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肚皮,他想要触碰下肚子里胚胎的动静,里面的孩子却纹丝不动,从来没有传说过踹肚子之类的反应。
宋绵惴惴不安地问道:“他为什么一点也不动?”
“别担心,你的肚子在变大。”
他的安抚让宋绵慢慢松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捧起肚子。宋绵身体的骨盆自动扩宽着,骨胯已经完全像熟妇一样宽。
宋绵的眼皮打着架,又陷入昏昏沉沉的睡眠。
只要再煎熬一段时间……就一段时间……他只需要再忍受这些痛苦最后的时间……
等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一切就会好起来。
宋绵生孩子的那天,窗外雷风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户上,吹得院子里的树枝“哗哗”响。
他躺在床上大张着腿,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这里没有麻药给他用,剧痛像是把他全身的骨头打碎,然后再也无法愈合,疼进骨缝里。
纸片变做的接生婆在他的床前,不会安抚他一句,只会命令着他什么时候要用力。
宋绵感觉到自己出了很多很多汗,他紧紧地咬着唇,痛得想要拿头去撞墙,最后忍无可忍地尖叫起来,不管不顾地用力抓着季辞川的手臂:
“疼!!你杀了我啊!!杀了我!!我不生了……我不生了!!!”
他鼻子上冒着的汗越来越多,在即将要昏死过去的时候,宋绵终于生下来这个小孩。
宋绵如释重负,完全虚脱地靠在床上,深呼吸地没再睁开眼,汗液从脸上掉进衣领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他经历了怀胎十月的挣扎,又经历了生育带来的巨疼,好在一切痛苦都已经结束。
宋绵的深呼吸都变得轻快,像是踩在了云端上,他的嘴角无意识地勾起,露出点笑容:“他漂亮吗?”
“漂亮。”
季辞川低头看着襁褓里的孩子,拿出手帕轻轻地擦着他脸颊上的汗,温声问道:
“要看看我们的孩子吗?”
宋绵的脸上挂起幸福的笑,他借着季辞川扶他的力气,支撑着身体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的目光满怀期待地望,在看清楚的一瞬,宋绵爆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在一声尖锐惊叫之后,他又完全失神,无可言语地不停摇着头。
襁褓里的婴儿通体紫黑,找不出一点属于人类的血色,他没有哭,也没有喊叫,只安静地闭着眼。
这是个死胎,又或许从未活过。
可当宋绵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时。
他的眼皮却颤了颤,露出一只满是血丝的眼睛盯着宋绵,喊他:
“妈妈——”
季辞川坐在床边,他未松开襁褓,依旧抱着他。他的脸上全无表情,眼神和襁褓里的婴儿一样。
冷漠的、嘲弄的。
找不到一点温情。
假的,全都是假的。
季辞川从来就没有想跟他和好如初过,他只是想报复他,他只想看他承受这怀胎十月生育的痛苦。
看着他作为一个男人挺起十个月大的孕肚,看着他的身体发生畸形的变化,在他因为怀孕不知所措、崩溃无措的时候。
季辞川面上像是个温文尔雅的好丈夫抱着他安慰,语气温情,心却是冷的。
看着他因为怀孕手足无措,看着他笨拙地捧着肚子,看着他一切羞窘的模样。
冷眼旁观着。
他竟然还问季辞川现在爱不爱他?!
季辞川在听他问出那个问题时估计心里都发笑得很。
宋绵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恐惧、亦或者是愤怒,他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往地上砸。
四肢酸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小腹上还有未平息的一阵阵痉挛的疼。
宋绵像个疯子一样扑过去,一边撕扯着季辞川的衣服领口,一边嘶吼着:“你骗我!!你骗我!!季辞川你骗我!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宋绵看着季辞川轻皱了下眉,他这样平静的反应却让宋绵更加失控癫狂。
他忽地松开手,目光紧紧地盯在被季辞川抱在怀里的婴儿身上。
宋绵抢过季辞川怀中襁褓里的孩子,指甲深深地掐紧他的脖子里,清秀的面容变得扭曲狰狞,眼中没有一丝母爱,只剩下深深的怨恨:
“他和你一样……都是个怪物!怪物!”
婴儿本就发紫的脸上逐渐变得紫得发黑,他却始终没有摆动自己稚嫩的手臂来挣扎,只是拿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他,只想要记住自己母亲的脸。
他原本就没有呼吸,没有起伏的胸膛显得更加死气沉沉。
季辞川终于伸出手,遏制住宋绵的动作。
“放开!!!”
