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是,郁灏然今生却要依靠杀父仇人的儿子来报仇,历史真是够反讽的。
郁灏然挥了挥手,“我不杀你,滚吧!”
哈鲁台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郁灏然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他的杀父仇人,说不定他会趁着自己转身的机会从后面来一枪呢,因此呆在原地没有动。
“滚!趁老子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哈鲁台这才相信郁灏然是真的要放了他,急忙转身,向前爬了出去。
夏目从刚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他虽然知道上房的人十分恶毒,却做梦也没想到堂堂的威远侯郁涛竟然参与到谋害兄长的阴谋中去。
此时他见哈鲁台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急忙问道,“爷,那是你的杀父仇人,怎么可以就这么便宜了他。”
郁灏然两眼泛着寒光,“他两只腿的膝盖都已经碎了,从此之后再也没办法站起来了,他虽然活着,却比死了没有什么好处。现在,他对袭月国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没有人再会接济他,等待他的将是羞辱和贫穷,到了那时,他会品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夏目听了,不禁释然,一枪结果了他,倒是痛快,但这样慢慢的折磨仇人,才是最好的报仇方式。
很快,前方传来“得得”的马蹄声,依稀可见秋枫的身影正朝这边疾驰而来。
“爷,秋枫可是你的杀父仇人之子。”夏目抬头望着郁灏然,轻声提醒道。
“我会处理好的,你就别卷进来了。”郁灏然将早已备好的绳索从马背上解了下来,“咱们先设下圈套,然后以逸待劳,等着浑遒他们来钻。”
秋枫大口的喘着粗气,把跟踪到的情况说了一遍,“浑遒带了一对人马,总共二十余人,已经出了营房。”
郁灏然鼻孔里哼了一声,“知道了。”
秋枫感觉到他的冷淡,还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周全,“灏然,我又犯错了?”
“你没有错,是老天爷错了。”郁灏然说完继续干起手头的活。
秋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跑到夏目跟前,大声道,“夏目,夏目。”
夏目干脆扭过头去,将屁股对准了他。
秋枫无奈,又折回到郁灏然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会的功夫,你们对我的态度竟然完全变了?”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到一边凉快去,别妨碍我!”郁灏然怒道,一把将他扒开。
秋枫一脸茫然,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嫌我烦吗?那我走还不成。
他默默的牵过马,正准备跳上去,忽然手中一紧,郁灏然已经劈手夺过了缰绳,“你打算上哪儿去?”
秋枫好像蔫了的黄瓜,“我还能上哪,回袭月帝都,继续自己的质子生活。”
“袭月马上就会掀起一场内乱,你现在回去不是往火坑里跳吗?”郁灏然的眸光里充满了杀机。
“让我留下来也成,你不能像刚才那样对我。”秋枫是那种给点颜色就开染房的人。
“我怎么对你了?”冷冽的眸子有些忽明忽暗的复杂的语言。
“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到了。”秋枫一脸的委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他这样半夜三更的来回跑了几十里地,没有一句问候的话,换来的倒是他们主仆俩的冷眼,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郁灏然勉强笑了笑,“你的感觉这次可完全错了。”
秋枫忽然察觉少了一个人,似乎悟出了他们生气的原因,“哈鲁台逃走了?”
“是我放他走的。”郁灏然纵身上了一棵大树,试着向远方眺望,夜色朦胧,月光笼罩在原野上,一派静谧,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片刻宁静。
“为什么,他不是你害过你的父亲吗?”
