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灏然好像没有听见湘云的恭维,微微扬起下巴,对秋枫道,“美酒佳人固然是好,但贪杯好色,对一个皇子来说,却是一件不幸的事。”
“难倒不贪杯好色,本宫就能留在曜辰帝都安享太平?”秋枫一把搂过旁边的湘云,抬起她的下巴,“美女在怀,所有烦恼和忧愁都烟消云散了,方不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湘云的一双眸子泛起涟漪,款款说道,“湘云愿为殿下分忧。”
“三皇子殿下此去袭月,关山万里,路途艰险,在下有一言相告,还望殿下多留个心眼,提防被有心人算计。”郁灏然见他好比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不禁暗自喟叹,要扳倒秋浦,看样子还得另谋人选呀。
“什么?郁公子真会……说笑。我堂堂……曜辰皇子,还有二哥护送……谁敢……”秋枫脚下踉跄,舌头也不听使唤了。
郁灏然见他这幅模样,知道多说无益,本来以为他屏退左右,可以与自己商讨一番今后的出路,谁知竟是如此结果,“三皇子好自为之,在下告辞!”
“来,再喝……喝几杯。”秋枫在湘云的搀扶下追上几步,郁灏然已经迈步除了大殿。
湘云娇嗔一声,勾住秋枫的脖子,“殿下,这人不识抬举,您何必要去搭理他。”
秋枫醉态全无,一掌推开她,几步走到大殿门口,看着郁灏然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的确是个人才,可是若不为我所用,那就变成了强敌。”
第20章 道出真相
郁灏然返回扫叶山房的时候,夏目正站在门口张望着,见他回来,忙问,“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夏目可为你担心着呢。”
“有啥好担心的,三皇子总不至于当着众人的面把我给杀了吧。”郁灏然若无其事的走进院子。
夏目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爷,可是上回大公子和二公子不也是当着众人的面将你推进荷塘里的,我只是觉得人心隔肚皮,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人家是皇子,没有那么不识大体。”声音已经到了卧室。
“他们不也是一品侯爷府的公子来的,身份地位比谁低了?还不是照样干这种出格的事。”夏目可不管这些,絮絮叨叨地追了进来。
郁灏然在秋枫那里不被待见,心里一直窝着火呢,见他唠叨个没完,抬起头来就想发怒,忽然见到夏目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关怀之意,心中顿时一暖,这个世上除了祖父,也只有夏目是真心对自己好了,我怎么可以因为这个责备他。
于是换了脸色,“夏目,你坐下,我跟你说个事。”
夏目一怔,没再问什么,依言坐在了椅子上。
“这件事太过稀奇古怪,你听了之后可要沉住气。”郁灏然早就想把自己重生的事告诉他,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又怕他听了之后被吓着,所以一直憋着没说。
“总不会是神仙鬼怪之类的故事吧?”夏目眉眼里尽是笑。
“虽然不是,也差不离了,但这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悲惨遭遇。”郁灏然面色凝重,思绪又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爷,你怎么了,如果心情不好的话,下次再讲给我听也一样。”夏目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脸色完全变了。
“不,以后我不一定有这个勇气。”郁灏然抬手示意他不要插话,然后一点一点将上辈子的遭遇全部告诉了夏目。
等他讲完,夏目早就哭成一个泪人了,忽的从椅子上站起,眸子里透着森森杀气,“爷……你告诉我,怎样才能为你报仇,我一定将那些害你的人全部杀光!”
郁灏然按住他的肩头,“夏目,你坐下,冲动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对手都是些穷凶极恶,手握重权的人,现在最紧迫的,就是一定要尽快练成《龙阳洗髓经》上面的武功,首先立于不败之地,其次才能谈到报仇。”
“嗯。”夏目用力点头,“爷,我也要学武功。”
“每个人的天分不同,《龙阳洗髓经》以内功为主,要求修炼必须具备极大的定力,否则强练的话,很容易走火入魔,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玉垒山庄的第一代庄主龙阳虽然创立这门绝学,但他的后代中,没有一个将秘笈里的武功练到第三重以上,就是这个原因。”
“爷可以教我一些寻常的武功呀,到了关键时刻,起码我不会拉你的后腿。”夏目以前对武功毫无兴趣,但听了郁灏然的悲惨遭遇之后,发誓要为他报仇,不会武功可不成。
“好,从今日起我就教你咱们郁家的拳法,练成了它,虽然还达不到一流高手的境界,但寻常的七八个汉子,决不是你的对手。碰到一般的武林高手,也足以自保了。”郁灏然抬头望着窗外,“时候不早了,咱们马上开始练,然后我还要继续练习秘笈上的内功。”
“嗯。”夏目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行了,咱俩还来那些虚礼干什么。”郁灏然一把拽住他,忽然想起还没告诉他明日的计划,“我打算暗中跟随三皇子,沿途保护他,虽然太子不至于向他下毒手,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不得不防到这一着。”
“三皇子如此对你,干嘛还要保护他?”