宋绵猛地一摆手,却被反手桎梏住手臂,再被狠狠地一腿,压住肩膀按在床上。
他剧烈挣扎着想起身,一抬头,对上的是季辞川那双黑沉冷冽的眼。
“你生什么气呢?”
季辞川微微俯下身,目光碰撞着、交错着。
“我只是像你对我一样对你,只费点口舌,不付出什么真心实意,说点甜言蜜语就能把人哄得团团转,确实是很轻松便捷的方法,怪不得你过气喜欢这样干。”
他说话的语气平静,按压在宋绵肩膀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像是要把宋绵的肩胛骨按断按碎。
宋绵的瞳仁颤抖着,水汽慢慢地在他眼眶当中聚合,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现在的季辞川恨他,恨之入骨,恨得想把他的肉一块块切下来吃进去。
宋绵再一次睁眼的时候不再继续躺在那个诡异的中式房间里,头顶是熟悉的天花板和亮灯,他回到了自己坐上轿子前的
他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警惕地环顾了圈四周,什么吓人的东西都没有。
清醒的第一瞬间,宋绵以为这些让他惊恐绝望的事情,都只是一场噩梦。
他还没松下一口气,恍惚的视线聚焦。他的目光缓缓地下移,注意到了自己微微隆起的胸腹,还没完全收缩回去的小腹,以及变宽变大的胯部。
宋绵的身体又一次开始止不住颤抖,呼吸紊乱又急促。
他没有见到自己理想中的孩子,但是生育发生的变化却永恒地停留在了他身上。
季辞川又神出鬼没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手里拿着一个手机,拉起宋绵垂在身侧的手,不容反抗地塞进了他的手里。
手机“叮咚”一响,恰当好处,推送给他了条新闻。
季辞川言简意赅地说:“看。”
宋绵的眼皮本能地闭上,却感受到冰凉的温度停留在他的脸上、下巴处、眼睛上。
他一点点低下头,然后艰难地睁开了眼。
宋绵看到了张图片,是一具男尸,他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被烫破起了无数个泡,脸也被烫得辨别不出一点清晰五官的痕迹。
最让人恶心作呕的是他的肚子。
那上面满是血淋淋的伤口,杀他的人很恨他,用尖锐的凶器捅了他无数刀,伤口狰狞交错在一起,连肠子都流了出来。
宋绵的脑袋轰隆一声,像是被记重锤用力地砸在身上。他的手一滑,手机“嘭”地一声砸在了地上,屏幕碎得四分五裂。
季辞川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反应,忽地弯唇笑了一下,伸手拨着宋绵的头发同时,靠近着在他耳边问道:
“鬼不会有血。”
“那你杀的是谁?”
他的手没有松开,轻握住了宋绵颤抖的手,宋绵的手心满是黏腻湿滑的冷汗。
陈骜……他杀的是陈骜……
他杀的是人,活生生的人。
季辞川抚着他的掌心,捏着他曾经握过剪刀的手指,垂眸凝视着他问道:
“亲手杀死自己奸夫的感觉如何?”
宋绵甩开他的手,抱紧着自己的脑袋:“疯子……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他不停往后退着,想要躲到角落里,想要离开季辞川的身边,手指却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勒着、用力拉扯着,强迫着往下坠。
宋绵低下头,看到的却是那条熟悉又陌生的红线,血一样的颜色,一头牵着他的手指,而另一头——圈在季辞川的手指上。
形成一条血红的、断不掉的姻缘线。
宋绵不可置信地抬起头,露出那张被眼泪浸满崩溃的脸,鼻尖和眼角都挂着泪,脸颊通红,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额头被季辞川点过的位置又一次开始发烫、发热,最后留下印记,在宋绵的眉心留下一颗血红的痣。
宋绵听不到别的声音,他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像掉进无边黑暗之中,又一次掉进了上次在道馆听到的吟诵声。
只是这一次,宋绵终于听清了当时的声音。
“一纸婚书……”
“生生世世。”
他在不知情的时候,早就被季辞川骗得把自己卖得干干净净,结下了这份一人一鬼、不知后果的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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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会详细写一下季,很复杂吧,他现在真的蛮复杂的。
房间里只开了盏昏暗的壁灯,床单凌乱地堆在一起。
宋绵蜷缩着身体,腰背被紧扣着,被身后的人紧紧地拽在在怀里。冰凉的体温让宋绵睡得一点也不安稳,频频做着噩梦惊醒。
他这段时间越来越虚弱,身体并不疼痛,但是机能却不停下降着,跑几步路就喘得不行。
宋绵清瘦的手背上能看到青色的凸起血管,隐忍地扯着床单,双腿也万分难熬地绞在床单上。
他的额头冒出密密的汗,最后还是无法忍受,伸手推了把身后的季辞川:“我……难受。”
季辞川却明知故问着道:“哪里难受?”
