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万民擦干手上的水渍, “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我找到了更合适的替代品，实在不听话就处理掉。”
他缓步回到办公椅上, “总之，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柳家的崛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让柳家名垂千古！”
来汇报的小辈走后，柳万民靠在椅子上闭眼假寐。忽然一道微弱的类似鲸鸣的声音响起, 柳万民还未做反应，就仰头睡了过去。
在这个普天同庆龙脉新生的日子里, 所有媒体关注的虞山柳家安静如鸡。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柳家的每一个人，上到德高望重的柳家长辈, 下到柳家小辈养的仓鼠金鱼, 整个柳家海岛都蒙上一片阴霾。
似乎有什么不安的事情要发生, 每个人都心不在焉，以至于单单一个下午厨房就摔了七八个盆，小辈们玩耍砸了五六扇窗户，狗子们上蹿下跳，让不知情的小辈们一直认为是地龙翻身。
地下室里，柳万民正惊喜地查看新闻，柳家真的在他的领导下成为玄界第一大族了！
然而没等他高兴多久，他才发现自己居然只是在做梦。不过做梦也没关系，既然梦中他能实现，现实他也能。
柳万民站起来看了看书柜中央花瓶底下的暗格，这里面放着洛书的残片。
想了想，他手握针在办公桌底下的柜面上捅了捅，一块缝合的类似人类皮肤的组织在木块上蔓延，最终吐出一本黑色封皮的老旧笔记本。
梦居然这么真实？柳万民惊讶，随手把笔记本推进去。
这时，地动山摇，整座楼都在晃动，柳万民迅速起身，就听一个面具人冲进来大吼：“家主不好了！龙脉！打过来了！”
“什么？”柳万民下意识往外冲，还没等他动手，来汇报的面具人就被一个尾随的诡异拖出去。
“放肆！”柳万民气急败坏，“什么东西敢来我虞山胡作非为！”
柳万民抄起缝尸匠的针线就冲出去，冲出去的路上驻守在地下室的所有面具人都被某种诡异放到，柳万民简直气到咬碎一口老牙。
他一冲出去，一只巨爪就凌空而下。柳万民年纪大又发福，年轻时的好身手早就没有了，闪身一躲，像个球一样在地上滚出去。
威风那么多年，头一次这么狼狈，柳万民当即抬头，没想到这一条头就对上一只冰冷的金色竖瞳。
硕大的龙头悬与虞山上空，强大的威压让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来。
柳万民甚至还没有出招，就被这股威压摁在地上。
龙脉嘲讽：“如此脆弱，尔等也敢自称天师。”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柳万民到底是玄界的大师，很快就爬起来。
但很显然，龙脉没想放过他，也不打算跟他啰嗦，直接爪子一弹，将这个臃肿的老头揉成一团，当皮球弹过来弹过去。
“混账！”柳万民一会儿摔个狗啃泥，一会儿滚到泥水里，对方很显然只想羞辱他，可他偏偏对这条龙又什么招数都不管用，只能无能狂怒。
另一边柳淮和张乾无比顺利地进入地下室，找到柳淮上次被抓进去的柳万民办公室。
“这几次入梦，我什么都查遍了，就差这里。”
柳淮拉着张乾到办公桌前，“小鬼们告诉我，他们看见柳万民在这里取出来一个笔记本。”
柳淮试着碰了碰，柜门没有任何反应，当即就打算暴力拆解。张乾拦住了他，“我来试试。”
桌上有几根针，张乾捏了几根，往柜门上下几个位置点了点，缝合人皮蠕动而出，吐出一本笔记本。
“就是这个。”两人对视一眼，柳淮想把笔记本给张乾，张乾给他退回来，“你开吧。”
柳淮知道他在紧张，干脆接过笔记本，深吸一口气，翻开。
这是一本很老旧的笔记本，看上去应该被柳家传了很多年。纸页泛黄，不少地方修修补补。
笔记本第一页画的是星图，看着有点眼熟。
张乾：“是洛书。”
“果然，”柳淮早有猜测，他继续往后翻，后面全是些用毛笔写的看不懂文字符号。他在这些玄学典籍文字上相当于文盲，干脆直接递给张乾。
