:“哎呦,这太多了。”
傅云峥看了眼腕表:“今天太晚了,我们少爷晚上还有应酬。明天你还在华人街等我们。”
药贩子点点头,连声道:“好的,好的。”
酒店内,余鹤手中是一张烟盒裁成的卡片,后面用蓝色圆珠笔写着联系方式。
是那个药贩子给他的。
余鹤看着上面稚嫩的字体,疑惑道:“这怎么像是小孩的字?”
某些特殊产品在私下贩卖时,很多上游卖家为规避风险,会利用未满十四岁的儿童进行送货。
比如缅北地区的另一项更为著名的交易。
和药贩子接触下来,余鹤倒不觉得他身后有什么巨大的交易网,他们反贩卖违禁品这件事上显得有些生疏,不仅价格很低,而且连买主都能认错。
买卖双方断了联系就再没有其他途径沟通,怎么都不像后面有人指挥。
尤其是这个买主,估摸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亲自来采买一万块钱的甲片大概是为了自用,否则回国就算翻了十倍二倍倒手卖掉,也不过赚个十万,谁家傻少爷冒着被判五年到十年的风险赚这点钱?
再说一笔一万元的交易,两个人平分都没多少,后面还能有什么人?
傅云峥把纸卡从余鹤手中抽出来,随手放在茶几上:“别想这事儿了,明天正常回国。我的人会留下处理这件事。”
余鹤问:“怎么处理?”
傅云峥回答:“当然是交给缅北警方。”
余鹤躺倒在傅云峥腿上:“和我想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电视上......”
傅云峥抬手捂住余鹤的嘴,强行制止了余鹤后面的发言:“你少给我电视上电视上的,跟你说了多少次少看点电视?”
余鹤没反驳,噘起嘴在傅云峥掌心亲了一下。
傅云峥移开手掌,掐着余鹤的下巴迫使余鹤转过头:“国外不比国内,这里面的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多了。”
余鹤早猜到以傅云峥的沉稳不会带着他犯险,但仍不免有些丧气,嘟囔道:“你自己在缅北带着穿山甲逃亡时怎么不觉得危险,带着我就危险了。”
傅云峥:“就是因为带着你才觉得危险。”
余鹤抬眼看向傅云峥:“怎么说?”
傅云峥轻叹道:“小鹤,我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胆怯,你教会了我这两个字怎么写,写在了我的心上。”
傅云峥是惯会哄余鹤的。
就像有人拿着羽毛轻轻余鹤拨动心弦,余鹤心里的那点不乐意全被扫干净了。
傅云峥垂眸看向余鹤:“14斤的甲片确实不少,但绝对够不上走私一次的成本,查那个药贩子只怕查不出什么,他背后不见得有什么大鱼。”
一讨论这个,余鹤立刻来了兴致。
余鹤翻身坐起来,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他的价也太低了,我都不知道是真货还是假货。”
傅云峥沉吟道:“自从国内把穿山甲提升为一级保护动物以后,倒卖穿山甲制品的量刑幅度大幅上升,国内优质的穿山甲片大概能卖到每公斤1000美元。”
只是缅北政府这些年来也一直在推进穿山甲保护,清缴许多盗猎集团,相关报道中常常提到成效显著,而形成规模的盗猎只要落网就是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按理说,犯罪成本的提高后,供给价格也必然会水涨船高。
可这批货的价格居然比之前还要低,这本身就不正常。
毕竟盗猎也好、贩卖也好,最终目的都是为了钱,总不会是专程做慈善,只为让搞走私的二道贩子发财吧。
所以,如果那个药贩子只是机缘巧合得到了一批货,随便低价卖出去还好,要是整个缅北市场的价格都整体偏低,只能说明上游卖家有成本更低的来货渠道。
不论是什么渠道,一定都是沾满了穿山甲的血。
傅云峥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不忍,他对余鹤说:“我已经派人去打听缅北当地的穿山甲价格了,等等消息吧。”
回来的消息令人心中一沉。
整个缅北市场的穿山甲价格就是低到难以置信,药贩子给出的报价甚至还要比均价贵上30美元。
余鹤气得在屋里转圈,既生气缅北的水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清,又生气自己假装买主还能被那么业余的药贩子报高价!
他一直以为是他在忽悠药贩子,结果人家也在忽悠他。
余鹤简直要气炸了!