宋绵的脸色白得跟张纸一样,耳尖却红透了。他张口又闭口,最后只小声地说:“我要尿尿……”
他被季辞川抱起来,走进了厕所里。宋绵倚靠在季辞川身上,连裤子都不熟自己脱的。
宋绵感觉腹腔里的水都已经开始晃荡,尖锐地挤压着神经,却怎么都出不了,让他崩溃又难受。
生理性上的折磨感他的眼睫又止不住地颤出泪来,忍无可忍地不停喊着身后人的名字:“季辞川……季辞川!”
“知道了。”
季辞川为难得叹了口气,像是帮住小孩把尿一样,帮助宋绵:“尿吧。”
他说出这句话,宋绵才浑身一松弛。他憋了很久,激烈的水声在耳边不停回荡,羞耻得他睁不开眼睛。
季辞川又耐心地用纸巾帮他擦干净,重新帮他穿上裤子,把他抱起来。
宋绵的脸一直埋在他的怀里,他疲倦地睁开眼,问道:“季辞川,你想要什么?”
季辞川却不说话,只是盯着他。
“我只是出个轨而已……我只是背叛了你……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死?!”
宋绵他感觉到快疯了,或者说他可能已经疯了,他恨极了季辞川,恨极了季辞川的冷静自持,恨极了季辞川骗他的所有一切。
“你要什么?!你要我的命?还是要我去陪你一起去死?!都可以……都可以!!反正别再这样阴魂不散地缠着我了!!!
季辞川忽然打断他,怜悯地看着他,:“你是人类,我是阴魂,你这样被我缠着,本来就活不了多久。”
宋绵蓦地一愣,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最近那么疲倦,原来他要死了。
“你以为我现在还怕死吗?”
他恶毒地盯着季辞川,不着余地地宣示着自己的厌恶:“只是和你一起死,有点恶心。”
季辞川有一瞬间的失控,他的手用力地掐在宋绵的脖子上,看着他因为缺氧逐渐变得发白。
他突然觉得,这样亲手杀了宋绵也很不错。
让他的温度一点点流逝在自己的手中,让他亲手死在自己的手里。
季辞川却又忽地松了手,狰狞扭曲的脸逐渐恢复了遍平静,他现在还不想宋绵死。
“我要什么?”
季辞川重复了遍问题,蛇一样冰凉的气息紧紧缠着宋绵:“我现在告诉你我要什么。”
“我要你的生死由我而定,我要你一辈子都活在我的阴影之下,我要你做个在床上只会对我哭、对我笑的烂货。”
“没关系。”宋绵侧着脸,骤然吸进喉管的空气让他不停地咳嗽着,“也只是这一世。”
季辞川却盯着他,用目光把未说完的话说完。
——我还要你的生生世世。
春去秋来,时间一轮轮流转,又过去了四年,宋绵死了。
他离开的时候跟季辞川出车祸死去时同样大,甚至同月同日。
紧闭着的房门被人用钥匙打开,季母牵着季茗走了进去,小女孩长大许多,蹦蹦跳跳着,黑色的裙子在他身上像是个鲜艳的花苞。
进门的柜子上,是季辞川和宋绵的一张合照。
两人脑袋挨得很近,嘴角都挂着笑,红白相间喜庆万分的结婚照现在却调成阴暗的黑白色,做成了遗照。
季茗认出了照片上的人,兴奋地道:“是哥哥和叔叔!”
她又回过头环顾了圈房间四周,失望又有些难过地道:“我现在看不见叔叔了。”
季母的容颜好像没有变过,她穿着当年季辞川葬礼上的黑裙,轻轻推了季茗的肩膀:“去做叔叔让你做的事情。”
季茗乖乖巧巧地“噢”了一声。
她长高了,不用垫起脚就够得到桌子上摆放着的两盒骨灰。
季茗小心地把两盒骨灰打开,又拿出一个更大的骨灰盒,把两人的骨灰混在了一起。
颜色相近的灰白骨灰混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更像是谁把谁吃了。
季母一言不发地站在身后,静静地同遗照上的季辞川对视着。
季家女有天生阴阳眼,可视万物。
在灵堂之前,她也见过季辞川的鬼魂,当时的季辞川很虚弱,车祸的伤口贯穿着他的胸口,碗大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的流血,随时随地都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她问季辞川:“放弃转世轮回,生生世世做孤魂野鬼,又或者是做天生短命的残魂,你不后悔?”