接到手，张乾一看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是洛书的推演。”
“我记得你说过洛书中容纳天理命理时间空间的一切，只要会推演就能找到答案。”柳淮沉吟，其实说到这儿两人已经猜的大差不离了。
柳万民利用洛书预知了后续命运的变化，在张乾即将成功的前夕截下了这份不属于他们的功劳。
柳淮面色阴沉，鬼母的力量让他更控制不住身上的戾气，他闭闭眼屏息，将显露出来的金色蛇瞳藏起来。
“后面写了什么？”
张乾：“一些其他的罪证。”
这本笔记的前半部分是关于洛书的推演，后面则是推演的结果。河图洛书并非所有人能推演，很明显从这本笔记的年代上来看，也不是柳万民记录的，应该是柳家的某位祖辈。
这位柳姓祖辈是位天才，他成功推演出五六百年的历史进程，准确测算了每一件影响重大的事件。比如，柳家要比阳司，甚至整个玄界都要提前知道龙脉衰弱将亡的事情，也知道诡异复苏的准确事件。
但可惜，这些天赐的能力没有用在正道上，这位柳家祖辈几乎帮子孙规划好了未来五百年，指挥安排他们在合适的时间抢夺能够使柳家兴隆的契机，这几百年的柳家兴隆史几乎全是计划好的。
至于倒霉的昆仑山张家也只是他们踏上玄界第一大族的踏脚石。这几乎是手拿剧本！
柳淮感到一阵恶寒，深深地觉得这位不知名柳姓祖辈的可怕。
“还好他死了，不然还不乱套了。”
张乾安抚他，“这世间都讲究等价交换。他给后背子孙留了这么多，改变了许多重大事件的轨迹线，天地不会容下他，只会降下天谴。”
柳淮勉强好受些，“这样为一己之私的疯子，还是死了好。”
张乾轻轻合上笔记本，“如果这些用在正道上，将救下多少条性命，想要多少声誉没有。”
而后他又想到了张八卦，张八卦是不是也为了他和张家推演天机才早亡的？张八卦死的时候那么从容，说不定都是计划好的。
“虽说知道你是被柳万民施计害死的，可惜没找到他害死你的具体方法。”柳淮忧愁。
“没关系，我们确定了这本笔记本的存在就足够了。”张乾攥紧他的手，“如今命运的轨迹已经变了，柳万民不是柳家那位天才，他输定了。”
“你在难过吗？”柳淮靠在他的怀里，张乾摇摇头，他从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原先他在为家族和祖辈难过，现在他在为自己的无能而难过。如果他不顾固执己见，如果他能力足够，如果他肯听张八卦的话，多看看这个世界，如果他能提前知道张八卦筹谋的一切，甚至提前遇到柳淮，是不是一切都能改变了。
但，没有如果，过去已成定数，唯有当下才最为重要。而现在正需要他去改变。
他闭闭眼，又睁开，眼神坚定又清明。他低头对上柳淮担忧的目光，“走吧，你不是说在柳家布置了漂亮的烟花？”
“你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柳淮被他乖乖牵着。
张乾：“你好像说过一次。”
柳淮笑道：“这次不一样，你好像变帅了。”
“是吗？”
张乾疑惑，是他之前不够帅吗？
“比之前更帅了。”柳淮压低声音，“超A，想让人把你拐到床上去。”
张乾一个踉跄，瞬间破功，“现在还是免了。”
“你把烟花放在哪里来？”张乾试图转移柳淮的注意力。
柳海果然被他转移注意力，“遍布整个柳家。”
张乾惊讶看他。
片刻，等两人回到龙脉头上，柳万民已经狼狈瘫在地上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呀，家主怎么躺在地上了？”柳淮轻笑。
躺尸的柳万民当场诈尸，一个圆滚滚的糟老头子灵活地跳起来，像一个气炸了的球。
“原来是你这个孽障！我早就该知道是你！”
没等他骂完，龙脉一爪子踩下来，柳万民当场从心，乖乖闭嘴。
“我准备了一场盛大的烟花秀，要看看吗？”
龙脉将两人送上楼顶，随着柳淮一声令下，潜藏在虞山各处的人面蛇点燃烟花，无数烟花从海岛各处升起，在空中一起绽放出璀璨的烟火，将整个虞山覆盖。
海边的烟花最是好看，柳家人一个个狼狈躺在地上出神地盯着天空中的烟花发呆。