“他一直遭到太子的压制,对我怀有戒心是难免的,咱们要成大事,不可计较这些小节,总之你记住一句话,三皇子是咱们复仇的最佳助力。”
第21章 爷孙话别
说完,郁灏然当着夏目的面,一边示范,一边详细讲解,郁家的不传之秘,还是第一传给外姓人。
夏目依葫芦画瓢,跟着一招一式比划起来。
过了半个时辰,郁灏然将九九八十一招拳法演练完毕,郑重说道,“这套拳法,是在战场上不断摸索精炼而成的,实战性非常强,使用的时候,不能拘泥于套路,一定好活学活用,才能真正领悟其中的精髓。”
夏目只记了个大概,挠头道,“爷,我要练习多久才能对付像大少爷那样武功的人?”
郁灏然笑了笑,“如果你每天勤加练习,起码也得三年才能赶上他现在的功夫,但三年之后,他的武功恐怕又有很大进步了。”
“这岂不是永远报不了他们推你下荷塘的仇了?”夏目跺跺脚,脸上愤愤不平。
“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就记得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不大能夏目回答,郁灏然接着说,“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去跟祖父祖母辞行,你赶紧收拾一下行礼吧。”
夏目嘟哝道,“这才搬来几天,又要走。再说了,老侯爷能放心让你走吗?”
“我只推说我要到泗水关去投军,祖父就算不乐意,也不会反对。至于祖母嘛,她巴不得我在她眼皮底下永远消失呢。”郁灏然心中早就有了盘算。
祖母丛琳,是郁山的正妻,生下了郁涛和郁静兄妹俩,郁灏然的父亲郁海是庶出,和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郁海虽然是长子,母亲早死,又是一个庶子,自然处处不受嫡母丛琳待见。到了小的这一辈,丛琳甚至都不准郁灏然跨进她的院门,要不是有祖父郁山为他撑腰,恐怕早就被逐出侯爷府了。
“爷,去哪儿都成,但是你可不能撇下我。”夏目走上前几步,好像生怕主子把他给甩了似的。
“可是这一路山长水远,我怕你吃不消。你还是留在这里等我回来的好。”郁灏然浓眉紧锁,将夏目一个人留在这里,说实在的,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前一世,郁灏然因紧急军情上了前线,没来得及带上夏目,结果郁霂然见色起意,非礼了夏目。
夏目性格外圆内方,羞愧难当之下,竟然在夜里跳进荷塘自尽了。
郁灏然前几天执意要设法搬离听松阁,就是担心他离开之后,上一世的悲剧再一次降临在夏目身上。
只是这一切郁灏然都没有说出口,免得夏目听了难受,更怕他沉不住气,立刻要去找郁霂然拼命。
“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陪着你一块去。”夏目倔强的撅起下巴。
郁灏然沉吟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答应你就是,不过沿途你都要听我的,否则我立刻将你赶回来。”
夏目一瞪眼,“爷,我几时不听你的了?”
郁灏然仔细想想,夏目虽然喜欢贫嘴,小事上经常跟自己过不去,大自己决定了的事,就算他一时想不通,还真是不折不扣的照着做了,拍手笑道,“我说错了,成了吧?”