“不后悔。”
季辞川眼里的怨恨却不加掩饰地显露出来,身上黑色的鬼气不停翻腾着,脸上的表情狰狞又恐怖,失去所有仪态嘶吼着道:
“如果我不甘心,我凭什么要放过他?!我要剁掉切碎他和男人接触过的每一寸皮肤,我要杀了他的奸夫,我要他不爱我但也只能生生世世和我在一起!”
爱之深,恨之切,爱会把恨放大数十万倍。
过分在意一个人时,两种极端情绪同时降临,恨爱有天平。世俗之人总是如此,对自己付出的真心有所计较,季辞川也免不如了俗。
爱大于恨时,爱到愿意掏心掏肺,恨大于爱时,加倍反噬着,恨不得将人挫骨扬灰。
“我要他畏我、恨我、但又只能倚靠我!!”
季母安静地看着季辞川,那是她的孩子,她最了解。
季辞川从小到大都是一个长情、却又对自己所有物占有欲强到偏执的人。
她问他:“他出轨、背叛你,间接造成你出车祸,你还爱他吗?”
季辞川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开口道:
“车撞上来的那一刻,钢管插进我胸口的那一时,也就是我死去的那一秒。”
“我忘记了我看到的照片,忘记了我对宋绵出轨的愤怒。”
“我空白的大脑里只想着一件事情,如果我死了,宋绵一个人睡觉会不会害怕。”
可又只是那一刻这么想。
或许因为人类总是如此荒唐,拥有世界最复杂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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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章本来是结尾,想了想再补一章转世吧
第23章 完结
金尊玉贵的小少爷重重地摔上门,哭着从书房冲出来,一头装进穿着绿罗裙的女子怀里。
“阿姐!我不要嫁给他!!”
宋绵哭得更加伤心,十六岁的少年已经开始拔个,比阿姐高上半个头,却依旧耍着赖在她阿姐的怀里:“我是男人,怎么可以嫁人!!”
几天前,丞相府忽然像他家发来了婚帖,说八字相合,想要冲喜。
宋绵刚开始还哭着抱着阿姐,说自己不想让阿姐嫁人,不想要和她分离,还要闹着去把婚帖给撕了。
听到名字之后却傻眼了,眼泪愣愣地挂在脸上,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哭。
婚帖上的名字不是他阿姐,是他本人。
宋绵想要退婚,丞相却权倾朝野,爹娘不同意他退婚。
他在阿姐怀中哭得停不下来,开始不停打嗝:“全京城都说丞相儿子是个,等他死了我不就成寡妇了吗?!”
阿姐被逗笑,伸手点了下他的鼻子:“你刚才还说自己是男人,不可以嫁人,现在怎么就说自己是寡妇了?”
宋绵的眼睛红彤彤,像只兔子一样瞪着她:“阿姐你也要拿这个打趣我吗?!”
阿姐伸手用帕巾轻轻擦着宋绵的眼睛,神色不可道明:
“你都说他是病秧子了,他死了你就自由了。我见过丞相府的公子几面,他活不了太久。”
宋绵穿上了繁琐的婚服,点上人女人才用的胭脂。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上,他一大早就被叫醒,在轿子上摇摇晃晃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做了一个梦,被人叫醒时,晃神间宋绵总觉得这不停摇摆的轿子让他有些熟悉。
就好像,他以前也坐过一样。
轿子停了下来,有人掀开了轿帘。
宋绵从红盖头下看到只骨节分明的手,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搭了上去。
他这相公确实很虚,手温冰凉,但手劲却不小,牢牢地牵着他。
宋绵不适地挣扎了一下,手却被握得更紧了些。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间,强迫着与他十指相扣着。
走完流程。
宋绵一个人坐在婚房里等人,他坐了没多久,就不耐地自己先把盖头掀了。
他鼻尖又有些酸,明明他再大点年岁,就可以娶个香香软软的娘子。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穿着嫁衣,又饿又无趣地坐在床沿上等着他所谓的相公。
宋绵饿得慌,在桌子上摆放着的食盘里挑挑拣拣,随手拿了几颗枣。
门却忽然“吱呀——”一声,有人要走进来。
宋绵一慌,手不小心碰到桌上的食盘,放得好好的红枣咚咚地一个个往地上掉。
走进来的男人穿着新郎装,他没有喝酒,身上只有浓浓的中药味。他的五官俊朗,唇色略微泛白,现在站在门拦处,嘴角似是在笑。
宋绵努力做出不心虚的模样,瞪着走进来的人道:“喂!你叫什么?”
“吾名……”
他那病秧子老公在唇间抵着拳,咳嗽了几声,又黑又沉的眸子抬起来,看向他:
“季辞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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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了,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