“我怎么到哪儿都挨骗?”余鹤难过极了,生气过后郁卒地靠在墙上:“傅老板你是对的,我确实不太适合追查这事,连和个杂鱼接头我都能成为被诈骗对象。”
傅云峥安慰道:“不了解行情被骗很正常。”
正这时,房门忽然响起。
余鹤走过去从猫眼看了一眼,打开门。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保镖走进来,反手关上门,低声汇报:“傅先生,有人说他手上正好有两只活体穿山甲,40美元一斤,问咱们收不收。”
余鹤猛地抬起头,期待地看向傅云峥。
傅云峥没法子,只好说:“收,和他说咱们买来当宠物,两只给他六百,不论斤数算,让他别乱喂东西。”
一只穿山甲通常在四斤至六斤左右,但有些卖家为了压秤,会给穿山甲灌水泥增重,这样的穿山甲即使买回来也救不活,傅云峥直接把价格开足,就是怕这些人在穿山甲的重量上动手脚。
现在风声紧,这些卖家很警惕,见了陌生人就会停止交易,所以余鹤他们都等在车上,由当地的一个蛇头去买。
这个蛇头是佣兵保镖的老朋友,未免打草惊蛇,余鹤他们没有报警。
不一会儿,身穿花衬衫的年轻男人拎着两个编织袋从街角走出来,保镖下车接过袋子,掏出两张美金递过去,那人没要,只和保镖站在街边抽了根烟就走了。
保镖扔掉烟头,警惕地扫视四周,继而从副驾驶上车。
关上门后,他才从前排座椅间隙递过编织袋。
余鹤接过袋子打开,只见里面的穿山甲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看不出死活。
傅云峥说:“看看它嘴角吐没吐黄沫。”
穿山甲消化系统脆弱,被喂了水泥的穿山甲会很快口吐黄沫,并且大多在两天内死亡。
余鹤看了看:“好像没有。”
傅云峥说:“那就好,去救助中心再好好检查吧。”
为防止被人跟踪,在开往救助中心的路上,他们换了两辆车。
无论傅云峥是否愿意,他都不得不承认,余鹤已经深陷其中,
他和余鹤都不是能对黑暗视而不见的人。
傅云峥并不想让余鹤参与进来,但他没有办法阻挡。
冥冥之中,一切的发展似曾相识,恍若傅云峥第一次在缅北救助穿山甲那样,从看起来没什么危险的微小事件切入,而后越陷越深。
他们似乎在经历一场轮回。
傅云峥能挡得住余鹤以身犯险,但挡不住余鹤的赤子之心。
就像当年傅云峥身边的人没能阻拦住傅云峥一样。
热血难凉,有些路,只能自己走过才知道坎坷。
余鹤总是要长大的。

到达救助中心时,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救助中心早就下班了。
帕汀匆匆赶来,打开了紧锁的院门。
他把两只穿山甲从编织袋里抱出来, 放在诊台上进行查看。
帕汀跟余鹤说:“还好,没有明显的人为外伤,这家伙胆子很小, 遇见危险就蜷缩起来,根本不需要捕捉,只要把它捡走就可以了。”
上次来救助中心,很多工作人员都来迎接, 余鹤也不好意思仔细观察穿山甲,现在这里只有帕汀,余鹤也没那么拘束,半蹲在笼子前,用一根草逗弄着里面的穿山甲。
穿山甲不知道谁在戳它,眯缝着小眼, 抽动鼻子嗅来嗅去。
还怪可爱的。
帕汀对余鹤说:“余先生,我们这儿还有一只带着幼患的雌性穿山甲, 你可以和穿山甲幼崽玩,它不怕人, 就是有点调皮。”
这只幼崽从还没睁开眼睛开始就一直养在救助中心, 从小就接触人类, 胆子很大。
穿山甲妈妈从笼子里爬出来后, 小穿山甲刚开始还趴在妈妈的尾巴上,只不一会儿便爬下来自己到处捣乱。
帕汀伸出手臂, 小穿山甲就爬到帕汀的手上,俨然是把帕汀当做了另一个妈妈。
穿山甲的鳞片和指甲都很锋利, 帕汀的手臂上有很多陈旧的伤痕,但他并不在意,拖动着手臂带着小穿山甲在瓷砖上滑来滑去,像是在滑滑梯。
帕汀示意余鹤伸出手,把小穿山甲引到余鹤手臂上。
余鹤半托着小穿山甲的尾巴举起手臂,近距离观察这种珍贵而神秘的野生动物。
同样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穿山甲受到的关注总是很少,有人要它的鳞片入药,有人信奉吃它的肉可以大补。
很少有人知道,中华穿山甲在华国大陆地区已经功能性灭绝。
‘嗖’的一下,小穿山甲忽然伸出长长的舌头,吓了余鹤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穿山甲给扔出去。
余鹤惊魂未定,抱着小穿山甲看向帕汀:“它在干什么?我脸上有虫子吗?”