“嘿，真好看啊。”一个人飘在鱼塘里，另一个人闻言使劲敲他的脑袋，“你他妈是傻了？！那不是属于我们的烟花，是羞辱！”
龙脉平静地看着烟花，不自觉将硕大的头颅搭在一栋建筑上，眼睛里倒映着广阔的海面和火树银花。
柳淮眼中含笑，和张乾咬耳朵，“我们也算是圆了昆仑的愿望，带它看了大海和烟花。”
“等出去，我们再和大狗看一遍吧。”
“好。”柳淮一口答应。
“不过，”张乾有点疑问，“你从哪里搞到这么多烟花爆竹？”
他俩在梦里已经算死人了，莫得钱。
柳淮狡黠一笑，“当然是用柳万民的钱买的。”
好家伙。
这么大的虞山，得花多少钱。
张乾试图计算，最终放弃，根本就算不明白。
心疼柳万民的钱一秒。
“还有柳淮，我有样东西想给你。”张乾有点纠结，但还是在柳淮的注视下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张金色溜边的红纸。
“有些潦草，但我希望你能收下。”张乾难得这么羞涩，柳淮目光落在那张红纸上，心里有了猜测。
喜庆的大红纸张一打开，里面用金色字迹写着两个大字：婚书。
是张家那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天地见证，至死不渝的生死状婚书，上面只签了张乾的名字。
“我偷偷写的，”张乾眼神飘忽，“你要是同意，我就在上面写上你的名字。”
柳淮目光闪烁，情绪波动很大，张乾有点拿不准柳淮的想法。
不知过了多久，烟花还在连续地燃着，烟花一个个炸开，但柳淮一直没出声。就在张乾实在忍不住想开口询问时，柳淮终于说话了。
他说，“我愿意。”
张乾大喜，伸手就要去亲吻柳淮，被柳淮单手拦下。
“你先等等。溏淉篜里”
张乾迟疑，他这次特地选了好的氛围送婚书。你看这漫天的烟花，平静的大海，夜空高处的两人背影和地面上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反派炮灰，多好的气氛！
绝对满足柳淮对仪式感的执著。
柳淮面无表情看他，“这东西能带出梦吗？”
“……”
张乾整个人傻了。
“……好像不能。”
张乾整个人失去了颜色。
“轰隆”一声巨响，犹如张乾现在的内心。
建筑坍塌得尘土飞扬，张乾扭头，就看龙脉略带歉意看向他们，“抱歉，头太沉了，把楼压塌了。你们继续。”
“……”张乾猛地吸气，拉住柳淮，“我回去就给你补一份好的，还有聘礼。”
“谁要嫁给你了？”柳淮脸色微红。
“那我嫁给你。”张乾无比耿直。
柳淮：“不要，你穿嫁衣太丑了。”
“那你穿。”张乾建议。
柳淮认真思考，“行。”
这不又绕回来了。
龙脉无语，一边听着两个笨蛋人类的你嫁还是我嫁，一边又把头搭在另一栋楼上欣赏烟花。
还是只有烟火和海不会忘记它这条龙。
龙脉哼着小曲，然后——
又压塌了一座楼。
淦！该死！
作者有话说：
柳家人：球球了，不要再压塌我家的楼了，球球了！求你们去别处谈恋爱！

第65章
虞山柳万民办公室, 柳万民从梦中惊醒，他显然还没从梦中缓过神来，满脑子都是巨龙和金瞳, 手臂慌张挥舞着，一个失去平衡从皮椅上摔下来, 狼狈又可笑。
门外驻守工作的小辈闻声赶来, 被柳万民吼出去, “给我滚！”
他从地上爬起来, 一拳砸在桌子上。梦里的遭遇显然让他气坏了，他堂堂一家之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羞辱！
柳淮。这个从小就不听话干骗他的混账，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那边张乾和柳淮已经醒过来了。
那位鬼市主人北冥大人早就消失不见, 两人再次回到了羊圈里。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白泽还在端着茶杯喝茶, 似乎就这么一个姿势喝了一宿。
鹿蜀和昆仑在一边打哈欠伸懒腰, 显然也是睡了一个好觉。
“我梦见我在柳家拆了好几栋楼，还看了海和烟火, ”昆仑心情非常好，“真是一场美梦。”
白泽从小板凳上跳下来，语气懒洋洋的，“天亮了, 鬼市该收摊了，你们也收拾收拾回去吧。”