“练功用的那些个香料和药材该怎么办?”夏目想起太子叫人搬来的那些东西,不禁犯了愁,总不成上千里地带着上路吧。
“咱们带一小包,足够路上用的就好了,等到了袭月国帝都,再买一些也无妨。我先练功,你赶紧收拾吧。”
夏目回到房间,估摸着路上用得着东西都带上了,结果一看,顿时傻眼了,这起码得装上一马车才行,又在收拾好的物品里挑选了半天,留下了大半,还是无法随身携带。
郁灏然练完功,进屋一看,夏目还在对着一大堆东西发呆,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咱们又不搬家,这些衣物纯粹都是累赘,全留在这里。”
夏目不服气道,“眼看冬天就到了,袭月国地处北方,冷得要命,我是怕你冻着了。”
郁灏然撸起袖子,手臂一弯,臂上便有几个小老鼠来回跑动,得意的扬了扬眉,“看到了吧,咱们习武之人,那是那么怕冷的。”
“好吧,那就随你了,到时候冻着可别怪我。”夏目叹了口气,将那些厚重的棉衣全塞回了衣橱。
第二天一大早,主仆两人便下了山,径直来到侯爷府,刚到养心斋的门口,远远就听到老爷子的咳嗽声。
郁灏然赶紧跑进去,三步两步到了郁山的病床跟前,“祖父,前几天看您气色好多了,怎么今天又咳成这样?”
“哎,老了,老了,不中用了。”郁山睁开眼睛,慈爱的看着孙儿。
“灏然想……”郁灏然看见他一副苍老的神态,不禁有些心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什么话尽管说,还把我这老头子当外人不是?”郁山挪动着身子,准备坐起来。
郁灏然急忙将他扶起来,“灏然想去泗水关投军。”
“投军?那可是件很吃苦的事,你想好了?”一提到跟行军打仗有关的事,那双浑浊的眸子里立刻泛出一丝灼热的光,仿佛又年轻了几十岁,回到了那战马嘶鸣的边关。
“灏然已经十四岁了,有读不进去书,因此想像祖父和父亲一样,上边关前线去谋取一番功名,也不枉为郁家的后人。”郁灏然说到这里,感觉身上的热血都要沸腾起来。他从小就听说过很多有关祖父和父亲纵横疆场,所向披靡的故事,将一腔热血洒在疆场上,那正是他所向往的。虽然今生他决定要改变自己所走的路,但那些金戈铁马的战场生涯,早已深深的植根在他心底。
“好男儿志在四方,不愧为我郁山是孙儿,郁海的儿子,难得你有这份雄心壮志,我有怎会拦你。”郁山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头,“去吧,曜辰正需要你这样的少年英雄。”
“那灏然这就走了。”想起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唯一疼爱自己的祖父,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好不是滋味。他原本以为祖父会挽留他的,想不到祖父身上流着一股军人的血,虽然卧病在床,这种血性也从未被时光冲淡。要是祖父知道了他此行并不是真的要去投军,该会多么失望。
“别急,来,坐在床头。我给你叔父修书一封,让他多给你些照拂,这样你就可以少吃些苦头了。”郁山拽住他的手臂。
“灏然不需要走关系,更不需要叔父暗中帮忙。当年父亲十二岁就上了战场,还不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从一个士兵做到了将军。”郁灏然站了起来。
“难得你有这份志气。”老人冲他竖起了大拇指,这孩子太像郁海了,骄傲、倔强、不服输,身上的那股血性,让他又看见了昔年的儿子,可惜因他一念之差,让他永远的失去了那个英勇无敌的长子,“你的五虎断魂枪使得怎么样了?”
郁家的第三代中,虽有有五个男丁,那四个都是丛琳的亲孙子,从小被她惯着,都不肯在这门枪法上面下苦功,会使五虎断魂枪的,就只有郁灏然一个了,老人还真怕他亲手创下的这门绝学,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失传。
“孙儿已经做到不用回头看,一枪就能将蝙蝠刺死了。”郁灏然有些自得的回答。
“嗯,不错。”郁山先是赞许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但是跟你父亲比起来,还差很大一截,还要勤加苦练才是。”
“灏然明白了。”上一世他这么大年纪时,连将那柄抢提起来都困难,何谈要拿它上阵杀敌了。
“咳……咳。”这时门外传来两声清晰的咳嗽声。
郁灏然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朝来人施礼道,“灏然见过祖母。”
丛琳只是鼻孔里哼了一声,并不拿眼睛看他,走到床头,“老爷要让他去泗水关我不反对,但是可不许他拖累了涛儿。”
郁山被她的态度给激怒了,拍了拍床头,“我还没死呢,郁家的事轮不到你个妇道人家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
丛琳从没见他冲自己发这么大的火,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换了张脸,“老爷,你看他连母亲都克死了,我是怕……怕……哎……咱们现在可是只有涛儿一个儿子了。”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挂了两颗泪珠子。