“害我父亲的人很多,他不过是其中一个罪恶最小的人,如果我杀了他,该怎么对待其余的人呢?”郁灏然从树丫上跳了下来。
“除恶务尽,绝不留后患!”秋枫不假思索的答道。
“如果谋害我父亲的人是你的亲朋好友呢,你也这么认为?”郁灏然冷笑道。
“不管是谁,杀人者偿命!”秋枫的回答从未有过的果断。
“但愿将来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我的记性一向很好的。”秋枫又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求你别再烦我们好不好,主子今晚心情不好,懂吗?”夏目听了半天,忍不住走了过来。从秋枫回来开始,就一直在郁灏然的伤口上撒盐,他还自以为风趣幽默。
“主子没发话,你倒神气活现起来啦。”秋枫好不容易看到郁灏然的笑脸,岂能让这么好的气氛因为夏目而遭到破坏。
“夏目说的也是我的心里话。”郁灏然在不远处插嘴。
“听到了吧。”这回轮到夏目神气了。
“你们主仆二人合起来欺负我,我可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你们给我记清楚了,迟早让你们连本带利一起还。”
“还连本带利呢,这句话应该是我们对你说才对!”夏目张大眼睛瞪了他一眼。
“灏然,你要是再不说句公道话,我可是要出手教训你的这位奴才了。”他故意将奴才两个字说得特别大声,生怕两人听不到似的。
“是呀,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们在你眼里都是你们秋家的奴才,你想杀就杀,想砍就砍,对吗?”夏目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你还讲不讲理了。”秋枫没料到刚才的一句话,竟遭遇到夏目如此大的反弹。
“我就不讲理,从来就不讲理,你现在见识了吧。”夏目还真就拿出骂街的架势来了。
“你……”秋枫气得最嘴唇发颤,说不出话来,别看他平时口齿伶俐,但要像夏目这样蛮横不讲理,他去做不到。
郁灏然见两人越说越上火,他再不出面劝和,只怕真要打起来了。
“好啦好啦,你们就别争了,有这份力气,待会帮着多杀几个敌人吧。”
两人这才想起马上就会有一场恶战来临,这才双双闭了嘴。
郁灏然施展轻功,再次上了树丫,朝前方望去,一对人马正迤逦而行,朝乱石岗而来。
第49章 诛杀浑遒
郁灏然见状,立刻做出了战斗部署,“三皇子,浑遒的人马进入伏击圈后,你立刻绕到后方,截住他们的退路。夏目到旁边的那棵小树去,见敌人攻到大树跟前时,立刻扯动绳索,将敌人吊上去。”
俨然一位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将军。
秋枫从小熟读兵书,对他的战斗部署和指挥若定的风度佩服的五体投地,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很快,马队就到了乱石岗下。
郁灏然藏身在浓密的树荫里,虽然看不清那些人的长相,但从身形来看,他一眼就能认出,在马队中间,被人簇拥着的那名军官模样的人,正是袭月右将军浑遒。
郁灏然掂了掂手中的弓箭,屏住呼吸,耐心的等待着鱼儿上钩。如果他料得不错,他抛出去的诱饵现在该派上用场了。
果然,下方的乱石从中传来了大声的呼救声,“右将军救我!”
哈鲁台双膝粉碎,爬出去没多远,就疼痛难忍,便再也无法忍受了,为了活命,最后一狠心,翻身滚下了乱石岗,却连爬走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害怕郁灏然等人追来,只好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打算养养精神再作打算。
这时听到马队走近的声音,才探出头来,一看是浑遒亲自带着人马赶来了,立刻疾呼救命。
浑遒等人听到呼救声,由于乱石岗上战马无法穿行,便纷纷下马,上前查看哈鲁台的伤情。
郁灏然不等他们走近,嗖嗖嗖连续射出十来箭。也不知为啥,他的箭法与在飞狐峪的表现竟然大相径庭。
秋枫和夏目都在密切关注着郁灏然的一举一动,见他箭法大失水准,不禁都连连跺脚。
夏目想的是,爷得知了父亲被皇上和叔父所害的消息,竟然连箭也射不好了,这该怎么办?当下打定主意,万一抵挡不住敌人的话,就撇下秋枫那个浑人,护卫着主子逃走。
秋枫只是奇怪,明明他的箭法如神,现在却箭箭射空,我离开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浑遒抬起头,立刻发现了铁箭射出的方向,不过他也是久经阵仗的人,并没有贸然下令出击,低身下去,抓住哈鲁台的手问,“上面究竟埋伏了多少敌人,为何能把你伤伤成这样?”
哈鲁台忍住痛,“就两三个人,其中一个是曜辰国郁海的儿子,年纪虽青,武功却在他老爹之上,右将军遇到他的时候,一定要特别小心。”
浑遒起初还当心上面有伏兵,眼见敌人的箭法实在稀松平常,也都没有轻敌,现在一听哈鲁台的话,顿时拍案而起,“放心吧,兄弟这就上去为你报仇!本将军就不信这小子有三头六臂!”马刀一挥,“弟兄们,给我上。”
几十个军士立刻分为左右两队,向山岗上包抄了过去。
浑遒存心要在哈鲁台面前显示自己的神勇,更是一跃而起,朝刚才利箭射来的大树冲去。
鱼儿果然上钩了!