张乾带着一众人向白泽告别, 鹿蜀犹豫问：“你什么时候出去？张乾家里附近住着麒麟很安全的，你要不要来一起住？这里有新鲜好吃的草料。”
白泽微笑，“只有你才喜欢吃那种东西。”
鹿蜀翻大白眼, “不吃拉倒。”
柳淮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 他倒不是在乎别的, 主要白泽小小一团很可爱。“您真的不来？”
白泽摇头，“等你们的幼崽出生，我自然会去。”
“好了，快走吧。”白泽不停催促，羊群也开始躁动不安，反过来赶着众人离开。
见状两人也不在过问，道了谢离开。
刚要离开羊圈，白泽忽然叫住张乾，“人类的天师，兴许，你会有一个很热闹的婚礼。”
回去的路上，张乾一直在思考白泽这句话的意思。
热闹，人多。
但他和柳淮都没什么亲戚朋友，总不是指那一堆不是人的玩意来观摩他们号称诡异全村希望的两只崽吧。
难道是——
哥哥？！
这个想法一出，张乾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白泽肯定不是平白无故说出这样一句话。
张家人受天地眷顾，代价是死时回归天地，永无轮回。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能见到他们一天的时候。
张乾忍不住勾起唇角，柳淮从后视镜上看见他眼含笑意，大概能猜出来他从白泽话里知道了什么消息。
“柳淮，你大概有旺夫相。”
“什么鬼？”柳淮轻哼，“他们还说我命中带煞，是个灾星。”
张乾本能反驳，还没出口就听柳淮玩味说着，语气完全不在意：“他们说的没错，我这辈子降世就是来惩罚柳家的。”
“很快，他们就要锒铛入狱，结局凄惨。”柳淮勾着唇，张乾目光落在他唇上，柳淮的唇形很漂亮，唇色也很漂亮，有点像……刚吃过小孩的艳丽。
大概只有自带滤镜的粉丝和路人才会觉得这样一个天生妖祸相的家伙是白月光。
所以，有一个这么凶的老婆，他还是闭嘴吧。
在梦里调查上辈子的事，方便又快捷，简直是个超大外挂。但在现实中搞到证据就要麻烦一点。
神州给的半个月假期，柳淮全都拿来搜寻证据绊倒柳家。柳家到底屹立不倒几百年，还是有点小难度的。
这期间，柳淮几乎包揽了一切，张乾想帮忙，都被柳淮以“你不懂山下事”堵回去。
张乾倒不是不懂，他只才下山没多久，还没适应。而且性格耿直，不会搭理那些，对他而言人间烟火气才是他最想接触的。
但有人这么护着他，他很开心。从前都是他护着别人，如今调换过来，感觉很新奇。
于是张乾就成了柳淮的生活助理，大概是因为白泽的逢凶化吉，第二个崽崽完全成型，柳淮的肚子几乎是在几夜之间大了好多。
这没差点把这对笨蛋夫夫急死，半夜去敲孟狸的门，闹得那天夜里一群人都没睡着。
有了这一出，张乾和昆仑就差把人围在床上供着，好在昆仑还有些理智，狠狠敲醒了张乾，正巧那时候白泽录的新手爸爸指南视频也来了，这才让张乾冷静下来。
张乾拎着新买的肉包进客厅，柳淮听见他的脚步声，立刻招呼小鬼们停下，做出乖巧等投喂的模样。
“查完柳家，又在忙工作，就算身体耐造也不是这么连轴转的。”
柳淮接过肉包，“你以前不是都日常学习十二个小时。”
“我的身体素质比你强。”他们一家人，都可以做到徒手爬昆仑雪山，要知道昆仑山脉处处凶险且布满神迹，有几座山峰从来没有人类登顶。
柳淮还在狡辩，“斩草要除根，不赶尽杀绝，我算什么灾星。况且柳家已经烂到根了。”
张乾没反驳，也没觉得柳淮狠毒，只是那位天机算尽的柳家祖辈一定没算到，他造着这些孽都会报应到子孙上。
“听说陈英民老先生在调查柳万民负责的轮回者事务，不知道能不能查出些东西。”
柳淮只是派诡异偷偷给了阳司那几位司长一点小提示，陈英明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查到柳万民头上能力可见一斑。
“轮回者的事情一出，为了诡异和阳司的平衡，阳司肯定不会再信任柳万民，这时候他要想保住柳家的地位，就得再做些挽救名声的事。”
柳淮仔细给他分析，“你在昆仑山留下的那本笔记，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来认领，他们肯定会打那个的注意。”