帕汀捧腹大笑:“哈哈哈,它不是在捕捉昆虫,小家伙是故意的,您到访那天我本来就想把它带过来,但特普会长说它会吓到您。”
特普是蒲山穿山甲救护协会的副会长,全名叫做桑达特普,是专程从蒲山过来迎接余鹤的。
余鹤也笑了:“确实有点吓人,穿山甲的舌头好长。”
帕汀说:“我们已经养了它两个多月了,等它再大一点,我们就计划将它放生。”
这时,傅云峥忽然问:“帕汀,之前你说,你们还建立穿山甲人工繁育地?”
帕汀点点头,将宣传册递给傅云峥:“是的,傅先生,穿山甲每年只生一胎,每胎通常只产一仔,自然繁殖很难恢复种群。”
“有成果吗?”
“我们的研究员都是从国外高薪聘请的专业人才,去年一年成功繁育出四只幼崽,很可惜的是有两只不幸夭折,其中一只已经放回族群,另一只还在基地作为优质种进入二代繁育。”
饲养穿山甲甚至比饲养大熊猫更加昂贵。
熊猫虽然珍贵,但作为杂食性动物,熊猫几乎什么都吃,食物来源也很丰富,主要食物竹子竹笋更是易于获取。
相比之下穿山甲的饮食结构就较为单一了,在山林中,大多是各种蚂蚁,包括许多虫卵和幼虫,这些食物富含蛋白质,但在人工饲养的过程中,很难模拟野外环境配出完全符合穿山甲进食规律的食物,使得穿山甲很容易出现偏食问题,导致消化系统疾病。
为了能模拟穿山甲的真实食谱,救护中心需要花费大量人力深入树林寻找摘取蚂蚁窝,或者遛狗似的带穿山甲在山林中觅食。
每只穿山甲要在方圆五公里的范围内搜刮蚁穴,以穿山甲慢吞吞的动作,这就需要好几个小时的时间。
综上所述,一只市场价在300美元的穿山甲,要是真在救助中心养上一年,光食物等日常开销的就是它原本身价的几十倍,更不必说生病时那天价治疗费用了。
帕汀双手合十,再次向傅云峥和余鹤表示感谢:“正是因为有傅先生和余先生这样的爱心人士,我们才能筹谋到足够的善款,供这些小家伙生存下去。”
余鹤问:“为什么缅北市场上还是有很多售卖穿山甲的渠道?”
帕汀并没有很惊讶,他指了指余鹤怀里的小穿山甲:“这对穿山甲母子也是我从黑市买来的,才200美元。”
余鹤和傅云峥对视一眼。
他俩用600买了两只,帕汀却只花了200元,看来缅北市场不仅价格低廉,而且十分欺生。
余鹤问帕汀:“为什么这么便宜?”
帕汀回答:“因为没人买。这边的穿山甲很难再往你们那里走私,别说是活体,就连冻体穿山甲都很难突破海关检查,而且一只就足够量刑,风险太大了,来收购的华国人比之前少太多了。”
缅北本地人没有食用穿山甲的习惯,自从华国把穿山甲升级为一级保护动物,政府就很少查处到冻体。
随着国家的大力宣传,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救助行列,很多华国人遇见都会顺手买下来。或者放生或者送到救助中心。帕汀说仅去年的活体救助量,就能达到之前五年的总和。
甚至有很多长居在缅北的华国人和贩卖野味的商贩成为朋友,商贩前脚收上来穿山甲,他们后脚就去买来放生。
这几乎是一个无法解决的悖论,只要买就会存在市场,但不买,难道看着那些穿山甲被养死,甚至被端上餐桌吗?
一时间,余鹤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买这两只穿山甲了。
不知不觉间,他也成了购买链中的一环。
有些人可能会疑惑为什么不报警。原因很简单,一是与警方对接流程复杂,可能会延误救助时机,甚至打草惊蛇,二是作为一个在缅北生活的异乡人,能用200美元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去得罪背后不知是否还有其他势力的本地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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