郁灏然拈弓搭箭,左右开弓,瞬间撂倒了十来个敌人。
秋枫顿时明白了郁灏然的用意,原来他刚才是故意示弱,诱敌进入弓箭的最佳射击范围,再出其不意的攻击,以达到最大的杀敌效果。能而示之不能,正是兵法的最高境界呀。
浑遒见手下死伤大半,顿时杀红了眼,马刀直指前面的大树,“小贼就藏在树荫之中,弟兄们集中射击!”
那些军士一听,纷纷拉弓朝树上射去。
忽然之间,只听哎呦一声大叫,树上飞下一个人影,跌落在树下。
夏目就在大树侧方几丈远的地方,目睹了这一幕,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顾危险,飞身冲到大树底下。
“夏目,我没事,我装成中箭跌落,故意将敌人引上来,好全歼他们。你赶紧退回去。”黑暗中传来郁灏然平静的声音。
夏目拍了拍胸口,“爷,吓死我了,你真的没事吗?”
“快走!”郁灏然冲他挥挥手。
夏目赶紧退回原位,双手将先前布下的绳子抓牢。
“小贼中箭了,捉到他的赏银一百两!”浑遒再无顾忌,身先士卒,带头冲了上去。
这时夏目已经拉动了绳子,顿时十来个士兵被绳子栓住了双脚,高高的吊了起来。
“宰了他!”浑遒见状大怒,声嘶力竭的吼道。
郁灏然背靠在地上,却并没有闲着,将那些冲到近前的士兵全部一箭封喉,当场射死。
有几个胆小的,见势不妙,飞身向下逃去,秋枫早就在下面等着他们了,长剑到处,将他们全部斩尽杀绝。
浑遒见他喊了半天,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去擒拿郁灏然,顿时愣住,四下里一看,身边哪里还有什么人。
顿时感到毛骨悚然,这样的对手实在是太可怕了,一个念头从心中升起,逃!他立刻转身,想要跳下山崖。
可惜已经迟了,等待他的是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
浑遒向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故作镇定的问道,“你就是郁海的遗腹子?”
“正是。”郁灏然剑锋朝下,朝他施了个礼,“在下郁灏然,已经在此恭候将军多时了!”
浑遒知道今晚难以幸免,索性来个鱼死网破,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当下双手用力一扯,将身上的衣襟扯开,随手将上衣扔了出去,露出一身横练的肌肉,“来吧!”
这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郁灏然足尖一点,身剑合一,长剑如白虹贯日,射向浑遒。
浑遒挥刀横劈,想要封住郁灏然的进攻,谁知已经太晚了,脖子一凉,剑尖已经抵在他的咽喉上,只要再往前递一两寸,他就得到鬼门关报到去了。
郁灏然却笑了笑,把剑收了回去,左手一抬,“怎么,右将军没有准备好对吗?在下这样有些胜之不武,我要是杀了你,你就算死了也不会服气的,咱们重新来过。”
浑遒的身子还僵在那里,一时没有回过神来。等他明白过来对手已经撤剑时,顿时一阵狂喜,你小子脑袋被驴给踢了!
没有人可以在他抢得先机的情况下逃过他的马刀!
刀入匹练,破空而来,浑遒这一刀志在必得!
然而他又失算了,不一样的开始,却是先前一样的结局,郁灏然长剑忽然斜刺,一个回头望月,封住了浑遒的攻势。
浑遒如果不立刻撤招,那么就等于自己把自己往那明晃晃的剑尖上送,他虽然皮粗肉厚,但也禁不住这样的一剑。
无奈之下,他一个侧翻,往旁边闪去,可是事起仓促,一个立足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郁灏然哈哈大笑,伸手向前,竟然要将他搀扶起来。
浑遒认定郁灏然这一招是个陷阱,后面肯定有厉害的杀着,如何敢让他靠近,就地一滚,避开了去,样子虽然狼狈了些,但不失为一个逃生的好办法。
“来来来,整军再战!”郁灏然依然带着迷人的笑容,“右将军一定要将屡败屡战的精神发挥到极处,才称得上袭月的忠臣孝子!”
浑遒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何猫捉到老鼠之后,往往不会一口将老鼠咬死,而是不停的将老鼠放走,再抓回来,直到老鼠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猫才会杀死老鼠,开始大快朵颐。
很不幸的是,今夜的他就是那只可怜的老鼠,对手不将他玩残,是不会轻易杀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