“只要他敢碰，”柳淮轻笑，“他就完了。”
这辈子毕竟柳家还没做出李代桃僵的事情，又不能把上辈子的事拿出来说到。柳淮又不愿意这么放过他们，干脆就围个圈逼他们上钩。
张乾给小蛇投喂一颗蒸饺，“想那么多，多吃点。”
柳淮叼过蒸饺，含糊不清：“后天我们又要坐飞机飞回去，第五期是直播，地点在虞山。”
这张乾倒是第一次听说。第五期作为神州复苏节目的中点，大概类似其他选秀类的半决赛，节目组终于记起了自己选秀类别的性质，开始玩直播。
张乾其实不是很明白具体怎么操作，就那么一个直播屏，这么大的场地，这么多人，这得多考验摄像组的能力。
柳淮很好的解答了他这个问题，“据说从鲁班门那里引进了玄学设备，可以清晰的拍摄每位天师施法战斗的英姿。”
张乾：“他们终于想起升级改革了？”
在此心疼之前跟着天师下阴域闯关的摄像大哥一秒。果然，比起昆仑山上的他们，这群山下的摄像大哥才是真正的神人。
多了一只崽子，柳淮的肚子特别明显，刘阿姨差点被吓掉魂，生怕柳淮生了什么病，拉着他们就要去医院。
柳淮倒也没瞒她，大大方方把怀孕的事情说出来。刘阿姨花了半个小时重塑三观，然后就忙忙碌碌去更换菜单，统统换成营养餐。
相比较之下，刘阿姨照顾孕夫要比张乾专业的多，这让张乾饱受打击，只能将重心移到他为数不多的事业上。
和他几位不是人的朋友研究如何靠三个半人的力量重建阴司。那半个是张乾，因为张乾不算阴司人，只能勉强算个编外。
候机室，张乾无聊地看着群里三个曾经叱咤风云的阴司大佬讨论搬砖事务，柳淮正在和助理小刘聊天，估计又是在忙工作室那边的事。
陈半仙：情况如何？
这里是老黑在线：草，屁都没看见，爷就想不明白了，地狱怎么还能不见的
打工人小张：很重要？
这里是老黑在线：你什么时候换名字了
陈之没有理会黑无常的打断，光速回答了张乾的问题，生怕免费劳动力逃跑。
张乾点开陈之的语音，严肃的判官像是念课文一样说道：
“黄泉塌陷，带走了世间魑魅魍魉。经过我们探查大多都在十八地狱里，那里面关着穷凶极恶的恶鬼。它们实力堪比S级诡异，但却没有S诡异的理智。如今阴司人手不齐，如果十八地狱遭到险恶之人利用，对神州来说将是一场灾难。”
张乾刚听完，陈之又发过来一条。
“身为神州的天师，你忍心看到如今的盛世再次遭到魑魅魍魉破坏吗？”
原本鼓舞人心的话，硬生生被陈之捧读，瞬间没了味道。
张乾嘴角扯扯，有点怀念之前那个喊大佬的菜鸡青年。
打工人小张：我怀疑你在PUA我
陈半仙：没错
“……”张乾无语。
打工人小张：你能给我多少报酬？
陈半仙：君子，当视金钱如粪土
“呵呵。”君子也要生活，况且他是有老婆孩子要养的人。
张乾果断关上手机，扭头就看见柳淮脸色不善。
“怎么了？”
柳淮把手机一扣，犹豫问：“如果因为我的缘故，害你被骂，你会怎么样？”
“？”张乾有些疑惑，按理说他有眷顾，一般人对他的好感值max，通常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柳淮还在等他的回答，“我不在乎。”
“他们骂你了？”张乾拿过柳淮的手机，柳淮想拦，看到张乾真的有些生气，又把手撤回去。
虽说张乾看着很听他的话，但真要遇到要紧的事，固执得像头牛，十个人都拉不回来，柳淮干脆让他看。
张乾拿过手机，入目是一张图。图上是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和另一个看不清脸的人在民政局前拉扯。
看着有点眼熟。
张乾沉默。
这好像是他们因为生死状婚书吵架那天的事。
“记起来了？这事也怪我。”柳淮叹气，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斜靠在座椅上，像只小熊。“要不是我嘴贱，我们现在就应该接受大家的祝福。”
张乾还是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照片上他捂得严严实实，柳淮更是因为鬼母连个脸都看不清楚。
“捂得严严实实才有问题。”柳淮试图教给单纯的山上人山下的常识，“你的伪装就像是光明正大告诉别人，我是什么大名人。”
“那为什么我之前就没被认出来？”张乾指的是他没遇到柳淮之前，见义勇为的背影小哥事迹。
“有没有可能，因为你跑的太快，所有才有背影这个称呼。”柳淮试图告诉他真相。
“……行。”张乾勉强认同，他随手点开柳淮手机上的链接，一进去就看见大标题在骂他们两个。
《震惊！惊天巨瓜！柳淮人设崩塌，居然在丧夫不到一年就找小白脸》
《某柳姓演员丧夫几月，公然出轨……》
《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这都是什么东西。张乾把手机还给柳淮，虽然他没仔细看，但已经能想象评论区是怎么骂他们的了。
讲真的，他们其实都不在意。但，“这会对你的事业影响吗？”
“嗯。我可能要失业了，得靠你养我了。”柳淮瘫在他身上，此时此刻，他们像两条咸鱼。
“我养你。”笑话，他堂堂张家最后一代传人能养不起对象和孩子吗？
张乾对此信心满满。
柳淮倒也没打算真的放弃这份事业，只是他自己搞出来的问题的确有些难处理，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规划他们的未来。
下了飞机，两人就直奔节目组。一进节目组安排的海边凶宅小楼，所有选手包括节目组的人都不约而同看过来，在看见他们真的一起进门的时候，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可能是人类的吃瓜本能。
不管是和张乾关系好的，还是关系不好的都朝两人行注目礼。
娱乐圈的人还多少有点顾忌，毕竟柳淮的地位摆在那里他们也不好光明正大吃瓜，玄界的天师们都是野路子出身，耿直得很。更有人直接上来问，比如陈乎。
这个可爱的少年在两人身边转悠，“我就说呢，为什么张乾哥要抱着柳淮跳楼，原来你们是一对！”
搞得好像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
“阴险狡诈和粗鲁无礼就该是一对。”柳溪从两人身边晃悠过去。
“你阴阳怪气什么呢？”陈乎直接回怼，他们两家最近的事玄界皆知，不仅暗地里，明面上都闹掰了。陈乎又实在看不惯柳溪那副鼻孔朝天的蠢样。
柳溪今早上刚被爷爷训了一顿，此刻正没处发火，口无遮掩就要骂：“柳淮就是个贱人！上一任对象刚死了三个月就勾搭上下一个，谁知道是不是之前就勾搭上了？说不定还是他们两个动了歪心思把人害死的！”
柳溪挑衅看向柳淮，冷笑：“毕竟你有前科不是？不然你是怎么被柳家赶出的？”
这可是惊天大瓜，网友们早就在阴谋论柳淮和柳家断绝关系有内幕，没想到这么劲爆，都牵扯上人命了。
柳淮当场变脸，他下意识看向张乾。这种事他不想让张乾知道，柳溪简直在他的底线上蹦跶。鬼母的力量眼看压抑着不住外泄，在场不少天师都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谁知柳溪还在火上浇油，“你罪无可赦，你就是个杀——”
柳淮面无表情盯着他，眼中隐约浮现蛇瞳，一条人面小蛇缠在他手腕上，盯着柳溪伺机而动。
就在人面蛇弹出的前一秒，一道身影走过，然后重重地给了柳溪一巴掌。
“啪——”声音无比响亮，张乾慢慢收回手。
所有人都陷入静默状态。
毕竟谁都没想到向来心平气和的人会主动打人。
“你！”柳溪作为大族子弟，头一次被当众羞辱，当场就取出缝尸匠的针线铜剪反击。
张乾哪儿会给他这机会，未等他抬手就掐住他手腕一折，目光凛冽，那张向来毫无波澜的脸上头一次露出震怒的神情。
“法器是对着诡异的，谁教你对同伴动手的？”
针线锥子剪刀洒落一地，张乾站在人群中央，身板挺拔，锋芒半露，浑身缠着低气压，如高山之雪。
众人默然，他们不知道张乾是怎么在瞬间缴械的，只知道他们从前猜测的关于张乾的身份背景都是错的。他们原来以为张乾是某个隐居在市井的老先生收养的孤儿，因为张乾会的很多，非常杂，完全没有具体的流派，就像个路边的该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